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帝一坐王位,就给容美土司加封了。田明如渐渐忘却了这几年来的不快,又开始处理政务。突然间,他感到自己身边的人手少了,就对旗鼓田畅如说:“是该添点人手了。”
田畅如记住了少土司的话,开始四处打听长得标致的少年。这天,终于访到了几个,他就给少土司汇报。田明如说:“那你就去办吧。添两三个就够了。”
田畅如知道,找太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做太监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却失去了做男人的乐趣,哪个又会乐意?然而一旦被土司看中,土民也不敢去反抗。不过,总得给人一个说法吧?不然也太霸道了。
田畅如当然不想那么霸道,得想一个妥善之法。按照以前的惯例,多是有罪或是贫穷人家子弟自愿提请,也便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为难的是,田畅如看上的几个,其中两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劣迹,如何强行抓来?左想右想,也只好去找已经离休在家的向管家,以前找太监都是他一手经办。
这天,向管家见旗鼓大人来到自己府上,忙请他屋里坐。当得知其上门的用意后,便笑道:“这有何难?少土司就是要一条人命也轻而易举,何况只需几个小小太监?”
“话虽这么说,可我毕竟不是土司,叫我去办,总不至于强行摊派?这都什么年头了。”田畅如边喝茶边说。
“你去找总管侯公公就是。他可是个鬼精!”向管家捻须而笑。
田畅如谢过,就过来找宫人侯有之。
其实,侯有之能当上这个太监总管也熬了四五十年。当年向管家特别喜欢差遣他,因他办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土司家很多机密大事他都知道,但是他嘴紧,没人能够从他嘴里轻易套出话来。但凡田家的事,从未从他嘴里掉落过一粒芝麻。当时他也在少土司身边,虽然明白少土司叫田畅如去干什么,却不肯多嘴一句。没承想田畅如还是找上门来了。只听田畅如在说:“为添宫人的事,侯公公得为我想想办法才是!”“我自当尽力!”这就叫田畅如派人把袁和尚请来。
只一袋烟工夫,袁和尚就赶来了。侯有之说先生近来事多不?又要麻烦先生走一趟了。袁和尚说侯公公有事,我焉能不去?不然饭都讨不到吃了!
过去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一见面就互晒麦子。只因过去一个是土司的伴读,一个是勤快的猴精,说话有时就不太顾忌,总是把“甘”字说出口,就总是挨田舜年掌嘴。两人都曾肿着嘴巴,饭吃不得水也喝不得,只得一起去厨房请求大师傅煮点儿稀软,每次都被大师傅奚落。如今可谓苦尽甘来。
第二天一早,袁和尚随侯有之出门,日中时便来到覃家庄。这是出美男子的地方。这里的山长的俊俏,人也长的俊俏。四周都是绝壁,古木参差,流泉叮咚,空山鸟语,四季如春。山寨只一豁口,延伸出一山道,在峡谷间逶迤蜿蜒。日头正好挂在头顶,映得峡谷一片明亮。褐色的悬崖皆反射出紫色的红光。山寨一棵高大的古树,此时浓荫匝地,一地斑驳。可他们摸上来的底,恰是韦氏的儿子覃连。这是一对孤儿寡母。
覃连正好站在门口。他知道袁和尚是药匠,却不认得这侯公公。
侯公公一进屋,就咋呼起来,说怎么,你也得病了?借着昏暗的光亮,只见这小覃连细长身材,目清眉秀,皮肤白皙,活脱脱一个女人相。就如当年自己少年时的模样。就故作惊诧,说再传染下去,只怕这一寨人都要传染了!
“是吗?”覃连不知是计,也很吃惊,就拿眼去瞥袁和尚。袁和尚哪敢明说,只得暗自叹息。覃连见两人沉默不语,以为是真,一下子大哭起来:“母亲,要是儿子也病了,您老可怎么办呀!”
“不是有我们么?”侯有之赶紧说。覃连却舍不得母亲,只好问侯有之:“那你说,我这究竟是什么病?”
侯有之早想好了,故作一声叹息:“我也不好说!只怕说出来,会吓坏你!”
覃连小小年纪,哪里惊得起吓?他踉跄一步又问:“究竟是什么病?你说!我不怕!”身子却在发抖。其实他不是怕自己,而是担心母亲!
