对于中国人来说,二战就等于是抗日战争。对于我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来说,在我们的成长岁月里,各种文艺作品中有关抗战题材的特别多,小说、戏剧、电影林林总总。即使在文革那个百花凋零的日子里,能看的电影“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就有两个是打日本鬼子的。只是,在我的印象里,抗战更多的是英雄主义的胜利凯歌,是一个中国人用土枪土炮土地雷,轻而易举地战胜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帝国主义的过程——Too easy!至于南京大屠杀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的记忆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可事实上,中国抗战胜利是惨胜,是一连串惨烈的抵抗和失败,国土遭沦丧,人民被屠戮。有跟占绝对优势的敌机格斗最后拼尽性命的空军,也有整团整师甚至整军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陆军,更有操着土枪土炮甚至大刀长矛跟敌人拼命的游击队。当然也有不少原来就是军阀的军队,虽然也抵抗过,但由于种种原因被遗落在沦陷区,结果生存不下去而投降的。
说实在的,纵观抗战的历史,凯歌行进的时刻并不多见,有的只是惨烈,虽然可歌可泣,甚至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但毕竟是惨烈的。我们可以骄傲,说我们虽然是弱国,现代化程度不及法国的百分之一,但是法国投降了,我们没有,但这改变不了我们抗战惨烈的事实,而且由于在二战的盟国中,我们抗战的时间最长,从“七七事变”算起有8年,若从“九一八事变”算起则有14年,所以,我们经历的磨难,遭受的牺牲,也是最多的。
这个世界最应该悼念自己在战争中牺牲的人民的,实际上是中国人。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没有经历过这样长时间的磨难和牺牲。连号称最为灾难深重的犹太人,被纳粹屠杀了600万,但他们是被间接地用工厂化的方式处理掉的,而中国人却往往是被拿着最现代化武器的中世纪野蛮人,面对面地杀掉,显然,其场面要更加血腥和残忍。当时的中国,按黄仁宇的说法,是一个无法用数字来管理的国度,所以,我们的战争损失,实际上一直是笔糊涂账(日本的右翼,往往在这一点上跟我们胡搅,好像当年在南京如果没有杀掉30万人,就不算大屠杀一样),但是,问一下那些经历过抗战的老人就知道,中国几乎每个家族都有死在战争中的人,或者是战死疆场,或者是死于战火,更不知有多少人,在逃难途中饿病而亡。在战乱中,众多的斗升小民丧失了仅有的一点家当,好不容易经过十年积蓄养成的民族工业,多半毁于一旦。
反思战争,应歌颂正义战胜邪恶。不过,更应该明白的是,战争是罪恶的,是最可悲的悲剧,即使是不得不应战的被侵略者,战争给他们带来的也绝不仅仅是反侵略的胜利凯歌。对战争中英雄主义的歌颂,理所应当是为了消灭战争、遏止战争,而非激起年轻人对战争的渴望。
教授与平等观
北大医学部某研究所要求教授轮流值班做门卫,据该所办公室的一位负责人说,“教授只是一个职称,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即使是特殊人物也要和其他员工一视同仁”。
这样的平等观,真是绝妙好辞。是的,一个学校,教授跟扫地、看门的员工,的确应该是平等的,但不意味着教授就应该去做看门和扫地的工作。如果这样的“平等”成立,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求看门和扫地的员工进实验室进教室呢?再说,教授不是特殊人物,那么领导包括这位办公室的负责人,是不是也应该不是特殊人物,更应该扫地和做门卫呢?
中国的大学,教授已经相当贱了,在学校发的各种表格里,教授跟扫地和做饭的人一样,属于教职工,或者员工。在住房改革之前,分房子的时候,教授绝对竞争不过做饭的大师傅,至于小车班的司机,更是难以望其项背。在一些人眼里,学校最重要的是干部和后勤人员,一个是领导,一个是经济基础,教授当然不能没有,但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教授却有的是,实在不行,找个有学历的,给他个职称就结了。即使在社会上看起来教授还相当风光的今天,一个所谓的大牌教授,到了校领导面前,还不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研究高等教育的熊丙奇教授告诉我一个故事,1950年前后,当时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校长也就是后来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邀请该校著名物理学教授Rabi作演讲。Rabi是194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艾森豪威尔在开场白中客气地说:“在众多雇员(Employee)里,你能够获得那么重要的奖项,学校以此为荣。”但是Rabi回敬说; “尊敬的校长,我是这个学校的教授,你才是学校的雇员。”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中国也有过,民国时的大学,从来没有人认为教授是学校的员工,教授的聘书,都是校长亲自恭恭敬敬送上门的。周作人先生从日本留学归来,蔡元培先生一次次登门拜访,请他来北大教书。反过来,如果哪个教授觉得学校有所不敬,那么转身就走,连招呼都不打。那个时候,中国有很多牛教授,因此才教出来很多牛学生,至今让我们感慨不已。
