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的第一次发力失败了,而窦太后本来已经年事已高,再加上在建元新政中发力不小,公元前135年,窦太后去世了。
皇宫中的悲喜是我们常人无法理解的另一种形式,皇宫里的新老更替也是如此的鲜明与残忍,是的,就是这样。
老太太死了。
哭的人大抵是很多的,哭腔也是多种多样的。
只是我不明白,这是节哀顺变还是顺便节哀。
皇宫里祭奠的大概也只有权力,那些哭天抢地的窦家贵戚祭奠的也只有权力,谁会认真揣摩和挖掘这个倔犟的老太太带走的到底是什么?留下的又是什么?
皇宫里的哭腔是带着笑声的,皇宫里的笑声又是埋下伏笔的。假如你细细听,假如你认真品,这贯穿其中的动静绝对不仅仅是几个音调、几个音符,而是一出唱满百年的巨型歌剧。
就是这样,刘彻至亲的奶奶死了,刘彻至紧的枷锁却也解开了,大汉朝经历了一次谢幕之后,又拉幕唱戏了。
角落里,一双安详温顺的眼睛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她的目光顺着人群穿过丧布的雪白,她的窃笑看穿人们看似哀愁的眉眼。
这种暗藏在悲伤中的阴郁,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人的死亡竟然给另一个人带来如此大的满足感,王美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变化,甚至面具都没有撤下,雪白的丧服此时成了心中最耀眼的喜庆。
还有什么比这来得痛快。
她做蝶蛹已经做了太久了,她几欲高飞的翅膀已经快让蛹液浸染得飞不起来了,她的眉眼已经习惯了低眉顺眼,她的狡猾也快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退化了,而就在这时,这一切的一切随着一个人的死亡都悄然远去了。
死人的魂魄还没有走远,活人的上位炒作就已经开始了。
刘彻经历过亲情的悲喜之后,很快换上了他的帝王面具,之于历史,之于一个国家,这不是残忍,而是一种最为直接的节哀方式。
这看似悲伤的下面隐藏着千奇百怪的情绪,倘若人们真的悲伤,祭奠的也是那逝去的权力吧。
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是此时最为紧张的人,他们的胆量早就拿给窦太后做陪葬了,他们两个身上重要的官职已经成为了悬在他们头上的剑。
此一时彼一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应该是当初他们想到的,但他们没有想到刘彻的速度会这么快。
这两个人很快就被一个搞笑的罪名整垮了,这个罪名就是“治丧不利”。这丧指的当然是窦太后的丧了,这两个人明明是窦太后的人,却连自己主子死后的事情也不好好办,这其中的蹊跷让我们自己去想吧。这两个自以为聪明的糊涂官被刘彻炒了鱿鱼。
丞相、御史大夫两块肥肉的香味招惹了不少人。
其中哈喇子流得最长的就要数田蚡了,想当初他是能做丞相而不得不让出,现在坐庄的东南西北轮流转,怎么也该轮到他了。
我们还记得角落里那个女人和那道眼神吧?没错,她就是王美人,也就是刘彻的亲妈,她用非常高调的态度回应了外界——大汉国现在的皇帝是刘彻,刘彻却是我儿子、亲儿子。
所以,谁是我的红人,谁就是大汉国的红人。答案可想而知,田蚡真得感谢他有个好姐姐。
田蚡可是如了心愿,终于当上了大汉国的丞相。
对王美人这种回应第一个有反应的也就是他亲儿子——刘彻。对此,刘彻仅是反应而已,他没有太多的不解,因为他了解到了权力的魅力。母亲的转瞬变脸也让刘彻进一步的认识到了这个叫母亲的人。
刘彻顺从地把丞相的位置交给了田蚡,这似乎是一出皆大欢喜的戏曲,一家人经历了种种磨难,终于该主演的主演,该上位的上位。
让我们今后高举勾结的双臂吧。
某些人们心中举行的这次勾结的盛宴刘彻并没有参加,他上哪里去了?