“麻风病!”侯有之脱口而出。
“麻风病?”覃连惊呆了。她母亲一怔,也喃喃地问:“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侯有之对袁和尚眨眼睛,见袁和尚不予理睬,悻悻然只好说,“当年司城出了个麻风鬼,被活活烧死,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以为她真长得有那么漂亮?实话告诉你,只有得了麻风病的人才会这样,你晓得不?”
覃连赶紧跪下,他真是吓坏了,身子瑟缩着就像打摆子,依旧在哀求:“我不是麻风病!我不想死!我不能离开!我一离开,我母亲可怎么办啊!”
侯有之心一酸,只差落下泪来。可是少土司的任务他又不能不完成,只得继续哄骗:“傻孩子,你别急!你刚刚发病,只要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不然,不早把你给烧了?”
“真、真能治?”覃连转悲为喜,他拉着侯有之的衣服不知如何感激是好。侯有之说你不信,可问他!他指指袁和尚。袁和尚没办法,只好说能治能治!
覃连知道袁和尚会医术,信以为真。他爬起来拉着母亲的手,又哀哀地叫了母亲一声。母亲见如此,只好摸着儿的头说:“反正娘就要死了,迟死还不如早死!只是我儿你就要定亲,又怎好向人家交代?”未说完就咳喘起来。
侯有之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您老人家真要是可怜儿子,那就让他赶紧跟我们走。捡一条命也总比丢掉一条命的强!”
“连儿啊,你就跟他们去吧。娘不用你管!”母亲顿时泪如泉涌。
“母亲,孩儿走了,你可怎么办啊?”覃连左右为难,大哭不已。侯有之只好继续哄骗:“我们请人来服侍你娘,家里的事,不用你管,有我们呢。”
就这样,覃连就被带走。接着他们又来到田家寨,将田玉美也带走了。
这天,覃连和田美玉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以为得的是同一种传染病,就同病相怜起来。第二天才有宫人进来带他们洗澡,桶里面撒了许多草药,都以为是为他们治疗麻风病,因此极力配合。可洗完澡后,覃连就被带出去了。他跟着那宫人几转几拐,就来到行刑的地方。覃连看见几间屋子都是刑具,顿时吓傻了眼,就问这是哪里?行刑手说你狗日的马上就要做太监了,你还不知道?又一声讥笑。做太监?覃连大惊失色,说不是说给我们治病的么?行刑手说,当然是给你治病了,不然还带你来做什么!谁叫你长得闺女似的,人见人爱?
原来就为这个?覃连明白了。可是一想到母亲还病重在床,他就大哭不止。却没有谁来救他。他被绑在柱子上,再动弹不得。只见一线亮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正好落在被绑的地方。他一丝不挂地站在哪里,叉着八字腿,就诅咒起这光亮来。
行刑手哈哈大笑,他拿着锋利的刀,晃荡着,让刀光闪来闪去,要下手却又舍不得下手。试想如此俊俏的男人他又何尝碰过?简直比女人都还要水色,皮肤那个嫩呀,就像捏得出水泡儿;牙齿那个白呀,就像是镶嵌的白玉儿;手臂那个鲜呀,就像是白白的藕节。而眉毛一弯又恰如柳月高挂,水灵灵的眼珠子,又泪汪汪的如乳般浸泡着。他的手就不听使唤了,就开始四处触摸。覃连见状,惊得大叫,说你想干什么?行刑手说,你小子爱煞死人呢,晓得不?覃连说你不可胡来!行刑手一脸淫笑,说你是怕断了香火吧?反正迟早都是要断根,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呢?又不是去死,又怕个卵!就给他涂麻药水,说一点都不痛的,你放心好了;再说人的这东西,最是惹祸的根子,没有了也就没有了,还少一点烦恼!说完一刀下去。
看见那血淋淋的东西,覃连顿时晕死过去。当他清醒过来时,田玉美也在一旁哭泣。他苦笑着问:“你在哭么呢?”“我也和你一样了!”田玉美委屈地说。覃连这才清白过来,知道都被骗了。可是仔细一瞧,两个都长得女孩子似的,难怪都被阉了?也没有谁来劝慰,任凭他俩哭了个够。天就慢慢地黑了。
半个月后,两个人的伤都好了。侯有之才过来看望他们。两个一见侯有之,顿时傻眼了:怎么这个药匠,一下子变成了老太监?只见一个中年太监在说:“这是侯公公,是我们的总管。还不下跪!”