教授牛不起来,是因为学校已经变成了衙门。现在的大学很像一个县衙,校长是县太爷,说一不二,谁见了都怕,机关干部是六房书吏,跟县太爷分享一点权力,而教授则是三班衙役,跟扫地看门的一样,都是从事贱业的贱民。只有混进机关干部队伍,弄个处长副处长千千,才会有点出息。而学生则处在最低层,属于交粮纳赋的百姓,好在他们只不过临时在这里交粮纳赋而已,而教授则在一个单位,差不多要干一辈子。在大学里,不仅校长、院长和系主任是教授的领导,连机关里的一个小科长,也一样以领导自居,说起话来颐指气使。
从来没有听过世界上有哪个国家,即使在非洲,让教授值班做门卫的。这样的出格之举,还理直气壮,无非是权力的傲慢,衙门里特有的权力傲慢,除了领导之外,所有的人,无非都是奴才,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教授不过是一介有职称的杂役而已。
教授的抄袭案
大学里的学生,无论本科生还是研究生,交作业写论文,从前是泡图书馆抄,抄完了之后,比较有“职业道德”的还夹上一纸条:此处已抄过。提醒别的同学别抄重了。
现在同学们大抵足不出户,从网上“荡”就是了。学生抄,教授也抄。就目前已经暴露的文抄公来看,还真不乏大人物。比较高明的是从外文著作里抄,东一点西一点,最好是不同的语种都有点,让你查起来找不到头绪;次一等的是从港台的著作里扒东西;最下等的就是在国内有关著述里拼,张三的嘴,李四的鼻子,王二麻子的额头,一篇文字如果仔细寻的话,大概可以找出十几二十个人的产品来。当然,近来有勇敢者就可着一个人抄,一篇文章甚至一本书,就是一个复印件。从海外归来的某些海归,则干脆把人家的文章换成自己的名字,连抄的功夫都省了。
学生的抄和教授的抄,毕竟有所不同。学生抄,东窗事发,大多脸不变色心不跳,除非是攒书被人告上法庭对簿公堂要赔钱;但是教授抄,如果被人揭发出来,脸上还是不太好看的,所以,怎么也得有点动作。躺下装死是最常见的,只要尾巴被人抓住,马上什么也不说,闷起头来装死,任人家怎么问,就是一言不发,不认账,也不反驳,硬着头皮顶住,只要坚持几个月,等风声一过,再西装革履地出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甚至张开大嘴批判学术腐败也没有问题。比较勇的是出来反击,写文章反击,胡搅蛮缠,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更勇猛的是跟揭发者打官司,你还别说,还真有李鬼把官司打赢了的,李逵倒败诉。当然,最有办法的是通路子,找关系,把不良影响消弭在萌芽之中,如果哪个媒体的从业人员敢不识趣,那么,人家说了,你的上级会找你的!
比起学生来,教授的抄袭案,有好些其实不是偷。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某些教授那里,在学生的文章上面挂名成了一种“规矩”,只要学生的文章有点意思,就非挂不可,好一点的,挂了名发表后不分稿费,差一点的连稿费一并吞掉,一点也不给学生,自己名利双收。这其中,有学生本不愿意却被逼无奈的,有半推半就的,也有主动投怀送抱,先生欣然笑纳的。我们看到,这些事还真不好定性,里面有强抢、豪夺,也有强奸和通奸。当然,挂名的先生如果赶巧碰上学生的大作其实是抄的,那么东窗事发的时候,自己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了。
偷人钱财是偷,抄人家文章也是偷。如果哪个学生和教授一时兴起,顺人一个钱包,估计被抓住了大家都会认为他是贼,脸面丢个干净。抄人家的著述,其实跟偷人钱财没什么两样,但是感觉上其情节似乎要轻得多。学生为了交作业,大家可以在一起公开地抄,为了避免抄重,还要相互参照。那些忙于给导师(老板)打工做课题的学生们,大抵也是公开地抄,只要把主持课题的老师一个人瞒住就好,反正老师都忙,到处赶场,哪里有工夫去核实,加上课题原本就是骗钱的道具,只要能把钱骗到手,谁又会去叫真。教授们抄,相对而言,比学生要隐蔽一点,讲究一点策略,但内心的道德压力决没有决定顺人钱包的时候那么大,顶多也就是忸怩半晌,然后该出手就出手,其厚颜无耻之程度,让旁观者见了都不好意思。
偷人钱财只伤害被盗之人,而偷人文章,不仅伤害被盗之人,而且败坏了学风,伤及整个学术共同体的尊严。每年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都在监考,为的是防止学生作弊抄袭。如果老师率先垂范,带头抄将起来,那我们还在乎学生的这点小动作干什么呢?他们的小抄,一不算偷盗,二不涉及知识产权,无非是想骗个好分数。
