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罪7-5 案发第三日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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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导嘉宾一起被请到台上就座。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顿时礼炮齐鸣,锣鼓喧天,十几只斑斓大虎突然跳上舞台。

    周权大吃一惊,定睛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些演员穿上仿制的虎皮,装扮成的老虎。别处的庆典上都是舞龙舞狮,这里却是「舞虎」,倒是切合今天的主题。十几只老虎欢腾跳跃,好不热闹。尤其是那只领头的「老虎」,时而坐地盘踞,时而仰天长啸,一动一静,表演得惟妙惟肖,几乎可以假乱真。

    周权不禁心下叹服,若非经过专业训练的舞蹈演员,只怕很难表演得如此到位。

    主席台下,有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奠基基床,基床四周用细土沙整齐堆了圈,圈中立着一块奠基石,旁边备有十余把崭新的铁掀,铁掀手柄上系着红绸球。按照正常程序,只要领导嘉宾手持铁掀,将细土沙推入基床,奠定基石,整个奠基仪式便算是顺利完成了。但是就在鲁一虎春风满面地带领一众领导嘉宾走下主席台,拿起铁掀,正准备往基床里培土时,忽然从会场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众人扭头看时,只见会场外面不知何时竟已聚集了一百多名虎山村的村民,走在前面的两名老者高高地扯出一条横幅:还我土地,还我家园。

    鲁一虎眉头一皱,小声问身旁正在值勤的公安局副局长彭信义:「你是怎么搞的?」

    彭信义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急忙冲上前去,指挥现场二十多名警察组成人墙,拦截村民。

    不想村民们早有准备,从人群中冲出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每人肩上挑着两只木桶,一边向前冲,一边用瓜瓢舀起木桶里的东西往拦截他们的警察身上淋去,会场中顿时弥漫起难闻的臭味。众人这才明白,那木桶里装的,竟是大粪。

    警察没有料到村民竟有这样的秘密武器,纷纷躲避。村民如潮水般涌进会场,冲向主席台。鲁一虎见势不妙,丢下手中的铁掀,慌忙往主席台后边逃去。

    其余的领导嘉宾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心知三十六计走为上,也都扔了铁掀,一哄而散。

    当官的都跑了,愤怒的村民们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也不知是谁带头,竟然辟里啪啦地拆起那用木头搭建的主席台来。

    周权觉得事有蹊跷,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躲到主席台后边摘掉胸前佩戴的嘉宾红花,往脸上抹了一把黄泥,又转到台前来,扯住一位头发斑白的村民,用村中方言问:「大叔,你们这是搞嘛子呢?」

    那老汉见他满脸污秽,说的又是本村方言,也就没有了戒心,指着已经被拆掉一半的主席台,一语双关地说:「搞嘛子?没看见咱们在拆台吗?咱们就是要拆那虎书记的台。」

    周权问:「你们为什么要拆他的台呢?」

    老汉说:「这个书记忒不厚道,专门忽悠咱们老百姓,咱不拆他的台拆谁的台?」

    周权问:「他怎么忽悠你们了?政府征用村里的地,不是已经给村民们提供了过渡安置住房,并且按国家政策给足了征地补偿吗?」

    老汉撇撇嘴说:「你知道个啥,他说的过渡安置住房,其实就是叫咱们借居在山后的后山村村民家里。」

    周权说:「那你们可以用手里的征地补偿款自己建新房啊!」

    老汉「哼」了一声:「说得轻巧,政府的补偿款,从数字上看,倒是给足了,可咱们拿到手里的全是白条,一分钱现款都没有。」

    周权听了,心里就沉重起来,嘴上还是替老同学辩解说:「也许是市里一时财政困难,才让乡亲们受委屈了吧。」

    老汉梗起脖子说:「政府要是没钱,为啥还讲这么多排场,搞这么大的面子工程?」

    周权说:「老人家,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听鲁书记说,这景区的建设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惠民工程呢。这个项目要是搞成了,不知要吸引多少外地游客到来,光是在景区里的吃喝消费,就不知要给乡亲们带来多少商机呢!」

    老汉不屑地笑道:「你放心,就算这个旅游山庄真的搞起来了,也不会有多少人来的。」

    周权一愣,问:「这是为什么?」

    老汉说:「很简单,因为没有一条安全可行的道路通往山里啊!」

    周权说:「外面不是在修进山的高速公路吗?」

    老汉说:「你不知道,这几年山上环境恶化,水土流失严重,进山的道路每年都要发生几次塌方或泥石流,就算修起了高速公路,也用不了多久就塌了,或者被山体滑坡掩埋了。如果路上行人多,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呢。如果你是游客,这样危险的路你敢走吗?叫我说,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修高速公路,可那个虎书记偏偏要修,只要这个面子工程搞成了,他就有了升官的资本。到时候他倒是升官发财调走了,可屁股后面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谁来管呢?」

    人多力量大,说话间,村民们就把主席台拆成了一堆木头。

    周权还要拉着老汉问几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喊打的声音,转身一看,只见刚才在台上表演过的那只领头的「老虎」,正被村民团团围住。

    大伙你一拳我一脚,没费多少功夫,就把「老虎」打得趴在地上。

    扮演老虎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被人揍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钻出虎皮,抱着头从众人的围攻中冲出来,一溜烟跑了。

