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国-居功自傲,王朝在穷兵黩武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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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武帝在西南夷地区相继建郡置吏,行使直接统治。公元前111年(元鼎六年)春,在且兰置柯郡,以邛都为越郡,笮都为沈黎郡,冉为文山郡,白马为武都郡;公元前109年(元封二年)秋,以滇、劳深和靡莫等小国的故地为益州郡,西南夷正式并入汉帝国的版图。

    【江湖骗子成为东床驸马】

    公元前115年(元鼎二年)春天,长安城成了一座建筑工地。往来奔忙的都是一些建筑工匠,他们正为汉武帝兴建求仙用的柏梁台。

    柏梁台位于未央宫的西部,在章城门和直城门之间。因为这个建筑主要采用香柏作为建筑用的主要材料,因而得名。据说柏梁台建成之后,浓郁的香柏气息可飘散到十余里以外。柏梁台高30丈,宽20丈,中间立一铜柱直径要七个人合围才能抱得住,铜柱的顶端是承露盘,承露盘由一个仿制的神仙手掌托着,那手掌叫仙人掌,掌心向上,可以承接天上的甘露。汉武帝听了方士们的鬼话,把从承露盘中积蓄起来的露水,搅拌碧玉的粉末制成仙露。据说常喝这种仙露,可以健体壮阳,长生不死。汉武帝当然一有仙露就开怀畅饮,尽管仙露又涩又凉,他也乐此不疲,害得自己生了一场大病,这才不敢多喝了。

    乐成侯丁义揣摩出汉武帝的心思,他就向汉武帝又推荐了一个方士叫栾大,丁义说:“栾大和少翁是同一师门所出,法术远在少翁之上。”汉武帝马上召见栾大,见他长得又魁梧,又英俊,而且气派不凡,汉武帝马上就喜欢上了,他把栾大当作贵宾招待。

    栾大原先是侍奉汉武帝的弟弟胶东王刘寄的方士。刘寄的王后又是丁义的姐姐,所以丁义特地把栾大推荐给汉武帝。栾大比较健谈,言辞丰富,又有谋略,所以骗得了不少人信任。

    栾大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敢于信口开河,胡吹一通,他有时对自己说过的大话深信不疑。汉武帝询问栾大有关神仙的事。栾大瞪起眼睛胡吹起来。他说:“我以前经常在海里来来往往,见到过安期生、羡门这几个古神仙。只因为我地位低贱,所以他们对我不肯信任。而且当时我是在胶东王刘寄手下,他们认为刘寄只不过是一个封国的国君,根本没有资格得到长生的药方。”汉武帝被栾大的大话镇住了,他急迫地问道:“不知先生到底具有多大的法力呢?”栾大看汉武帝上了钩,更加漫无边际地扯起来,他说:“我的仙人老师讲过,只要修炼的功夫到了,黄金可以炼成,黄河决口可以轻易堵塞,长生不死之药唾手可得,到后来便可以修炼成仙了。”汉武帝听得发呆,他庆幸总算又遇到一位能人,就对栾大说:“那就请先生替朕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方吧,金钱富贵不在话下。”栾大使出欲擒故纵的策略,故意说:“我恐怕步少翁的后尘,少翁冤死之后,天下法术师们心中恐惧,从此都要把嘴掩住,谁还敢再谈及什么长生秘方呢。”汉武帝着了急,撒谎说:“少翁被杀纯是谣言,他是吃马肝中毒死的,这谁不知道?朕对于失去少翁也是很痛心。只要你能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我什么都不吝惜。”栾大想放长线钓大鱼,就装出傲慢的样子说:“我的仙人老师从来不求凡人,只有凡人求他。陛下如果一定要请到他的话,就应尊敬他的使者,使他的使者成为陛下家庭里的一员。而且陛下对待神仙的使者,不能像对待臣下一样,应该把他奉为上宾。这样神仙的使者会感到陛下的诚心,他就会把陛下求仙若渴的心情,转达到神仙那里,而且会为陛下美言几句的。”汉武帝一心想给栾大一个满意的待遇,但又担心上当受骗,沉吟片刻才对栾大说:“先生不妨表演一个法术好让朕开开眼界。”

    栾大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小把戏,他用鸡血、铁屑和磁石掺在一起,捣好后涂在棋子上面。表演的时候,把棋子摆放在棋盘上,故意念念有词,棋子由于磁力吸引,互相撞击个不停,不知就里的汉武帝和在场的人看得眼花缭乱,以为有神力驱使,禁不住连声喝彩。

    这样,汉武帝真的确信栾大有超过少翁的法术。这时候,他忧心忡忡地关注黄河决口无法堵塞、仍在泛滥这件大事,同时又考虑到国库空虚,听栾大说能轻易地堵住黄河的决口,又能使黄铜变成金子,就慷慨地给栾大很大的封号。他先是封栾大为五利将军,后来又觉得封号不够气派,加封栾大为地士将军、天士将军、大通将军,栾大的腰间陡然挂上了四颗黄灿灿的金印,真可谓一步登天了。

    栾大并不稀罕这些官衔,他一个人担任了四个将军的名头,还是不肯把法术使出来。而且每次入朝,脸上也没什么喜色。汉武帝的气魄是没人能比得上的,为了达到求仙的目的,他真是毫不吝惜。他把栾大的话又回过头来琢磨一遍,认为可能是自己还没有满足这位神仙使者的要求,因而使者不愿把法术使出来。汉武帝决心满足栾大的一切要求。

    转眼到了炎热的夏季,汉武帝再次加封栾大为乐通侯,采邑2000户人家,还下令为栾大在京城里兴建豪华的住宅,赏赐栾大仆役就有1000多人。为了抬高栾大的地位,汉武帝又把自己御用的车辆、马匹、华丽的帷帐以及其他一些用具全部让人送到栾大的新住宅中,让栾大享用天子的威仪。汉武帝又想起了要让神仙的使者成为皇室的这条要求,又把亲生女儿卫长公主嫁给了栾大。卫长公主是卫子夫皇后给汉武帝所生的第一个女儿。栾大娶了卫长公主,成了皇家的东床快婿,仅仅卫长公主带来的嫁妆,就价值黄金10万斤。为了进一步显示对栾大的恩宠,汉武帝亲自到栾大的新住宅里去做客。栾大的面子之大,轰动了整个长安城。回宫之后,汉武帝派出问候栾大的使节在去栾府的路上络绎不绝,大臣们也群起仿效,上自汉武帝的姑妈馆陶太公主,下到宰相、将军和两千石的官员,都争先恐后地在栾大家摆下酒宴,依势逢迎。汉武帝还给了栾大特别的恩宠,命人用精美的白玉刻成玉印,上书“天道将军”四字,派大臣给栾大送到府上。为了显示对神仙使者的尊敬,送印的使者在夜半时分,站在祭祀用的白色茅草之上,身披用羽毛编织成的大氅,将玉印送到栾大手中。栾大也身披羽毛大氅,站在白茅草上接受了玉印,表示他并不是汉武帝的臣属,而只是与汉武帝平起平坐的神仙使者。

    自从被丁义引荐给汉武帝到身佩六印,栾大权势炙手,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只不过几个月时间。他从一介贫贱的方士到如此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全是靠大话吹出来的。他出门使用带有华盖的车舆,威风凛凛,回到豪华的室中,有上千仆役服侍,一呼百应,颐指气使,还有娇滴滴的金枝玉叶侍候,快活万分。汉武帝费尽苦心,尚未看见神仙长得什么样子,栾大却做起了活神仙。

    栾大的陡然富贵,成为长安城市民的热门话题,这消息很快传遍天下。于是,沿海一带的齐国、燕国的方士云集京城,指天发誓,声称也能请到神仙。

    转眼又过去半年,栾大整日与娇妻取乐,早把汉武帝让他求仙的事抛之脑后。汉武帝心中着急,不免派人前去催促,让他速速往迎神仙。刚开始的时候,栾大总是说时机不到,支支吾吾拖延时间,对付过去。后来栾大看到实在不能再推托了,只好准备去虚晃一圈打消汉武帝的疑心再说。他先辞过汉武帝,别了娇妻,宣称他要到东海海上去寻找他的神仙老师,替汉武帝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方。汉武帝也多了一个心眼,他叫来一个内侍,让他打扮成平民的模样,一路跟在栾大的后面看看他是不是在捣鬼。