造假的技术含量
直接感受造假的技术含量,是因为盗版书。卖文为生的人,稍有成绩,总难免遭遇盗版的尴尬,从前有读者寄来让我签名的盗版书,质量都很差,近来则日见其佳,好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
造假的技术,盗版书还是小意思。古董和假画制作,才算功夫。
自古以来,造假的门派一向分两路。一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规模大,比如往茶叶里掺沙子,往食盐里掺沙子,往粮食里掺沙子等等;另一路则专走高精尖路线,量很小,但技术含量奇高,比如制作假古董。
高手制作的赝品,即便行家里手,也往往不辨真伪。台北的故宫里,至今还能看到假的商周青铜器,显见是当年专家花了眼混进来的,多年前曾让人当宝贝辗转从北京运到四川,再从四川转到台北。
不过,据说古董界造假技术最高的,要数书画,高手可以把一幅古画一层层剥开,真假掺起来,真里假,假里真,连最内行的专家也会被蒙在鼓里。
过去造假的规矩一般是这样的,雅的、值钱的,往往走技术路线,而大路货则粗放经营,有什么掺什么,无非是为了多加点分量。现在时代变了,造假也在进步,即便大路货的日常品生产,造假掺假也开始走技术路线,而且还有了现代科技含量。比如往食品(包括动物食品)里添加三聚氰胺,增加食品的蛋白质含量,这个秘密谁发现的?大学的化工专业肯定不会教这些东西,首先实践这个的,肯定是位精通有机化学同时又肯钻研的人士。
同样具有创意的造假,还有养黄鳝添加避孕药,海鲜养殖加四环素,据说都可以增产;给鸭子喂苏丹红,可以让鸭子生出红心鸭蛋,让人误以为是湖边吃鱼虾长起来的鸭子下的蛋;养大闸蟹加什么我忘记了,反正也是特有创意的。这样的添加,除了发明者特别具有联想力、创意之外,按道理还应该经过反复的试验,试错、比对、探索。
如果国人把造假的创意、心思、干劲乃至精气神转而用在科学发明上,会怎么样?中国的专利技术肯定会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中国的制造业不会像今天这样,由国外来料来图纸而中国厂商以加工为主,缺乏自主品牌,产品的量再大,也是在廉价为发达国家打工。
显然风俗有点问题,一想到发财,每每首先考虑下三路的招数;制度及其操作也有问题。尽管有了专利局,国家也主张对知识产权加以保护,但现实的局面是,凭有知识产权产品获益的人或者公司,其收益往往不及盗版者。一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写本书,只要稍有读者,立刻就会遭到盗版,然后就再也卖不动了。光盘、软件莫不如此。发明专利遭到盗用的官司,也所在多有。政府不是不管,有制度,有机构,但管只限制在表面上,禁者恒禁,用者照用。一个作者告诉我,他曾经在书市上当场抓住一个盗他书的人,送到稽查大队,前门送进,后门放出。
如果正经动心思发明创造,得不到应有的报酬,甚至可能赔本的时候,人们的心思自然会往邪路上走。如果恰好又有这样的环境,邪路上的人,自然就格外精明,甚至格外有科学的精神、试验的耐心、探索的追求。
造假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为什么总在这个方面动心思,甚至用现代科学技术在这个邪路上前赴后继。
“擂台”的民族主义想象
凡是表现近代武林高手的电影、电视,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会有中日高手比武的场景,霍元甲如此,陈真亦如此,就像传统小说戏剧中好人和坏人打擂台一样,坏的一方肯定诸多奸谋,使诈、用暗器、下毒,但最终好人还是打败了坏人,一如电影《叶问》中,叶问一连数掌,击得那日本将军瘫萎于地,然后昂然接受剧里剧外众人的喝彩欢呼。
我很怀疑这种比武,都只是一种故事,并非真有历史的依据。 《叶问》里的故事,属于最粗糙的一个,很难想象,一个打伤日本将军的人,可以从容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日军占据的佛山,逃到同为日军占据的香港,然后安然无事?事实上,本人从事民国史研究多年,从来没有在民国史料中,发现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听说过别的同行发现过这样的史料。如果真有这样的比武,当年的报纸肯定不会放过。
有意思的是,这样的事情,在今天却真的有了。前些日子,众多的媒体报道过中日双方搏击高手比武的事情,跟大家预料的一样,中国人战胜了日本人,我们看到了获胜者那高举奖杯的照片。只是,中国高手获胜之后,有人质疑,那日本高手根本就是日本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孰真孰伪,我是外行,无从判断,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现在人比较有眼福,不仅能看到戏剧的故事,而且能看到戏剧性的真实演出。
