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国-清靖边疆,天威震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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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平定吐谷浑的消息传到长安,太宗很是欣慰。他从战略的高度出发,决定让投降的吐谷浑族人仍然在他们的老家居住,立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越屈古吕乌甘豆可汗。又命大将李大亮率精兵五千,给慕容顺登汗位呐喊助威,保驾护航,同时防范日益强大的吐蕃。

    【东突厥:聪明反被聪明误】

    太宗治理国家井井有条,干得有声有色,但他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这痛来自于北方的恶狼东突厥。

    突厥与中原王朝从来都是对头,前有杨广雁门关遇险,接着是李渊太原起兵无奈向突厥俯首称臣,最后其胃口实在太大,还不时屡屡骚扰,敲打敲打李渊,吓得这位开国皇帝差点迁都南下。太宗即位没几天,野心勃勃的东突厥在割据朔方的大军阀梁师都的“国内有难”,“新即位”的唆使下,举十几万大军,分兵三路,奔关中而来。其主力一路冲杀,来到了渭水便桥的北岸,与长安只有一河之隔。

    告急,告急。危情时刻,远水解不了近渴。由于突厥人来得太快,来不及调集人马,凭城中几万守军应战,胜算实在太低。太宗便用了李靖的计策,硬着头皮亲率6人骑马来到渭水边,与颉利可汗隔岸对话,“责以负约”,最终突厥退兵,其代价也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八月三十日,太宗至城西,斩白马与颉利盟于便桥之上,这便是便桥之盟。

    面对耻辱,只有自身强大,才有机会报仇。而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临,他决定一战扭乾坤,把东突厥这个沉重的十字架扔掉。

    以太宗的性格,绝对不能容忍东突厥对大唐的武装挑衅,在他即位之初,就有一个成熟的征服东突厥的战略计划,跟他老子李渊学的,深藏不露,心中有数。便桥之盟后,大臣萧瑀对不在长安城外与颉利决战这一决策百思不得其解。太宗解释说,因为我刚即位,国家不稳,百姓没钱,要让百姓养精蓄锐。如果开战,必将劳民伤财;突厥遭我抵抗,结怨则更深,其内心恐惧,必定防备于我。则我们很难实现彻底消灭东突厥的志向。所以现在应化干戈为玉帛,用钱财贿赂东突厥,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会撤兵,而且肯定骄惰,不再防备,我们养兵蓄威,等待其内部出现动乱,然后兴师伐罪,一举可灭。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就是这个道理。

    贞观初年,太宗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对东突厥的反击战也在按既定方针紧锣密鼓地准备:

    第一,加强军队素质训练,提高军队骑射、格斗等战斗能力。

    贞观元年(627年)十二月,太宗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活动,并在宫里手把手地教将士学习箭法,他对将士说:“从汉晋到隋朝,政府都不重视军事演习,士兵都不能熟练使用兵器,更不懂阵法。敌人来犯,只有逃跑,致使生灵惨遭涂炭。我现在不叫你们大兴土木,你们就安心好好学会武功,打几个胜仗看看。”士兵深受感动,于是三军用命,日夜操练,人人练就一身真功夫。

    第二,调整军队高级将领班子,划分作战区域,以适合战争的需要。

    贞观初年,太宗把一批有实战经验的著名将领安排到与东突厥相邻的边州,安排敢打硬仗的李勣为并州(治太原)大都督府都督,这相当于搞了个临时性战区,任李勣为战区司令官,下辖若干边州。

    第三,太宗在做好自身准备的同时,还大使离间计,拉拢颉利的邻居薛延陀,共同对付东突厥。

    这里,需要隆重介绍两位职业军人的典范,他们的名字叫李勣、李靖。

    这李勣可不简单,《隋唐演义》把他说成一个手摇羽扇如孔明、刘伯温之类的军师级人物。这显然贬低了他,他有大智,他还有大勇。他也讲义气,够哥们儿,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他仗义埋旧主,使李密死有葬身之地;他受命托孤,使李治顺利登基,平稳过渡。他守并州16年,是唐朝的塞上长城。他与李靖,是初唐时期最优秀的将领,是最有战略眼光、最有胆识的双子星座。他本不姓李,姓徐,名世勣,为避太宗讳改名勣。小说中的徐茂公就是他,他因劳苦功高而被赐姓李。他没参与玄武门事件,没听李世民的话。他是纯粹的职业军人,战场才是他的归宿。他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管打好仗。

    除了李勣身负重任外,猛将薛万彻、驸马柴绍、勇将张公瑾等名将也被充实到北方边州。贞观三年(629年),太宗亲自点将,任李靖为兵部尚书。

    李靖,本名药师,雍州三原(今陕西三原)人。小说把他说成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呼风唤雨,更精通玄学,这有点吹牛,但他文武双全,胸有大志,却也是事实。其号称天下第十四条好汉的舅舅韩擒虎为当世名将,常与他讨论兵法,对他很是推崇,将他与孙武、吴起并论。

    李靖虽有一身本领,却没人提拔他,在隋朝只混了个小官。偶然听得李渊造反的消息,正准备上报朝廷邀功请赏,又被李渊逮了个正着。这李渊有气呀,我造反关你啥事,杀了算了。李靖也急了,脑袋要搬家,实在没办法,就干脆大喊:“公起义兵,本为天下除暴乱,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斩壮士乎?”李渊觉得有理,眼下正缺人手,李世民又替他求情。李靖便捡得一条性命,从此跟了太宗,讨王世充,破萧铣,平辅公祏,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使功不如使过”的典范。

    李靖一点也不推辞,当下走马上任,按太宗既定方针进行军事部署,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贞观三年(629年)八月,代州都督、左武侯将军张公谨上书,请求转入对突厥的战略大反攻,他列出了六条有利战机:

    颉利纵欲肆凶,诛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于上,可取一也;别部同罗、仆骨、回纥、延陀之属,皆自立君长,图为反噬,此众叛于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轻骑免,拓设出讨,众败无余,欲谷丧师,无托足之地,此兵挫将败,可取三也;北方霜旱,禀粮乏绝,可取四也;颉利疏突厥,亲诸胡,胡性翻覆,大军临之,内必生变,可取五也;华人在北者甚多,比闻屯聚,保据山险,王师之出,当有应者,可取六也。

    张公谨一向做事爽快,不拖泥带水,是名干才。玄武门之变前夜,拿不定主意的太宗还相信迷信,以占卜的方式来决定是否先发制人,是张公谨一把将算命的工具夺过来摔了,才坚定了太宗革命的决心。这次提出的六条战机,条条在理,相当精彩!太宗看了,大叫痛快,决定发兵北讨。十一月(二十三日),唐太宗宣布了北伐班子的主要成员:兵部尚书李靖为三军总司令、定襄道行军总管,行元帅之职;并州大都督李勣为通漠道(一说通汉道)行军总管,为大将,这次李勣屈居李靖之下;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为大将;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为大将。发兵10万,共击东突厥。同时,代州都督张公谨、任城(今属山东济宁)王李道宗等将领也随军效命。

    李靖领精兵10万,大张旗鼓,要和颉利可汗一决雌雄。据情报部门消息,当时颉利的大本营在定襄。自古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作战,苦于难觅其踪,深感寻找其主力决战之难,如捕风捉影,竹篮打水一场空。李靖不愧是大军事家,他对东突厥的战术特点深有研究,早已做到胸有成竹。他精心组建了一支快速反击的部队,每人一匹战马,随时准备奇袭突厥。

    根据拟定的作战计划,由总司令李靖率一部人马出马邑,正面攻击驻扎在定襄的颉利,足见此次战役的重要性;另一路李勣由云中直趋阴山脚下的要隘——白道,在此截住颉利可汗的退路。贞观四年(630年)正月,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大队人马行进迟缓。兵贵神速,为了夺得战机,李靖亲率由三千名士兵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直指恶阳岭而来。

    恶阳岭在定襄城南面。到达预定地点后,李靖立即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会上众将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叫着攻城。李靖叫大家稍安毋躁,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夜袭定襄”的锦囊妙计开始实行。

    李靖安排便衣按照原先拟好的计划,混入定襄城,分化离间敌军,重点策反颉利的心腹康苏密。没有不透风的墙,唐军的反常行动还是被上报到颉利那儿,颉利面对三千唐军,不以为意,不相信情报的真实性,说“唐兵若不倾国而来,靖何敢孤军至此”?他仍坐在殿里和侍臣们一块喝酒烤火,有人建议说要加强戒备,防止唐军偷袭,颉利摆摆手,认为是多此一举,杞人忧天。

    月亮洒下冷冷的光辉,照得塞外的冬夜格外白亮。马蹄踏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铿铿的声音。训练有素的三千士兵,在李靖的率领下,成扇形散开,悄悄接近定襄城西门。

    时已二更,整个定襄城死一般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风灯在城楼上摇曳着。李靖率领大队人马刚一接近定襄第一道防线——外围壕沟,就有探子报告城里并没特别防备,李靖大喜,看来成功了一半。

    李靖一挥手,部队分两路纵队,迅速接近城门。马蹄声敲着地面,更显得气氛凝重。望着紧闭的城门,战马也难以逾越,只有激动地嘶叫,似乎想把城门叫开。城门没被叫开,却惊醒了敌人,顿时,城上是乱箭齐发。