    周权问那老汉:「大家打他干什么?」

    老汉说:「他叫活虎,也是咱们虎山村人,他一直在市剧团工作,专门在《武松打虎》这个节目中扮演老虎。」

    周权暗自点头,果然是专业演员,难怪扮老虎扮得那么像。

    老汉又摇头说:「唉,都怪这小子,要不是他装老虎装得太像,也不会被人家以假当真,最后搞得全村人房地两空,无家可归。」

    都怪他装老虎装得太像,被别人以假当真?周权心头一震,听出老汉话中有话,正想详加追问,忽听一阵警笛鸣响,彭信义已紧急调动一队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到场。

    村民们见罢,顿作鸟兽散。

    回到市区,吃罢晚饭,周权开着自己的小车,悄悄出了城。白天那位老汉说的话,让他心中疑窦丛生。他要连夜进山,找到知情的村民,把事情调查清楚。

    他开车绕着怒虎山转了一圈,来到大山后面的后山村,一打听,果然虎山村拆迁的村民都借居在此。几乎每户村民家中,都借居着一户虎山村的拆迁村民。

    他敲开村头第一户人家的大门,问借居在此的一位虎山村妇女:「今天白天,村民们为什么那么愤怒地围攻那个叫活虎的汉子?」

    妇女说:「谁叫他扮老虎害人,活该!」

    周权问:「他怎么扮老虎害人了?」

    那妇女忽然警觉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眼,说:「咦,你就是拍虎照的那个摄影家吧?」脸色就沉下来,「砰」的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

    周权接着到第二户、第三户、第四户人家去问,奇怪的是,村民们看到他都冷脸相对,不等他开口,就关上了大门。

    周权十分奇怪,白天的时候村民们还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怎么到了晚上反而三缄其口了呢?后来他听到有人在紧闭的大门里边压低声音说,公安局的彭局长已经挨家挨户打过招呼了,谁还敢胡言乱语,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周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已有人封了村民的口,难怪他一路问来,都问不出什么。难道是鲁一虎授意彭信义这么做的?难道这位老同学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他心里越这样想,就越急切地希望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看来村民都已受到彭信义的恐吓,估计再一家一家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当事人——那个白天扮老虎被打的汉子——活虎。

    他在村前的小路上徘徊一阵,看见有个孩子路过,就上前问他认不认识活虎。

    孩子说:「认识,他扮的老虎可像了。」

    周权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借居在哪户人家?」

    孩子用手一指,说:「他就住在村尾最后那户人家家里。」

    周权向他道谢而去。走到村尾,他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老婆婆。

    周权说:「请问虎山村的活虎一家,是借居在这里吗?」

    老婆婆点点头,朝屋里喊了一句什么,便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子应声从里屋走出来。

    女人问他:「你找活虎干什么?他不在家。」

    周权问:「请问您是……」

    女人说:「我是他爱人,我姓刘叫刘芳。」她上下打量周权一眼,问道:「您就是那位拍摄虎照的摄影家吧?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你的照片。」

    周权点点头说:「是的。」

    刘芳把他让进屋,请他坐了。然后问他:「活虎出门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周权说:「他今天挨了打,我想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刘芳说:「还好,只是些皮外伤。」

    周权问:「村民们为什么要打他呢?」

    刘芳瞧了他一眼,显得有些气愤,说:「您真不知道原因吗?」

    周权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我是真不知道啊,所以我才连夜跑来调查。我听村民们说是因为他扮老虎扮得太像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村民们才要围攻他吗?」

    刘芳苦笑道:「他是演员,扮老虎扮得太像原本没错,可是如果扮个假老虎让人家拍了照当真老虎在报纸上注销来,并且让政府以此为借口铲平了虎山村来搞什么形象工程,害得乡亲们无地可种,无家可归,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周权听得这话,不啻于当头挨了一棒:「什、什么?你是说我在怒虎山拍到的老虎,其实是你丈夫穿上虎皮装扮而成的?」

    刘芳叹口气说:「可不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咱们的虎书记一手策划的。他名字中有个『虎』字,他也早就想在怒虎山的『虎』上大做文章,如果怒虎山这个以全国独一无二的虎文化为主题的风景区搞成了,那可就是为他升官加了一块重重的筹码。可是一直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怒虎山确实有华南虎活动的迹象,所以也就一直没办法向省里申报立项。最后他只好借助你这位著名摄影家的力量,叫活虎扮成老虎,故意让你拍到虎照。听说那些在网上揭发你,说你伪造虎照,骂你是『周老虎』的帖子,也都是鲁一虎叫人写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件事炒热,提高青阳市和怒虎山的知名度,『怒虎山60年后再现华南虎』,有了这个噱头,他向省里申报这个项目,自然就能一路绿灯。」

    周权狐疑地看着她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刘芳笑了,说:「活虎是我丈夫,鲁书记曾亲自到我家来请他扮演老虎,在你回乡扫墓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你说我会不会知道?还有,我是一名小学老师,市委办公室主任是我哥,这个瞒天过海的策划,就是他们办公室在鲁书记的授意下一手搞出来的。所以我多少知道一点内幕。」

    周权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考虑她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最后他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说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但是这么大的事,我一定要找活虎当面问个清楚,我要他亲口告诉我,我那天在怒虎山拍到的老虎,到底是不是他假扮的。你快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里?」

    刘芳叹口气说:「他白天挨了打,害怕晚上还会有人来为难他,所以吃过晚饭,就拿了一件虎皮跑到山上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周权辞别刘芳,出门后看着黑黢黢的怒虎山,心知这个时候上山,肯定无法找到活虎。但如果叫他就此打住,却又心有不甘。想了一下,他最后决定把车停在山下路口,自己在车里待上一晚,明天一早上山去找活虎。