到目前为止,至少还有相当多的中国人很恨日本人,这样的恨,有历史的因素也有文化的原因。在文化上,似乎很有血缘联系的中国和日本,彼此的讨嫌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尤其中国人对日本人的讨厌也许更多一些。
历史的仇恨,不用说日本人要负的责任更多一点。吃掉朝鲜和中国,是日本选择的现代化路径的前提,但中国没有类似的前提。可悲的是,日本是个学习西方的优等生,而中国只是一个中等生,因此,中国挨打、被欺负、遭吞噬,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在军国主义主导下扩张侵略的日本,能干出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事实上早已超出了现在日本人的想象。更加可悲的是,战后的日本,由于占领者美国出于冷战的需要,没有对自己进行彻底的反思,在国内留下了一个庞大而从不认错的右翼,在战后不长的时间,昂然进入最发达国家之列,在这个过程中,日本的右翼,甚至重新部分地变成了日本复兴的火车头。
应该说,战后的日本并非没有对那段侵略历史进行反思,但反思的声音,永远都压不过不认错的呐喊,这种呐喊跟冷战时特别的反共声音往往难分彼此,搅在一起,使得事情更加复杂化。而日本政府,对于战争的态度,又相对比较暖昧。反过来,作为受害者的一方,中国人的批判和反思,也因为冷战的缘故,显得过于脸谱化和功利化,很难令人信服,难以起到正视历史的作用。所以,当改革开放,中日再一次开始大规模接触之后,两国国民的关系,不是因经济联系导致的物质至上,就是仇怨再生,仇日和哈日,一如一枚硬币之两面。
戏剧的民族主义,就是仇日一面的具体体现。这样想象的中日擂台在荧屏上出现的次数多了之后,每当日本球队来华比赛的时候,我们就会理所当然地把这些无辜的球员,当成昔日的日本武士,肆意叫骂,无所不用其极。
国民中的一些人似乎对韩国人在历史片中的自我膨胀不以为然,但我们想象的擂台,其实跟韩剧意淫我们的唐太宗,没多少分别。
“人肉搜索”的私刑
对“人肉搜索”这种做法,褒贬不一。几桩闻名的人肉搜索事件中都充斥了社会正义感。叫好者称之为伸张了正义,贬低者说他侵犯人的隐私,最激烈的反对者呼吁国家制定法律禁止之,以保护人的隐私。
但是,这种行为,无论搜索得多么解气,说到底,很类似于过去的私刑。私刑不见得都不地道,无论是负屈含冤者手刃仇家,子弟为父兄报仇,还是宗族将奸妇奸夫游街示众,在当时的道德氛围中,很多案例都有相当的正当性,可以博得大众的同情。(历史上很不地道的私刑的确有,但不见得占很大的比例。)
今天的人肉搜索与过去的私刑一样,都是法制不健全的产物。一个正常的国家是不应允许私刑存在的,私刑意味着个人可以自己执法,显然,如果个人或者小范围的社会群体成为执法者,那么国家的权威就会因此受到损害,轻则秩序混乱,重则危及国家安全。因此,任何一个政府,只要当政者头脑清醒,都会用强力制止私自执法,无论这种行为有多么充分的道德借口。
可是中国是个长期以来道德大于法律的国度,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又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以政策代替法律,以群众运动替代法制。从某种意义上说,私刑泛滥,恰是我们这个国家前现代特征的主要表现形式,即便社会的技术进步已经达到了跟发达国家相近的水平,互联网普及度几乎跟美国处于伯仲之间,这种现象依然会存在,而且人们似乎对此并不反感。
政府要想制止私刑,或者人肉搜索这种变相的私刑,唯一的途径是健全法制,像虐猫、花心导致妻子自杀的行为,虽然未必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但在一个法制健全的国家估计是逃不掉民事责任的。网民举报,充分合理。但如果聚众打上门去,闹得他们鸡犬不宁,就过了,变成了私刑。
有充分的道义理由,可不可以启动私刑?如果是械斗打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相信多数人不会同意。但是,人肉搜索这种变相的私刑,一时半会儿危及不到搜索对象的生命,大家又可以解气开心,一定会有很多人乐意相从。但是,私刑的危害,无论真刀真枪,还是众口相啐,其实只有程度的不同,本质是一样的,都是对法律秩序的一种伤害。这种行为,不仅损及国家法律的权威,而且对人们正常的社会生活,也不是好事。
首先,这种行为的泛滥,有时候会伤及无辜,毕竟,大众不是执法者,没有具备执法机关所有的调查本领和手段,弄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其次,这种行为,容易被居心不良者利用,作为挟私报复的工具,真要是有人这么做了,又有很多满怀正义感又很热心的网民跟风,最后酿成大祸也说不定;最后,我们看到目前存在的人肉搜索,有的已经演变成了具体的攻击,比如把搜索对象的电话打爆,让他们无法正常生活,往人家门上涂粪,刷辱骂的标语,甚至全程跟踪辱骂,等等。实际上已经演变成为另外一种形式的违法。
无论国家是否应该立法制止人肉搜索,这种行为都不应该被提倡。像我们这种有着道德压倒法制传统的国度,在走向法制的道路上,必须树立法律的权威,严禁私人自行执法。
犯了错的小人物也有尊严