    栾大率领仆役,坐着华丽的车舆一路东行,畅通无阻。他们一路上游山玩水,晃悠到泰山脚下。栾大下得车来,让侍从们扫出一块空地来,先对着泰山祈祷一番,可是侍从们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仙人出来和栾大交谈。一行人继续东行,栾大一看快到海边了,他拦住随从们,说:“神仙是不会见你们这些下贱的仆役的,我一个人前去求见仙师,你们在此等候便是。”随从们一听也有道理,就让栾大一人去了海边。汉武帝派出的内侍却从别处远远地跟在栾大的后面。

    栾大到了海边,回头看看没有什么人,就在海边上散散步,逛了半天,又回到侍从们等待的地方,告诉他们说:“我已见到仙师了,现在启程回宫禀报皇上。”他心中无非记挂着家中的娇妻,这行人一溜烟又向西踏上归途。

    监视栾大的内侍赶在栾大一行人之前回到了京师,把栾大在山东的所作所为,不分巨细,原原本本地全讲给汉武帝听。汉武帝气得七窍生烟,要看看栾大回来又耍什么鬼把戏。

    栾大一开始也早就考虑到了后路,先要求汉武帝保证不再发生少翁事件,接着又要求自己神仙使者的地位,表明自己不是汉武帝的臣下。为了确保生命安全,栾大还要求成为皇亲国戚。所有的这些要求都得到了满足,栾大自以为万无一失,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事。作为岳父大人总不能不看女儿的情分,杀掉自己的女婿吧?栾大心中挺有把握,所以仍趾高气扬地从山东赶到京城向汉武帝汇报,而汉武帝则换上一副笑脸迎接。栾大早就在路上编好了胡话,他捏造了一些与仙师的对话,并声称已经去到海中和仙师见过面。栾大正在胡说八道时,汉武帝再也忍不住了,他唤出内侍,让其与栾大当面对质。栾大当时就被诘问得哑口无言,冷汗从脸上涔涔而下。这时,汉武帝喝令手下将五利将军拿下,收回栾大腰挂的六颗金印、玉印,将他关进狱中。

    廷尉在汉武帝的命令下审讯栾大,认定栾大确系故意诈骗欺罔圣上。汉武帝得到确实的审讯记录,对栾大采取了极刑——腰斩。

    腰斩是古代一种残酷的刑罚,往往受刑者被拦腰斩断之后,神志还清醒,其痛苦可想而知,受刑者是在极度痛苦之中慢慢死去。汉武帝宣布对栾大实行腰斩的刑罚,也表明了他上当受骗之后的极度羞恼。

    卫长公主刚和栾大结婚没几个月,丈夫就被父皇残酷处死,年纪轻轻就做了个寡妇,心中也是苦不堪言,汉武帝为了自己的尊严是不会顾及女儿的情面的,栾大错误地估计了汉武帝。

    处置完了栾大,汉武帝又想起是乐成侯丁义的推举,才使栾大入宫。他早就不再记起是自己过度迷信神仙生活才会上当受骗,反而认为这一切都是丁义造成的罪过。汉武帝令人抓来乐成侯丁义,也定了他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乐成侯丁义原先是想邀宠,不承想却因此惹下大祸,被绑赴法场斩首,暴尸街头。

    【面对自大的夜郎,西汉只会用行动来表示】

    公元前135年(建元六年),汉武帝派番阳令唐蒙出使西南夷。

    唐蒙率手下历经许多艰难险阻,方到边地笮关。经过一番休整之后,他们又从笮关动身,翻山越岭进入夜郎国境。

    夜郎国王以竹为姓,名叫多同,向来僻处南方一隅,自立为王,世人号称之为南夷。南夷部落约有十多个,其中夜郎是最大的。夜郎平素与中原不通音讯,所以坐井观天,认为世界之上唯我独尊,曾问汉使:“汉朝与夜郎哪个大?”一时闹成夜郎自大的笑话。夜郎国王竹多同现在见唐蒙远道而来,心中惊奇。他看到汉朝官仪威严,这才觉得相形见绌,心中便多了一些自卑。

    唐蒙送上了厚重的礼物,又极力铺张汉朝的强盛和宽大,竹多同张着嘴听得发呆。唐蒙又令手下将缯帛取出,抖展开来,更加显得五光十色,锦绣成章。夜郎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瞠目结舌,愿听指挥。

    唐蒙见时机已到,就劝竹多同举国依附,这样可不失封侯。唐蒙拍着胸膛答应,将来在夜郎国设郡县的话,一定让竹多同的儿子当县令。而且他还说汉朝将会派来官吏协助他。

    竹多同见有这么丰厚的礼物和这么优惠的条件,心中很是乐意。他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下令召集附近各部落的酋长,与他们再共同协商决定。

    这些部落酋长看到汉朝送来的锦绣缯帛,心中更是垂涎三尺,他们考虑到汉朝都城离夜郎这么遥远,料定不至于发兵驻守,实际控制权还掌握在自己手中,就都怂恿竹多同,请求竹多同答应唐蒙提出的要求。

    竹多同见各部落酋长们也一心与汉结好,就与唐蒙订定约章。唐蒙吩咐手下人将带来的礼物缯帛分给这些人,这些酋长们个个欣喜异常,抱着礼物雀跃而去。

    公元前126年(元朔三年),汉武帝下令撤销苍海郡。这一年的秋天,汉武帝又停止了对西夷的经营。在南夷,只设两个县:南夷、夜郎,另外派驻一名都尉。命犍为郡巩固已有的疆界,暂时停止向外扩展。后来,汉武帝又倾尽国家全力,兴筑朔方城。

    不久,张骞从月氏出使归来,在给汉武帝的报告中说他在大夏氏看到了蜀布邛杖,经了解,是从身毒国贩来的。因此估计从蜀出身毒到大夏必然是一条捷径。汉武帝大喜,令使者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分别从冉、笮徙、邛等处出行,寻找通往身毒的道路。

    这些使者们中途经过滇国和夜郎,王然于等使者在滇地一带活动了四年,约在公元前122年(元狩元年)的夏天,回到长安,报告说滇乃西南夷中的大国,有统治价值,汉武帝听了报告,又提高了经略南夷、西夷的兴趣。

    汉武帝重新经营西南地区,和滇国有了些交往,但因昆明从中阻挠,不让王然于等使者通过,而且各地蛮夷部落也常杀戮汉朝使者,结果一直也没能沟通去往身毒国的道路。

    公元前111年(元鼎六年)秋,驰义侯遗奉汉武帝之命,在犍为郡发夜郎兵从西南攻击南越,遭到了南夷且兰部落的武装反抗,朝廷使者和犍为太守都被杀害。邛、笮也造反,夜郎侯见风使舵,投靠了南越。汉武帝因为重点放在用兵南越上,也无暇顾及这些从中捣乱的小国。

    南越被汉军攻破,汉武帝又命令中郎将郭昌和卫广引兵出击,平定了且兰、邛和笮这几个小国。

    汉军猝然攻击,邻近小国土崩瓦解,夜郎和冉两国见大势不妙,他们马上表示臣服。夜郎入朝,汉武帝封为夜郎王。冉也不甘落后,就请汉武帝在其地设置官吏。

    汉武帝又命令王然于借着攻破南越和南夷的兵威,讽喻滇王入京朝见。滇王无奈准备入朝。滇东北与汉境相接的地方有劳深和靡莫互相依倚为援,阻拦滇王入朝,并多次侵犯汉使吏卒。汉武帝勃然大怒。公元前110年(元封元年),汉武帝仍命郭昌和卫广发巴蜀兵击灭劳深和靡莫,滇王一看无路可逃,只好举国降服,请汉武帝在其地设置官吏。汉武帝赐给滇王印信,让他仍旧领治原来的数万民众。

    汉武帝在西南夷地区相继建郡置吏,行使直接统治。在且兰置柯郡,以邛都为越郡,笮都为沈黎郡,冉为文山郡,白马为武都郡;之后,以滇、劳深和靡莫等小国的故地为益州郡,西南夷正式并入汉帝国的版图。