两人只好跪下。侯有之却道:“覃连,今后你的名字改了,就叫三星儿。一二三的三,星星的星。田玉美嘛就叫小庚儿。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两个点头,算是谢过了,就跟着侯公公来到后善房,开始学起做太监的规矩。又过了半个月,侯有之又对他俩说:“你俩先去服侍大少爷吧,今后就跟着他了。总有一天你们会熬出头的。可都听好了?”
“听好了!”覃连和田玉美虽然嘴里应和着,心里却恨死了这个侯公公。这天,他俩跟在侯公公屁股后面,几转几拐便来到大少爷的院子。一见大少爷,两个赶紧下跪请安。这大少爷听说两个新太监长得闺女似的,一见果真如此,就哈哈大笑:“好两个标致的姑娘,夜里都能陪我睡觉了!”
说得两个人脸红起来。刚好少土司进来了,见到这两个标致腼腆的男儿,就对儿子说道:“要不是你想要,老子还舍不得哩。”
大少爷笑了:“父王,你就别跟儿子争了!整个容美都是您老的,难道还在乎这两个?”
田明如笑道:“老子可不是和你来争抢的,我过来看看。真是比画上画的都还好看些。”
两个小太监羞得垂下头去。大少爷不无高兴,扭着头,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赞道:“天下还有长得像女孩子的男孩儿,真真是少见。”
“比皇宫的也不差分毫!”当年在皇宫里当护卫时,他见过的大小太监也不过如此。
突然有人来报,说保靖来人了!田明如哦了一声,连忙赶了出去。
2
余星已经等候在行署里,一见少土司就连忙起身鞠躬施礼。田明如一脸微笑,说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幸会!幸会!余星说数年没来容美,实在是保靖多难,抽不开身!还望主爷见谅!又拱手回礼。田明如早已有所耳闻,就让他将那边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一遍。
原来老土司彭鼎共有二十五个儿子,长子彭泽虹袭职不久就病瘫在床,形同植物人。其妻彭氏开始管事并掌握大印,权却交给属下十五年之久,而高偷和张为任二人又勾结各舍把无所不为。四子彭泽蛟也与长官彭祖裕各树党羽,每日都以烧杀抢掠为快事,搞得保靖暗无天日、一片乌烟瘴气。雍正元年土司彭泽虹病死,儿子彭御彬尚小,哪知四叔彭泽蛟为争夺土司之位大加讨伐,随即又被彭御彬的拥护者赶下台去。可是彭御彬袭职之后却更为凶残,他为了报复又大加杀戮。其三叔彭泽虬与四叔彭泽蛟再次反目,相互又残杀多年。这年夏天,彭御彬革去了他们的职务并以叛逆之罪公告天下,最后还是镇竿参将杨凯带兵到保靖才平息了这场暴乱。如今彭御彬掌控司境大权,又以追剿彭泽蛟为名前来向桑植和容美求救,余星于是再次前往。
田明如一听,心里高兴不已,可嘴上却道:“唉,都是多事之秋!这几年容美也是瘟疫流行,客民暴动,眼下又如何是好?”
“我们主爷说了,要是我请不到救兵就不要回去了。因为他说即便回去也是一死,还不如在容美或者桑植落脚,捡得一条性命!”余星严肃地回禀。
“既然彭宣慰那么恳切,待本王和桑植土司商议商议如何?”田明如安慰。
余星面容情绪缓和下来:“多谢主爷关爱!下官这就等主爷的好消息!”