报载,厦门整治街头小广告出狠招,江头社区的治安巡逻队抓了四个贴小广告的“现行”,随即用他们身上带的小广告贴满了他们的全身,然后逼着他们去清除小广告。新闻图片上那几位“现行”,连脸上都贴满了“膏药”,一脸的无奈。
按中国的传统,百姓犯了错,必须接受惩罚,惩罚不仅是肉体上的,也包括精神和人格上的羞辱。比如抓到衙门去褪了裤子打屁股,在站笼里罚站,判死刑要插上牌子游街。不见官的民间惩罚也类似于此,在祠堂里当众用荆条抽打属于小意思,重的作奸犯科者,抓来,大抵要剥光了衣服示众(如果女的比较有姿色,大家剥衣服的积极性更高),然后再沉潭。总的来说,凡是惩罚,羞辱是免不了的,属于惩罚内涵中的应有之义。
在中国这个地方,无论如何反传统,但传统却总是阴魂难散。没秩序的时候,上下各色人等互相惩罚、一起羞辱,有秩序的时候,则惩罚中的羞辱,就专门留给下等人。总而言之,即使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对人权的理解依然一片茫然,似乎不知道,即使再卑微的人,也一样是有人格和尊严的,而且要尊重人家的人格和尊严。
我们的文化里,“人格”或者“尊严”这样的概念,在以前是没有的,类似的东西只有“面子”。中国人之爱面子,曾经让初来乍到的西方人很是大惊小怪,总是在书里写来写去,但也总是写不明白。不错,中国人是很在乎面子,如果一件事让他在实利上吃了亏,但却有相应的精神上的好处,即有了面子,那么他大抵是会高兴的,反之也是一样。
中国人的面子有很多层面的内容,被人看得起叫有面子,替人说项成功叫有面子,做事做成了同样是有面子,甚至被官府抓了很快被放出来也是有面子。最重要的是,面子是有等级的,不同等级的人,面子的概念是不同的,面子也是有运用范围的,如果一个人的面子可以遮住有权施加惩罚的人,那么羞辱就不容易落到他的头上。一般说来,等级高的人面子大,遮蔽范围大,等级低的人面子小,遮蔽的范围也小。无论面子大小,只要伤及面子,总是令人难堪的事情,往往比肉体的伤害更加令人不舒服,除非此人是浑不论的滚刀肉。
从实施惩罚的效果角度,凡是需要惩罚的时候,往往要触及对方的“灵魂”,羞辱其人格,为的就是让这个人和其家人没面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如是,效果才好。只是这种羞辱性惩罚的运用,往往强化了人们的暴虐心态,只要有机会,大家都乐于表演羞辱别人的闹剧,或者观看羞辱人的表演。过去的县太爷不会当众打缙绅先生的板子,那是因为相对于县太爷而言,缙绅的面子足够大。如果换成皇帝,而这个皇帝又足够暴虐的话,管你是谁照样打,明朝不是有廷杖吗,意思就是即使贵为大臣,惹恼了皇帝,照样当众打屁股。那个被文人捧得很红的雍正皇帝,还干过这样的事,不打也不杀,赐块“名教罪人”的匾,叫某大臣(钱名世)挂在自家的堂上,就是要羞辱你和你的全家,宗族里游街或者沉潭,都轮不到族长老爷,即使他老人家也不免偷香窃玉,不过一旦落到绿林好汉的手里,族长老爷的面子就不一定能保得住。
只要面子遮蔽不到的地方,羞辱就有可能发生。无论你官当得多大,地位有多高,只要上级领导发了话,羞辱就免不了。清朝皇帝经常发动群臣对某个人搞大批判,群臣无不乐于响应。明朝的永乐帝将建文帝的忠臣家眷发往教坊为娼,众军汉特别踊跃地前往蹂躏。总之,羞辱发生的时候,往往是众闲人狂欢的时刻。文革时,无论给大人物戴高帽子游街,还是给村里的破鞋挂上真的破鞋示众,参与的人都一样地兴奋。
不过,在正常年景,最易发生的惩罚性羞辱,还是在最底层的人们身上。一个社区,往往是边缘的人最倒霉,只要有点事,大家就会群起而攻之。但是他们也比外来的同类处境好些,因为那些外来的人,地位既低,又没有熟人的情面,所以,只要他们犯了事,肯定是全区共讨之,羞辱自然是无法避免。
回顾厦门发生的事情,如果那几个贴小广告的人与治安联防队员是一个社区的,可能命运未必会如此惨,但是,这些看上去民工一样的外地人,有谁会在意他们的感受呢?
一个不懂得尊重人的社会,人是没有地位和尊严的。今天落在外地民工头上的羞辱,只要机会成熟,同样会落在另外的人头上,无论你地位多高,活得多体面。从本质上讲,对犯错甚至犯罪的人的羞辱,如果说对这些人有什么改变的话,那么更可能的是让他们变得更加暴虐,仇恨心理更加恶化。
庙会的“皇帝”
京城的庙会,从来不缺人气,一年比一年人多。光门票的收入,主办单位就赚了个满盆满罐,遑论摊位收入。
为了争人气,京城的各大庙会,还争相请来了皇帝。今年京城的庙会花样翻新,天坛、地坛、北海等著名旅游景点纷纷上演祭天、祭地、祈福等“皇家大戏”,“‘皇帝’成了庙会的主角,呈现一道华丽的风景”。 (2009年1月28日新华网)
这样的皇家大戏,十多年前,我就在地坛庙会上见识过一回。不过,今年的“皇帝”祭地仪式可是今非昔比,文武百官、侍卫仪仗浩浩荡荡,皇帝也高大气派,衣衮华丽,整个祭地仪式像模像样,三跪九叩,煞有介事。
年节的庙会,是老百姓扎堆找乐的场合,把个“皇帝”弄出来,排上阵势,三跪九叩地给大伙演一场,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有两个地方不太明白,一是干吗出山的皇帝都是清朝的打扮,中国历史上那么多王朝,难道只有满清王朝的皇帝才配出来祭天祭地吗?二是庙会上演戏,无论曲艺还是杂耍,无论扮演村姑还是小丑,大家都是平等的,怎么单单皇帝成了主角?