    第二天一早,周权就进了山。可是山野茫茫,到哪里去找活虎呢?他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一面在大山里转悠搜寻,一边大声呼喊活虎的名字,希望他听到叫声后能出来跟自己见面。就这样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个上午,也没见到活虎的人影。

    中午时分,他肚子饿得厉害,只好下山吃了点东西,接着上山再找。

    傍晚时分,太阳已快落山,他寻到上次给活虎拍摄「虎照」的地方,仍然没有找到活虎,正自心下焦急,忽然间,山林中无端端刮来一阵带着腥味的怪风,周权不禁激灵灵打个寒噤。

    一扭头,却见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远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竟已站着一只斑斓大虎。虽然明知是活虎披上虎皮假扮的,却还是禁不住吓了一跳。

    「老虎」朝他这边望了一眼,转身欲走。周权急忙赶上两步,叫道:「活虎,别走,我知道是你假扮的老虎。」

    「老虎」听到他的话,果然止步,回过头来定定地瞧着他。

    周权又向他靠近两步,说:「活虎,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只不过是按照鲁书记的指示行事,但乡亲们却把对那些当官者的一肚子怒火全都发泄到你身上,让你做了替罪羊。我知道你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要你把真相告诉我,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老虎」仰着头朝他看了好久,眼睛里似乎隐隐有泪光闪动,沉默良久,终于低下头,一步一步朝周权靠近过来。

    周权不禁长吁口气,正要叫他把身上的虎皮脱下,忽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老虎」应声倒地,皮毛之下渗出鲜红的血迹。

    虎头垂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周权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彭信义正带着一个警察站在他身侧不远处,警员手里握着一支霰弹枪,枪口还在冒烟。

    周权怒道:「彭局长,你要干什么?」

    彭信义皮笑肉不笑地道:「您是我们的形象大使,鲁县长早已交代过了,为了您的安全,叫咱们寸步不离地保护您。刚才您只身上山,一只凶猛的老虎突然跳出来要伤害您,为了保护您的人身安全,我们只好开枪将老虎射杀。」

    「浑蛋,无耻!」周权气得浑身发抖,「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一只真老虎,这只是活虎扮演的一只假老虎,你居然还敢开枪?有你这样草菅人命的公安局长吗?」

    彭信义嘿嘿干笑道:「就算是活虎,那又如何?谁叫他扮虎吓人,打死活该。」

    周权叫道:「你们鲁书记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喘着粗气,掏出手机正要给鲁一虎打电话,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慢悠悠地道:「老同学,什么事让你这么上火啊?」说话声中,鲁一虎背着双手,从彭信义身后不远的树荫里踱了出来。

    周权这才明白,原来这位虎书记竟然带着公安局的人亲自跟踪自己。

    周权心里的火一下子蹿到脸上,满脸通红,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道:「鲁一虎,你明明知道这老虎是活虎假扮的,竟然还指使彭信义开枪。你是想杀人灭口,是不是?你是想牺牲活虎来保住你的政绩工程,是不是?」

    鲁一虎淡淡地道:「是又如何?现在活虎已经意外身亡,正所谓死无对证,现在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再说那些虎照都是你这位摄影家亲手拍摄的,就算真有弄虚作假的情况存在,那也是你周老虎的事,与别人无关。把怒虎山建成一个以虎文化为主题的大型风景区,是我走马上任以来,精心策划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咱们青阳建设经济强县的大动作。谁敢阻挡咱们青阳市经济建设的步伐,我就拿谁开刀。不管他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也不管他是活虎还是周老虎——」

    他正说得昂扬激越,身后正在检查活虎尸体的彭信义忽然气急败坏地叫起来:「鲁书记,这不是活虎扮的。这、这好像是一只真老虎……」

    周权的这次回乡之旅,利用自己手中的DV机、录音器和笔,在自己的微博上全程直播。

    青阳市「虎书记」为保住自己的面子工程杀人灭口,最终误杀珍稀华南虎的消息在网上传播开后,引起媒体广泛关注。

    目前,省纪委已派出工作组,前往青阳市展开调查……

    玫瑰陷阱

    小城的风景很美,一所著名的财经大学的分校,就坐落在这座城市的最中央。

    夜里8点30分,一声铃响,下了晚自习的大学骄子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教学大楼。一群男生拥着一位戴着眼镜风姿秀逸的同学吵吵嚷嚷地走下楼梯。

    那被众人众星捧月般拥在中间的男生叫龙飞,今年22岁,是经济管理系三年级学生。对于他的身世,同学们只知道他来自香港,却极少有人知道他父亲就是香港大名鼎鼎的超级富豪龙天海,他是龙家的独子,是香港龙氏企业集团的接班人。

    龙飞是一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学习之余喜欢舞文弄墨,也爱读些古典书籍,尤其对蒲松龄老先生的《聊斋志异》推崇备至,爱不释卷。常常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遇上一位狐仙美女,想多了,就自己动手写了篇题为《来生缘》的聊斋故事,布局行文颇有蒲公遗风。这篇小说很快就在杂志上发表。

    他今天收到了千元多稿费。谁知稿费还未揣热,就被一帮消息灵通的同窗知道了。这不,下了晚自习非要拖他去校园外的情未了酒吧请客。

    酒吧的灯光很暗,舞台上着装裸露的女歌手正卖力地吼着一首摇滚歌曲,几乎要把台下客人的耳膜都震破。

    龙飞招呼众人坐下,叫了几扎冰镇啤酒和两碟炒鱿鱼,还有一些小吃,总算是把大家那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嘴巴给堵住了。