    这时,前哨骑兵已抵达城门口,在探子的策应下,撞开了城门。奇袭成功,唐军都很兴奋,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杀进城内。

    颉利喝了一晚上的酒,很痛快。刚躺下睡了没多久,警卫闯进门来,急切地把他摇醒,报告唐军来袭的消息。

    颉利大惊失色,酒醒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抱着义成公主匆匆上了马,出北门逃走,却把萧皇后给忘了,也难怪,皇后年老色衰不好看。可她却因祸得福,流落异地的一代皇后终于回到中原,与弟弟萧瑀团圆了。

    头一仗就直捣黄龙,拿下颉利的老窝定襄,喜报传到长安,太宗大喜过望,说是“足报往年渭水之役”的仇恨。是啊,忍辱负重好几年,等的就是今天啊,能不激动吗?于是大摆酒席,痛饮庆功酒。

    逃出虎口的颉利慢慢清醒过来,一面收集残部,一面派人打探消息。为躲避李靖的追击,颉利把大本营迁到碛口(今内蒙古二连浩特市西南)。

    颉利打了败仗,心有不甘,想真刀真枪再找李靖一决高下,组织了几万人的大部队。这时李勣已率大军与主帅会合,向北方推进。二月甲辰(八日),颉利的部队没有遇到李靖,却与李勖不期而遇于白道川(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北),这回该轮到李勣露脸了。也该颉利倒霉,颉利这回是真正地害怕了。如果他认为李靖乘夜奇袭有点胜之不武的话,那么面对李勣的神勇风采,他只有恐惧,外加佩服。

    形势不妙,他管不了那么了,自己一个人先跑为上。颉利连打两个败仗,狼狈地逃到了铁山(今内蒙古阴山北),收拢残兵败将,还有几万兵马,不错,还可再打几次仗。颉利并不傻,深感到唐军势力的强大,再与之交战,必输无疑,于是派遣执失思力作为特使到长安,入朝拜见太宗,请求投降,自己愿入朝为官,不再兴风作浪捣乱了。其实颉利用的是缓兵之计,他想等到草青马肥,逃入漠北。唐太宗明知颉利狡诈,反复无常,不会轻易缴枪。所谓投降是假降。但作为大国之君,以仁义治天下,人家都投降了,你还要怎样,总不能赶尽杀绝吧,那今后谁还再敢投降,还不拼他个鱼死网破。于是派鸿胪卿唐俭前去主持受降仪式,又特别下密诏命李靖率兵去迎接,这属于一级绝密文件。

    太宗这一举动颇耐人寻味,既已准允颉利归服,为什么还要劳三军元帅李靖率兵去迎,而不下诏结束战争?太宗的目的显然让李靖见机行事,但无论如何不要把失信的恶名背在皇帝身上。李靖是何等聪明之人,岂能不知太宗用意?李靖、李勣屯军白道,商量着趁热打铁,选择一万精骑,长途奔袭,一战而擒颉利。张公瑾坚决反对,说不能失信于人,且皇帝有旨,还要顾及唐俭的安全。李靖说兵不厌诈,牺牲唐俭无足轻重,为了抓住颉利,李靖下的赌注真够大的,这唐俭可是开国大功臣啊。于是一个巨大的口袋正向颉利张开。双方都在斗智,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受降仪式如期举行,颉利心下欢天喜地,以为李世民也不过如此。他哪知李勣率大军早已绕至碛口黄河岸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李靖率一万快速反击部队连夜疾进,兵行阴山深处,遇颉利小股部队,全部俘虏随军前进。颉利很高兴见到唐俭,唐俭也高兴,却不知大祸临头。颉利不提去长安的事,他估计李靖不会再来,也放松了警惕。李靖命苏定方率200人为前锋,昼夜兼程,乘雾而行,距敌7里时,敌才发现,这时组织抵御哪能来得及!颉利乘千里马先走,李靖纵兵奋击,斩首级一万多,杀颉利妻义成公主(初嫁启民,复嫁启民子始毕、处罗颉利),活捉颉利的儿子叠罗施,俘虏男女10万口。唐俭命大,在乱军中逃脱得归,没做冤死鬼。

    碛口,李勣正虎视眈眈、严阵以待,远远望见颉利自投罗网而来,一声令下是伏兵四起。颉利又一次夺路狂奔,可他刚逃到部下阿史那苏、阿史那忠父子领地,却被他们父子出卖了。阿史那泥孰对唐朝心仪已久,很是向往。也不讲情面擒住颉利,作为见面礼献给唐朝。同时被抓的,还有对颉利忠心耿耿的阿史那思摩,他是泥孰的叔叔。

    颉利被捉的喜讯从天而降,太宗一雪国耻,自是意气风发。他当面训斥了颉利一通,叫他好好做人,随后还是封他做了大唐的大将军,网开一面,以德服人嘛。

    太宗高兴,太上皇李渊也聊发少年狂,叫了太宗等儿孙及三品以上大臣登凌烟阁喝酒。三杯酒过后,太宗叫陪酒的颉利跳舞助兴。李渊情不自禁,弾起了琵琶曲《秦王破阵乐》。这曲子大有来头,讲述的是当年太宗带兵大战刘武周的故事,气势磅礴,可谓千古绝唱。太宗钦点魏徵作词,吕才作曲,太宗亲自编排舞蹈动作。词曲舞蹈,完美统一,历史地再现了当年战场的雄武豪情。

    要说这《秦王破阵乐》真的是大手笔,成了当时音乐界的主流,领一代风骚。百姓都传唱歌舞,像时下的流行歌曲一样,甚至传到了国外。向西,传到了印度;往东,传到了日本。之后日本将这一千多年前的乐谱保存到了现在。可喜的是,上个世纪80年代,由何昌林将日本所存之唐传五弦琵琶谱《秦王破阵乐》进行解译,并将唐凯乐歌辞与乐曲组合成歌曲,举行了首次演出。

    【薛延陀:趁火打劫没有好下场】

    颉利可汗在大唐当了官,东突厥已成过往烟云,漠北的大好山河又成了一块肥肉,众多部落对此都虎视眈眈,但最终被薛延陀吞入腹中。

    薛延陀是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居于漠北。本为匈奴别种铁勒之一部,民风极其剽悍。初与薛族杂居,后灭并延陀族,称为薛延陀,官制和风俗,与突厥相同。

    隋炀帝大业中期,东突厥坐大,其气焰之嚣张,周边的铁勒诸部唯它马首是瞻。然而,东突厥处罗可汗(始毕之弟)征税无极限,铁勒在这种高压之下,吃喝都成问题。无奈发了几句牢骚,处罗知道后,直接杀了铁勒酋长及部下一百多人。铁勒被逼起来反抗,共推契苾首领哥愣为易莫真莫贺可汗,薛延陀首领乙失钵为易咥小可汗,开始臣属于西突厥。

    然而,新的组织内部也是内讧不断。贞观二年(628年),西突厥后院起火,乙失钵之孙夷男见风使舵,率其部落7万余户倒向了东突厥,却又赶上颉利可汗(处罗之弟)暴戾无道。夷男又一次用武力说话。颉利派大举进攻,夷男果断地反击,颉利输得挺惨。十一月,铁勒诸姓共推夷男为可汗,夷男意识到这个可汗并不好当,一直没有同意。这时,太宗派了乔师望将军,率一支精干部队,悄悄联络夷男,册拜夷男为珍珠毗伽可汗,还赐给天子的仪仗队。夷男欣喜过望,很快成立了薛延陀汗国,建大本营于大漠郁督军山(今蒙古人民共和国杭爱山)下,成了唐朝牵制东突厥的一颗重要棋子。

    薛延陀汗国成立后,成了各少数民族的老大,其势力范围东至靺鞨,西至西突厥,南接沙碛,北至俱伦水,另有几万人马,气势十分可观。贞观三年(629年)八月,夷男派弟弟进贡,太宗赐以宝刀及宝鞭,对他说,“卿所部有大罪者用剑斩之,小罪者用鞭鞭之”。夷男得到太宗的鼓励,又握有太宗亲赐的上方宝剑,更不把颉利可汗放在眼里。颉利可汗腹背受敌,夹缝中求生,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向太宗俯首称臣,缴枪投降了。

    贞观四年(630年),薛延陀占据了大部分原东突厥的地盘,并将总部由郁督军山迁至都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土拉河流域),有精兵20万,进入了全盛时期。强盛的薛延陀反而对唐朝构成了威胁。

    太宗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他自然能感到其凛凛寒光。他也知道养虎为患,“恐后难制”,却不急于出手还击。不急于出手不等于不做准备,他养精蓄锐勤练内功,开始以下准备工作:

    第一,削减势力。夷男想立其两个儿子为南北部的长官,贞观十二年(638年),太宗投其所好,分别立两个儿子为南北部的长官。表面看是对薛延陀的优待,实是想削弱夷男的势力。

    第二,建立军事缓冲地带。贞观十三年(639年),太宗授东突厥贵族阿史那思摩(赐姓李)为可汗,让他率领十几万旧部重返白道以北,实际上对薛延陀形成牵制之势。

    第三,保持北部军事威慑力量。东突厥灭亡以后,唐北部的威胁解除,但太宗没放弃北部边防建设,着重加强了营州、幽州、并州、灵州、凉州等军事重镇的实力,并派最具势力、最有人气的将领镇守。