他思考去了。
刘彻顿悟了,此时的此时,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就在某一刻,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战士就要各奉其主,但这些主子却都供奉同一尊神明——那就是权力。
刘彻的态度决定了这注定是一出历史剧,而不是家庭肥皂剧。他不会让大汉国的辉煌和刘家的威严随着一些外戚野心的泡沫而化为乌有的。
于是,他提拔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我们早先提到过的韩安国。那个时候我们给他下的定义是:能知窘境而不窘也,大丈夫也;能忍者,大智者;能知锋芒而不露也,大权谋家也。
正是这个人,此时来到了刘彻的身边,也正是这个人做了权力天平中一个最重要的砝码,刘彻交给韩安国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御史大夫的头衔,交给他的是远远多于这个头衔的权力,因为这样,刘彻才能觉得这个人是自己亲命的臣子。
刘彻在田蚡身边安插了一双警觉的眼睛。
韩安国,你不需要有什么背景,你不需要和谁打好关系,因为你有的是权力,因为你的后台是朕。
两处要职已经有屁股坐了。现在我们给大汉朝的权力部队来一个大阅兵,突然我们会发现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窦婴。
想当年,窦婴是和田蚡一起被扫地出门的,现在田蚡又恢复了以前的富贵,那么窦婴哪里去了?
答案简单得很,出来混的人,谁都不是单枪匹马的,一荣俱荣的道理我们都知道,你只要出了名,你会发现你的亲戚成几何速度增长,所以,每一个外戚能臣背后站着的人都不少于一个团,每一个外戚能臣背后织成的网都不逊色于一只蜘蛛。
中国历史上皇帝身边一般都会有两大势力,一个是宦官集团,一个是外戚集团。这两个集团虽然名声相差很远,但是实力却不分上下。这两者在经历了各朝各代的风风雨雨之后,变的是人员,不变的是一直在钩心斗角。
我们先来解释一下外戚集团。
外戚分皇帝老妈派,也就是母党,还有皇帝老婆派(一般是皇后),也就是后党,汉朝为什么这么惧怕这个外戚呢?原因还是那个吕后,(这个吕后当真是影响了汉朝统治者的人生观、价值观)当年高祖刘邦一死,他的老婆吕后就开始掌控朝权,肥水当然不流外人田,她先是把几个兄弟侄子封王拜侯。可惜的是这几个人能力有限,最后还是被灭门了。但是这一干人等还是把大汉朝搅了个地覆天翻。
窦太后,就是刚刚死去的这个老太后,她在本书中的曝光率也是非常高的,她的意见和脾性影响着景帝和武帝这两代帝王。
其实,相对于后来兴起的宦官集团,外戚集团还是有很多英才,而且很多人为朝廷也建立了不少功勋,比如说卫青,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大英雄,如果一味地拿他姐姐炒作,那就是对他的侮辱。
这个窦婴功绩虽然不及卫青,但也算是英才中的一个吧。这个窦婴,政治见解与已故老太后基本上是两个方向的,他自己的才能确实也不低,但他荣辱皆因姓,毁就毁在他的姓氏上。窦老太太走了,窦婴作为窦家最大的旗子当然得被换下来。
为官者,大都经历过受人追捧和遭人冷落的场面。在台上时,往往一呼百应,捧者如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旦丢弃乌纱,或解职归田,顿时人走茶凉,门可罗雀。这是一条很普遍的官场法则。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刘彻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拆窦家最后的后台,窦氏兄弟姐妹们,老实待着吧。
然而窦婴这面旗子的退场方式却不仅仅是这样简单,两股势力的恶斗又在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
窦婴田蚡这两个八竿子搭不着边儿的人,还是多搭了几竿子,非得结上梁子。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窦婴这个人是非常性情的,他的血性性格在汉朝重臣中非常显眼,冲动是魔鬼这话一点儿都不假,正是因为这个血性冲动的性格,窦婴终于走上了死路。
这一起因是因一人而起,这个人就是灌夫。
灌夫何许人也,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窦婴非常崇拜春秋战国时期的信陵君,这个信陵君是因为“散财养士,门客三千”而出名的。
这门客也按其作用不同分为若干级,最低一级只到温饱的程度,最高级别的门客则进门有肉吃,出门打的。
窦婴也效仿此法,但他窍门没有掌握对,“门客”培养成了“食客”。
他富贵的时候,门客大多是最高级别的,待遇好了,巴结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可这些门客头上是长风向标的,这风向一转,也都立马掉头拐弯了。
这些个白吃白住的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窦婴百感交集。