    【安国少季与南越太后的风流秘事】

    随着强大的匈奴败北,随着西域诸国臣服,西汉越来越享受天下臣服、万国来朝的感觉。作为西汉此时的唯一领袖,汉武帝要把自己的恩德实施在疆域内外,要把皇威扩大到每个人的头上。广徕四夷,教通四海,是汉武帝即位以来确立的既定方针和目标。为了这个方针和目标,汉武帝统治下的汉帝国频繁地进行军事、外交、政治及文化活动。汉武帝多年对外用兵,目的就是想戡定边患,开拓疆域,建立大一统的多民族汉帝国。早在刚即位的建元年间,汉武帝就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对外计划,使闽越国主动内迁归汉。而南越国,则始终对强大的西汉不感冒。

    南越在西汉初期是南方百越一带文化最先进的一个外臣国,统治范围在东南各小国中也属最大。

    南越国的缔造者是个中原人,名叫赵佗。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在南越地区设置桂林、南海、象郡,还把一部分汉人迁徙到那里,与越人混居,两族人民逐渐融合,慢慢同化了。

    秦二世胡亥在位的时候,管理南海的南海尉名叫任嚣,患了重病,眼看着就要咽气了。任嚣之前见秦二世昏庸,中原大乱,本想统领百越,也过一把皇帝瘾。可没想到病魔缠身,年纪轻轻就要归天,他很不甘心自己的伟大梦想就此终结,就招来了手下心腹——龙川(今广东惠州)县令赵佗。他对赵佗说:“胡亥那小子暴虐无道,没有不恨他的。陈胜、吴广起兵之后,又有项羽和刘邦跳了出来,中原一片纷乱,不知猴年马月才得太平。中原也就这样了。咱们这儿有山有水,地势险要,东西几千里,还有许多中原人辅佐,咱们不必参与中原的争斗,就在南海建立一个国家,不是挺好吗?我是不行了,活不了几天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梦想。”说完,任嚣伪造了一道诏书,诈称秦二世封赵佗接替他的南海尉一职。

    任嚣一死,赵佗正式继任,并立即移送檄文给辖区内的秦朝守将,说:“中原那些造反的贱民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咱们得马上断绝与中原的道路,在关卡聚兵防守。”这道命令一被执行,南越和中原地区就断绝了联系。随后,赵佗又想方设法除掉了秦朝在南海郡设置的长吏,全部换上自己的心腹,把握住了南海郡的军事、行政和经济等方面的大权。

    没几年,秦朝被刘邦、项羽给灭了。赵佗这下更没什么好怕的了,立即发起兼并战争,攻取桂林和象郡,赵佗统一了南方,割据固守,自立为南越武王。

    公元前196年(高祖十一年),汉高祖正忙着和自己的兄弟内斗,根本没有精力搭理南越。他索性派遣使臣陆贾带着诏书、南越王印和丰厚的礼物去招抚赵佗,让他团结百越,不要在南边生事。

    赵佗当时称霸一方,心满意足,就连打扮也换成了越族人的服饰。他左袒梳髻,傲慢地让陆贾进来相见。

    陆贾初至南越,见赵佗态度傲慢,就晓以大义,喻以利害。陆贾对赵佗说:“大王是中原人,亲戚、兄弟的坟墓都在真定。如今竟然背叛父母之邦,忘记骨肉之情,放弃中原的服饰,想对抗大汉天子而成为父母之邦的敌人,这样必将大祸临头。汉朝听说你在南越自立为王,本来要发兵征伐,因为不愿连累百姓,所以特意让我送来南越王印,正式立你为南越王。大王就应用臣下的礼节来迎接皇上的诏书。如果大王抗拒皇上,不服从朝廷,那么皇上一定先掘你祖坟,灭你宗族;到时候只要派一个副将率十万人马来问罪,踏平南越只是翻翻手那样容易。”

    赵佗听了陆贾的一席话,感到很紧张,就向陆贾道歉说:“我在这个蛮夷之地住了很长时间了,一时间忽略了中原的礼节。”赵佗恭敬地接过南越王印,做了汉朝的臣下,奉守汉朝约法。

    赵佗殷勤地款待陆贾。陆贾一住就是几个月。后来,陆贾要回去述职,赵佗感叹地说道:“先生一走,越地没有可以谈心的人,先生来了之后,我听到了许多新鲜的事。”他还送给汉高祖9颗硕大的珍珠,又专门送给陆贾价值千金的礼物。从这以后,赵佗做了汉朝的南越王,虽然与中原的来往很少,但南方边境也还算安宁。

    公元前181年(吕后七年)九月,这时候汉朝的大权掌握在吕后的手里。她认为虽然南越王是汉高祖封的,但那只是一个外臣国,不受朝廷的直接统治,因此一向不作为中原的诸侯看待。高祖去世后,吕后临朝,有司奏请吕后禁止中原和南越的铁器贸易。吕后想制伏南越,就在长沙国通往南越国的地界上设立了关卡,严格检查禁运的货物。吕后下令:“禁止把铜和铁以及农具卖给南越。就是卖给他们马牛羊的时候,也只能卖给他们公的,不许卖牝畜。”

    南越人不但买不到中原的铁器,后来就连他们所需要的日用品也采购不到,生活很不方便。

    赵佗有求于人,只好三次打发人专程去向汉朝上奏章,承认过错,请求通好。汉朝扣留了南越的三个使者:内史藩、中尉高和御史千。

    赵佗再也忍不住了,他火冒三丈地对左右说:“高帝立我为王,互通财物,使者往来不绝。现在吕后听了奸臣的话,把我们南越当作野蛮人看待,断绝了往来,禁运货物。这准是长沙王的诡计,他想依靠汉朝的势力,兼并南越,我们不能束手待毙。”

    赵佗遂和汉朝翻脸,去掉汉朝的封号,自立为南越武帝。公元前190年,他发兵反汉,首先攻击汉朝在南越北部设置的缓冲国——长沙国。

    南越兵攻势凶猛,攻入长沙国边界,夺去了几座县城。长沙王吴回看到情况不妙,马上派人报告吕后,请求汉朝发兵支援。

    吕后心狠手辣,她下令掘了赵佗在中原的祖坟,并在第二年派出隆虑侯周灶为将军的汉军前去攻打南越。

    汉军跋山涉水,急速南行,由于路途崎岖,走了几个月才到南方。又正遇上这一年天气酷热闷湿,中原派来的士兵水土不服,又染上疫病,汉军还没到达南岭就损失过半,余下的人马也只是勉强支撑,连南岭都没能越过。汉军在道上转来转去费了一年多工夫,也没能越过阳山岭。第二年七月,吕后死,汉朝这才退了兵。

    赵佗抵挡住了汉军,因此以兵力扬威,他用财物赂遗给闽越、西瓯等越族小国,势力扩张达东西万余里。他享用天子的仪式,乘坐黄车左纛,临朝称制,与汉朝对峙。

    汉文帝即位之后,又对南越采取了安抚的政策。公元前179年(前元元年)六月,汉文帝下令修缮赵佗在真定的祖坟,并在坟边设置采邑,按季节祭祀。同时汉文帝下令征召赵佗的宗族兄弟,给予他们高官和丰厚的赏赐。

    汉文帝还想派陆贾前去南越安抚,就召陆贾为太中大夫,专使南越。陆贾到了南越之后,责备赵佗不报告朝廷而自立为帝。陆贾拿出了汉文帝写给赵佗的一封信,信中对赵佗恩威并加。

    赵佗看了汉文帝的信之后,说:“皇上真是个忠厚的长者,他这么虚心而又诚恳地待我,我不会再和汉朝对抗的。”

    赵佗主要是怕汉朝再次发兵,他顿首谢罪,表示愿长为藩臣,遵奉贡职,赵佗通令全国说:“俗话说,两雄不俱立,两贤不并世,汉皇帝是个贤能的天子,从今以后南越去除帝号和天子之仪。”他又托陆贾带回一封给汉文帝的信,信中也是用词谦卑,汉文帝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直到景帝即位,南越坚持向汉朝称臣,遣使朝请,如同汉朝设立的诸侯国一样。

    公元前137年(建元四年)。赵佗死去,他的孙子赵胡继立。这时候邻国闽越王骆郢赶走了东瓯王,准备吞并南越。赵胡一面吩咐士兵只守不战,一面打发使者报告汉朝,说:“两越同是属国,不应互相攻打。现在闽越无故侵犯南越,臣不敢自做主张开战,请皇上给予定夺。”

    这时候汉朝是汉武帝在位,他听到报告后派王恢和韩安国平定了闽越的叛乱。

    公元前135年(建元六年),汉武帝下诏罢两将军伐闽越的军队之后,又派严助前往南越,晓谕汉武帝嘉奖赵胡能谨奉藩臣职责。赵胡得到汉武帝的嘉许,顿首谢恩说:“天子是为臣兴兵讨伐闽越,臣虽死无以报德!”