所以,庙会里的皇帝,不仅仅是一个戏里的角色,一个好玩能吸引观众眼球的角色,明显还有其他的意蕴。
地坛庙会上“皇帝”早就现身了,但为什么近年才变得风光鲜亮,而且招引得其他的庙会也跟风效法?这是因为近年来的皇帝,已经全面吃香了,在传统儒学复兴的大潮中,甚至在此之前,皇帝已经悄然占了先。当然,最走红的,还是离我们最近的满清皇帝,铺天盖地的满人皇帝戏充斥了电视屏幕,以至于人们只要想到皇帝,就是红顶兽毛大帽子的满人皇帝形象,一说到公主,就是满人的格格,太监,也只能想到李莲英的尊容。
传统复兴,难道是帝王意识的复兴,是三跪九叩的皇家礼仪,是等级森严的社会秩序?在原本就没有清理干净专制意识的中国社会,即使是游戏和演戏,只要大家耳濡目染多了,等级观念、权力意识、尊卑格局不难复制。
皇帝梦
古代中国是个身份不固定的国度,不像中世纪的欧洲,贵族是贵族,农民是农民,怎么也颠倒不过来。中国的平头百姓,有时候连皇帝之尊都敢觊觎。种地的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小亭长(相当于今天的派出所所长)刘邦看见秦始皇出巡,说:“大丈夫当如是焉!”
从那以后,帝王梦谁都做,只要有机会,就会拉队伍出来碰碰运气。曹操说要是没有他,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的确如此,不能说人家吹牛。但尽管这样,还是没有挡住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备钻进四川做了皇帝。
年头乱的时候如此,年头太平的时候也一样。眼下被吹到天上去的康乾盛世,每年都得抓出几十上百个称王称帝的逆案,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教门,有个几百个信徒,就敢关起门来在炕头上称九五之尊,大封三宫六院、丞相将军。这种状况大概一直持续到了解放后,直到改革开放,才算好了些,大概资讯发达了,就是有疯子要当皇帝,也没人理、没人捧,只当他是疯子,所以,这些年是不大听说有皇帝案了。
皇帝案没有了,不意味着皇帝梦也消失了。君不见,现在一打开电视机,满屏幕的皇帝戏,那个“王朝”,这个“帝国”,这个“天子”,那个“大帝”,没完没了,再加上些太后、皇后和宠妃,好像电视世界被皇帝家包办了一样。帝王戏满天的原因可能有多种,但收视率高,肯定是决定性的因素。换句话说,老百姓乐意看。
老百姓看看皇帝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种戏密集到了这个地步,几乎三换频道就能碰上皇帝的时候,怎么说都有点不正常。特别是,荧屏上的这些皇帝,几乎没有反派,个个都风流倜傥、才貌无双,外加智勇双全,只是偶尔犯点人人都要犯的小错误,可爱得紧。
这种状况至少说明我们这个民族似乎对皇帝有着过分的喜爱。这种喜爱,放在有点权势的人脑袋里,反映在行动上,一不留神就会出点蹊跷事:一个镇政府办公楼,能盖成天安门模样;一个小小的县级市,也要搞阅兵,大喊“同志们好!” “首长好!”宁可犯错误,也压抑不住地要学最高领袖。至于一手遮天,搞一言堂,做土皇帝,最后一头栽倒的,也是层出不穷;平头百姓无权无势且无勇,但喜爱皇帝也有麻烦,至少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上司当皇帝,说什么听什么。许多土皇帝之所以跋扈,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下面的人都自动跪下了,说什么都跟着喊“喳”的缘故。
想要做皇帝的人,与顺从皇帝的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有权了就作威作福,自我感觉就是皇帝,没有权的时候就低眉顺眼,让别人感觉是奴才。皇帝和奴才之间的感觉转换非常迅速,朝为田舍郎,暮坐天子床,反过来也一样。
编剧和导演,常常依据“可看性”随意塑造角色,在他们眼里,帝王将相的历史无非是些泥巴捏的小姑娘,不仅可以随意打扮,还可以任由他们的性子捏圆捏扁。有良心一点的,还告诉你他那是“戏说”,而那些没良心的,干脆公然宣称自己的作品就是正剧,是尊重历史的。
