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的乱世佳人-抢粮济民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翠翠进了皇宫仿佛到了天堂,长一百双眼睛也看不过来。

    以前婆婆来看过一次,没有带她,后来听她说起,那样华贵、那样美丽,她在梦里也没有梦见过,怎么想也没眼前这般景致好,好得让她心悸:这是我该来的地方吗?这是只有神仙才配住的地方呀。

    刚让她给王玉儿子当奶妈时,心中又气又恨,就为这个女人丈夫才休掉我的。但又不得不佩服这女人能干,为什么自己只能生女儿?为什么两个女儿都养不活?命不好啊!王玉多年轻漂亮啊!能够得到男人喜欢,这是她的本事,她一开怀就生个儿子,这更是她的本事,认命吧。

    不管怎样,金豆是王立的,娃娃乖得很:天庭饱满,鼻梁挺直,还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和王立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还有几分王玉的灵秀,真漂亮!这是王家的根苗,儿子是王立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不修今生修来世,带好娃娃是修善积德,保佑来世生儿子吧。

    翠翠爱王立,爱到命里了。少女时就羡慕他文武双全,英俊漂亮,天遂人愿,得以作他的妻子,尽管有个厉害的婆婆,还是过了一段好日子。后来被休回家,觉得那是自己的错,没有给他生儿子,没有带好女儿。事实上,那么多给他提亲的,他也没有同意再娶一个,家中早有这个同姓的美人儿了,也没见他正式收在房里,现在住进皇宫里,还不是这女人再三勾引他的?这不,他不是马上就把我接回来了吗?而今,下人也和言悦色的,连王玉居然也一口一个姐叫,从来没有见到王立这样好的态度,他时常来看儿子,也顺带着看我呀……

    翠翠把这里当成了家,唯一让她难过的,是那一对名不正言不顺男女的苟合,亲密得让她妒忌,王立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亲热过。当然,自己也不像那下贱女人一样风骚,皇帝还不睡皇后那里哩,不都三宫六院地到处转?丈夫住进皇宫,也就是半个皇帝,有这娃娃,就是自己的安慰,在这年月,有饭吃就不错了,还图什么?唯一可惜的是,翠翠心安理地养育孩子,不久,孩子和奶妈都长胖了。

    一天王立进来,看见翠翠穿件王玉给她的粉绿衫子,埋头正望着儿子,那恬静安祥的神色十分动人。他顺手就在那饱满的乳房上一捏,奶头从儿子嘴里滑出来,奶水溅了孩子一脸。

    “看你!”翠翠红了脸,不敢看丈夫,撩起衣襟把孩子脸上的奶水擦了。娃娃还没哭出声来,她又将另一只奶头塞进他小嘴里了。

    王立见孩子吃得香甜,心中对前妻很是感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第一次发现她比新婚之时还要动人,那时她的脸虽然很娇嫩,可是身子又瘦又扁,像搓衣板似的,哪有如此时圆润丰满?

    翠翠那一双丹凤眼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小家碧玉的羞涩早被世俗的风沙洗尽了,那种除了渴望有舒适生活之外,还有渴望夫妻温情的目光让他心动。

    过去,有夫妻之实,可没让她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让她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又睡在别的女人身上了,真是亏待她了。再可口的美味也有厌倦的时候,何况,他总有点敬畏那个身世比他显赫、才华比他更高的女人,过去王玉变着花样逗他玩,现在目的达到,一切手段也放弃了,又不许可他接近别的女人,自己的前妻是唯一可以下手的。

    他关上门,耐心地待在一边,等她哄睡着了孩子,轻轻放到床上的时候,他从后背搂住了她的腰。

    回眸的,是一双期待已久,更加饥渴的眼睛。孩子睡了,是任何人也不准进这屋子的时候。天赐良机!这一番云雨可让他尽兴了。过去在野草闲花面前还有些对名声的顾忌,在王玉面前有些自叹不如的畏惧,如今死灰复燃,干柴烈火,竟比他新婚之夜还要动情。

    直到浑身瘫软如泥,王立才翻下身来,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孩子睡觉,不准进来!”

    “是孩子睡觉还是你在睡觉?”门外是王玉咬牙切齿的问话。

    翠翠先穿好衣服开了门,一见她鬓发散乱的样子,王玉什么都明白了,先给她一个耳光,跟着上前揪起王立,一头撞进他怀里,又是撕又是咬:“好个王立,原来是找情人来的……”

    王立精疲力竭,也任她揉着搓着胡来,直到被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凃抹了一身,才起身说了句:“错了吧,你才是我的情人哩。”

    王玉目瞪口呆,停止了大闹:“你,原来,你是接你的妻子回来的啊?”

    “休出去的女子就不是妻子了,接回来的女人自然就又是妻子了!”