田明如叫唐玉贵立即通报桑植土司,要在大崖屋与之相商出兵之事。桑植土司向国栋得报如约前来,两人又在大崖屋再次相会,权衡利弊最后都同意尽速出兵。田明如也就命旗鼓田畅如和管事向日芳带领两千土兵,跟随余星来到桑植。桑植土司向国栋也派大将向虎带了两千土兵一同前往。这时正是金秋十月,秋高气爽,两支土兵到达保靖后,驻扎梭多坪一月有余,焚烧、洗劫庄寨共计六十余处,掳去土民、客民男女老少上千人,又沿途折价卖给酉阳、施南二司。容美和桑职两土司可谓坐收渔人之利,关系自是比先前改善了许多。而且田畅如回来时还带来了一批美少年和美女,正如覃连和田玉美似的个个都十二分清秀。田畅如那时一直记得少土司想添几个太监的事,因此一回来,他就立马禀报了少土司。田明如十分高兴,就为出征将士隆重洗尘,还给田畅如、向日芳各记大功一次,从此将二人视为心腹臂膀。
又过一月,侯有之就把被抓的三个宫人调教好了。因田明如想要个听话心细的,侯有之便把田玉美叫来服侍少土司,让保靖那个叫“爱五”的去顶替。大少爷见侯公公如此安排,也不好与父亲争执。那时候,他每天都要去土碧寨的“妃子泉”洗澡,两个宫人跟随左右。这大少爷可是个色魔,十四五岁年纪,见到三星儿和小庚儿像个闺女似的,就当他们是女人不时玩弄一回。这兴趣并没持续多久也便腻烦。一想到土碧寨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他就来了。而每次洗澡他都要换一个黄花闺女陪伴,比其父还要刁钻古怪。下人们也十分辛苦,苦不堪言,每日里都要给大少爷去找一个美女沐浴。那时已近腊月,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田明如知道大少爷闹得太不像话,就狠狠地教训了儿子一顿。大少爷表面认罪,一背他老子就是他的搞场!这天,冒着大雪他又朝土碧寨赶来,来到水碾房的时候,见一个老太婆倒在雪地里,已是奄奄一息,他勒着马缰就在老太婆身边溜达开来,随即哈哈大笑:“这老太婆也不怕冷,就像一头野猪!”
“是!大少爷说的是,这就是头野猪!”为了讨好大少爷,爱五下马去看。这一看就惊呆了:婆婆?怎么会是婆婆?
三星儿见爱五那样子,也下得马来。大少爷却说:“人都快冻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走吧!”就催两个赶紧离开。
爱五不想走,就附在三星儿耳边说:“兄弟,你陪大少爷先走。我这里还有点事。”
三星儿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心下一酸,他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可是大少爷见爱五还在磨蹭,就催道:“你管那个死老婆子干什么?快走!”“大少爷,我们先走,他一会儿就到。”三星儿说。“再不走,你就不要来了!”大少爷催马一鞭就准备离开了。爱五只得哭诉道:“这、这可是我婆婆啊!”
你婆婆?大少爷立马勒住缰绳,转了一圈,说爱五你狗日的扯谎也扯不方圆,你讲,你婆婆怎么会在这里?保靖和容美有多远?隔着好几个地哩。
“真的,”爱五泪眼婆娑,眼睛红红的,“我婆婆一定是来找小的!我婆婆她被卖去施南了。”
施南?照这么说,施南与容美交界,跑过来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么一想,大少爷就一声冷笑:“笑话,人卖都卖了,她还能一个人跑来?”
三星儿眨眨眼,说那里有个水碾房,你扶你婆婆进去,我陪大少爷先走!
守碾房的老头刚起来,见一个老婆子冻僵了,急忙跑出来将她扶了进去。
爱五什么也没有说,跑出来上马就跟着大少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眼角依旧泪盈盈的。回来时爱五又进碾房看了一眼。他婆婆好些了,但还在昏迷着,没醒。他只好哽咽着出来,又恋恋不舍地随大少爷回了司城。
夜里三星儿就问爱五:“那个老婆婆真的是你婆婆?”“嗯!”爱五点头,见四周无人,又悄声道,“我婆可是个蛊婆哩。”
蛊婆?三星儿哦一声,才明白他婆婆为何能从施南逃过来。她一定是放了蛊才跑出来的。他就把自己的一些东西送给了爱五,叫爱五想办法去买些药,交给那个守水碾的老头儿。半个月后,爱五婆婆的病好多了。
已经快过小年了,这天爱五又到水碾房看他婆婆。从守水碾的老爷子口里得知,土民都恨死了大少爷,真巴不得他早点死才好。爱五说这还不容易,我婆婆会放蛊!老爷子就盯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说要是让少土司知道了,就会要了你婆婆的命!爱五伸了伸舌头,说是三星儿知道了!老爷子说,那也只得听天由命了。又是一声叹息。
这天爱五就出事了。他经常悄悄出门,最终还是被公公侯有之发现了。爱五被关起来,因为司里时常丢东西,一直没有抓到小偷,没想到竟是爱五所为。可无论如何挨打,爱五也不肯供出自己的婆婆。
那天,正好三星儿母亲过世了,三星儿就回去了,没人来照看大少爷,大少爷就独自一个人骑马来到妃子泉。当他经过水碾房时,因为好奇就下马溜进了水碾房。刚好守水碾的老爷子去了街上,只爱五婆婆一个待在那里。那婆婆见孙子被阉做了太监,已是伤心欲绝,一心都想报复少土司,没承想这机会说来就来了。这时,见大少爷开口说话,蛊婆就对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吹了一口仙气,那仙气就无影无形地钻进大少爷的鼻口。大少爷不知,当时还很清醒,一到妃子泉脸色就变了,便直挺挺地躺在水面上。陪着沐浴的姑娘见状,在大少爷鼻前一探,见已经断气,吓得要死,抱着衣裙就喊: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死了!大少爷死了!”