孤独的友谊
这些人中自然又有特例,这个人就是灌夫,在窦婴垮台之后唯独这个灌夫仍然每天不间断地上门拜访,两颗孤独的心在特定的情势下,在特定的温度下坚定地结合了。
这个灌夫原本姓张,他的父亲是张孟,这个张孟曾经是刘邦时期武将灌婴的门客,两人私交甚好。于是,张孟就寻思着沽名钓誉了,把自己的姓干脆改称灌了。
为了名声抛弃了祖宗不止十八代,也真有他的。
很快,七王之乱就发生了,这个灌孟和儿子灌夫作战勇猛,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最后,灌孟光荣地战死沙场。汉代当时有一个规定,父子同时参军,如果其中一个死了,那么另一个人可以护送灵柩回家。
这下灌孟死了,悲伤的灌夫本来应该带父回家。
但是这个灌夫和老子是一个脾气,他慷慨激昂地表示,希望斩取吴王或者吴国将军的头,来替父亲报仇。
于是灌夫换上戎装,召集了军中素来与他有交情又愿意跟他同去的勇士几十个人直奔吴国大营。还没到门口,一多半人已经是吓得腿软了。最后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愿意和他前去。他们骑马飞奔冲入吴军大营,杀死杀伤敌军几十人。灌夫身受十多处重创,但最终还是全身而退。
等到灌夫的创伤稍稍好转,他立刻向将军请求要再次前往。将军认为他勇敢而有义气,这样一个模范典型性的人物,将军很是怕他战死,于是便向太尉周亚夫报告,周亚夫也坚决阻止了他。待到吴军被攻破时,灌夫也因此名闻天下了。
景帝知道他的事迹之后,也觉得他是一个英勇之士,因此任命他为中郎将。
到了武帝刘彻即位的时候,起用灌夫为淮阳太守。
当了太守难免酒桌上的事情也就多了,但偏偏这个灌夫的酒品又不好,喝完了酒就撒开了闹。并且他这个人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特点,就是嫌富爱贫,您没看错,我没有写错字,他就是喜欢贫贱的,讨厌富贵的,简直就是一个仇富思想。
意识决定行为,他的行为就是终于惹怒了权贵,灌夫屡次犯错,刘彻忍无可忍,免去了灌夫的官职。
和窦婴结为忘年之交的,也就是这个灌夫。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后来的事情,窦婴万万没有想到。
我要说这两人还就是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您一定不服气。
这其中的裙带关系说白了其实还是权力。
窦婴还是有权力的,只不过是过气的权力,现在兴有人炒期货,就不兴人家灌夫炒权力了?
在灌夫看来,窦婴只是暂时的倒台,他必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灌夫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窦婴的确有这个实力,可重要的是有你灌夫在,什么实力也扯淡。
这一对怪异的组合终于导致了最终的悲剧。
灌夫的姐姐去世了,服丧期间,他去拜见当时的丞相田蚡。(可见此时,灌夫的非典型性性格有所扭转了)田蚡看到这个倒霉蛋讨趣地说了一声,本想和你一起去老窦家喝酒的,但你在服丧期间,真是可惜啊!(汉朝规定服丧期间不得饮酒)这本是一句虚伪之言,说的人说说,听的人听听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灌夫竟然答应了,田大人既然愿意拜访窦婴,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吧。
两个过气的人,似乎能问田蚡借个火了。这两个人的热情并不是天真,而是思谋着东山再起,在这里我们再次感叹,权力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啊。
这两个人立刻大操大办,等待着田蚡的到来。
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这个田蚡,这是怎么一回事?窦婴立刻派人到田府打听。
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田蚡原来是睡大觉呢,最后去是去了,灌夫对这个迟到的人冷嘲热讽。最后气氛搞得很不愉快。
田蚡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文章,过气权臣向他如此屈尊,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他仍然不肯罢手,他要好好整整这两个家伙。
那个时候,田蚡也有个门客,田蚡一高兴就许下了给这个门客地,真是大方啊,不是自家的地当然大方了,原来田蚡让这个门客向窦婴讨要土地,这下可把窦婴气坏了,灌夫更是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田蚡。
至此,田蚡和窦婴的脸皮正式撕破。
一场巨大的谋杀也开始了策划。
一场蓄意的谋杀
此时,田窦两家势力的悬殊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但是灌夫为什么敢如此冒犯田蚡呢?