    就在这时,酒吧里的灯光忽然一变,一束淡蓝色的灯光透过缥缈的轻烟洒在舞台上。蓝光中,站着一位身着红裙二十来岁长发披肩、体态袅娜的女孩,手握话筒,轻移玉步,唱着一首《真的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天上的星星哟,

    也知道我的心,

    默默地为我送温馨。

    歌声哀婉忧伤,催人泪下。当她的歌声响起之时,台下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变成了静悄悄的一片。

    龙飞坐在台下看着这女孩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看着看着,他竟有几分痴了,心中禁不住暗暗惊叹: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清雅美丽的女孩。

    旁边一个外号叫「青岛啤酒」的男生忽然用肘碰了碰他:「哥们,我怎么越看她越像你小说中那位楚楚动人的女主人公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飞恍然大悟:这不正是自己幻想过千万遍的梦中情人吗?

    台上那忧伤的二胡声渐渐淡去,红裙女孩唱完歌后,朝着台下的客人轻轻鞠了一躬,轻盈谢幕而去。

    龙飞忙起身道:「诸位,我去去就来。」

    「青岛啤酒」一把拖住他:「别逃,先把酒钱留下。」

    龙飞瞪了他一眼,只好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扔在酒桌上。

    赶到后台时,已不见那位红裙女孩的身影,想必是已卸妆走了。他忙追到酒吧门口,果然看见那红裙少女已出了酒吧,正招手叫车离去。

    「哎——!」龙飞冒冒失失地叫一声。

    女孩朝他回眸一笑,一抬脚,钻进出租车。出租车调转头,绝尘而去。

    不行,一定要搞清楚她住在哪儿,下次才好去找她!龙飞也忙招手叫了一辆的士。「跟上前面那辆红色夏利车,我付双倍价钱!」他对司机说。司机忙一踩油门,悄悄跟上去。

    红裙少女的出租车驶过人民路,穿过文化广场,又拐几个弯,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最后竟然开出市区,在郊外那座人迹罕至的观音山下停住。

    少女下车付钱,然后一个人走上了那条一路蜿蜒向上通向山顶的羊肠小道。龙飞生怕出租车跟得太近会被少女发现,忙下了车,步行跟上。

    天上高悬着一轮明月,清凉的月光悄无声息的抚摩着大地。

    红衣少女并未觉察到身后有人,不紧不慢地在小道上走着,嘴里轻轻哼着一首动听的小曲。山道曲折难行,而她却如履平地一般,龙飞跟在后面,早已是呼吸急促、满头大汗。

    山道两旁是苍苍莽莽的原始森林,里面黑得可怕,不时还有声声野兽的呼啸传来,令人心惊肉跳。龙飞暗想夜深人静山高林密,一个女孩竟然敢孤身独行,真是胆大。难道她家就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此时此刻,一种好奇感涌上心头,他越发想追上女孩问个清楚。

    忽然,天地间一阵旋风吹过,瞬息之间,眼前便没有了那少女的足迹。他忙快步跑上去一看,原来这荒山野地里竟还有一座别致的宅院,萧墙粉壁,精巧雅致,风格别具。门口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照着门顶上的一块金匾。他定睛一看,只见匾上写着宅名「聊斋」。

    龙飞真想不到现代社会还会有叫这种怪名字的地方,眼见四下并无人家,料想那红衣少女一定是进了此宅,便上前拍门,却半天无人应答。

    他不由得怅然若失,但又不甘心就此罢休,既已跟踪到此,又怎能空手而回?他绕着宅院围墙走了半圈,来到后门口,只见后门虚掩,并没上锁,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侧身悄悄走进去。脚下有条青石小径,沿径而行,便来到一处花香扑鼻、山石纵横、亭台隐现之所,细看之下,似是一座花园。

    龙飞再前行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哗哗水响和一串串清脆悦耳的笑声。他吃了一惊,忙闪身躲进山石边的花丛中,伸出头悄悄放眼一望,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眼前明亮的月光下有个碧波荡漾的小水潭,水潭里正有三名少女在戏水游泳,水潭边的树枝上挂着三名少女的裙子和亵衣。龙飞隐约分辨出其中一位正是自己跟踪的红衣少女。

    三名少女都赤裸着洁白窈窕的身子,时而潜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嬉戏打闹,娇态可掬,同时那曲线玲珑的玉体也让人一览无余。龙飞看得耳红面赤,心跳如狂,连大气也不敢出。他自知此偷窥行径绝非正人君子所为,但此时此境,已是身不由己、欲罢不能。

    不一会儿,那红衣少女游到距龙飞最近的岸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那丰满诱人的双乳如一对洁白的鸽子,在月色下跃跃欲飞。

    龙飞热血沸腾,几欲晕倒。他正看得入神,脚下不小心碰到一块石头。石头「咕嘟」一声滚下水潭掉入水中,溅起一串水花。

    「啊!谁?」三位少女娇叱一声,身影一晃,便钻出水面,纵到岸边,手一扬,挂在树枝上的衣裙便披在了身上。

    龙飞大羞,起身想逃,哪知三名少女竟像飞鸟一般只轻轻一跃便冲上来围住了他。

    一名少女腿一抬,便将龙飞绊倒在地。龙飞刚想爬起,背上却被人狠狠地踩上了一只脚。真想不到这三名少女看似娇小玲珑,力气却出奇的大。龙飞当即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名少女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偷窥人家洗澡,该当何罪?」另一名少女冲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照准龙飞的屁股就是一脚,嘴里恨恨地说:「大姐,让我把他扔到水里喂鱼去!」