3
司城一下子轰动了。大家心想:大少爷在妃子泉猝死,一定是遇见了女魔鬼。田明如一听,踉跄着只差晕死过去。等他赶到妃子泉时,儿子的尸体早已经冰凉。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妃子泉里,这时来了几千只癞蛤蟆,围着大少爷呱呱地叫。人们惊讶不已,暗地里都说大少爷一定是蛤蟆精,如今现了原形,无不拍手称快。哪知田明如一来,那些蛤蟆就自动让开一条道。田明如一过去,抱着儿子就大放悲声。旗人太太一见,两眼顿时一黑,晕死过去。田畅如就叫袁和尚来看,袁和尚一看不觉大吃一惊:“怎么,是谁放的蛊?”
放蛊?一语惊醒梦中人!田明如突然想起,儿子有一天说过爱五婆婆从施南逃了过来,当时他没在意,现在见袁和尚提及,心想一定是那个蛊婆放的蛊!
田畅如一听,立即将爱五抓起来,严刑拷打。爱五被打得皮开肉绽,就是不肯招认。田畅如于是叫来侯有之,侯有之说:“也许三星儿知道。”
三星儿已经回家,田畅如和侯有之立即赶到覃家寨。三星儿正在家里守孝,根本不知道大少爷出事,一见田大人和侯公公,还以为是来看死,自是感激不尽,又是请坐又是上茶又是磕头,他哪知二位主子的用意?两人在路上早商量好了,不能打草惊蛇,说不定三星儿也跟爱五是一伙。侯有之就说三星儿,爱五不在家了,大少爷没有人服侍,正在家里发火哩,我们还以为他跑到了你这里。三星儿不知是计,说爱五一定是去看他婆了。侯有之故作惊诧,说爱五他回保靖了么?你可不许瞎说!三星儿说他婆婆就在这里,哪能回去?侯有之问在哪?三星儿说在土碧寨的水碾房里!侯有之突然脸色一变,大骂:狗东西!你明知爱五婆婆是蛊婆,你为何不早说?嗯?
三星儿一愣,才知道出事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再不敢回答。田畅如又是一声断喝。三星儿还是说不知道。田畅如就把三星儿带回了司城。爱五还被吊着拷打,他一声声惨叫,就是不肯说出婆婆的下落。这时三星儿被推过来,一脸惭愧。爱五一见,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真不是个东西!”
三星儿只得老实坦白,说对不起,我真是不知道,是我说漏了嘴。
爱五却一脸的冷笑,说大少爷死了!大不了老子抵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星儿瞅了一眼,冷静下来,说我也是回来后才听说的,你能原谅我吗?
爱五说反正老子就要死了,记恨你又有什么用?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三星儿便抽咽起来。哭过一阵,几个亲将就把爱五押了出去。三星儿跟在后面也一同来到土碧寨水碾房。只见亲兵将水碾房团团围住。蛊婆这时出不来了,听见孙子的叫声,就打开门说:“你们不要为难孩子。不关孩子们的事!你们把他放了!是我放的蛊!”
大家一见蛊婆,都急忙退开。田畅如走上前,冷冷地道:“你如果想救你孙子,那你就得去死!”“你可讲话算话?”“本官向来说一不二!”
蛊婆哀叹一声退了回去。爱五一个劲地叫:“婆婆,婆婆,你怎么要招认呀!你不要招认啊!这不关你的事啊!”
田畅如手一挥,就叫手下把水碾房堆满了柴草,然后将爱五也推了进去。蛊婆见上了大当,就破口大骂土司家不讲信用。爱五抱住婆婆大哭起来。老东西!田畅如回头骂了一句,就将火把向柴堆猛地扔去,火就熊熊地燃烧起来。
突然,三星儿大笑,猛地挣脱亲兵的手,也朝火堆里冲去。一支响箭就“嗖”的一声向前飞去,三星儿便扑倒在地。
火焰却还在熊熊地升腾、燃烧……里面却传来一阵凄厉的歌声。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