    赵胡为了显示对汉武帝的忠心,特地派遣太子赵婴齐随同严助一起去长安作为人质。汉武帝让赵婴齐到朝廷中担当宿卫。

    赵婴齐本有妻室儿子,但并未一同带入长安城中,入京侍卫,一住就是几年,无人照顾,一心想另娶一个。刚好,在京城长安有个邯郸女人樛氏,水性杨花。赵婴齐偶然机会见到樛氏,一见钟情,也不管她品性,马上就求人去说合。娶来樛氏,真是心满意足。不久,樛氏给赵婴齐生下一个男孩,赵婴齐给他取名叫赵兴。后来赵胡病重,特地派使者到长安城中,请求汉武帝放归赵婴齐。汉武帝准许赵婴齐归省,赵婴齐马上带着樛氏和赵兴踏上归国的路程。

    赵婴齐回国后不久,赵胡就一病呜呼了。赵婴齐马上承继南越王位,上书奏报汉武帝,请求立樛氏为王后,赵兴为太子,汉武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汉武帝为了控制南越,也依照惯例,时常派使者征赵婴齐入朝述职。赵婴齐害怕去了之后再被羁留,所以不肯应命,只是派遣小儿子次公入侍,自己每天与樛氏淫乐,荒淫糜烂的生活耗费了他大部分精力,赵婴齐终因纵欲过度,竟至一病不起,正当中年就丢了性命。

    年少的太子赵兴继立为南越王,他奉母亲樛氏为太后。汉武帝一看有机可乘,决心加强对南越的统治关系。他下令招使者出使南越劝说赵兴和樛太后入朝,与内地诸侯一样。殿下群臣中闪出一个年轻的身影,他自请效劳。汉武帝一看原来是年轻的谏大夫终军。

    终军对汉武帝说:“臣愿手拿使者的长缨使节,召南越王于阙下!”汉武帝见他年少气豪,心中嘉许,便下令终军和勇士魏臣等人一同出使南越。后来汉武帝又查得安国少季曾经是樛氏的老相好,也令他同在使者行列中,为了防备不测事件,汉武帝下令卫尉路博德率兵屯驻桂阳(今广东连县),作为使者的接应。

    终军奉汉武帝诏令出使南越,他率领随从即日南下,到了南越见到南越王赵兴。终军一腔豪情,一张辩口,劝说赵兴内附汉朝,赵兴年纪尚小,心中自然畏服。

    樛太后本是中原人,出嫁前又是安国少季的情人。她召见汉使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少年时代的情侣,当下引近座前详问一番。安国少季将汉武帝的意旨,约略地叙说了一遍。樛太后早就心猿意马,愿意随安国少季同返内地,立即表示乐于从命。

    樛太后拿定主意之后,就多次劝南越王赵兴及群臣举国内属。赵兴年纪尚小,对樛太后言听计从。在樛太后的鼓动下,南越王赵兴同意通过汉朝使者上书汉武帝,愿意位列内地诸侯,三年上朝一次,并且废除与汉朝之间的边关。终军得表,马上派遣从吏飞马奏报长安。

    汉武帝看到南越要求内属,心中大喜,他马上下诏予以勉励,汉武帝下诏赐给南越丞相银印以及内史、中尉、太傅等印信,其余的由南越自理;废除南越野蛮的黥刑和劓刑,在南越推行汉法,移风易俗,待遇同国内诸侯一样。汉武帝还下令,全部汉使均留镇南越辅佐政务。南越王赵兴和樛太后整理行装,准备朝觐汉武帝。

    南越国内属汉朝之举,遭到了南越丞相吕嘉的坚决抵制和破坏。吕嘉是南越的三朝元老,一直高居相位,权重势大。在南越,吕氏家族把持住了政权,仅在南越朝中有官位的就达七十多人,吕嘉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规定凡是吕家的男性都娶南越王室的女性,吕家的女性全嫁给王室男子。为了争取外援,他又和苍梧越中秦王联姻。吕嘉对于南越朝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尽管赵兴和樛太后一心归附汉朝,汉武帝也赐给吕嘉银印,但吕嘉心中始终不服。他听人说汉朝的使者中有个叫安国少季的人经常出入宫禁,心中产生怀疑,派人查出内情,他心中恼怒,于是称病不出,暗地里产生叛心。

    樛太后与安国少季久别重逢,复续旧欢。不过,樛太后也怕自己行为不端,引人耳目,更担心吕嘉会从中作乱。安国少季也有同感,他就劝樛太后带子入朝,自己好相偕北上。

    樛太后虽饬治行装准备上路,但暗中却想先除去吕嘉,然后再动身。她想出了个借刀杀人的主意。樛太后在宫中大摆酒宴,款待汉使,她派人召入丞相以下诸官吏,一同到宫中赴宴。吕嘉虽称病在家,但这一次也不得不去。吕嘉临去赴宴之前,让他弟弟领兵在宫外环卫,如有不测,也好有个接应。樛太后见吕嘉已经列席,便下令行酒。太后回头对吕嘉说:“南越内属,是件利国利民的事,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认为不便,苦苦相拦,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吕嘉心中一惊,他料到这是樛太后借此话激怒汉使来与他作难。他马上低下头,只顾看着酒杯一声不敢吭。汉使也知道吕嘉是南越内属的一大障碍,但他们入宫时看到吕嘉的弟弟领兵在宫外巡行,心中虽然恼怒吕嘉,但又不敢下手擒拿他,只好面面相觑,袖手旁观,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吕嘉这才发现在座的各位脸色有些异常,他感到气氛不对,立即起身退出。樛太后气愤汉使的无能,她一把抓起卫士手中的长矛,打算投向吕嘉。南越王赵兴心中担心会有他变,慌忙起身阻拦母亲,吕嘉逃出王宫,就在其弟的甲兵护卫下回家。

    第二天,吕嘉声称有病,不再朝见赵兴。他开始秘密联络亲信准备发难。后来吕嘉又转念一想,南越王赵兴并无歹意,吕嘉心中倒也有些不忍。他了解到他仍然很安全,就放弃了发难的计划,双方僵持了几个月,互相没有采取行动。

    汉武帝接到终军的奏章,认为南越王国已无问题,只有南越丞相吕嘉一人阻挠,国王和樛太后势单力薄,无法控制,加上中原使节又胆怯手软,不能当机立断,必须施加压力。汉武帝考虑到南越王赵兴和樛太后都已经同意,认为不必动用大军,打算只派庄参率两千人前去助赵兴和太后一臂之力。

    庄参上奏说:“任务如果是和平的,只要几个人就足够了。任务如果是战争,那么两千人根本无济于事。”庄参坚决推辞,汉武帝认为庄参胆小怕事,就把他免职。

    曾担任过济北相的韩千秋却自告奋勇,请求领兵平抚南越。他满有把握地说:“小小的南越根本不在臣眼里。里面又有赵兴和太后作为内应,只有吕嘉一个人捣乱,不值得兴师动众,我看只要三百人就够了,圣上放心,臣必斩下吕嘉的首级前来回报。”

    汉武帝听了韩千秋的话,心中很满意,觉得这才像个领兵打仗的样子。汉武帝嘉许韩千秋的勇气,让他和樛太后的弟弟樛乐率领两千汉兵前往南越国。吕嘉正在家中称病宴居,蓦然听说汉武帝特派韩千秋和樛乐率兵两千人驰向南越边境,心中大惊,急忙召来自己的弟弟计议说:“汉兵远道而来,必是淫后串通汉使,召兵入境来灭我家族。来者不善,我兄弟岂能束手待毙不成?”