这其中大有文章。
灌夫手里有料,这料不是一般的料,可以要田蚡一百次的命。
原来刘彻即位的第二年,深得窦太后器重的淮南王来到了长安,这个淮南王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
窦太后为什么这么器重这个淮南王呢?原来这个淮南王和窦太后政见一致,他信奉的一套也是黄老学说,并且还集结出书了,题目就是《淮南王书》又称《鸿烈》。这在刘彻大搞儒学的时候尤其难能可贵。
这一切全让田蚡看在眼里,这个时期是田蚡事业的飞跃时期,他需要大量的人脉来丰满他的羽翼,对淮南王这个红人他自然不会放过。
但田蚡还是嫩了点儿,三下两下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原来田蚡为了巴结淮南王曾经说过,您是高祖的亲孙子,万一今天的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能接手大汉江山的也只有您了。
想要为官,先把口关,田蚡这是犯了做官的大忌,你议论人不说,议论的还是当朝皇帝,这哪句一听都是杀头的罪。
这句话正中了淮南王的下怀,这个淮南王来长安可不是为了拜见老太太的,他也是瞅着皇位来的。
顺便说一下,现在崇尚瘦身减肥的女人们都应该感谢一下这个淮南王刘安,因为减肥上品——豆腐,传说就是他发明的。
天下没有质量好的墙,很快这件事情就外传出去了,灌夫就是有幸拿到这一手资料的一个人。
田蚡也不是没有灌夫的把柄,灌夫的家人性格一脉相承,都十分霸道,在他们的家乡堪称一霸,当地百姓非常痛恨他们,这个时候正好赶上武帝的严打时期,田蚡自然要拿这个事情说事。
如果说灌夫是鱼肉百姓,随便拿百姓炖个鱼汤的话,那田蚡下锅的肉就是刘彻,他炖的可是龙汤。
这两个人把柄的分量简直天壤之别。灌夫那个顶多也就是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田蚡这个可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谋逆大罪啊。
田蚡消停了,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成了他此时的心头大患。
田蚡的消停并不是妥协,而是他要谋划一场更加天衣无缝的谋杀。
古往今来的不少事情都是出在饭桌上的。
田蚡看似是顾不得杀人了,因为他开始忙着结婚了。
当今丞相、皇帝的舅舅、太后的弟弟结婚可真不是一件小事情,公元前131年,王太后下诏,为弟弟田蚡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要求长安的诸侯、大臣都必须参加。
这窦婴虽说免了职,但毕竟还是诸侯,这婚宴也必须得去了,于是窦婴也撺掇灌夫一起去,灌夫坚决不干,前晌才和他大战了三百回合,后晌就让我给他上礼去,我才不去呢!
窦婴就这么一个能说上话的,他硬是把灌夫生拉硬扯地拽了去,这一拽,也把自己拽上了阎王殿。
说这段故事之前,我先给大家解释两个官职术语,避席和膝席。
避席,敬酒时,被敬酒的人都要离开席位以表示对敬酒人的尊重。这是什么意义上的礼遇,我们拿一个可以比较的数据,普通敬酒一般是以三杯为度。这已经是很有礼貌了,可是避席就需要你一个人喝酒其他人连看都不能看,由此可见,这是相当高的礼遇了。
膝席,跪在席上,直起身子。相对于避席,膝席的礼遇是差得远了。
婚宴开始了,先是田蚡开始敬酒,大家连忙“避席”,田蚡是当天的新郎官,又是太后的红人,这种礼遇无可厚非。
等到窦婴敬酒的时候,在座的人却都没有避席,只是膝席还礼,这窦婴也只能默默接受,世态炎凉就是如此啊。
到了灌夫敬酒的时候,礼遇更是差劲,这两件事情让灌夫火冒三丈。但田蚡的身份让他保持了清醒,他还是没有发作。
到了灌夫敬他一个同姓兄弟灌贤的时候,灌夫见他神情也很是怠慢,并且时不时地和邻座的程不识交头接耳。这个可让灌夫有说头啦,他把前面的火气一股脑地全都发在了灌贤头上,灌夫大骂,你这个无耻小人,平日里和我说多么多么讨厌程不识,现在倒和他窃窃私语了。
这分明就是找碴,但是我田蚡找的就是你找碴的碴。
程不识倒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后站的是李广,飞将军李广当时是皇家警察,直接给皇帝办事的人,这是第一处碴。
第二处碴就是田蚡的必杀,今天的婚宴是王太后组织操办的,你却在这里破口大骂,简直是对王太后的大不敬。
一场热闹的婚宴立刻转战成口舌战场。
话说这挨过烫的小孩都应该躲着火,唯独这个窦婴和灌夫,还是要一如既往地玩下去。