    太宗文韬武略,东突厥灭亡后,太宗对其俘虏军民并未赶尽杀绝,都加以礼遇,甚至还准备让他们回到漠北重新建国。这原本是宅心仁厚之举,却让夷男有了很大意见,他不愿把辛苦得来的土地还给东突厥,可又不敢顶撞太宗,便假装答应下来。

    贞观十三年(639年),太宗下达了阿史那思摩重返漠北建国的命令,封他为乙弥泥孰俟利泌可汗,赐姓李氏。封阿史那思摩为左贤王,阿史那泥孰为右贤王,建大本营于定襄城(黄河以北,今内蒙和林格尔北)。随思摩渡河的有农户3万,胜兵4万,马9万匹。太宗诏赐南至大河、北至白道川的整个漠南塞外地区。

    能被太宗如此委以重任,可见阿史那思摩也不是平凡之辈。他心里很清楚,表面上看似风光的衣锦还乡,实际上却暗藏杀机。因为夷男是不甘心撤出东突厥的地盘的。

    离开长安后,阿史那思摩把营地建在黄河北面的定襄城。有马匹10万,兵4万,户3万,分管东突厥的地盘。夷男恼羞成怒,他集中了主力部队,准备给思摩可汗一个下马威。

    双方谁也不服,针锋相对。已成“箭在弦上”之势。

    太宗很快知晓了这一情况。他迅速派钦差大臣兼司农卿郭嗣本赶到,并对夷男宣读了圣旨,其大意是说:当年大唐灭东突厥,并不想占其土地,只想赶颉利下台。现在东突厥部众繁衍已多,按照当初的计划,安排他们回归故土,也是情理之中。大唐册封薛延陀可汗为大,突厥可汗为小。你在碛北,东突厥居碛南,不要相互抄掠,若有违反,大唐各问其罪。夷男非常圆滑,他见思摩来了救兵,态度马上转变,表示绝对服从太宗的安排。

    但就此,夷男对太宗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并开始在军事上做准备,当年薛延陀在和西突厥骑兵作战时,发明了一种“最先进高科技”的步兵战作战战术:五人为一战斗小组,其中四人在前步战,一人在后照看战马,协同配合,取胜后,则骑马追击。如不能配合,则将责任人军法处置。这次夷男搬出了这个战法,在军队中广泛推广,加紧军事演习。

    贞观十五年(641年),太宗东巡洛阳,为封禅泰山作准备。封禅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消息传到夷男的耳朵,他认为这是兴风作浪的最佳时机,他对手下说:天子封禅泰山,必定倾国出动,边境必然空虚,我们这时攻击思摩,易如反掌。夷男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当时太原守将李勣已被任命为兵部尚书,仍掌并州事。基于这样的原因,当时李勣不在并州,而在洛阳参加太宗的盛大欢迎宴会。机不可失,夷男命其子大度设率20万人,渡过漠南,屯白道川,攻击阿史那思摩。阿史那思摩只有4万骑兵,打不过大度设,他们边打边跑,向南撤退,同时派人到洛阳搬救兵。

    消息传到太宗耳朵里,太宗当机立断,任命李勣为朔州道行军总管,又为李勣安排了四员能征惯战的大将,分兵五路迎敌。这五路兵马分别是: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屯灵武;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发凉州;营州都督张俭出营州;李勣自率并州大都督府劲兵7万,出并州。

    大军15万人马,浩浩荡荡,马不停蹄向大度设军层层推进。

    李勣身先士卒,无愧于塞外长城的称号。他统帅主力,距战场最近,又下令急行军,最先赶到长城外。大度设率先锋部队3万,穷追猛打阿史那思摩。思摩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好容易退入长城,才长出一口气。大度设不见思摩踪影,派人火速侦查。却遇到了李勣的大队人马。李勣一声令下,大军直扑敌阵,顿时杀声震天,人仰马翻。大度设立马招架不住,率剩余的残兵败将沿赤柯泺北撤。

    李大将军毫不手软,选精骑6000,抛下步兵,长驱直入,翻过白道山,紧紧咬住大度设,6000对3万,敌众我寡,唐军却毫不畏惧,一阵冲杀,敌军大败。大度设又北逃,至诺真水(今内蒙古自治区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北),见甩不掉李勣,索性勒兵布阵,长十多里,他使出了撒手锏——排练多次的步兵战术。李勣先令随队出征的突厥骑兵冲锋陷阵,大度设的步兵战术法果然不凡,突厥骑兵退了回来。李勣又令唐军骑兵突击,结果大度设万箭齐发,唐军战马多被射死。李勣大怒,命令手下都下马,用长矛与敌人单挑,以步战对步战。这下对路了,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唐军矛长,敌军刀短,一下子改变了势态,唐军如鱼得水,大度设大败。与此同时,李勣的副手猛将薛万彻率领数千骑兵,冲击敌军专为步兵牵马者,抢走了全部战马。在冷兵器时代,对于常年战斗在马背上的草原民族来说,失去战马,无异于釜底抽薪,那是要命的事。李勣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纵兵奋击,斩首级3000,俘军民5万。大度设脱身逃走,薛万彻一路追至漠北。

    夷男败了,他担心唐军赶尽杀绝,便派了他的叔叔去请罪求和。可汗的叔叔带了很多特产,另有貂皮3000张,马3万匹,玛瑙镜1架。这可汗叔叔此次前来不止为了求和,他还想代侄子想太宗求婚。太宗竟然答应了,并约定了婚期。

    将军契苾何力强烈反对,太宗说了,天子一言九鼎,说话要算话,怎能出尔反尔?于是熟悉薛延陀内情的何力做起了太宗的工作:叫夷男亲自迎娶公主,在长安也行,在灵武也可。以夷男的脾性,他应该不敢来,他不来,我们就有理由退婚。而且夷男脾气很坏,定会因婚事不成而怒气伤肝,再加上手下对他不满,上怒下疑,不出三两年,夷男必死无疑,他的俩小子必争汗位而自相残杀,则会自取灭亡。

    兵不厌诈。太宗对此建议颇为认同,马上让夷男的叔叔转告夷男来迎娶公主,并说自己将亲自送公主到灵州,与夷男会面,足见太宗的重视程度。夷男大喜,却最终因贫穷而准备不足,同时加上交通不便,路途遥远而影响了约定的期限。太宗借此撕毁了婚约。夷男也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敢怒而不敢言。

    贞观十九年(645年)九月七日,心胸狭窄的夷男不幸得病一命呜呼,太宗当时正在辽东战场指挥作战。虽戎马倥偬,也抽出时间为夷男举行了追悼会,还亲自致悼词。夷男死后,拔灼杀了曳莽,自立为可汗。拔灼也是一个暴脾气,还滥杀无辜,搞得民众和部下怨声载道。他为了转移目标,趁太宗远在辽东,攻打夏州,被唐将执失思力打了个落花流水,拔灼也落荒而逃,最终被回纥砍了脑袋。

    拔灼死后,其内部酋长们谁也不服谁,相互攻杀,太宗思虑再三,觉得薛延陀终究是个心腹大患,决定铲除。贞观二十年(646年),太宗命江夏王李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右领卫大将军执失思力、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张俭,各领所部兵马,分道齐头并进,很快打败了薛延陀。

    贞观二十年(646年)六月,李勣仅率200骑兵到达敕勒九姓部,收服了他们,驻军于郁督军山。薛延陀酋长梯真达官率先投降。咄摩支向南跑到了荒谷中,李勣派大将萧嗣业前去招降,咄摩支是明白人,也投降了。可他的部下不服,李勣生气了,三下五除二,斩首5000,这下全都服了。七月,咄摩支被押到长安,先是被太宗训斥一通,然后又是加官封赏,拜为右武卫大将军,同他的冤家颉利一样,成了俘虏还当大官。反复无常的薛延陀就这样灭亡了。

    【吐谷浑: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东突厥的仇报了,薛延陀的乱也平了,西突厥的小弟吐谷浑又来找麻烦了。

    吐谷浑部落属于鲜卑族的一支,西晋末期,生活在今青海及新疆的南部地区,“地数千里,有城郭而不居,随逐水草”。他们的祖宗慕容吐谷浑约在公元3世纪80年代带手下往西迁移,至4世纪40年代,在抱罕(今甘肃临夏县)、西平(今青海省西宁市)一带定居。在公元5世纪前期,吐谷浑利用中原西秦、夏国灭亡之机,迅速扩大其疆域,建立起一个在西北颇具实力的封建王国,国名吐谷浑,建都伏俟城(今青海省青海湖西岸布哈河附近)。

    隋朝时,文帝嫁宗女于吐谷浑国王伏允,生子慕容顺。吐谷浑臣属于隋,并以慕容顺为人质,为隋朝服务。隋炀帝大业初年,伏允自以为兵强马壮,看不起杨广,开始在边境惹事生非。大业四年(608年),杨广御驾亲征,打败了伏允。杨广立慕容顺为可汗,可这慕容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在归国途中,为争权夺利发生了内讧,只好返回隋朝。大业末年,伏允卷土重来,利用中原混战之机,又重新统治了吐谷浑。