    吕嘉的弟弟纯粹是一个武夫,一听此言,怒不可遏,便劝告吕嘉赶紧动手。吕嘉一看情况紧急,也没时间多考虑后果,便和他弟弟一起领兵冲入王宫。宫中未曾防备,立即被吕嘉兄弟突入,樛太后和安国少季在内房并坐私谈,被吕嘉兄弟迎头撞上,急切之中无从逃避,吕嘉兄弟持刀迎上。一刀一个,樛太后和安国少季身首异处,命丧九泉。吕嘉兄弟见杀了樛太后,再去搜寻赵兴,赵兴无路可逃,也死在吕嘉刀下。吕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领兵攻打汉使居住的馆舍。汉使们急切中抽刀抵抗,无奈吕嘉兄弟人多势众,汉使们遭到灭顶之灾。可怜终军和魏经等人又惨死在吕嘉的屠刀之下,同时为国殉职。终军这年不过20多岁,惨遭此祸,当时无人不感叹惋惜,称他为“终童”。

    吕嘉迅速反应,发动政变之后,马上又号令全国说:“国王年轻,而太后又是汉朝人,她与汉朝使节通奸淫乱,一心想归附汉朝。阿谀谄媚,把先王的国土、宝器献给汉朝皇帝。她只顾眼前的一点小利,不顾及赵氏建国的艰苦。所以我起兵除奸,另立嗣主,以保我们宗祧。”南越国人平素尊重吕嘉,又见大势已去,统皆听命,无人与吕嘉作对。吕嘉就迎立赵婴齐和南越籍妻子所生的长子赵建德继承了南越的王位,吕嘉自己仍然做了相国。

    吕嘉除通知境内各处外,特地派人去苍梧禀告秦王赵光。苍梧是南越的一个大郡,赵光平素和吕嘉又有很深的交情,当然复书给吕嘉表示赞同,这样吕嘉一意抗御汉朝,专门等待汉军的到来。他下令边境的卒吏,开道供食,诱令汉军深入。

    韩千秋听到吕嘉发动政变,率军急速南进,他一连攻下几个小城。抓到的南越吏卒,也是殷勤接待,愿为向导。韩千秋矜才使气,还以为这些人是被他的军威所震慑,心中愈加得意起来。

    韩千秋所部汉军在越卒向导带领下继续南行,一路无阻,谁知行近南越都城番禺(今广东广州市)相去不过四十里时,忽然南越伏兵突起,将汉军重重围住。韩千秋这才惊醒中了埋伏,他手下只有两千人马,前无去路,后无救兵,全部投进了死亡陷阱,眼见得同归于尽,无一人生还。

    吕嘉杀尽汉兵,马上把汉使的符节包裹妥当,派人送到汉朝的边塞上,同时附上一封措辞卑微、请求恕罪的奏章。边吏不敢怠慢,马上派人飞马奏报汉武帝。汉武帝拿着汉使的符节和吕嘉的信,心里恨得要命,他发誓要踏平南越。他这次决定用武力与吕嘉决一雄雌,下诏征发犯罪的人从军,并且调集了舟师10万,一同前去讨伐南越。

    汉武帝令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主爵都尉杨仆为栖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越侯两人,同出严陵,一个叫严,为戈船将军;一个叫甲,为下濑将军。同时又使越人驰义侯遗,带领巴蜀犯罪的人,合并夜郎国的军队一同东进,下胖柯江,相期到番禺会齐。

    番禺北有寻狭、石门诸险,都被杨仆率军攻破,杨仆直扑番禺城下。路博德却运气不好,他的部下很多是犯罪的人,沿途逃散,只有1000多人到了石门险要与杨仆相会。

    杨仆和路博德合军一处,齐头并进到番禺城下,南越王赵建德和丞相吕嘉聚兵城内,固守城垣。

    杨仆和路博德分兵两处,杨仆在城东南,路博德在城西北。两面一齐攻城。杨仆想夺首功,麾着部众,奋力猛攻,南越相吕嘉,督兵死守,坚决抵抗。路博德却从容不迫,只在城的西北角上,虚设旗鼓,遥张声势,同时令手下用箭把书信射入城中,劝令城里人投降。

    番禺城在杨仆的猛攻下摇摇欲坠。城中已是垂危,又听说路博德在西北立营将要夹攻,急得南越的守将仓皇失措,往往缒城夜出,奔降路博德。路博德好言安慰来降的南越吏卒,各赐印绶,让他们还城召集部下一同来降。

    正在此时,杨仆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焦躁异常,下令手下纵火烧城,一时番禺城东南一带烟焰冲天。番禺城西北的兵民,都已魂飞天外,听回来的人讲投降免死,并有封赏的消息,自然都踊跃出城,争向路博德处投降。到天亮的时候,番禺城被汉军攻入,全城投降,吕嘉和南越王赵建德见无法支持,趁着夜色昏黑,从城中逃出,乘船逃到海岛上去了。

    等到杨仆破城直入,路博德早从西北门进到城里,安坐在南越王府之中了。杨仆花费了许多气力,反给人作嫁衣,心中很不甘心,就想去追捕南越王赵建德和吕嘉,以图建功。路博德却与杨仆开玩笑说:“将军连日攻城,疲劳不堪,尽可以休息,南越君相不久便可擒到,请君勿扰。”杨仆似信非信。过了一两日,果然由司马苏弘和越郎都稽分别捉住了赵建德和吕嘉,送到汉军手中。经路博德亲自讯问,将吕嘉验明正身,立即处斩。路博德即刻飞章报捷,把吕嘉的人头传诣京师。路博德在奏章中极力保举苏弘、都稽和杨仆的功劳。杨仆这才感服路博德善抚降人,以夷制夷,智略高出自己一筹,他越发自愧弗如了。

    戈船和下濑两将军以及驰义侯所发的夜郎国军队还在半路上的时候,南越已经被平定,他们奉诏罢兵而还。

    南越的苍梧王赵光不等汉军前往问罪,慌忙投降,后来被封为随桃侯。吕嘉所立越王赵建德,原为越国高昌侯,念在故越王分上,仍封为术阳侯。

    南越战争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汉武帝又开始了他的东巡。他行至左邑桐乡的时候,正值南越捷报到来。汉武帝心中大感宽慰,马上下令改桐乡为闻喜县。汉武帝继续他的行程,到了汲县新中乡又有使者来报说吕嘉也被捕获伏诛。汉武帝觉得心中解恨,就在新中乡添置了一个获嘉县。

    等到南越完全被平定之后,汉武帝传谕汉军,把南越故地分为九个郡,即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和儋耳。前六郡在今广东、广西境内,后三个郡在今越南境内。

    安排好设郡事务之后,汉武帝诏令路博德等班师回朝。路博德已经受封为符离侯,这次又立大功,汉武帝增加了他采邑的户数。汉武帝还下令封杨仆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另外还封原南越国投降的将领四人为侯:苍梧王赵光为随桃侯,揭杨县令史定为安道侯,将军毕取为侯,桂林部临居翁为湘城侯。

    汉武帝认为韩千秋最初出兵南越虽然全军覆灭,但精神可嘉,就说:“韩千秋虽没有成功,但他已尽了力。”封他的儿子韩延年做了成安侯。樛乐的姐姐樛太后首先倡议归附汉朝,汉武帝封她的儿子广德为龙元侯。

    南越国自秦末赵佗割据称王以后,一共传五世经历93年,灭亡,为汉武帝所统一。南越各地又归入中国版图。广东、广西两地,自此一直没有脱离中国版图。

    【“涉何事件”始末】

    汉武帝除了在西、北、南三面大肆经略之外,向东又扩张到朝鲜半岛和乌桓故地。

    乌桓是东胡的一支,汉初,为匈奴冒顿单于所灭,余下人败退乌桓山,因地为号。乌桓人俗善骑射,以打猎为生。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他们以穹庐为舍,向东开门,食肉饮酪,以毛发为衣,贵少而贱老,性格剽悍。

    乌桓被冒顿单于攻破之后,逐渐衰落下来,经常臣服匈奴,每年送上牛、马、羊和毛皮,要是过了期限交不上来,匈奴人就抢走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为奴隶。

    汉武帝在位时,对匈奴人发动了军事反击,在漠北决战之后,匈奴人失去了在东部的势力,乌桓人得到了解放。

    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击破匈奴左地之后,乘机迁徙乌桓人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的塞外居住,为汉朝的屏障,同时替汉朝侦察匈奴人的动静。乌桓的首领每年到京城长安朝觐汉武帝一次。从这时开始,汉武帝设置了乌桓校尉,官俸2000石,持节监领乌桓各部,使他们不得与匈奴人交往,东北地区的安宁得到了保证。

    朝鲜半岛是秦汉以前中国长期经营取得成功的地区,它早在周初立国时就接受了中国的文化。周武王灭殷,传说殷纣王的叔父箕子带领着5000殷民逃到了朝鲜半岛的北部,建立了箕子朝鲜,将耕织、养蚕等先进的生产技术传到那里。