争吵越来越升级,这便是田蚡给灌夫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套。
等到灌夫钻进最后一个圈套的时候,田蚡一声令下,来啊,将这个对太后大不敬的忤逆小人拉下去。惩戒最后升级到株连九族。
此时的田蚡相当冷静,他预谋的事情并不是逞一时的威风,他要的是灌夫的命,他要的是夺回他在灌夫手中的把柄。
窦婴一看,这下不得了了,喝一个喜酒最后把灌夫九族的命都给喝上了,窦婴立刻向刘彻求助,灌夫这个人千错万错,实在是酒多坏事,罪不致死啊。
刘彻这个时候是站在窦婴一边的,但惹的人毕竟是太后,所以刘彻就想了这么一个“东朝廷辩”的办法。这东朝就是王太后入住的东宫,也就是召集群臣让大家说说各自的意见。
这次廷辩的主角就是从前的老少组合窦婴和田蚡。
田蚡对于灌夫的罪过自然不会松口,一直咬着灌夫的嚣张说事。
按说此时的窦婴是不应该占下风的,因为他手里有田蚡的把柄啊,让人迷惑不解的是窦婴竟然没有把这个拿出来说事,大概他以为这次的事件就是田蚡的小人之心,料不到田蚡这次起的是杀心。
这次的廷议是越议越糊涂,烫手山芋最后又轮到了刘彻手中。
这个时候王太后出现了,母亲受了奇耻大辱,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还要考虑。王太后绝食抗议。
他们窦家想当年是何等的威风,可现在是我王氏入主东宫,他们现在还是这么嚣张跋扈,等到以后我死了,能有我王家人一天的好日子吗?
事情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
刘彻没有办法,最终不得不把窦婴也投入大狱。
这个窦婴就是在进入监狱的那一刻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可怕,因为他是有恃无恐,他认为他没必要靠揭别人短来取得先机,因为在他手中,有一个秘密武器,这个秘密武器比任何把柄都来得权威来得正派。
这个秘密武器就是先帝刘启的遗诏。原来先帝在临死前为了保护窦婴,曾经给了窦婴一份遗诏,遗诏的内容是,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读了这么多历史,我们当然知道皇帝钦赐的这“便宜”两字有多大威力。
我窦婴现在只需要奏明圣上,让他看到先帝这份遗诏,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刘彻本来就不想杀窦婴,一听窦婴有文件,立刻让他呈上。
景帝当年留下遗诏本来是想保护窦婴的,没想到就是这份遗诏,最后却要了窦婴的命。
当时汉朝核对遗诏的手续是比较烦琐的,皇帝亲自颁布的诏书必须在皇宫中存档。但是窦婴此时的这个遗诏在皇宫档案馆里一查,没底。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这遗诏没底就意味是伪造遗诏啊。窦婴此时身在狱中真是百口难辩啊。
这其中的猫腻,我们稍加分析就可以知道,窦婴当时怎么可能会拿一份假的遗诏出来保命。而且田蚡当时是丞相,找东西不容易,弄丢一样东西还不容易吗?丢一个遗诏的副本还是非常轻易的。
刘彻也看出这田蚡非得治窦婴于死地了,就任他去吧。
公元前131年,灌夫以大不敬罪被处死。
几个月后,窦婴以伪造遗诏罪被处死。
这灌夫死得莽撞,这窦婴死得窝囊。
两代外戚的局外较量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场斗阵其实没有真正的胜利者,窦婴、灌夫自然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件事情也让刘彻更加厌恶田蚡。
刘彻凝视着这个相位,的确,丞相的权力太大了,这也让刘彻嗅出了其中的危险,也给他日后削弱相权有了政治理由。
做皇帝的,智商不是最高,身高也不是最高,但站的地方却是最高。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时的窦田两家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胜利者,胜利的只有刘彻。刘彻就是那个数钱的渔翁。
至此,朝中两大豪门基本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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