电影电视是大众文化的主要传播途径。眼下,皇帝戏已经影响了不止一代人,越来越多的人把荧屏上的故事当真事,皇帝的形象不仅高大,而且越来越可爱可亲,个个都是好儿子或者好孙子、好丈夫、好情人兼好父亲。过去有个编排乡下人的故事说,两个乡下人下田割稻的间歇,一个说,皇帝老子如果割稻的话,肯定使金镰刀,另一个道,瞎说,皇帝哪里用得着割稻,还不是躲在树荫下,西瓜吃吃,芭蕉摇摇。现在,电视剧里的皇帝形象,已经在走下神坛趋向人性化的过程中,变得跟当年乡下人嘴里的模样差不多了,不知哪一天,我们在街上就会碰到的。不过,即使是当年乡下人嘴里的皇帝,也是皇帝,也一样有着生杀予夺的专断权力。这样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山寨”风
最早知道山寨,是在《水浒传》里,除了朝廷就是山寨,而山寨是跟朝廷对着干的地方,最大的山寨,就是水泊梁山。
这两年,“山寨”一词,不知怎么就跟盗版手机联在了一起,山寨机就是仿制的名牌手机。进而所有的仿制品,都被冠以山寨的头衔,有人把只小毛毛狗修剪涂染成熊猫模样,也被人称为山寨熊猫。
山寨走到今天,已经跃出了原来的窠臼,收编了“恶搞”,忽视了模仿,变成了深受年轻人喜爱的一种行为,跟“朝廷”(文化意义上的,下同),跟“正统”对着干,其行为和“成果”,已经有了太多的创造性。凡是在“朝廷”里没有地位,或者说看不上“朝廷”的一本正经的人,都纷纷立起旗杆,自称山寨。“百家讲坛”有了山寨版的,“春节联欢晚会”也有了山寨版的,从前的恶搞高手,都聚拢在山寨旗下,各显神通。在优酷和土豆网上众多的视频节目、长长短短的电影,告诉人们,在影视这个据说需要大量投资和专业人士的领地,也已经山寨林立。
有心立山寨的好汉,都得有那么两下子,否则,网上注定一片倒彩,山寨立马就被人铲平了。现在这么多挤不进“朝廷”的才俊之士,若是没有山寨,可怎么得了!草根的才子们,总得有个发挥的地方,山寨就是这样的地方,有观众,有喝彩,也有批评,不像“朝廷”,只许说好,不许说不好,而且门槛还那么高,比如像影视界,进门不易,据说还有潜规则。有了山寨就好多了,一架DV,几个伙伴,三下五除二,拍了视频弄到网上,一样有粉丝,有人喝彩,说不定哪天被有力者看上了,就招安了。
其实,同为文化行业,出版界早就有了山寨,现在满地的书籍,包括装帧那么漂亮的书籍,有多少是正规出版社出的呢?山寨已占据大半壁江山。
在文化领域,有“朝廷”就该有“山寨”。有的山寨是为了造反,有的山寨是为了招安,被招安的别嘲笑昔日的山寨兄弟,更别想一统江山。一个颜色画不出画来,一个音符成不了乐曲,对山寨宽容一点,天塌不下来。
京剧进课堂
京剧进中小学课堂,是教育部的指令。虽然曲目上选了太多的样板戏,但此举倒不见得是要为“文革”张目,其用心还是复兴传统文化。
有人说教育部打算喂孩子狼奶。不过,且不说教育部其实不认为那是狼奶(即便是狼奶,也是红色的),就算有同感,为了灌输传统文化,也顾不得那些了。依我的猜测,复兴传统文化,已经成了教育部门的大局。我不打算评价这种复兴,我的疑问是,凭行政部门的一纸政令,就可以让孩子喜欢上京剧吗?
不错,京剧的兴起,靠的是晚清皇家的喜好和追捧,粗通文墨的慈禧太后是个戏迷,也是不折不扣的京剧第一大恩人。不过,京剧真正的兴盛,却是在民国时期,真正让京剧红起来的,是民间的力量。那个时候,京剧就等于是流行歌曲,报社的记者,每日每时,就像盯今日的周杰伦、刘德华一样盯着当时名角的一举一动。所谓四大名旦、四小名旦、四大须生,都是记者评出来的。大家喜欢捧谁,多少都有点道理,坤伶不少,但单凭脸蛋走红的,却一个也没有。台上角儿在唱,台下精英和大众都在哼,特别喜欢的,还花上大笔的银子请老师教,就像今日给子女请老师教钢琴和小提琴一样;会唱上两口的,还可以花更多的银子请名角陪你唱,这种人,叫做票友。那时在北京城里,无论哪个角落,都会听到流行的唱腔,成年男人,一句不会的人不能说没有,但真是很少,风气所及,小孩子自然也喜欢,我就看到过很多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说起他们小时候如何逃学听戏的趣事。
可是,京剧这种红,却跟政府的法令没有任何关系,教育部也从来没有下过命令,要哪个学校学唱京剧。尽管达官贵人中有不少戏迷,但纯粹是个人行为,跟政府无关。
一种艺术形式,民众喜欢与否,不是强制灌输能奏效的,除非政府有本事,能像当年推行样板戏一样,将所有的文娱形式都屏蔽掉,八亿人民八个戏,而且提到政治的高度,借党政系统强力高压推行,广播电视每日轰炸,不听也得听,听了,还不许有半点不同意见,否则就是反革命,要进监狱。
我承认,我们这一代被轰炸的人,的确连血液里都有了样板戏,就是理性上十分讨厌,有时候还是会不知不觉哼上一句。不过,如今教育部十分强势,学校没有敢不听话的,估计也没有办法让小学生放弃周杰伦选择刘长瑜。
选择的困境