    到了战国,朝鲜与中原的往来逐渐增多,齐国运进朝鲜的虎豹之皮,燕国的铁器和货币“明刀”也传入了朝鲜半岛。当燕国全盛之时,曾经在真番、朝鲜组织了有效的统治,修障筑塞。秦灭燕国,朝鲜划属辽东郡管辖。汉初,汉高祖觉得朝鲜太远,不利于统治,就把疆界划到坝水,由封国之一的燕国管辖。

    稍后,燕王卢绾叛变,投降了匈奴汗国,燕国人卫满率众人逃亡,集结党羽1000多人,他们改穿异族服饰,把头发结辫,向东出塞,渡过坝水,占据秦朝留下来的障塞,驱逐朝鲜王箕准,断绝与中原的往来。卫满在王险建立了自己的政权,统治当地土著和燕齐的亡命之徒。

    孝惠帝和吕后时期,经汉廷批准,辽东郡太守与卫满达成协议:卫满作为汉朝的外臣,管理塞外蛮夷,负责阻止其他各族部落侵略汉朝边疆。但如果有其他部落的酋长要到汉朝拜见皇帝的,则不可以限制和阻挡。汉朝为了回报他的协助,赠给卫满不少的礼物。

    卫满得到汉朝的财物支持,又凭侍着统治朝鲜的合法地位,侵略邻国,先后征服了真番、临屯,国土扩张到数千里。

    汉武帝即位时,朝鲜王已经传到第三世卫右渠。卫右渠仗着自己势力增强,单方面撕毁了和汉朝的约定,不再按外臣应守的礼节来长安朝觐。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他还广泛地招徕汉朝的亡命徒。

    朝鲜半岛上另一个小国辰国的国王上书汉武帝,要求朝见。辰国在朝鲜的南面,去长安必须经朝鲜境内。卫右渠考虑到站在背后的辰国,可能借着汉朝的力量,变得强大,所以他拒绝辰国的使节经过他的国土。汉武帝觉得自己的皇威受到了挑战,他担心汉朝的统治会遭到削弱,因此心中也颇为不爽。

    由于以上原因,公元前109年(元封二年)夏,汉武帝派专使涉何前往王险城与卫右渠谈判。

    涉何到朝鲜之后,督责卫右渠遵守盟约,卫右渠态度强硬,根本不接受汉朝的命令。涉何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愤愤告辞回国。卫右渠派稗王前去送行,实际也是监视涉何及汉使团的行动。一路无话,到达边界的时候,涉何考虑回去之后无法向汉武帝交代,就把护送他的朝鲜稗王杀掉,然后急忙渡过坝水,进入汉朝地界之中。涉何派人送给汉武帝一个奏章。汇报说:“朝鲜不愿归附,我已经击斩了他们的名将。”汉武帝也痛恨卫右渠不识抬举,他觉得涉何干得痛快,也没有追查事情的详细经过。为了表彰涉何,汉武帝让他留在原地,担任了辽东郡的都尉,负责一郡的军事和防务。卫右渠听说涉何杀了他的稗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凶手,他派人打听有关涉何的行踪之后,派一支骑兵奇袭辽东,把涉何干掉了。

    汉武帝觉得涉何之死给了他一个出兵的借口。于是下令招募天下犯有死罪的囚徒组成东征军,由楼船将军杨仆和左将军荀彘分别率领,从海陆两路进攻朝鲜。

    汉军攻入朝鲜,卫右渠坚守要塞。楼船将军杨仆率舟师7000人,先行到达王险城下。卫右渠在情报中得知汉军人数不多,趁汉军立足不稳,地形不熟之机,即刻发动攻击,杨仆部大败溃散,逃窜到山区躲避。杨仆费了十多天时间,才把残部集合。荀彘出辽东南下抵达坝水时,遭到朝鲜人的顽强抵抗,寸步难行。

    汉武帝对这两位将领的狼狈情形大为惊异,他见军事上不能取胜,就改用政治手段,派使者卫山凭借汉朝征讨四夷的军威晓谕卫右渠。卫右渠考虑和汉朝作对终究没有好结果,卫山的到来,也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卫右渠对卫山说:“我愿归附汉朝,但恐怕杨仆和荀彘两人用诈术把我杀掉。现在看到了皇帝的符节,我愿意维持本意降汉。”为了试探汉武帝是否有诚意,卫右渠派出自己的太子带上5000匹马和一批军粮随使者入汉。正要渡过坝水时,卫山和荀彘见朝鲜太子随从有1万多人而且持刀带枪,怕其中有诈,坚决要求他们解除武装。朝鲜太子本就怀疑汉朝使者招降的诚意,疑心卫山与荀彘想遣散他的卫士,进而把他杀掉,于是拒绝北渡坝水,下令掉头回去。卫山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不禁懊恼。他垂头丧气地回报汉武帝。汉武帝心中恼火,责备卫山坏了他的大事,下令推出斩首。

    战争又重新开始,在汉武帝的威逼下,荀彘拼死进攻,大破朝鲜守军,强渡坝水,一直攻到王险城下,包围了西北两面。杨仆重又包围南面。卫右渠据城固守,汉军连攻数月,也没拿下王险城。

    荀彘所部都是燕代地区的士兵,善战而骄,态度激进,坚持用军事解决。杨仆的部下大多是齐地的囚犯,曾被朝鲜人击败过,至今心有余悸,士气低沉。杨仆在围困卫右渠时,采取和而不战,战而有节制的态度。荀彘却发起猛烈攻击,一定要踏平王险城。朝鲜的大臣们就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派出密使觐见杨仆,谈判投降的条件,来往磋商,还没有最后决定。荀彘屡次派人要求杨仆约定日期发动总攻,杨仆每次都表示同意,但到时却坐山观虎斗。

    这样,杨仆和荀彘两将不和,相互猜疑。荀彘揣度杨仆前有丧师的罪过,现在又与朝鲜大臣私下交好,而朝鲜方面又没有投降的迹象,因而怀疑杨仆有反叛的阴谋,但一直没有发作。

    汉武帝对两位将领的行动十分恼怒,他派出济南郡太守公孙遂前去调查处理。汉武帝授权公孙遂,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独断专行。公孙遂匆匆赶到前线,先到荀彘军中。荀彘说:“朝鲜早该打下啦,打不下来是有原因的。”接着他讲了他多次约定时间与楼船将军一起破敌,而杨仆却不按期会师的情况,又将自己的怀疑全都讲给了公孙遂,最后,荀彘说:“现在情况如此严重,不将他拿问,恐怕要酿成大祸,不只是杨仆自己反叛,而且他会和朝鲜人合伙来消灭我的军队。”公孙遂一听吃了一惊,他也认为这样解释合理,就用符节召杨仆到荀彘的营中商议军事,杨仆领命而来,当即被公孙遂抓了起来。公孙遂下令,两支军队合在一起交给荀彘统领。公孙遂还以为自己事情办得很妙,汉武帝听了他的汇报之后,愤然大怒,认为他滥行权力,就把他杀了。

    荀彘并统两军后,立刻急攻。朝鲜相路人、韩阳和将军王峡等一起商量说:“现在杨仆被抓起来,仗又越打越急,恐怕我们不能坚持到底,而卫右渠又不肯投降。”他们商议一番之后,一齐逃奔到汉营中投降。他们的降汉,大大削弱了朝鲜的力量。

    公元前108年(元封三年)夏,尼溪相参指使人杀死了卫右渠,投降了汉军。但王险城一直没有拿下,原来有个叫成已的朝鲜大臣仍然继续抵抗不降。荀彘发动了宣传攻势,派卫右渠的儿子卫长和降相路人的儿子路最告谕当地百姓停止抵抗,并杀死了成已,王险城终于被攻破,卫氏朝鲜灭亡。

    最初,公元前128年(元朔元年)秋天的时候,东夷秽(又称秽貊)的君长南闾等28万人降附汉朝,汉武帝在其故地设置了苍海郡,后来专心对付匈奴,经营朔方时,又放弃了苍海郡。灭掉卫氏朝鲜之后,汉武帝在其故地设置了四个郡进行管辖,这四郡就是真番、临屯、乐浪、玄菟。