    李渊即位,慕容顺从江都来到长安朝拜,受到了李渊的特别招待。为了同吐谷浑搞好关系,李渊又派使者向伏允表示友好,伏允也向李渊称臣,还应李渊之请派兵配合唐军攻打盘踞凉州的李轨。事后,李渊又应伏允之请,送慕容顺回国。此后,伏允多次派使朝贡。但从武德中期开始,直到贞观八年(634年),伏允因其国力增强,再次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不断在边境制造摩擦。这一期间,双方有史可查的小规模战争多达几十起。不过,高祖和太宗都保持了极大的忍耐克制,不愿和吐谷浑彻底决裂,面子上的外交还是要保留的。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吐谷浑具有一定国力,武德后期和贞观初年,唐的主要对手是东突厥,在东突厥问题没有解决以前,唐不愿和吐谷浑翻脸。

    第二,东突厥灭亡之后,西突厥成为唐西北边防最大的安全隐患。为防止西突厥的迅速扩张,唐需要经过吐谷浑控制的战略要道,拉拢西域各绿洲小国,斩断西突厥的翅膀。团结吐谷浑,使唐能够很顺利地经营西域。

    第三,吐谷浑控制着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河西走廊,保证丝路畅通也是唐在国家安全之外附带考虑的经济、文化利益。与吐谷浑发展睦邻关系,有利于唐对丝绸之路的经营。

    贞观八年(634年)初,伏允派他的洛阳公入朝进贡,试探口风。太宗对他是彬彬有礼,更是提供了高规格待遇。洛阳公返回途中经过鄯州(治今青海省乐都县)时,却恩将仇报,血洗了鄯州城。对于伏允这种阳奉阴违、以怨报德的恶劣行径,太宗很生气,派遣使者严厉谴责伏允,并要求伏允立即入朝请罪。伏允害怕太宗处罚他,就假装有病,不敢入朝见太宗。他的鬼点子很多,乘机又给太宗出了一个难题,为他的儿子尊王求婚。太宗眼都没眨一下爽快地答应了,只有一个条件要尊王亲自前来迎亲。伏允还是不放心,害怕太宗使计害自己的儿子,不让尊王去长安迎亲,太宗的尊严受到藐视,气得他当时就撕毁了婚约。

    双方又陷入了敌对状态,伏允又玩起偷鸡摸狗的游戏来了,派兵骚扰兰、廓二州,还扣押唐使者赵德楷。太宗派使者再三做说服教育的工作,并亲自对吐谷浑使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老眼昏花的伏允充耳不闻。太宗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实在是不能再忍了,六月,太宗派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卫赤水道行军总管,率领边防部队及契苾、党项投降过来的人讨伐吐谷浑。十月,段志玄率领的唐军主力在青海湖南与吐谷浑进行了一次决战,击破吐谷浑军,追奔八百余里。这一仗是武德、贞观之时唐与吐谷浑发生的规模较大的一次军事冲突。

    当段志玄、樊兴的军队撤回唐境后,没有安定几天。十一月十九,伏允再次派兵骚扰凉州(治姑臧,今甘肃武威)。太宗大为震怒,下决心大举征伐吐谷浑。第二天,太宗下了讨伐吐谷浑的诏书,诏书说:

    朕继承大唐伟业,千方百计弘扬治国仁义之道,拱手垂裳,无为而治,于今已经九年。盛修文德,安定天下,边关以外的君长,大海边上的酋首,万里朝贡,倾心归附。而吐谷浑小小蕃邦,依仗河右险固,地方没有一千里,兵甲不足一万人,不自量力,不恤其人,张狂放任拒绝王命,与上国抗衡。朕每每派遣使者,前去晓谕,又引其使者临轩戒勖,示以友善,劝以和亲,想使边境没有征战,双方各安其业。训导一年,凶顽未改,剽掠边境,不曾宁息。现在上书又傲慢无礼,扣我使者。内外百官,亿万百姓,同心愤怨,希望诛讨。应当乘伐罪之机,展朕雄鹰大志,长驱直入,穷其巢穴。罪只限于吐谷浑昏耄的伏允可汗及天柱王一二个邪佞之臣,其余部落,一概不问。只有将伏允擒获,才能称朕心意。

    太宗决定对吐谷浑大举用兵,却在选帅问题上拿不定主意:侯君集为兵部尚书,但是他指挥部队胆子太大,过于冒险,不够稳重;刑部尚书宗室李道宗带兵打仗有些像李靖,很有谋略胆识,但他年纪较轻,太宗不放心;李勣足可担此重任,但自贞观初年,就一直统重兵镇守唐北部军事重镇并州,以震慑东突厥和薛延陀,不可轻易调动。想来想去,太宗还是把目光放在李靖身上。可李靖因为年老走路不方便而辞职在家,况且才班师回朝不久,太宗不好意思请他再次出山,便在朝上说:“如果李靖能挂帅出征,那是再好不过的。”李靖很快得到了消息,知道太宗还想着自己,很激动。于是就去拜访宰相房玄龄,并坚决地说:“李靖虽然年老,但还可以为国家奔走一回。”

    房丞相把李靖愿为国出征的话报告了太宗,太宗大喜,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节度诸军,为元帅。又为李靖配备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将领班子:兵部尚书侯君集,为积石道(今甘肃积石山县)行军总管;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鄯善(今新疆若羌县)道行军总管;凉州(今甘肃武威)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行军总管;岷州(今甘肃岷县)都督李道彦,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利州(今四川广元)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又将突厥、契苾何力降兵交给李靖指挥,总兵力约为10万。

    贞观九年(635年)三月,侯君集的部队占领鄯州(治西都,今青海乐都)。

    四月,李道宗率兵快马加鞭,直奔伏允大本营。伏允得到情报,派出大军占据库山(今青海省南库尔山岭),准备与李道宗决战。哪知足智多谋的道宗王爷避其锋芒,并不与他正面交锋,暗中亲自率领一千多骑兵绕到库山后面,从山后向伏允大军发起突然袭击,神兵天降,伏允的部队顿时大乱,被唐军一阵冲杀,大败而逃。伏允得到失败的消息,自知不是对手,赶紧弃城向西逃入大非川(今青海省南惠渠),一路上还没忘记烧毁野草,让唐军的战马没有草吃,他实在太怕唐军的闪电战术了。

    李靖统领的五路大军,有两路没有随李靖行动,岷州都督李道彦,率兵直接出岷州,西进攻击吐谷浑;利州刺史高甑生,率兵直接出利州,向西北攻击吐谷浑。李靖率侯君集、李大亮、李道宗三路大军,屯驻鄯州,讨论军事行动。李道宗认为“马无草,疲瘦,未可深入”。应当退回鄯州,养精蓄锐,厉兵秣马,等马肥之后,再做进攻的打算。侯君集坚决反对,他认为,吐谷浑兵库山败后,“鼠逃鸟散,斥候亦绝,君臣携离,父子相失,取之易于拾芥,此而不乘,后必悔之”。李靖对侯君集的建议很是赞赏,于是决定分兵两路,追击伏允。命令李道宗、侯君集率奇兵南下追击,自己率李大亮、薛万彻北进祁连山以切断其归路,后又迂回攻占了伏俟城。

    吐谷浑的地形,自然条件极为恶劣。侯君集和李道宗引兵西行,走了千里路看不见一个人影儿,这时已是夏末初秋的八月,北风呼啸,刮得人睁不开眼,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缺水,周围没有水源,侯君集只得派人到附近的雪山上挖一些冰和雪回来。人吃冰解渴,或用来煮饭;马咽雪,渴了也只好吃雪将就一下。幸运的是,侯君集与李道宗的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好,士兵没有怨言,而且有两位主将带头以身作则,硬是以大无畏的精神,长驱直入塞外两千多里,终于在河源郡乌海一带追上了吐谷浑的大队人马。

    功夫不负有心人,侯君集发现了敌情,甭提有多高兴了。他也不着急,反正敌人跑不掉,早晚都得完蛋,自己也又累又饿,吃饱了休息一下再说。于是吃饱了喝足了,侯君集命士兵休整,做好战斗准备,他则和李道宗一起登上高山观察敌情,这一招是否跟太宗学的吧。但见前方依山傍水的坡地上,像城堡一样搭起上千个帐篷,中间的一些帐篷装饰华丽,非常宽大。侯君集知道这是伏允的老窝,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顿时有了主意。挑一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作先锋,与李道宗兵分两路,在太阳落山吐谷浑正在埋锅造饭的时候,从左右两路突然袭击。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战鼓声声,人马沸腾,无数奇兵从吐谷浑营寨两边旋风般地杀来,那架势,正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正在中军帐中喝奶茶的伏允措手不及,想不到越是怕奇袭偏遇上奇袭,真是见鬼了。他不知唐军的底细,不敢恋战,带一队卫士向北逃去。

    奇怪了,大唐军队与边境部落的冲突,莫不都以长驱直入突然袭击获胜,而且屡试不爽。太宗如此,其手下更是如此,成了大唐战争史上经久不变的一大特点。

    主帅逃跑,军心当然要乱,谁也不想再为伏允卖命了。唐军虽然远道而来,疲惫不堪,人数又不占优势,但他们有一股精神气儿,不怕死,常常是以一当十,终于打败了数倍于己的吐谷浑兵,这次战斗虽没抓住伏允,但战果辉煌,抓了两万多俘虏,包括名王十几人,伏允的这支主力部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从此元气大伤。