    “哪你还要我作什么?我走就是了!”说着,王玉抱起床上的孩子就要走。

    “你到哪里去?是到北营吗?还要找一个元人为夫你才遂心愿是不是?”王立不愿意在前妻面前显得那样窝囊,故意放高了声音。

    “我,我出不了城就到元帅府住去!”

    “你能养得活孩子?一个连奶水都没有的女人也叫女人?……”

    王立强硬起来她也无计可施,正要说出更厉害的话来,手中孩子哭了,闻到一股强烈的臭味,手上有粘乎乎的大便了,王玉赶紧磨过头来,双手把孩子递得远远的:“哎呀,不好了,金豆拉屎了——”

    老妈子丫环一大帮子一起进屋来了,这个递尿片,那个拿水盆,有的接过孩子换衣服,忙成一团。

    王立冷冷笑道:“你有什么用?孩子要吃的你不能给他吃的,孩子要拉屎你不会给他擦屁股,更不用说带孩子了。”

    王玉让她们抱孩子玩去了,自己洗个没完没了,左闻右闻,没有一点味道了,再来找翠翠的岔子:“贱人,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和王立已经生个儿子了,你有什么?回来只有保姆的份,你还想占个位子?也不拿镜子照照,你也配当元帅夫人?我是可怜你,才给你一碗饭吃的,你怎么人心不足,竟然还和我争床第之欢?你自己说,你怎么办吧。”

    “是老爷让我来的,我听他的。”翠翠吞吞吐吐说得没底气,因为她看见王立乘众人忙乱的时候已经出门去了。

    “王立?”王玉也发现王立不见了,连喊了几声没人应,又威风起来,“他也是个混蛋东西,在外面是个英雄,在家里怎么就像只兔子?这等大事,岂能一走了之?你们去给我把他找回来!竟然他也无脸袒护了,就让我来收拾吧!”

    她发着淫威,又扯起翠翠的头发,双脚乱踢,双手乱打。可是她早已发福,胖得力不从心,一会儿就累了,正要喊人,就听到“小姐”的呼唤声,回头一看,王一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了。于是说:“你来得好,给我将这个黄脸婆子丢到水池中淹死算了。”

    “小姐息怒。老爷出宫去了,还是等他回来处理吧。”

    见老奴也不听话,王玉气得发抖:“你也舍不得处置她?”

    王一依旧声音低低地说:“小姐,要以大局为重啊。”

    “什么大局?岂能让一个弃妇到我头上拉屎撒尿?”

    翠翠挨打受骂时,丈夫就这样扔下她走了,听说还要将她处死,拔腿就往外跑。

    “你还想跑?有你进来的,就没有你出去的!”王玉就要王一抓住她。

    王一并不动,只是对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声地对王玉说:“是不能让她出去,否则,这里面情况就全暴露了。但是也不能处死她,毕竟她是元帅的原配呀。”

    “那又怎样?王立还能不要我要她?”

    “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可是天长日久,新的也变旧了,旧的也变新了。我们只要下得山去,还怕王立不听你的?小姐也知道,这等事情是小事,放在心上值得吗?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身边有人为你作掩护,还能给你养孩子,你就可以干大事了啊。”

    王一低言细语,把王玉说得安静了下来,接着道:“你把她弄死了,王立岂能依你?你的孩子也没有奶吃,你还能安稳得了吗?不要因小失大呀!盼小姐三思而行!”

    王一话说得入情合理,她冷静下来,长叹一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是呀,我不一直在想办法出城吗?只要和大少爷联系上了,小姐的好日子就快来了,你还是快想法打通王立这一关才是……”

    王一没说完,就听到孩子的哭声由远而近了,不一会儿,金豆被人抱进来,哭得惊天动地的,怎么哄都不行。一个老妈子说:“小少爷要吃奶了。”

    王玉只好撩起衣服,谁知原本不多的奶水几日没喂孩子,竟然回得没有几滴了,孩子吸不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连忙让人喊翠翠回来。

    王一早让人拦住翠翠,此时带了进来,翠翠的一绺头发被拽了下来,头上淌血心里也淌血,但听孩子的哭声,就像自己的肉被割了似的疼,什么话也不说,抱过孩子就喂奶,委屈全丢到一边去了。

    还是王一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儿子是第一位的,自己受点委屈又算什么?王立那德行,他是舍得下翠翠的,可是金豆离不开他的奶妈呀。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扫,见下人们全走了,连王一也不知何时悄悄溜走了,于是走上前去,俯下身子说:“翠翠姐,对不起你了,我不该打你的……也是我昏了头,其实,王立本来就是你的。以后,我们两人侍候他,再带好孩子,待金豆大起来,将来他也是会报答你的……”

    她一番慰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屋外大呼小叫:“不好了,强盗来了——”

    青天白日的钓鱼城,强盗还进得来?王玉大声喝道:“是谁在造谣生事?”