    至此,这些地区也被并入了汉帝国的疆域。

    【汉武盛世与妇人裙带的关系】

    提到和亲,人们最熟悉的就是王昭君和文成公主。这两位女性是中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为中原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和平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不过,做出这样贡献的和亲女性并非只有这么两个人,只是王昭君和文成公主得到史笔关爱,名垂青史,其他公主却没有这样幸运。江都公主刘细君就是一个被历史遗忘的与少数民族和亲的公主,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有名有姓的承担了和亲使命的宗室女性。

    汉朝从刘邦开始常常下嫁公主与少数民族和亲,但根据史料来看,这些公主大多并非真正的公主,甚至并非皇族,多由宫女冒充。与这些人不同,江都公主是一位真正的风姿绰约的汉室公主。

    江都公主又被称为细君公主,原名刘细君。她的父亲刘建是江都王刘非的儿子,而刘非与汉武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说,刘细君算是汉武帝的侄孙女。

    汉景帝时期平定“七国之乱”时,刘非英勇参战,立下赫赫战功,镇守江都(今扬州)达27年之久,是一位忠诚的皇室成员。刘非死后,刘建继承了江都王的爵位。而刘建与他父亲却截然相反,不仅胡作非为,而且图谋造反,私制了玉玺、绶带、兵器、地图等。事情很快败露,刘建自缢身亡,细君的母亲受到株连,被处以死刑。当时,细君年仅5岁,因年纪幼小而被赦免,被接到皇宫中抚养。

    虽然是罪臣的女儿,但刘细君毕竟身体里有皇族的血脉,在宫中享受了皇室子女的待遇。细君是个有天赋的女孩,人长得漂亮,又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更是她的长项。汉武帝很怜爱这个侄孙女。10年之后,细君长大成人,善诗文、通音律、明世理、有气度,俨然一位汉室公主。

    汉武帝在位前期,西域30多个大小王国几乎都在匈奴控制之下,只有乌孙国比较强大,对匈奴若即若离,愿意与汉朝交往。乌孙国王猎骄靡还向汉朝提出了和亲的要求,求娶汉室公主,借此表示永结友好的愿望。

    汉武帝将被迫和亲视为耻辱,但对友好邻国的求亲却非常重视。而且,为了抗击匈奴大业,武帝也愿意与乌孙结亲。与历代先皇不同,武帝不想用宫女冒充公主,但他也舍不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到遥远的西域。想来想去,同为金枝玉叶却并非自己亲生骨肉的江都公主刘细君成了最佳人选。

    对生长于皇宫的王室宗亲来说,西域是一个可怕的蛮荒之地,气候严酷,风俗迥异,言语不通,条件艰苦。汉武帝竟然舍得将自己宠爱的侄孙女嫁给乌孙王,是汉武帝不愿“滥竽充数”失信于人,还是对细君的父亲谋反一事终究心有芥蒂呢?刘细君不知道答案。她不想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远离故国,但皇命难违,她只好点头答应。

    汉武帝为江都公主配送了丰厚的嫁妆,还亲自送出宫门,并派随从官员、乐队、工匠、侍女、护兵等数百人,携带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嫁妆,浩浩荡荡地送江都公主远赴乌孙。

    长安与乌孙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在天高皇帝远的西汉边境,强盗、匪徒正磨刀霍霍地等待着路过的行人,狼虫虎豹也在等候着可以果腹的美食。江都公主的和亲队伍只有数百人,沿途遇到了诸多艰险,时常有死伤。历时一年多,江都公主才终于抵达乌孙境内。

    乌孙王猎骄靡得知公主到来,对迎亲队伍给予热情的欢迎。年过半百的乌孙王按照乌孙国的风俗同细君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封江都公主为右夫人。同时,为了不得罪余威尚存的匈奴,猎骄靡又娶了一位匈奴公主,封为左夫人。乌孙人以左为贵,匈奴人在乌孙人的眼中还是比西汉高一些。

    江都公主明白自己下嫁乌孙的使命,虽然心中悲伤,但也以大局为重,一直以加深汉朝与乌孙的友谊,消除匈奴对乌孙的影响为己任。她多次向乌孙王献计献策,想办法消除匈奴对乌孙的影响。虽然语言不通,生活不适应,一年之中仅能见到猎骄靡几次,但细君主动找机会与猎骄靡见面,竭力讨得猎骄靡的欢心,还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乌孙国的上流社会巧妙周旋,很快就使乌孙上下对汉朝产生了亲近之情。乌孙臣民亲切地称呼江都公主为“柯木孜姑娘”“柯木孜公主”,意思是“肤色白净美丽像马奶酒的公主”。

    虽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虽然尽心竭力地融入乌孙社会,但细君还是适应不了乌孙的生活。而且,猎骄靡老迈体衰,夫妻生活已经不能保证;两国言语又不通,连贴心的话都没法说。她在心情苦闷之下,做了一首《悲愁歌》: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侍者将这首悲歌带回京都长安。汉武帝看了这首诗,想想一位天之骄女为了自己的霸业而在异域受苦,心里也很不好受。

    汉家公主的温文尔雅,让老乌孙王猎骄靡怜惜不已。他考虑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担心江都公主在自己死后受到匈奴公主的欺压,就打算在自己还活着时把江都公主嫁给自己的孙子军须靡,以保证江都公主将来的地位。

    子孙继承父祖辈的妻妾,这本是北方以及西域少数民族的惯例,但对于来自中原的江都公主来讲,这种行为是令人不齿的乱伦之举,她无法接受。江都公主上书给汉武帝,希望武帝允许她回中原,避免嫁给丈夫的孙子这种丑事。武帝很快回信了。他在信中说:“我正要对匈奴用兵呢。保持与乌孙的友好对我们攻打匈奴是非常必要的。希望你以大局为重,遵从当地的风俗……”

    有家不能回,细君只能心灰意冷地入乡随俗,嫁给了军须靡。为孙子主持了婚礼之后,猎骄靡不久就去世了。他的儿子早已先他而去,因此,军须靡继承了乌孙王位。很快,江都公主就为军须靡生下了一个女儿。本来就身体羸弱的江都公主因为下嫁丈夫的孙子而心中羞耻,再加上产后失调,在与军须靡成婚一年后,刚刚20多岁的江都公主就病死在了乌孙。

    江都公主细君远嫁乌孙,客观上起到了牵制匈奴的作用。她肩负和亲重任,比昭君出塞早了80年,更比文成公主入藏早了450多年。然而,这样一位伟大的、悲情的公主,在历史上却很少被提及,这实在是不公平。

    为了自己的野心,汉武帝不顾侄孙女的身体与感情,让她远嫁异国,对细君来说过于残酷。唐朝诗人戎昱曾做过一首《咏史》: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

    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堂堂男儿,一代帝王,却将柔弱女子推上残酷的战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江都公主为汉朝与乌孙的交往打下了良好基础,可惜早早殒命。这让双方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系很可能就此中断。就在汉武帝为此而忧愁时,乌孙王军须靡向汉朝提出了再派公主和亲的请求。

    这无疑是乌孙向西汉示好的信号。为了维持与乌孙的关系,汉武帝立即答应了军须靡的请求,决定再选公主出嫁。这一回,他选的是解忧公主。

    解忧公主也是皇室宗亲。她的爷爷是楚王刘戊。“七国之乱”时,楚王刘戊与吴王刘濞是叛乱的主谋。叛乱失败后,刘戊的家族遭到残酷清洗,只有极少数后代侥幸留下了性命。解忧出生时,距爷爷刘戊战败自杀已有30多年,家族早已衰败。

    解忧的身世和细君几乎相同,但解忧却没有细君那样多愁善感。她从小性格开朗,豁达乐观,身体也比细君健康得多。而解忧的幼年生活远不如细君那样安逸,因此颇为独立,性格坚强。对于被选定为和亲公主,解忧并没有抱怨,而是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汉武帝对此很高兴,当即封解忧为公主,准备了丰厚的彩礼,派人护送公主上路。

    19岁的解忧公主顺利来到乌孙,被封为右夫人,与左夫人匈奴公主同为军须靡的妻子。

    西汉与匈奴的公主谁更得宠,关系着乌孙与汉匈之间哪个关系更亲近。解忧公主与左夫人都要为争夺军须靡这个男人使出浑身解数,而这背后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征服一个国王,赢得一个王国。

    开始时,在这场较量中解忧公主落了下风。毕竟,乌孙与匈奴的风俗更接近,言语上也能够沟通。解忧公主几年下来一无所获,最重要的是,匈奴公主为军须靡生了个儿子,取名泥靡。泥靡自然成为王位继承人,乌孙与匈奴的关系会变得更加亲近。

