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演戏时你看见没有,一个在台上哭,一个在台下哭。给中央发个电报,傅涯家庭出身不好,不是她本人不好嘛!即使她哥哥是特务,她是共产党员嘛!就批准他们结婚,成全他们吧!”
1939年3月8日,和陈赓患难与共的妻子王根英,在一次反扫荡斗争中牺牲在敌人的刺刀之下,陈赓悲痛欲绝,一向活泼爱笑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他把对日寇的仇恨倾注在战斗中,打了好多漂亮仗,以至于有时敌人寻找八路军报复“扫荡”时,竟在其装甲车上贴着“专打三八六旅”的标语。
为医治陈赓失去爱妻在心灵上留下的创伤,战友们一致想到,最好的药物就是帮他再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
1940年初夏的太岳山麓,绿肥红瘦,燕语呢喃。傅涯和另两位抗大总校文工团的女同伴,说说笑笑地应邀来到团长王智涛家里取道具,“巧遇”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旅长陈赓在座。姑娘们早就听说过他的许多传奇故事,一见面就围住他,不断地向他提问。
陈赓朴实坦诚的谈吐和豪爽豁达的气质,给姑娘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傅涯那清秀俊俏的相貌和聪慧文雅的举止,也在陈赓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久,两颗相互倾慕的心就碰撞到了一起。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陈赓,再不是当年那火辣辣求爱的浪漫者了,他默默地望着傅涯:“傅涯同志,我这个人顶喜欢交朋友,有许多男朋友,也有许多女朋友。不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聪颖的傅涯当然明白这做女朋友的含意,而且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参加革命前,她有过一个“男朋友”,她已给他去过几封信,可他只痴迷于他的研究课题,坚持要科学救国,不肯到延安来……傅涯想等他们的关系结束后,再与陈赓交朋友。
想到这里,傅涯说:“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行!”陈赓还是那么爽快。
“起码三年。”
“啊?”陈赓一时显得有些难堪。他沉默了片刻,显出了他的大将风度:“好吧!”
时间在着意考验着这对有情人。残酷的战争环境,留给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是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却在他们之间架起了理解和信任的桥梁。她对他一往情深,但出于自尊,又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他,则完全尊重她独立自主的个性,传给她的常常是消灭敌人的捷报和部队开进的新地址。
时间是伟大的作者,她能写出未来的结局。傅涯仔仔细细考虑了三年,陈赓也老老实实等待了三年。陈赓的诚挚和坦率深深地打动了傅涯,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心灵的默契。
然而,当陈赓把他和傅涯的事公开后,却得到了中央组织都这样的答复:不能与傅涯建立恋爱关系,她有特嫌。闻知此讯,陈赓仿佛一下子坠入九霄云雾之中,他怎么也无法把傅涯与“特务”联系在一起。傅涯也感受到了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她朝不思食,夜不成眠,但她努力从沉闷的低谷走出,在艰苦的工作中寻找寄托。
夜晚的村头,汽灯雪亮,琴声悠扬,《孔雀东南飞》开场了。傅涯扮演小姑子,她完全进入了角色,演到伤心处,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珍珠,泣不成声,凄楚动人。
陈赓目不转睛地坐在台下,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心旌摇曳。瞅着泪人般的傅涯,他不禁触景生情:傅涯,你在戏中如此善良真诚,富有同情心,可谁又同情我们呢?我的好姑娘,我深深地爱着你,也相信你,但现在只能接受时间的考验。傅涯,不能向你表白我内心的爱情和痛苦,这是我最大的不幸。没有组织批准,我只能等待……
陈赓越想越酸楚,终于按捺不住情感大潮的冲击,双肩颤抖,泪水夺眶而出。这场面被坐在陈赓近旁的邓小平政委发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邓小平深深地了解陈赓,知道他是为真情所动,竟也被他的一片痴情感动了。他心里想:看来我得做他们之间的红娘了。
戏散场了,邓小平政委似乎还沉浸在剧中焦仲卿和刘兰芝夫妇的悲剧结局中,而他更为现实中陈赓和傅涯之间的事而牵肠挂肚。他找来师政治部主任,说:“今天演戏时你看见没有,一个在台上哭,一个在台下哭。给中央发个电报,傅涯家庭出身不好,不是她本人不好嘛!即使她哥哥是特务,她是共产党员嘛!就批准他们结婚,成全他们吧!”
于是,围绕着陈赓和傅涯的婚事,许多好心人操劳奔波。而此间,抗大文工团也南征北战,到各部队进行演出。这一天,文工团刚到太行三分区住下,一二九师师部就打来了找傅涯的电话。
“我是陈赓!”电话那端传来陈赓十分兴奋的声音,“傅涯,我们结婚的事上级已经批准了,你快回来吧!”
“真的吗?”傅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里闪出激动的泪花,三年了,整整三个年头了,默默地等待,幸福的时刻终于姗姗来临,“可我还要演戏呢!”
“快回来吧,我已经等了三年了,再等一天也不行了!”
团里的姐妹们闻讯,也为傅涯高兴,更为她祝福,纷纷催促她赶快起程。
陈赓心里像喝了蜜似的,喜形于色地推开房门,进门就报告:“刘司令,邓政委,傅涯来了!”
“好,”正在埋头看地图的刘伯承应了一声,接着说,“陈赓,你来看,这是刚得到的情报,敌人正向北调集。”
陈赓原地不动,又重复报告:“司令员,傅涯来了!”
“好,我待会儿去看看她。”刘伯承说完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关于这一仗,我考虑你们旅是不是从这到这……哎,你离那么远能看清地图吗?”刘伯承的镜片里透出疑惑,今天的陈赓好像有点特别。
陈赓也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傅涯来了,我怎么听得进嘛!”
刘伯承一愣。这时“红娘”邓小平向他伸出三个指头,示意陈赓和傅涯已经三年了。他陡然明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呀,三年都等了,差这一天就等不起了,快当新郎去吧!”
“是!”得到刘伯承的允许,陈赓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跑出了门。
当晚,陈赓与傅涯便在司令部院内腾出的一间西屋里喜结良缘。婚礼上,气氛活跃,热闹非凡。在“新娘子来一首”的喝彩中,傅涯清唱了一段苏联民歌。“乐天派”陈赓的笑话逗得人前仰后合。
翌日一大早,陈赓欣喜地拉开房门,对问候他的战友扯着嗓子大喊:“昨天我爬高山如履平地……”羞得屋里的傅涯面红耳赤。
(李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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