    北面的李靖部队一路势如破竹,打了两个胜仗,一败吐谷浑于曼头山,闰四月廿三,李靖部将薛孤儿在曼头山(今青海省共和县西南一带)寻找到一股吐谷浑军队,斩其名王,获其牲畜,以充军粮;后来又在牛心堆重创吐谷浑。

    李靖率大军继续向前推进,前部先锋薛万彻、薛万钧挺进到赤水源一带,与早已严阵以待的吐谷浑军队狭路相逢,遭到了吐谷浑最激烈的抵抗。双方混战一场,互有损伤。见不能取胜,吐谷浑军开始退却。薛家兄弟艺高人胆大,见敌人要跑,哪里肯放,率几百骑兵奋起直追,刚追到赤水源的北山口,不想却中了埋伏,吐谷浑兵早有准备,见薛氏兄弟中计孤军深入,几千骑兵立即高声呐喊从两边山坡上冲了下来。薛家兄弟来不及撤退,只好拼命死战。

    敌众我寡,唐军拚力死战,薛万均、薛万彻毫不畏惧,抖擞精神,老大持双枪,老二持双刀,长枪快出,枪尖如毒蛇吐信;大刀翻飞,刀刃如寒风透骨,吐谷浑兵沾着便死,碰着便亡。兄弟俩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为了保持有生力量,兄弟俩不敢恋战,边打边退。激战中,兄弟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无奈敌军越杀越多,根本脱不开身,而自己的手下却渐渐难支,死伤惨重。

    好汉难抵四手,激战中,薛家兄弟身上均中敌枪,胯下战马也因受伤失血过多,倒地不起。兄弟俩只得下马步行战斗,手下士兵也已死伤十之六七,千钧一发之急,但见敌军后方阵脚大乱,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率数百精骑杀入敌阵,前来救援。薛万均、薛万彻兄弟见救兵来到,欣喜若狂,奋力斩杀敌将,且战且退,向契苾何力靠拢。

    何力原为契苾酋长,其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我们将在后文讲到。东突厥败亡后,何力率部落六千余家至沙州请降,太宗封其为左领军将军。此次亦随大军西征。契苾何力及其部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人强马壮,骁勇善战,马到人到,人到刀到,但见刀光剑影中,敌军的人头如快刀切菜般纷纷落地。敌人都害怕了,纷纷逃命,自动让出一条路,薛家兄弟得以全身而退。

    这时,李靖率主力部队飞速赶来,当下整顿人马,合兵一处,杀奔敌营而来。大唐第一高手出马,谁人能敌。不用对阵厮杀,只消李大将军在帅旗下一站,吐谷浑军就望风而逃了,这一仗又俘其名王二十余名。与此同时,李大亮也在蜀浑山胜吐谷浑,执失思力在居茹川小胜一场。节节败退的慕容伏允,不敢再与唐军交战,率余部沿青海湖畔急急向西逃窜。

    李靖麾军随后追击,经积石山黄河源,直追到且末,来到了吐谷浑的最西边。

    前部先锋官薛万均、薛万彻吸取上次孤军深入被打埋伏的惨痛教训,一边行军一边派出侦查小分队,行动很是小心。这天上午,刚吃过早饭,就有情报人员前来报告,说慕容伏允正在突伦川安营扎寨,准备在那里收集残部,重整旗鼓,逃奔于阗。

    大敌当前,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的薛家兄弟犹豫了,这绝不是畏惧退缩,他们的胆识,早已在前面的战场上证明过。他们的观望徘徊自有其深一层的原因:一方面,他们不知道情报的准确性;另一方面,上次失利的教训仍历历在目,不能忘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当然不敢大意,不敢贸然进攻,只好按兵不动,准备给李大将军写报告。随行的契苾何力不干了,他坚决主张乘胜追击,薛万均就以自己曾被围困为鉴,劝何力不要冲动。

    契苾何力很有眼光,本身就是外族人,熟悉塞外的地理环境,对外族的战术特点非常了解,更能深刻领会李靖的作战意图。他坚持己见,说“虏非有城郭,随水草迁徙,若不趁其相聚一起追袭,一朝云散,岂得全部消灭他们”。机不可失,他也等不及了,没等薛氏兄弟回话,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亲自挑选1000多精兵,向敌军方向追去。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俩一合计,人家上次救过自己一命,做人要讲良心,不能袖手旁观吧;再说,万一贻误了战机,吃不了兜着走也不好受,干脆赌一把,于是率本部人马紧紧跟上。

    越往西走,气候越恶劣,很难见到水草,放眼望去,是无垠的沙漠。战马渴死了,士兵也口渴难耐,只好喝马血解渴。缺水的恐惧在军中蔓延,非战斗性人员的损失增加,大唐军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不能再走回头路了。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军,部队接近了突伦川,伏允还蒙在鼓里,他不相信唐军会追来,而且来得这么快,因此放心休息没有西逃。薛万均、薛万彻和契苾何力的冒险急进总算没有扑空,也足以见契苾何力的非凡谋略。经过短暂休整后,马上兵分三路,直冲伏允的中军牙帐。

    侯君集一路越过星宿川(今黄河源附近星宿川),到达柏海(今鄂陵、扎陵湖一带),没有找到伏允,于是回军北上,与李靖主力会师于大非川。

    唐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来势凶猛,又是三路夹击,吐谷浑兵惊慌失措,只好仓促应战,还没做好准备,唐军已冲到了帐前。当下短兵相接,又是一场混战,志在必得的唐军首先在气势上压倒了敌军,吐谷浑军本来就在逃跑途中处于弱势,见唐军又是奇袭,还是三面包围,哪里还有反抗的意思,有的落荒而逃,有的不战而降。伏允见大势已去,抛下还在牙帐里的妻儿老小,率亲兵千余人向荒漠深处逃去,他以为沙漠才安全,可除了沙漠他又能去哪里呢?

    这次战斗唐军大获全胜,杀敌数千,获得各种牲畜20万头,还逮住了伏允的老婆。

    伏允率残兵败将,在沙漠中东游西荡,像迷途的羔羊,凄凄惨惨举目无亲、无家可归的日子太难过了,伏允可汗体会到了漂泊的酸楚。半个月后,称雄一方、牛气冲天、谁也不服的伏允痛苦万分,其生理和心理都到了可忍耐的极限。他觉得前途渺茫,于是便抓起宝剑抹了脖子,葬身沙漠了。其实他大可不必逞霸王的匹夫之勇,依太宗的宽阔胸襟,降唐后当个大将军根本没有问题。

    伏允一死,国不可一日无主,手下就立了他的儿子慕容顺为新一任可汗。慕容顺在中原待久了,早已汉化,不愿与唐朝为敌,于是顺从天意,杀了顽固分子天柱王,向唐军负荆请罪。至此,对吐谷浑的战争胜利结束,吐谷浑对河西走廊的威胁解除了。

    李靖平定吐谷浑的消息传到长安,太宗很是欣慰。他从战略的高度出发,决定让投降的吐谷浑族人仍然在他们的老家居住,立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趉古吕乌甘豆可汗。又命大将李大亮率精兵五千,给慕容顺登汗位呐喊助威,保驾护航,同时防范日益强大的吐蕃。

    本来打败吐谷浑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可部队回到长安后偏偏又节外生枝。

    这次打吐谷浑,各路人马都取得了战绩,只有盐城道总管高甑生胆小怕事,瞻前顾后,误了行军日期,没有功劳不说,还差点影响整个战局。战后总结会上,主帅李靖点名批评了他,还按军纪给予了记过处分。这高甑生不愿意了,怀恨在心,回到长安后就打了李靖的小报告,罪名很大,是谋反。

    谋反不是小事,太宗立即下令调查,三查两查,纯粹子虚乌有的诬告。高甑生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按律被判充军发配到边疆。高甑生不服,仗着是秦府功臣,太宗的老部下,给太宗上表,请求太宗原谅他的过错。太宗看过信后,在他的信上批复道:高甑生违反李靖节度,又诬其反,若此可宽宥,法将安施?况国家起自晋阳,功臣甚多,若甑生得免,以后人人犯法,怎能复禁!我于勋旧,未尝忘,为此不敢赦免。最后高大总管还是沦落到了异地囚徒的地步。

    【高昌:鸡蛋碰石头不知天高地厚】

    东突厥的颉利可汗在大唐当官,很滋润;薛延陀的咄摩支在大唐也很风光;只有吐谷浑的伏允脸皮薄,成了荒漠里的孤魂野鬼。他们的臣民,通过与大唐军队真刀真枪的较量,完全是心服口服,一切行动听指挥。那么他们的小老弟高昌国呢,其国王麹文泰的态度又如何,他甘心臣服于太宗的脚下吗?