    一个女人跨了进来:“是我!生事但没造谣。”

    “你——疯子?”王玉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疯子哩,不曾想到她会好起来。

    没想到青苗唾了她一口:“你他妈的才是疯子哩!要不然,怎敢搬进皇宫里来住?”

    来的果然是青苗,她早已布置好眼线,就等着王立出宫哩。好不容易今天看见他出门了,(她还不知道是女人争宠王立才躲出宫的),手下报告了她,还说看见他上了飞舄楼了,一时半时也下不来。

    青苗立即带领着她的女兵闯进皇宫,先把看守关起来,再把住大门,不放一人出去,直奔后院一看,粮满仓,鱼满塘,屋檐下挂满了腊肉、咸鱼、风鸡,天井里还有几筐蔬菜,怎么这里和丰年一样富足?

    她把在这里住过的情景全忘了,只记得起和王老夫人、林容、凤儿来看过的情况,那时还是荒园一座,现在开发得像庄园一样,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自给自足完全有余。

    她更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管家。这个长相粗壮、说话低声的大胡子,令人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也不阻拦,也不询问,问他如同问哑巴,还像幽灵一样跟着她们转了一阵,突然间又不见了。

    青苗不管他,吩咐手下女兵将鱼肉送进军营,粮食送到忠义堂赈灾,就说奉元帅之令,每人先发十斤米,登记造册,再交元帅,最后说:“你们尽管照我的话办,我要先斩后奏,到时候再负荆请罪。”

    分派完毕,这才到后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下人往哪里跑就先到哪里,这一下就跟到寝宫来了。

    进门后,看见奶孩子的女人抬起头,大吃一惊:“你,翠翠?你不是被王立休了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翠翠只知道青苗疯了的事情,小心护着孩子往后躲:“你,你来干什么?”

    “你手里的娃娃是谁的?”

    面对青苗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好。王玉明白,青苗的疯病已经好了,应付道:“安节夫人真是稀客呀!这娃娃当然是我哥哥的啰,你说是不是?嫂子!”

    “对,对,是的,是的。”翠翠认为王玉说得一点也不假,只有点头的份。

    见翠翠把孩子那样宝贝的样子,青苗也不得不信了:“啊,是男的女的?”

    “和你家七月一样,也是娃儿。”

    “我家七月也有儿子了,叫九月。”

    “哎呀,安节夫人都当奶奶了,恭喜呀恭喜!”王玉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存心拖延时间,对翠翠说,“嫂子,你抱你孩子睡吧,我请安节夫人到厅堂喝茶去。”

    说完先就出了门,到了外面,看见王一阴云密布的黑脸,知道还有更糟糕的事情,但她还是笑靥迎人地说:“王一,还不给安节夫人看茶!”

    王一答应一声就出了门,见门外有女兵把守的,赶紧翻墙出去给王立报信。

    青苗边走边说:“不喝茶也不坐了。我把宫中的食物让人搬出去赈灾了,要给元帅秉报一下,还以为他在这里哩。”

    什么?自己精心营造的安乐窝,竟然光天白日的遭到这女人的抢劫,她又疯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怪不得外面叫喊着强盗来了哩,看起来已成事实了。

    王玉压抑着愤怒,声音发抖了:“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这,这不是要让我们饿死吗?你怎么能让元帅没有粮食吃?”

    青苗看着她丰腴的身子,白胖的脸颊,说:“你在这深宫后院养得越来越富态了,吃香喝辣的,怎会饿死?就是你们一颗米也没有,这宫里种的,水里养的,树上挂的,一年半载也饿不死你们的。王立何止是元帅!他还是合州县令、百姓父母官,他为什么就让百姓饿死那么多?他为什么不和我们同甘共苦?”

    青苗想到家中奄奄一息的儿媳妇心如刀搅,肚子又饿,腿上无力,就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凤儿进来了,她到厨房找到两块锅巴,进来递一块给青苗,看到一贯风风火火的主子文文静静坐在椅子上,往日文屁冲天的王玉小姐现在一手叉腰,一手朝青苗指着,活像一个茶壶,心里好笑,噗呲一下乐出了声。

    一个大模大样坐她对面,一个明目张胆地取笑她,王玉鼻孔冒烟、双目喷火,只有对着凤儿指桑骂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到我这里撒野?”

    吃了锅巴,青苗像被充了气一样有了活力,她跳起来给她一个耳光:“我还问你是什么东西哩,我早看你不是好东西!死皮赖脸地蹭上山来狐媚男人,养得像只大白鹅,就会消耗粮食,于山于城有什么好处?”