处于恋爱中的男女,尤其是比较出色的男女,选择是个难题。古希腊有位哲人提出过一个哲学命题,说是一头驴子会在两堆完全相同的干草面前,由于无法抉择而饿死。显然这是人的困境,不是驴子的,如果是驴子的话,这畜生根本就不会选,随机走到一堆干草面前吃就是,吃完了这堆,再吃那堆,只要肚子受得了,它包圆。但是人没有这样的洒脱,当面临两个或者两个以上各有优长的人追求的时候,往往拿不定主意。
东汉的应劭是个做官做得相当好的人,但他却喜欢写书(他写的书,不像现今我们官员不是别人操刀,就是讲话报告汇编),他的一本书名叫《风俗通义》,里面记录了一位女孩怎样选择恋人的故事。漂亮的姑娘有两位追求者,东邻这位长得帅,但家境贫寒,西邻这位长得不怎么样,但家境富裕。那个时候,虽说皇帝老儿已经独尊儒术,但礼教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女人在家里还有相当地位,女孩的婚姻也不是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这个女孩的老爸,征求女孩的意见,到底想跟谁。女孩想了一下,回答说,我在西家吃饭,在东家睡觉。
说实在的,如果现在的婚姻制度允许,这种干脆利索的解决方案,未尝不是当今许多女孩的最佳选择。可惜,这种方案有过于单向考虑的倾向,即使在男女关系比较随便的当时,都不现实,更何况现在?所以,必须想其他的办法。
替代方案有很多。首先,可以考虑出题考试,某位名门闺秀,待字闺中,出题考试,考上的就选为东床佳婿;其次,可以考虑比武招亲,支个台子,让人来比武过招。不过,这两种办法在古代,都属于没影的传说。
第三种方案是海选,适于候选人人数众多的情况,古代小说称之为抛绣球,一个绣球抛出来,砸到谁的脑袋上就算谁。这种事儿,古来只见诸小说,今天也没有人效法。
第四种方案是委托给老爸,像东晋的郗太尉的宝贝闺女那样,任凭老爸在一堆候选人中挑,挑上谁算谁,最后挑上一个在东床吃饼的腆着肚子的家伙。严格来讲,这种方案,要算是诸方案中最可靠的一个。有点包办婚姻的嫌疑,但其实不是,因为这些备选对象,事实上都是女方或者男方自己接触交往过的,自己感觉都不错,只是拿不定主意,选哪个好,委托给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去进行专业化考查,近似于企业聘请职业经理人,而且这经理人还不用付费,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去?如果没有了老爸,委托给靠得住的朋友甚至公司都未尝不可,只是千万注意,不要委托给跟自己同性别的朋友。
如果以上四种方案都不喜欢,还可以考虑第五种,这就是进行偏好选择。这种方案有点难度,因为选择者自己,首先要明白自家的偏好是什么,换句话说,就是要明白你到底要什么图什么。如果就图个老实过日子,那么看谁老实就选谁;如果喜欢带出去拿得出手,就争取选那个漂亮的;如果图的是具有共同语言,那就选个文化教育背景相似的;如果就图个逗自己开心,那就找那幽默有趣的。总之,偏好决定一切,不看别的,只看偏好,一票否决。说实在的,别看我说得似乎很不靠谱,其实绝大多数年轻人,在选择自己伴侣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奉行偏好第一主义,不管口头上的理由有多少,实际上决定性的因素,都是自家的偏好。
最关键的,别总是犹豫不决,拖到所有不错的候选人都失去了耐性,离你而去,然后不得不进行次一等级的选择,到了这个境地,真的面对次等人物之际,从前的情景就会出现,曾经沧海难为水,无论如何都难以在次级选择中心平气和,只好再拖。其实,就目前我的目力所及,剩男剩女,都是当年的好男好女。
剩男剩女的困境,是要面对年龄增长而价值递减的定律。突破困境的最好路径,是别跟从前一样按常规的方式寻觅配偶。剩下的人多了,自己就成了群,也就有了选择的余地。这时你会发现,其实大家一起扣除年龄的因素,这样的群体,优势特别明显,不仅成熟稳重,而且多半事业有成,前途光明。问题是,剩下的男生往下找,害得剩下的女生只能往上找,找来找去,都在制造代沟,结了婚,以后也不一定过好。其实,结婚过日子,还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结合,最为合适。说是剩男剩女,其实也大不到哪儿去,成家立业生孩子都不耽误,年纪大一点结合,更加理性,经过风雨,也知道彼此相让,懂得妥协的必要。
困扰了大家半天的所谓剩男剩女问题,其实,无非是晚婚晚育而已。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