    高昌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地区,是通向天山南北的出口,中西交通的要道,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其政权是一个以汉人为主体的封建割据政权,文字、语言甚至行政体系都与中原大致相同。唐太宗即位,麹文泰派使者联络感情拉关系,并在贞观四年(630年)亲自前往长安拜访太宗。颉利被抓后,他害怕太宗打他,就亲自向太宗祝贺;伏允的死,麹文泰感到害怕,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于是带了许多贡物,与妻子一起来到长安,晋见太宗。太宗以礼相待,特赐他妻子宇文氏李姓。

    太宗与麹文泰关系恶化的直接起因与丝路贸易有关。过境贸易是丝路沿途绿洲国家的一项重要税收来源。隋末战乱,丝绸之路的重要关口大碛路(位于焉耆境内)关闭不通,西域各国的朝贡使臣和商队都必须经过高昌到大唐,都要向高昌交过路费、买路钱,这成了高昌国的重要财政收入。这种不需要投资而一本万利的好事,有人眼红了。贞观六年(632年),高昌西边的小国焉耆(今新疆焉耆县西南)请求唐王朝主持重开大碛路,以方便生意人往来。因经大碛路的路程比经高昌的路程短,太宗同意了焉耆的请求。财路被断,麹文泰对此大为不满,憋着一股气,干脆投靠西突厥,与西突厥联合攻占了焉耆的五座城池。焉耆王打了败仗,只好向太宗搬救兵,太宗派了李道宗王爷前去调解,麹文泰才勉强答应派使者到长安道歉。太宗下诏让麹文泰亲自来见,麹文泰称病不来,正式与太宗翻脸。

    后来,麹文泰仗着有西突厥撑腰,对途经高昌的到长安办事的西域贡使,任意羞辱责骂,还巧取豪占使者的贡品,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不久,高昌又与西突厥强强联手,进攻唐朝的属国伊吾,伊吾当然不是对手,向太宗请求支援,太宗就给麹文泰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件,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并点名要其大臣阿史矩入朝议事。麹文泰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派一个长史来长安应付一下敷衍了事。太宗大怒,就派了虞部郎中李道裕前去问罪,并敦促麹文泰入朝。

    李道裕在前文出现过,他也是太宗跟前的红人。

    麹文泰有西突厥强大的军事力量为后台,再加上高昌国天高皇帝远,根本不把李道裕当回事儿。高昌王殿里,李道裕费尽口舌,麹文泰是正眼不瞧李大使一眼,既不让座,又不倒茶,言语之间十分傲慢。李道裕见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知道他不可理喻,再谈下去没有必要,当即离开高昌回到长安,向太宗作了汇报。

    太宗向来是先礼后兵,见麹文泰不知好歹,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就派人去找薛延陀帮忙,薛延陀同意出兵相助。可这忙也是不能白帮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太宗又派了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携带大量礼品送给薛延陀。

    外围工作做好后,太宗的多数手下却并不同意对高昌用兵,认为路程太远,且所经之处多为沙漠,粮草等后方支援跟不上,恐难以打败高昌,即使胜了,天远地偏,也不利于守卫。太宗力排众议,坚持用兵,任命吏部尚书、大将军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为葱山道副大总管,率薛万彻、牛进达等将出兵征讨高昌。

    麹文泰听说唐军来,起初有些害怕,毕竟大唐的实力他是见过的,凭颉利的本领都成了太宗的阶下囚徒,他麹文泰又能比颉利强多少?极度恐惧中等了三个多月,连唐军的影子也没瞧见。麹文泰不以为意了,以为唐军不敢劳师远袭。他笑着对臣下说,唐距高昌七千多里,其中有二千里全是流沙。冬天是风霜刀剑,非把人冻死不可;夏天则炙热如焚,非把人渴死热死不可。等走到我们这里时,一百人只剩下不到一人了。唐军习惯于内地生活,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根本来不了这里。即使来了,粮草也运不过来,那唐军就会等着饿死。到时候我们坐着不动就把他们俘虏了。

    大家对国王的精辟论断深感叹服,宫殿里一片附和声。麹文泰一高兴,传令喝酒庆贺。

    就在麹文泰大摆宴席之际,儿子麹智盛踉踉跄跄跑到近前,带着哭腔报告:父王,大事不好了!唐军10万人马,已进入沙漠,到了高昌城东,离此地不远了。这消息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麹文泰半天没喘过气来,呆若木鸡一般。过了好久,才哇的一声叫了起来,然后是咳嗽不断,呼吸不畅,接着又上气不接下气,突然间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不一会儿,便断气了。

    与他的几位邻居哥们儿比起来麹文泰是最没出息、最窝囊的,想想人家颉利,跟太宗干仗,很有气势,即使败了也有面子,反正打不过就跑呗,最后被捉还当了大官;咄摩支的表现也不差,叔侄俩先后与太宗大干了一场,后来也混得不错;只有伏允死了,但也死得活该。可这麹文泰竟连伏允也不如,至少人家也跟太宗大战了一场,至少人家死得壮烈,有种。

    可这麹文泰文泰也做了一件大事儿,玄奘取经路过高昌时,他盛情接待。玄奘痴心求佛,这麹文泰也是个俗家弟子,在他的影响下,高昌国念经学佛蔚然成风。就这小小高昌国,每十人当中就有一个和尚。麹文泰和玄奘有很多共同语言,聊得很投机,就结拜为兄弟,文泰还拜玄奘为国师。玄奘临走时又送了大笔钱财,还有过关公文。如果没有麹文泰的鼎力相助,玄奘取经很难功德圆满,命保不保得住都很成问题。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史书并没有麹文泰死因的详细记载,有人说麹文泰是被吓破了胆而死,也有人说是心脏病复发而死,但不管如何,麹文泰是在唐军大兵压境的节骨眼上死的,保家卫国的重任落在其子麹智盛身上。

    麹智盛初登大宝,没有经验,也真够他忙乎的,虽然形势危急,可父王的葬礼是不能马虎的,不能乱了规矩。接下来的工作更重要,战前准备。他命令军民把护城壕挖宽挖深,把城墙砌高,然后是全民总动员,老少齐上阵,城防的力量加强了,准备与唐军分个高下。

    唐军也真不含糊,一路行军是有备而来。粮食必不可少,水也不能缺,还有一些攻城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可惜没有专门的工程兵兵种。行军副总管确行本工匠出身,对器械制造很有研究,在攻打高昌城前,他就叫军中工匠造了许多攻城的器械,并以山崖假想为敌人城墙,指挥部队作战前实战军事演习,边演习边改进攻城器械,精益求精,确保攻城时发挥最大作用。

    万事俱备,侯君集命令全军向高昌城急速挺进,刚到柳谷,有探马来报,说高昌国第二天要为麹文泰举行国葬,全国的人都要参加。侯君集连忙召开紧急会议,大家都认为高昌军民去城外参加葬礼,城内必定空虚,不如“突袭而至,必将一战而胜”。

    侯君集寻思了一下,摇摇头说,“我看不行,天子以高昌无礼,故使召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非问罪之师也”。侯君集语重心长,我们是仁义之师,专为讨伐无礼的高昌而来,现在却乘高昌举国发丧之机而端他老窝,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侯君集义字当先,不愿袭人于墟墓之间,就带着大军擂鼓前进,到了离高昌城不远的田城。田城城小人少,约有1万人,唐军兵临城下,只用了4个钟头就解决了战斗,高昌城就在眼前。

    休整完毕,听说麹文泰的葬礼举行完了,老侯才下令兵发高昌城,沿途不断有小股的高昌部队来骚扰,由于没有学到家,都被唐军一一消灭了。扫清前进的障碍后,大军终于抵达高昌城下,形成对高昌城的合围之势。

    这天上午,侯君集、确行本等将领在一个小山坡上观察敌情,研究攻城方案,却见城墙上用箩筐吊下一个人来,那人越过吊桥,手拿一封信边喊边跑,显然是敌人的信使。老侯当即派出侦查骑兵,把信使带到身边。

    这是高昌国王写给侯尚书的亲笔信。信使顾不得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恭恭敬敬把信递了过来。

    信写得简单,但意思很明了,老侯轻轻念道: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唯尚书怜察!

    侯君集“哼”了一声,问那使者:高昌王是不是准备出城投降?信使支支吾吾,不敢乱说。侯君集也不跟他磨嘴皮子,只是说:你马上回去,告诉国王,若能悔过,当束手出降;否则,废话少说,我明日就要攻城。

    等了一个下午,城中没有动静,也不见麹智盛有投降的意思。侯君集不知道,这时的高昌国王,已派人去向西突厥搬救兵去了。第二天上午,侯君集一声令下,唐军向高昌城发起全面攻击。第一梯队的开路先锋上万人,一个人背几十斤土,先冲了上去,一会功夫就把护城壕填平。第一梯队刚撤下,第二梯队的业余工程兵扛着攻城器械就扑了上去。

    确行本还真有两下子,设计的攻城巢车高达十多丈,比高昌城头还高五六尺。弓箭手、投掷手站在上面正好俯瞰城中,居高临下,向城上的守敌发射利箭和飞石。一阵狂射乱掷,竟压制得敌人抬不起头来。与此同时,唐军第三梯队的大刀敢死队也迅猛冲上,搭上云梯开始爬城,与守城的高昌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高昌新国王麹智盛本来就底气不足,对守城没抱多大的希望,听说唐军发明了一种新式攻城战车后,更是吓得不知所措,召集大家一合计,救兵没到,还在可汗浮图城就投降了。看来只有投降一条路,于是便在城头竖起了白旗。