    龙飞一听,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那位红衣少女开了口,说:「大姐,三妹,我认识这个人,是山下财经大学的学生。我看他并不像个为非作歹的人,快放了他吧!」

    「哼,算是便宜你了!」龙飞屁股上又挨了一脚,背上重重踏着他的脚移开了。

    他忙爬起来施礼道歉说:「三位小姐,我刚才多有冒犯,请原谅!」

    那红裙少女对他嫣然一笑,说:「算了,看你也不是存心犯错。你这位大学生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跑到这荒山野地来干什么?」

    龙飞见她声音温和,不似其他两位少女凶恶,便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说:「今天我在酒吧见到小姐,就觉得与小姐有缘,所以就跟着小姐来到这里,想跟小姐交个朋友。不想……」

    他抬眼看看另外两个女孩,不敢往下说了。

    「看什么看?」那个被红裙女子唤作三妹的年龄最小的女孩瞪了他一眼,「小心我将你的眼珠挖出来!」

    那位被唤作大姐的年纪稍长的姑娘轻声喝道:「三妹,对客人不要这么没礼貌!」

    「你叫龙飞是吧?」红裙少女问。

    龙飞惊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红衣少女脸一红,微微一笑,说:「我在酒吧唱歌已注意你很久了,听见你的同学都这么叫你。」

    龙飞点点头,又问:「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红衣少女说:「我叫红玉。」又指指那位年纪稍大的白衣女子,「这位是我大姐娇娜。」

    最小的那位女孩接口说:「我叫珊瑚,年纪最小,是她们的三妹。」

    龙飞一听,又怔住了,「娇娜」「红玉」「珊瑚」可都是聊斋小说中的狐仙美女的名字呀!

    红衣少女红玉说:「龙先生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喝杯薄酒再走吧!」

    龙飞正求之不得,忙点头答应。

    他跟着三位少女来到前院。前院宽敞凉爽,院中有张石桌,桌旁有石凳数只。娇娜请龙飞坐下。不大一会儿,红玉便备好了一壶美酒和几碟小菜,端上桌来。

    龙飞一看,这哪是什么小菜,那碟子里盛着的分明是一些花骨和花瓣。他不由得惊奇地说:「这……」

    红玉嫣然一笑,说:「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

    龙飞举筷一尝,味道奇异,十分爽口,自觉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大姐娇娜在一旁解释说:「这些菜都是用鲜花制作成的,而这壶酒,也是我们遍采山中百花精心酿造而成的百花酒,不轻易示人的。」

    龙飞将信将疑,端杯尝了一口,果然满嘴留香,未饮先醉。

    喝酒谈笑间,龙飞想问问他们的家世,但一想,人家隐居深山,必有难言之隐,既然他们不想言及,自己又何必冒昧开口询问。

    酒是好酒,人是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酒过三巡,四人本不是量大之人,不由得都有了些许醉意。

    红玉忽然一推酒杯,站起身说:「这样喝酒清淡无趣,不如我来唱首歌为大家助兴如何?」

    龙飞忙拍手称快。

    红玉用温柔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轻轻唱起了一首《达阪城的姑娘》

    达阪城的西瓜大又甜哪,

    达阪城的姑娘真漂亮,

    如果你要嫁人,

    不要嫁给别人,

    一定要嫁给我!

    歌声悠扬动听,热情奔放,与她在酒吧里唱《真的好想你》相比,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龙飞和娇娜、珊瑚三人不住鼓掌相和。红玉唱得兴起,竟过来拉起龙飞的双手,一齐跳起新疆舞来。少女珊瑚一见龙飞那僵硬而滑稽的动作,咯咯地笑起来。最后,娇娜和珊瑚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和着节拍跳动起来。

    轻风明月,美酒佳人。轻歌曼舞,酒醉人,人更醉人。一曲跳完,四人又把盏问青天,连干三杯。酒至深夜,四人都已大醉。

    龙飞虽强力支撑,也无济于事,最后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睡梦中,似有一位美丽的红衣仙女向他微笑走来。他忙欣喜地迎上去,不想一脚踩空,竟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龙飞睁开眼睛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刺目的阳光照得他浑身燥热难耐。他晃动一下酸痛的脖子,举目四望,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荒山之中。四周全是嶙峋怪石,蒿草从石缝中生长出来,长得比人还高。

    「奇怪了,我怎么会在这儿呢?红玉她们呢?」

    他摸摸后脑勺,使劲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又四下里仔细看了看,不要说昨晚那座聊斋宅院,就连半个人影也瞧不见。要不是那块平展的大青石上还遗留着昨晚吃剩的酒菜,他真会以为那是一场梦。可他的记忆告诉他,昨晚的事千真万确,并非虚幻呀。那么,娇娜、红玉、珊瑚她们三姐妹又去了哪儿呢?昨晚这里还是庭院深深、美酒佳人、轻歌曼舞,怎么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呢?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怀着疑惑的心情,又在山上山下转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见,只好闷闷不乐地下了山。

    回到学校,时间已是10点多,学校早已经上完两节课了。同宿舍的室友阿鸣一见他就说:「龙飞,你小子昨晚跑到哪儿去了?你伯父从香港打了两次电话过来都没找到你。」

    龙飞听了,不觉有些惭愧。在家里,父亲对他相当严厉,伯父龙海云却是最宠爱他的人。每每他犯了错眼看就要被父亲打骂之时,及时出现的救兵总是这位可亲可敬的伯父。他不知伯父找他有什么事,下了课忙打电话回香港。