    一言击中要害,王玉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捂住脸再也不敢作声,眼睁睁看她主仆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才敢去查看后院,只见粮仓空空,厨房空空,王一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青苗到忠义堂去看发粮食,却见到处贴着告示,心想手下人办事到快得很哩,只是怎么上面还盖得有官印?正要细看,王立从里面出来了,心头一惊:他怎么这样快就知道了?

    对方却不动声色地问:“安节夫人,你也来了?”

    青苗也知犯的过失不小,可为全城百姓,她仰脸单腿跪下了:“元帅,马青苗特来请罪!”

    “安节夫人以带病之驱为本官分忧,何罪之有?快快请起。”他竟然伸手来扶她。

    “适才我带女兵到皇宫开了粮仓……”

    他不在意地一挥手:“本帅知道,不是已经张贴告示,通知各户到忠义堂领粮食了吗?”

    进宫封锁了大门,谁能出去给他送信?他如何这样快就作了布置?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心疼?青苗站起来了:“元帅真的不怪罪我?我把粮食搬得颗粒不剩了。”

    王立平静的面容上似乎还带点愧色:“马将军,你作了件好事呀!都怪我近日身体不好,多日不问家事,不知家中屯集了这样多的粮食,其实早就应该拿出来赈灾了,里面的人又不打仗,吃点水草蔬菜什么的就可以度日了。”

    想不到元帅这样公明大度,青苗感动得热泪盈眶,自觉狭隘,说:“宫中有几十号人吧,我把粮食再送些回去……”

    王立像没听见似的,手背在后面走了。

    青苗想看看分粮的情况,还没进门,三个女兵每人扛一袋米出来了,领头的说:“不是马将军,我们哪里有粮食吃?大家决定,这袋子米给你家送去。”

    “我家七月在军营领口粮,家中只有五个人了,五十斤就是了,也就一袋,凤儿说不清楚,你们听我的。不需要送回了,就扛到宫里去吧,再加十袋。”

    众人不解了,七嘴八舌道:“不是您要我们都拿完的吗?”

    青苗火了:“听我的就行了,快给我送去!”

    然后她进了忠义堂,里面的老头老太太见了青苗,都给她跪下谢恩,她忙拉他们起来,“不是我,你们没看告示?是元帅给的,不过看我们女兵不守城,没事做,让我们分发一下就是了。”

    尽管她说得恳切,百姓还是围着不散,她只好拔腿跑回家了。大门关得紧紧的,拍了几下,门开了,像坟场一样无声无息。七月的眼睛红的,鼻子也是红的,见她进门后,立即把门关上,呜咽着对母亲说:“妈——巧眉她——死了——”

    “什么?巧眉——我的好儿媳呀——”青苗放声大哭。

    林容立即把她的嘴堵住了:“安节夫人,千万要节哀呀。”

    她不听,扑到巧眉床边,看到她过去恬静的面容现在痛苦地扭歪了,五官似乎也挪了位,连身子也缩成了一团,可以想见,她临死前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啊,她是饿死的呀,把自己些微的食物省给家里的老老小小,连续一个多月没吃过一粒粮食。她也是胀死的呀,观音土塞进肚子里,只有一小部分到了肛门,林容虽给她掏了出来,但是大部分没法消化,让她吃不下其它食物,后来连水也喝不下去了,终于没有捱到分粮食这一时。

    “——儿呀——娘把米搞来了,你也起来看一看呀,也为满城百姓高兴一下嘛,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死了啊——”青苗越想越伤心。

    林容不得已捂住她的嘴巴:“青苗,你不能小声一点吗?”

    她摆头甩开林容的手,继续大哭不已:“呜呜……我儿媳妇死了哭不得吗?”

    七月也把母亲拉住说:“妈,抢尸分食的事情还少吗?可不能让外面人听见了啊。”

    “哪个敢动我儿媳妇的一根毫毛!”她嘴上这么说,哭声却小了起来。

    林容红了眼圈,张罗着安排丧事:“只有偷偷把她埋在院子里了,没有棺材怎么办?”

    七月说:“只好用家中的大站橱。”两人抬过来,青苗给巧眉换上衣服,说是要等尸体冷了再放进去,可是林容说,柜子本来就短,身子硬了就不好放了。

    “委屈你了啊——我的好儿媳妇啊——”几个人把站橱放倒,青苗把巧眉的腿弯起来才能放到里面。凤儿早回来了,此时已经煮好了一锅饭让大家吃,又盛了满满一大碗,夹了几根咸菜放上面,端过来递给青苗。

    青苗将碗接过来,跟着就放进柜子里,移到巧眉的头旁,喃喃道,“我的儿呀——妈来迟了,总算有了一碗饭送你,这么大一碗,都是你的了,你吃吧,趁热,吃了好上路,到阴间就不再做饿死鬼了……”

    她说得动情,凤儿哭着把自己的一碗也放到里面了。

    更深夜半时,大家悄悄埋葬了巧眉。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