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不到他们的话……我一想就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那意味着我要在憎恶与恐惧的交织中，心神不宁地熬到天亮。那是很痛苦的，我不认为我能睡得着。
如果知道了他们在店里，就马上联系警察，让警察去查就好了。他们又不是狡猾的高智商罪犯，稍作调查就会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是宠物杀手吧。我还期盼他们会被立刻抓起来。
九点，说深夜还太早，然而天空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穿梭往来的车辆亮着车灯，照映出雨点打在地上的痕迹——正在淅淅沥沥下着的细雨。
我和多吉坐着公交车到达目的地，在拱廊街上前行，这一路上基本没说过话。
游戏中心传来吵闹的声音，站在路边聊天的女人们发出高亢的声音，人行横道的绿灯开始闪烁，响起警告音，还有汽车喇叭接连按响的声音。一群高中生把收起来的伞当球棒，甩来甩去。
我每迈出一步，紧张感就增加一分，仿佛每迈出一步，就从地面上浮起来一点，继续迈步则继续浮起。这么走下去是不是就要离地面越来越远了？这样的心境驱使我握住了多吉的手，生怕若一放开，自己就会飞到天上去。
等我们来到那家快餐店门前，多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感觉很不好。”
这家开在市中心的快餐店，配有同类店铺少有的宽敞停车场，能停下五辆车。在停车场内最左边，停着一辆看着眼熟的小面包。黑色的车身被快餐店的招牌灯光照着，反射出让人不舒服的光泽。毫无疑问，那就是那些年轻人的车了。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啊。”
“不对，我跟你说，这叫好兆头。”我纠正着多吉的话。
那些年轻人要是在这里可就正中下怀啦。叫警察来，让他们查就好了。稍微审一下，他们就会乱了阵脚、轻易露出破绽的吧。这么一来，我和多吉就能回公寓去悠然地睡觉了。一件大事尘埃落定，情势迅速发展，问题迎刃而解。
停车场没有顶棚，雨点直接落在小面包的车身上。水滴沿着车身往下流，就像渗出的汗一滴滴滑落。
身上不觉得冷，但是一摸头发，手上全是凉凉的湿意。
店内灯火通明，从外面都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连食客咬着汉堡包的表情，只要想看也能看得清。
我转动着眼睛，挨个儿扫视里面的客人，寻找宠物杀手那三个人的脸，紧张得简直就像考试放榜时在榜单上找自己的准考证号码一样。
“不在、吧。”多吉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能在二楼。”
“那辆车是别人的啦。”多吉靠近黑色小面包，指着它说，“就连琴美，不也没记住车牌吗？”
这个我承认，我是不记得车牌。我也跟在他后面，站到了小面包的旁边。“但是，这就是他们的车。我就觉得是。这家店是他们聚集的地方。”
“不是啦。”
平时本来更为随和的多吉，显得略有那么一点生气。大概不好的预感搞得他也开始焦虑了。
我站在副驾驶席这边，窥望着车内。车窗被雨打湿了，我就用手轻轻抹着，擦掉雨滴。
这就是我差点儿被硬塞进去的那辆车吗？其实我无从分辨，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横着的雨刷，副驾驶席上散乱的CD盒，还有那挂着小挂饰的后视镜，一切都散发着难以言喻却令人极不舒服的气息。
“像是像，不过是不同的车。”正当多吉这样断言的时候，我注意到后排车座上放着一个塑料笼子。
再去看车牌，上面套着薄薄的罩子——那应该是为了让车牌不会一眼被看清而搞的小动作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雨点好像变大了，水滴接连落在车窗玻璃上，就像是要从我的视线里把车内的情形掩盖隐藏起来一样。我直接用手擦掉雨水，水滴飞溅到衣服上。我把双手搭在眼睛上遮雨，然后把脸靠近了窗户。
后排车座上放着用来搬运宠物的便携式笼子。
“怎么了啊？”多吉也在意起来，把脸凑了过来。然后，他也发现了笼子，“啊”了一声。
我看到笼子里有什么在动——这是决定性的一幕。
我的心脏怦怦地跳动。可能是太震惊所致，眼前有点发黑。
笼子里的是一只小型犬，或者是一只猫。
“多吉，是他们。绝对是。你看那个，他们正准备把它带走。”我的嘴巴仿佛打了结般用不上力气，“那个，你看就放在那个笼子里。”
愤怒沿着我的脊椎奔走，我的思维开始混乱，理智溃不成军。
配合着我的心跳，雨势愈发大了起来，雨点粗暴地敲打着水泥地面，那声音更进一步加重了我的焦虑。
我用双手敲打着后排的车窗，像用拳头拍打父母的肩膀一样捶着玻璃。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救出那只小动物。我要打碎玻璃，救它出来。可是，怎么就是打不破啊？水珠从打湿的刘海滴下来，落在我的鼻子上。
“琴美。”多吉慌忙跑过来制止我。他的头发也湿得厉害，紧贴在头皮上。比起此刻面对的事态，我几近崩溃的状态似乎更令他惊慌。
“要快点儿救它出来。”我说。
多吉大概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宠物杀手的车了。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回头看看店里，又看看我，这么交替来回看了几次后说：“好吧，叫警察。”
我点点头。丢脸的是，我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却未能把握状况，连回答一声“哦”都是好不容易才做到的。我看向驾驶座的车门，钥匙孔看起来好像是坏的，我猜想这辆车会不会本身就是偷来的，这让我更生气了——那帮人做什么都是那么不负责任。
是该打电话，还是该直接去警察局？我拼命动着脑子，但仍无法判断自己该采取什么行动，只能看着多吉。
“嗯，是啊。”我拼了命，把勇气挤出来，点了点头，决定相信应该会来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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