    电话那头,伯父爽朗地笑着说:「飞儿,没事,家里一切都好,只是咱爷儿俩几个月没一起下棋了,怪想你的。」

    龙飞听了鼻子一酸。

    聊了一会,伯父忽然笑着说:「飞儿,你也二十多岁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伯父最近认识了香港船王,他女儿长得不错,伯父想……」

    「伯父!」龙飞的脸一下子红了,「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龙海云在电话那头怔了一下,忽然似有所悟:「哦,伯父明白了。好小子,你一定是在大陆有女朋友了,是不是?」

    龙飞本想说没有,可红玉的身影闪电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伯父见他默认了,又发出一阵舒心的笑。

    晚上,龙飞早早地来到了情未了酒吧,一边喝闷酒,一边焦躁不安地等着红玉。但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多,所有歌手都唱完了,仍不见红玉出场。他一连等了三天,都是这样。

    他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寻常起来,跑去问酒吧老板。

    老板摇头说他也不大清楚红玉的情况,前几天酒吧招女歌手,红玉来报名,他见她歌唱得不错,人又长得青春靓丽,便招了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

    龙飞沮丧万分,这么大个美人儿,却来无影去无踪,难道真是个蒲松龄笔下的狐仙美女不成?

    又过了两日,他对红玉相思日甚,连上课也心不在焉,脑海里总闪现着她那纯真的微笑和身影。

    星期天晚上,他对红玉的出现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照例又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闷酒,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正准备起身离去时,忽然听到一阵忧伤的歌声,正是那首凄婉欲绝令人心碎的《真的好想你》。

    龙飞惊喜地抬头一望,只见紫雾朦胧的舞台上站着一位青春少女,红裙曳地,长发披肩,舞步轻柔,歌声凄美。

    「红玉!」龙飞眼睛一亮,昏昏沉沉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喜地大叫一声,直朝台上奔去。

    红玉听见叫声看见他,慌忙扔下话筒转身就从后台跑了下去,跌跌撞撞朝门口奔去。

    「红玉!红玉!你别走!」龙飞伤心地呼唤着,忙又朝门口追去。

    追到门口,红玉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回眸朝他凄然一望,犹豫一下,咬咬牙,终于钻进小车绝尘而去。

    龙飞跺跺脚,忙拦车跟上。与上次一样,红玉在郊外的观音山下了车。看见她一个人在夜色中匆忙上山,龙飞忙一边追赶上去一边大叫着红玉的名字。

    红玉听见他的呼喊,并不回头,反而加快了上山的脚步,那红裙飘飘的身影,在林中山道上快得简直像要飞起来一般。

    龙飞跟在后面不禁暗暗惊叹,想不到她一介弱质女流,竟有如此脚力,翻山越坎、纵跳腾挪,竟如履平地一般。

    脚步匆匆行至半山腰,那座别致典雅的聊斋宅院依然矗立在那青藤古树掩映的山石间,灯笼高挂,大门紧闭,与前次相比,没有丝毫不同,只是幽静中平添了几分神秘。

    龙飞暗自奇怪,那天自己明明看见眼前一切已不复存在,方圆十几里之内都是荒山野地,绝无人家,怎么现在又……他越想越觉得红玉和这座宅院古怪和神秘起来,想要叫住红玉问个清楚透彻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了。

    他拼尽全身力气加快脚步,终于在红玉即将开门进屋的那一刻追上了她。龙飞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心情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说:「红玉,这、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红玉看了他一眼,抿了抿樱桃小嘴,淡淡地说:「我去了哪儿有必要告诉你吗?」

    「我……」龙飞一时语塞。是呀,他与她仅仅有一面之缘,他又有什么资格管她去了哪儿呢?不过,红玉前次对他热情有加,这次却不冷不热,态度迥然不同,这反而令龙飞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红玉,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脉脉地望着她,诚恳地问。

    半晌,红玉抬起头幽怨地看他一眼,双眸中掠过一丝温情,嘴唇颤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飞把她的手臂抓得紧紧的。

    「你真想知道一切?」

    「是。」

    「你会后悔的。」

    「不管真相如何,我都绝不后悔。」

    「那好吧!」红玉睫毛垂下,轻叹一声,「我们进去说吧。」

    两人开门进屋,娇娜和珊瑚正在院子里的灯笼下下棋。

    一见龙飞,珊瑚脸色一变,站起身说:「二姐,你还带他来干什么?」

    红玉脸色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多亏大姐娇娜及时喝住了珊瑚这个霸道的小姑娘。

    「来者是客。」娇娜搬来一把凳子,「龙先生请坐!」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红玉抬起头来,看了龙飞一眼,轻叹道:「我与你并非同类,你又何苦步步相逼!」

    龙飞一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三姐妹并非凡间人类,而是在崂山修炼千年的三只狐狸,现已成人形,幻化自如。一次我们结伴游玩到这座观音山,见此处山水相间空气清新风景如画,便在此筑巢而居。多年来,我们隐居深山与世无争,苦心修道自得其乐。但不久前,我凡心臆动,独自下山去山城逛了一趟。因见一家酒吧招聘歌手,自忖自己空有一副好歌喉却无知音聆听,玩心顿起,便报名参加。谁知才唱了几天,就被你跟踪到此,差点识破玄机。那一夜对酒当歌有缘相聚之后,我们怕你陷得太深不能自拔,便连夜收起宅院觅一山洞躲藏起来,不再与你相见。过了些时日,我们猜想你可能已淡忘那晚之事,才敢重新现身。谁知你却执迷不悟,越陷越深……」