    国王很明智,选在城破之前投降,很及时,双方也没死多少人。侯君集见好就收,他见城中举起白旗,侯君集命令停止攻城,准备接受高昌国王的投降。

    约定的时间到了,受降仪式开始。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年轻的高昌国王麹智盛手捧国王的印章,率文武百官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侯君集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心里却说不出的痛快。玄武门我立了大功,这次打高昌我又大获全胜。回去后太宗定会重重有赏,说不定还会出城门来迎接我呢。利令智昏的侯君集还在做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回到长安没多久,迎接他的便是冰凉的手铐和潮湿的牢房,还差点丢了性命,气得他最后因试图造反而身败名裂。

    为什么呢?说来话长,受降仪式过后,侯君集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他见高昌王宫内的珠宝又多又好,女人也靓丽可人,便起了坏心,私自偷了很多宝贝,足足装了五大车,车上还有三个美人。由于心太大,目标显眼,加上保密工作没做好,被手下人发现了,抓了个现行。这下可好,元帅带头抢美女、偷珠宝,那我们也抢,我们也偷,看你怎么办?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于是大唐军队浩浩荡荡开进高昌城,一场秘密的珠宝抢夺战开始了。

    被手下抓住了把柄,侯君集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睛,干着急也没有用。谁叫自己不小心呢,若是叫太宗知道了那还了得。于是,老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他实在没辙了,只有装糊涂。可他还是不放心,就在军中下了一道非正式的封口令:回到京城不许提偷抢的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不光彩的事儿人人都有份儿,说了对谁也没好处,当下便严格地执行起来。可人算不如天算,侯君集机关算尽还是露了馅儿,最后还是有人告了他的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高昌国王投降后,侯君集把他带回了长安。在宫城观德殿举行了献俘典礼,望着无数的俘虏从身边走过,太宗高兴得大声叫好,站在身旁的侯君集更是风光十足,对诸位同僚投过来的羡慕眼光很是受用。太宗高兴,这一高兴就连续三天大摆宴席。3天过后,太宗的酒醒了,便召见了麹智盛。太宗对他也很尊敬,给让他坐,不把他当犯人。两人聊了一会儿,太宗问起高昌的特产,国王说葡萄酒。太宗来了兴趣,虚心向国王请教。国王也不厌其烦地谆谆教诲,还亲自动手,没多久太宗就喝到了纯正的葡萄美酒。

    高昌一战,战果辉煌:计有城池22座,收降8000多户,17000多口,土地20多万平方公里。

    高昌被摆平后,关于其地位问题引起了争议。太宗就召开了御前会议,让大家发表意见。太宗提议把高昌划归唐朝的行政区域版图,置为州县。大臣们不敢多嘴,都表态举手同意,只有魏徵投了反对票,建议照东突厥、薛延陀和吐谷浑的方式办理,魏徵说:

    陛下刚刚即位,麹文泰就来朝谒,近因骄倨不臣,抗阻西域贡献,乃兴师往讨。麹文泰身死,天罚已申,为陛下计,应抚他人民,存他社稷,立他子嗣,威德互施,方足柔远。今若以高昌土地,视为己利,改作州县,此后须千余人镇守,数千余人往来,每年供办衣资,远离亲戚,不出十年,陇右且空,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佐助中国,有损无益。

    太宗笑了,这一笑意味深长,因为这次他没听魏徵的意见,他比魏徵看得更远,国家领土的完整比上千人的财政支出更重要,而且高昌的地理位置太突出了。可见魏徵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太宗也不是谁的意见都听,更没有盲目崇拜。

    魏徵碰了个软钉子,很知趣地退下了,十八学士之一的褚亮的儿子、大书法家褚遂良又来唱反调了,魏大夫所言极是,臣也以为宜择高昌可立者立之,召其首领悉还本土,长为藩翰。他与魏徵的看法一致,太宗心中有数,早有考虑,褚大人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

    御前会议后不久,太宗即下诏将高昌行政区域划归唐王朝版图,改为西州,更置安西都护府,岁调千兵,谪罪人以戍,牢牢地控制了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自此大唐领地东至大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面积达五万平方公里。

    处理完高昌的土地和行政事务后,太宗也没有忘记他的酒师傅,老规矩,封麹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其弟麹智湛为右武卫中郎将,天山郡公。但有一条要求,必须长住长安,陪太宗酿造葡萄酒。

    可以了,这样的待遇并不比颉利差多少。不信,可以去向颉利讨教。昔日作威作福、无限风光的街坊邻居,如今又在大唐长安异地重逢、朝夕相处了,举目对望不知作何感想。

    【西突厥:老顽固被连根拔除】

    西突厥的左邻右舍、难兄难弟如东突厥、薛延陀、吐谷浑、高昌等都做了大唐天子太宗的忠实良民,只剩它这个老顽固,带着焉耆和龟兹这一对小兄弟,倔强地挺立于西北角。面对大唐咄咄逼人的气势,就是不肯低下它那高昂的头。于是,在西突厥与大唐之间,又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好戏。

    突厥虽在隋开皇二年分裂,东西兄弟分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强大无比。群雄逐鹿中原时,西突厥正是射匮可汗在位,他可比他的侄子处罗可汗能干,赶跑了处罗自己取而代之不说,还开疆拓土,势力空前强大,它的领土“东至金山,西至海,自玉门以西诸国皆役属之”。

    这射匮虽然能干,却命不长,于公元618年去世。其弟统叶护继位,比他哥更能干,文韬武略是样样在行。史载其“勇而有谋,善攻战,遂北并铁勒,西拒波斯,南接宾,悉归之,控弦数十万,霸有西戎”,看看,整个儿一个盖世英明的雄浑霸主,西突厥在他的领导下,国力蒸蒸日上,达到了鼎盛时期。

    不过,这位可汗统叶护有一个很惹人厌的毛病——爱显摆。武德八年(626年),可汗爷派人给李渊送了一封信,说要娶大唐天子的女儿为老婆。李渊当时事多心烦,知道这西突厥是个刺儿头,不敢轻易得罪,就向大臣裴矩讨教。这裴矩可不简单,大有来头。他历经北齐、北周、隋、唐四朝,历任高官,与任何一位皇帝都能搞好关系,以80高龄得以善终,真是一大奇迹。关键是人家有真才实学,懂礼数。特别是对西域各国很有研究,是研究西北问题的权威专家。他还以自己经营西北的经历著书立说,可惜今已失传。李渊向他问计,可说是找对了人。裴老爷子说,现今国家初定,突厥势力强大,只有采取远交近攻的办法,我以为可以答应西突厥的婚事,以威慑东突厥的颉利。等到时机成熟,再从长计议。

    李渊点头称好,就给统叶护写了一封信,叫来使带回。信中,李渊很是客气。表示愿意把女儿嫁给统叶护。

    李渊这话说得是情深意长,句句在理。把统叶护忽悠得团团转,太感动了,热泪盈眶啊。看来我西突厥真的是今非昔比,足以和大唐平起平坐了,我这西突厥的姑爷配那李渊的千金公主也不掉价呀。这边可汗在激动,那边老李也没闲着。又想先稳住统叶护,又不想把女儿嫁到西域。怎么办?只有假戏真做,找一个王爷的闺女冒充公主得了。

    于是这边在找假公主,准备出嫁。为使统叶护相信,不露破绽,还煞有介事地派侄儿高平王李道立亲自去西突厥商量婚期。那边也没闲着,忙着预备聘礼,准备迎亲。这聘礼可不少,计有上万颗的珠宝,好马五千匹。公元627年的一天,就在这边送亲队伍锣鼓喧天,那边接亲队伍吹吹打打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即将好事成双的时候来。来者何人,东突厥颉利也。这颉利也很鬼,知道这两家子结亲后肯定要联手对付他,因此决定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破坏他们的联盟。颉利先是袭扰大唐边境,然后威胁统叶护,最后干脆封锁了李渊送亲的必经之路。

    由于事出突然,老丈人和新姑爷双方都没有战斗准备,因此没能见面。公主与统叶护地婚事只好延期。

    好事多磨,这喜事儿一拖就拖到了贞观二年(628年)。这时大唐的天子已换了主人,而统叶护却有些骄傲自满了,谁也看不顺眼,与手下搞不好关系,跟亲戚结仇。这年十二月,可汗的亲伯伯在一个阴风怒吼的黑夜,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可怜的可汗,至死也没娶到公主,死不瞑目啊。

    伯伯杀侄儿,夺权当了莫贺咄可汗,可“国人不服”。有人打算立统叶护的老部下莫贺设的儿子泥孰为可汗,这泥孰功夫了得,可他不干,婉言谢绝了。统叶护的儿子怕叔公杀他,逃到了康居,又被一帮人奉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与叔公唱对台戏。双方势均力敌,互有攻防,都想找帮手把对方置于死地。找谁呢?东突厥不可能,周边小兄弟太弱,不堪一击,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唐最有实力。爷孙俩想到一块去了,而且采用的方式如出一辙,完全雷同:都以向大唐提亲为名请求出兵。其实,他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援兵也。当然,既有援兵又有美人那是最好不过,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更为可怕的对手,他的名字叫李世民。