    就在这危急关头,转机出现了——军须靡病危,自知没几天活头了,可泥靡刚降生不久,不能担当掌管国家大权的重任。于是,军须靡立下遗嘱,让堂弟翁归靡暂时继承王位,等泥靡长大再将王位还给他。

    很快,军须靡去世,翁归靡继承了王位,也继承了堂兄的两位妻子。与抗拒“收继婚”的江都公主不同,解忧公主欣然遵从了乌孙风俗。既然不能反抗倒不如坦然接受,解忧公主认清了事实,及时调整了心态。

    翁归靡人长得胖,被称为“肥王”,性格也随和开朗,与同样豁达的解忧公主非常合拍。而解忧公主经过了几年的学习,也终于能说一口流利的乌孙语了,同时也习惯了乌孙的风俗,渐渐进入了状态。这一回,解忧公主终于在乌孙站稳了脚跟。她为翁归靡生了5个子女,其中有3位王子——元贵靡、万年、大乐;两位公主——弟史和素光。解忧公主成了名副其实的乌孙国母。

    此后的数十年间,翁归靡对解忧公主关怀备至,言听计从。因此,乌孙与汉之间书信、使者往来不断,乌孙与西汉也共同进退,关系牢固,对匈奴日益疏远。

    在这期间,张骞通西域的行动有了成效,汉朝与西域各国的交往日益频繁密切,丝绸之路繁荣一时。汉朝的威仪和影响进一步远播天山南北,西域诸国都争相与汉交好。

    随着西汉影响力的增强,解忧的长子元贵靡被顺利立为乌孙王储;当时,西域的莎车国国王去世,没有合适的继位人选,竟然决定迎解忧的次子万年做莎车国王,看重的就是万年有一半的汉室血统;龟兹国王降宾也不甘落后,几经努力,终于迎娶解忧长女弟史为妻,更以做了汉家的外孙女婿为荣;素光公主后来也成为乌孙国重臣若呼翕侯的妻子。西汉对乌孙的和亲政策在解忧的努力下终于突飞猛进,取得了超过预期的成果。

    解忧公主远赴乌孙时,所带的侍女中有一个名叫冯嫽。冯嫽也为西汉与西域的友好做出了巨大贡献。

    冯嫽虽然是卑微的侍女,但久受宫廷生活的熏陶,有良好的教养,而她本人又非常聪明,有见识,性格沉稳,尤其能言善辩。到了乌孙后不久,冯嫽嫁给乌孙显赫的右将军为妻,又因为才华出众,被乌孙上层乃至西域各国贵族尊称为“冯夫人”。她与解忧公主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互为依靠,互相支持,共同应对挑战,解决危机。冯嫽还常常以使节的身份斡旋于西域诸国,化解它们的矛盾,维持安定的局面,为提高西汉威信立下了汗马功劳。

    发现乌孙越来越亲近西汉,匈奴人对解忧公主恨之入骨,连带着开始仇视乌孙。他们先对翁归靡不断施加压力,发现没有丝毫效果后,匈奴壶衍鞮单于就开始趁汉昭帝刘弗陵(汉武帝的儿子,公元前87年即位)新死,汉朝无暇顾及西域的情况下率军进攻乌孙,要求翁归靡交出解忧公主,断绝与汉朝的一切往来。

    在解忧公主的鼓励下,翁归靡没有向强大的敌人妥协。为了抗击匈奴,解忧公主上书刚刚即位的汉宣帝,请求朝廷出兵共同征讨匈奴。辅政大将军霍光当机立断,发兵15万,分五路讨伐匈奴,并派校尉常惠到乌孙主持乌孙战局。

    汉武帝的军队给匈奴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虽然汉武帝已经死了多年,匈奴人听说西汉大军迫近仍然不敢正面交锋,一路向北逃窜。趁汉军吸引了匈奴人全部注意力的时候,在常惠的指挥下,乌孙王翁归靡率军队袭击了匈奴右谷蠡王的王庭,壶衍鞮单于的叔父、兄弟、儿女、将领被斩杀和俘获,大批牲畜也被乌孙缴获。

    损失惨重的匈奴为了报复,在汉朝撤军后由壶衍鞮单于亲率数万骑兵扑向乌孙,大肆掳掠一番而回。倒霉的是,回军途中,这支匈奴大军遭遇了暴雪,生还者寥寥无几。其后,匈奴境内又爆发了天灾,再也没有外出掠夺的实力。乌孙趁机联合先零、乌桓围攻匈奴,使匈奴全国人口损失十分之三,国力大大削弱,各属国土崩瓦解。匈奴从此一蹶不振。

    至此,当年汉武帝“断匈奴右臂”的战略计划,经过西汉近半个世纪的不懈经营,终于成功实现了。

    在西汉的帮助下,乌孙击败了强大的匈奴,解忧公主的威望在乌孙国空前高涨。翁归靡审时度势,立即上书汉朝,请求为自己的长子元贵靡迎娶一位汉家公主,进一步加深汉朝与乌孙的友谊。汉宣帝与大臣商议后,立即封解忧公主的侄女刘相夫为公主,先让她在上林苑学习乌孙语言习俗,然后派遣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公主下嫁。

    然而,和亲队伍刚刚抵达敦煌,乌孙国内却传来噩耗:翁归靡病逝。

    前乌孙王军须靡曾经留下遗嘱,由泥靡在翁归靡之后继承王位,而且翁归靡的长子元贵靡还年轻,又失去了父亲的支持,势力单薄。因此,乌孙贵族最终推举泥靡做了新国王。泥靡为人狂悖暴戾,号称“狂王”,受来自匈奴的母亲的影响,亲近匈奴,对汉朝怀有敌意。

    西汉朝廷见元贵靡没能成为国王,立刻召回一直在敦煌观望的刘相夫公主,取消了婚约。为了维护西汉在乌孙的势力,解忧公主毅然遵从乌孙习俗,嫁给了泥靡。

    泥靡不仅性格非常残暴凶狠,而且倒行逆施,弄得全国上下怨声载道。解忧公主虽然为泥靡生下儿子鸱(chī)靡,但两人一直不合,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解忧公主大胆地决定寻找机会刺杀泥靡,以免自己多年来维持的西汉与乌孙友好交往的局面土崩瓦解。她联合出使乌孙的汉朝使者,为泥靡摆下“鸿门宴”。席间,有人奉公主密令拔剑刺杀泥靡,可惜剑刺偏了,泥靡负伤逃走。至此,解忧公主与泥靡公开刀剑相向。

    趁着乌孙国一片混乱的时候,翁归靡同匈奴公主所生的儿子乌就屠寻机杀死泥靡,自立为王,聚集了乌孙国中亲匈奴派,准备夺取乌孙国的控制权。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冯嫽挺身而出,利用丈夫以前与乌就屠交好的关系亲自去劝说乌就屠。乌就屠终于被说服,表示愿意退居小王,由解忧公主的长子元贵靡任大王。从此以后,乌孙国也被分成了大小两国。

    不久,解忧公主的长子元贵靡和幼子鸱靡相继病故,她的孙子星靡即位为乌孙大国王。星靡为人软弱无能,乌孙国内的势力大多归附了乌就屠。解忧公主知道自己留在乌孙的意义已经不大,上书给汉宣帝,说:“我已经老了,怀念生我养我的故乡,希望皇上准许我返回故乡,以使我的骸骨能埋葬在汉朝的土地上。”汉宣帝当即允许,派人接回了解忧公主。

    年逾古稀的解忧公主带着孙子孙女回到了阔别了半个世纪的长安城。

    离家时红颜如花,归来时银丝如雪。中原繁华依旧,儿女韶华已逝。解忧安度了两年的晚年时光后,在长安去世。

    虽然解忧公主的名气远不及后来的王昭君和文成公主,但她的功绩并不次于后两者。她识大体、顾大局,性格坚毅果敢。她以大义凛然之气和聪明才智,为中国与中亚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联系和交流,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可谓女中豪杰。

    正因为解忧公主成功联合乌孙与汉朝夹击并大败匈奴主力,才使得汉朝边境在宣帝中期逐步得到安宁。匈奴因此元气大伤,内部发生分裂,一部分人开始谋求与汉朝和亲,日后才发生了昭君出塞的重要历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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