    龙飞一听,惊得目瞪口呆,回忆往昔种种古怪之事,知道红玉所言非虚。只是现代社会之中,竟还有蒲松龄老先生笔下的聊斋故事发生,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免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龙飞呆了半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三位如花似玉、美艳绝伦的狐仙,忽然心生惧意,连连后退,眼镜几欲跌下。

    娇娜温和一笑,柔声说:「龙公子不必惊怕,我们姐妹三人虽为异类,但生性善良,绝无害人之心,请尽管放心。」

    龙飞一想也是,人家有千年道行,来去自如,法力无边,要想加害于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此念一闪,他心境顿宽,便也觉得她们姐妹三人并无什么可怕之处。他抬眼朝红玉望去,却见她正脉脉含情痴迷含笑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心旌晃荡,就想过去将她拥入怀抱。

    娇娜毕竟年长几岁,见多识广,一见他二人眉目传情如痴如醉,便觉不妙,柳眉暗皱,转身掐指一算,连连叹息摇头,说:「唉,天意,天意!原来你俩命中注定有此一段缘分,不过是祸是福是缘是孽,就要看你们二人造化如何了。」

    年纪最小的珊瑚姑娘心无城府口没遮拦,拍手笑道:「既然缘分天定,你们又何必逆天而行呢?不如你们今晚便在此拜堂成亲成就这一段人狐姻缘,留一段人间佳话吧!」

    「拜堂成亲?」龙飞怔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珊瑚顿时脸布寒霜,眼露杀气,逼近一步,「你若拒绝,我就将你的心肝挖去喂狗!」

    龙飞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说:「哪里,珊瑚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对红玉姑娘心仪已久,如能跟她结成夫妻,我正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她的一番美意。只是婚姻之事乃人生大事,今晚就拜堂成亲,未免太仓促草率了一些。」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安排,你和红玉只管一心一意做你们的新郎新娘好了。」娇娜笑瞇瞇地轻轻拽了红玉一下,「二妹,你发什么愣呀,还不快带你的情郎下去沐浴更衣。」

    红玉闻言,羞得满面绯红,偷看龙飞一眼,谁知正好与他那火一般投射过来的目光相遇,四目相交,似有电光一闪,她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忙转身离去。

    珊瑚推了龙飞一把:「你这新郎官还发什么呆,赶快跟二姐去换衣服呀!」

    等龙飞沐浴更衣出来,发现院子里已挂满大红灯笼,把偌大的宅院照得如同白昼。石桌之上,早已准备好香烛供品,大红喜字也贴上了窗棂。长长的一串鞭炮挂在树枝上。所有物品一应俱全,布置得恰到好处,喜气洋洋,令龙飞大为叹服。后来一想,她姐妹三人既有千年道行,自有她们过人之处,要弄到这些小玩意儿,岂非小菜一碟?

    拜罢天地,龙飞满心欢喜地牵着红玉走进了洞房。洞房早已布置一新,一张富丽堂皇的龙凤床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床上锦帐流苏,鹅毛被软得就如是云堆,让人一陷进去就爬不起来。床头点着两支红烛,烛光摇曳,照出满屋温馨。

    龙飞轻握住新娘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回首自己这半月来的种种离奇遭遇,不禁感慨万千,如置身梦境一般。喝罢交杯酒,红玉忽然吹熄蜡烛,娇声说:「老公,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快宽衣上床吧!」她这样说着,脱了鞋袜在黑暗中一把抱住龙飞双双滚在龙凤床上。

    就在这时,窗外忽地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便听见珊瑚哎哟哎哟地叫着说:「好大姐好大姐,我、我就走……你别、别扯人家耳朵嘛……」

    龙飞料定是调皮的珊瑚在窗外偷听时被大姐娇娜抓住拽走了,不觉暗暗好笑。窗外的叫声越来越小,脚步声渐渐远去。龙飞松了口气,正欲宽衣解带欢度春宵,哪知红玉忽然从床上翻身跃起,压低声音说:「阿飞,快、快穿好鞋袜,我带你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你说什么?」

    龙飞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红玉忙「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讲话,然后冷笑道:「你这书呆子,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死到临头了?」

    红玉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边换上一套红色的紧身衣服一边说:「傻瓜,你真以为我们是蒲松龄笔下的三只千年狐狸精吗?」

    「难道你们不是?」

    「你真相信这世上有狐仙美人吗?真是傻得可爱。老实告诉你,我们其实是三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武功高强手段毒辣江湖中人谈之色变遇之丧命的玫瑰三杀手就是我们。」

    龙飞一介学生,哪里懂得现代江湖上的种种事情,只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红玉便又给他解释说:「我们其实是一个三人连手的杀手组织。由于大姐为人狠毒,善于训练毒蛇杀人,所以江湖人称毒玫瑰;我一身红衣,擅长飞刀绝技,飞刀出手必见血腥,故称血玫瑰;三妹性格泼辣,杀起人来心狠手辣绝不留情,所以有辣玫瑰之外号。就算你不懂这些,那你也应该知道去年震惊全国的江城血案吧?那就是我们三姐妹的杰作!」

    龙飞闻言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退后一步惊恐地说:「我、我跟你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们……」