    太宗苦口婆心地做这两位和亲使者的思想工作,要他们顾大局识大体,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解决的。有,小可汗的使者说他杀了我们可汗的老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老可汗的使者无言了,猛地蹦出一句:我们可汗不杀他,你小子能有今天?见这二人不识时务,太宗又来劝架了。行了都别吵了,要吵回家吵去。于是这二位使者灰溜溜地回去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得到。

    其实,太宗的事很多,他才懒得去管人家的家务事呢。他更在乎东突厥,他不能容忍东突厥一枝独秀坐大,那将威胁到大唐的领土安全。而事实是自从西突厥可汗处罗被射匮逼走高昌,投降了隋朝,最后被东突厥的始比可汗杀死,这两兄弟就结下了梁子,打打杀杀是热火朝天。

    再说这西突厥爷儿俩可汗,求亲不成还是纷争不休。人家统叶护是先可汗之子,是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正统。莫贺咄则是大逆不道的造反派,手下当然有人不服。于是其部下酋长纷纷改头换面,投到统叶护门下。小可汗人马多了,便向老可汗大举进攻。老可汗打不过,逃到了金山,被泥孰杀死。

    老可汗死了,西突厥又有了和平,可由于统叶护攻打薛延陀失败,再加上其本人“性猜狠信谗”,被部下赶到了其老窝康居。不久就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里一命呜呼了。群龙无首,众望所归,大家都推举泥孰为老大,是为咄陆可汗。像泥孰这样有如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人物,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而且,他与太宗早就认识,是哥们儿。

    这泥孰的经历非同寻常,想当初大唐还是李渊掌权时,他就作为西突厥使者受到了李渊的亲切接见,并和当时为秦王的李世民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于是两人义结金兰,拜为兄弟。

    如今兄弟当了西突厥的老大,当然要向老哥报喜。见昔日的拜把子兄弟一步登天,老哥李世民肯定要表示祝贺,还要意思意思,如果能凭兄弟私情而一举收服西突厥那是最好不过,兵不血刃,避免无谓的流血。于是,一封发自肺腑的慰问信送到了泥孰的手中,当然还有金银珠宝、牛羊马等贺礼。

    就这样,太宗借着与泥孰的老交情,暂时臣服了西突厥。好景不常,公元634年,这泥孰咄陆可汗得了重病不治而亡。其弟同俄设继位,是为沙钵罗咥利失可汗,与大唐的关系有些疏远。公元638年,欲谷设被立为乙毗咄陆可汗,与咥利失以伊犁河为界分地而治。公元639年同俄设死,他的弟弟的儿子薄布恃勤继位,是为乙毗沙钵叶护可汗。这小子有本事,附近小国如焉耆、鄯善、龟兹等都听他的话,与大唐的关系一下降到了冰点。

    贞观十三年(639年),侯君集平定了高昌,打破了大唐与西突厥的平衡,乙毗沙钵叶护可汗感到了大唐的威胁。后来这俩乙毗可汗争斗不休,最后乙毗咄陆取得了胜利,杀死了乙毗沙钵叶护。西突厥又统一了,乙毗咄陆有了骄傲的本钱,贞观十八年(644年)八月,“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太宗派勇将郭孝恪率两千骑兵部队,轻而易举就打败了这些乌合之众。乙毗咄陆心有不甘,又派手下两大部落处月、处密各带一支部队围攻天山,依然败在所向无敌的郭大将军的手下。郭将军对处月处密是毫不留情,穷追猛打。处月部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消灭了。处密部见无路可逃,只有仰天长叹,磕头请降。乙毗咄陆随即逃往米国(今乌兹别克境内),大肆抢夺财物而独贪,滥杀无辜,激起众怒,被手下赶跑,这一跑就跑到了吐火罗。

    这时的西突厥又没了老大,又陷入了自相残杀的内讧。打来打去不是办法,不是自取灭亡吗?大伙一合计,一致推举前可汗莫贺咄侯屈利俟毗的儿子为现西突可汗的唯一候选人。这次他们很乖,知道必须请奏太宗皇帝。于是,一封十万火急的鸡毛信传到了长安。太宗看后大悦,朱笔一挥,照准。就这样,在得到太宗的首肯后,前可汗之子穿起了黄袍,成为乙毗射匮可汗。

    这时的形势对唐朝非常有利,当时的大唐已先后征服了西突厥的附属小国,特别是攻打焉耆、龟兹二国,尤值得大书特书。

    前面说了,大唐为了焉耆曾得罪了高昌,最终双方开战,取胜后大唐把高昌抢得的三座城池还给了焉耆,还将高昌抢去的百姓还给了焉耆,焉耆国王对大唐是感恩戴德,无以言表。就在大唐消灭高昌后不久,西突厥大臣娶了焉耆王的女儿为妻。既是亲家,就是一家人了,胳膊肘不能向外拐,于是,焉耆胆大包天,不向大唐进贡了。镇守安西奉命监视焉耆的大唐都护郭孝恪将军看不下去了,主动向太宗请命,要教训教训他。太宗是欣然准奏,要他看准时机再行动,特命郭将军为西州道行军总管。

    这郭将军深知兵法,是大唐第二勇将李勣的老部下,长期在其手下演文习武,自然深得其真传,再加上太宗的熏陶,对在戈荒滩沙漠等特殊环境下的作战了如指掌,对长途奔袭战更是烂熟于心。为此,他精心挑选了三千骑兵,专门请了归降的焉耆王的弟弟为向导带路。

    贞观十八年(644年)八月十一,郭孝恪率三千子弟兵出发了,这一路是披星戴月餐风露宿风雨兼程,紧急行动跑了十天,于八月二十日夜晚到达指定地点焉耆首都城下,真够快的!山高路远,气候恶劣,风沙大,严重缺水,又没有后援,还要自带干粮,在那一千多年的冷兵器时代,搞这样的突然袭击,很有创意,也有风险。

    焉耆都城城高墙厚,四面环水,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焉耆国王就仗着这样的资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其实他错了,他忽略了人的力量和潜能,用行动向他诠释了没有不可能。这郭孝恪也仁义,没有马上攻城,而是让焉耆王一觉睡到天亮,这么老远来黑灯瞎火地打搅人家的美梦,似乎不太光彩,只是命令部队悄悄渡过护城河,埋伏在城墙下。于是等到了天亮,于是焉耆王醒了,于是郭孝恪发出了攻城命令,于是唐军爬上了城墙,于是焉耆军大败,于是焉耆王突骑支乖乖做了俘虏。

    这边郭孝恪节节胜利,那边太宗在计算他结束战斗的日期。一天,他对手下说,“孝恪以八月十一日进击焉耆,二十日应至,必以二十二日破之,朕计其道里,使者今日至矣”。话音刚落,报喜的消息送来。真是不得不佩服太宗的神机妙算,更不能不佩服郭总超人的霸气与果敢。千里之外,二人似乎心有灵犀,君臣关系和谐到如此地步,不取胜才是怪事。

    焉耆解决了,该轮到龟兹了。贞观二十二年(648年)九月,战斗打响了。这次战役的主将是东突厥投降过来的阿史那社尔,铁勒部归降过来的契苾何力为副,郭孝恪配合他们作战。开头几仗很顺利,十二月就打到了龟兹国都城。龟兹国王布失毕留下一部分人守城,自己先跑了。守军只象征性地抵挡了一阵就缴枪投降,阿史那社尔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龟兹都城,他命郭孝恪留守都城,自己追击布失毕。最后抓住了布失毕及其大将蝎猎颠,龟兹丞相那利却逃跑了。那利不甘失败,勾结了西突厥及龟兹残兵一万多人偷袭龟兹都城。郭孝恪这次麻痹大意了,不相信敌人还敢反攻,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敌人兵临城下,郭孝恪“不以为意”,城内降兵倒戈响应,郭孝恪仓促迎战,退走西门,被敌人乱刀砍死。这是一个遗憾,白璧微瑕。没多久唐军反击,抓住了那利砍头祭奠郭总。

    阿史那社尔前后攻破五座龟兹城池,共得700多座城,俘虏几万人。老阿大宣大唐国威,立龟兹王弟弟叶护为王,然后刻石记功而还。

    还是回到西突厥,时任西突厥可汗的乙毗射匮见焉耆小弟被大唐降伏,有些坐不住了。派使者主动向太宗表示友好,进献了大量贡品,还老生常谈地提出了和亲问题,试图以婚姻来稀释太宗的仇恨。太宗看穿了他的阴谋,口头答应了联姻要求,却提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要和亲可以,必须以龟兹、于阗、疏勒、朱俱婆、葱岭五国为聘礼,否则一切免谈。贞观二十二年(648年)阿史那社尔大破龟兹,又设立了安西四镇,形成了对西突厥包围的态势。这时的西突厥,哪里还有昔日威风八面的锐气,只有低声下气哀求太宗不要赶尽杀绝,好歹给人家一口饭吃。太宗有天大胸怀,当然不会为了贪恋小小西突厥而坏了自己一世英明,再说了,打打西突厥,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听话,长长教训,不要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西突厥这回学乖了,完全不敢与大唐作对,不敢以卵击石呀。曾经强大无比敢与大唐分庭抗礼的飞扬跋扈已成明日黄花随风而逝,西突厥终于被连根拔除。虽后又有阿史那贺鲁惹事生非,但那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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