    「我们找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久前,有一位香港大老板出三百万港币叫我们三姐妹想法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只要从本月16日——也就是今天开始,三天之内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就行。但是整个过程中,又不能让你知道自己被绑架或是被软禁。」

    「哦?竟有这种事?」龙飞浓眉紧皱,「那个大老板是谁?」

    「这个人你也熟悉,就是你的伯父龙海云。」

    「什么?」龙飞差点跳了起来,「不可能!」

    「你不相信也没有用,这是事实。试问除了你伯父这种有钱的大老板,还有谁出得起这么高的价钱?」

    龙飞将信将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伯父指使玫瑰杀手将自己藏起来干什么。

    杀手血玫瑰继续说道:「为了完成任务赚到这笔大钱,我们三姐妹专程来到山城,花了近十天时间对你的为人、性格、爱好等作了详尽的研究。最后得知你非常喜欢读《聊斋志异》这部书时,便决定从此入手,步步引诱你走进我们设置的圈套。

    首先,我们细读了你写的那则新聊斋故事,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你对自己笔下那位红裙飞扬长发飘飘亦人亦狐的女主人公情有独钟。于是我便投其所好,装扮成她的模样,试图打动你的心。你果然中了我们的计,一路追踪到了这座宅名稀奇古怪的地方。为了进一步吸引你沿着我们设计的圈套一步一步走下去,最后直至我们完成任务,在第一天晚上,我们对你欲擒故纵,在和你一夜欢聚之后,就连夜拆除了这座用泡沫临时搭成的宅院,以引起你的好奇心,吸引你下次再来查看究竟。果然不出所料,今天你又上钩了。为了将你留在这里住上三天日子,我们捏造了一个聊斋故事,而且我还煞有介事地与你拜堂成亲……」

    龙飞听得目瞪口呆,吃吃地问:「那、那你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告诉我,还要搭救我出去呢?」

    黑暗中,只听得女杀手血玫瑰叹息一声,说:「我血玫瑰之所以沦落到今天以杀人为生的地步,完全是被一个负心男人所害。所以我对寡情薄幸的男人恨之入骨,见一个杀一个。而对那些感情专一痴心痴情的男人却充满好感。眼见你对狐女红玉如此痴情,为了得到她的爱不惜孤身涉险,相思入骨,令我非常感动。况且你伯父出大价钱请我们将你藏起来,定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用意,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人所害?我虽为杀手,但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在犹豫了好久之后,终于决定放你一马,救你出险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黑暗中,龙飞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忙握住她的手问。

    「只是我破坏了大姐和三妹的发财计划,从今往后,我和她俩便反目成仇势不两立,我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还请龙先生收留我,不要让我被人追杀,死无全尸!」

    龙飞忙轻轻摀住她的嘴,轻声说:「傻瓜,不论你是人是狐,是红玉还是血玫瑰,我都永远爱你,只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我自会娶你为妻,照顾你一生一世。」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阿飞,你真好!」血玫瑰伏在他怀中,幸福的泪水一串一串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明白了真相的龙飞渐渐变得理智而冷静起来。他拍拍血玫瑰的肩膀说:「玫瑰,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血玫瑰点点头,却忽然从床上抱起了两只枕头。

    龙飞正想问她这是干什么,她却突然打开房门,用力将枕头扔出去。

    「快走!」几乎是与此同时,她一把拉住龙飞,闪电般从窗口跃了出去。

    就在这时,只听门口传来「砰砰」两声枪响,两只枕头被击破,里面的棉絮随风飘出,漫天飞舞。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血玫瑰冷笑一声,拐了一个弯,疾步如飞,带着龙飞朝大门外奔去。原来她早已料到大姐毒玫瑰和三妹辣玫瑰会在门口伏击!

    龙飞胆战心惊之余,不禁暗暗佩服血玫瑰的机警和老练。

    潜伏在门口的毒玫瑰和辣玫瑰很快发现自己中计了,急忙端枪来追。血玫瑰展开高超的轻身功夫,兔起鹘落之间,已纵出几十米远。但龙飞却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虽然拼尽全力发足狂奔,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血玫瑰奔跑一阵,回头一看,龙飞已与她落下一大段距离,眼看就要被后面的毒玫瑰和辣玫瑰追上。

    她忙掏出一支左轮手枪,甩手向她们开了两枪。同时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龙飞身边,右手一抄,如同夹一个小孩子一般将他夹在腋下,然后展开轻功,向前疾奔。龙飞顿时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向前飞去。但血玫瑰经此一阻,与后面追兵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毒玫瑰和辣玫瑰在后面连连开枪,但由于目标和自身都处在急速奔跑当中,失去准头,一颗颗子弹均擦着血玫瑰的身边飞过。

    血玫瑰不时回头还击。她抱着龙飞,轻功大打折扣,与毒玫瑰和辣玫瑰的距离越拉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

    龙飞忙道:「玫瑰,快放下我,你自己逃命去吧!」

    血玫瑰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阿飞,要死一起死,要逃咱们一块儿逃,我又怎能扔下你独自逃命呢?」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的毒玫瑰发出一声尖哨。血玫瑰听出这是她平时训练毒蛇的哨声,心头一凛,忙低头注意脚下。不出两三步,果然有一条银灰色的毒蛇从路旁草丛中钻出,张着毒嘴,直向她箭一般射来,差点与她正疾步前奔的双脚撞个正着。

    她不敢大意,忙停住脚步,顺手一枪,毒蛇便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但仅停顿了这么一瞬间,毒玫瑰和辣玫瑰就已经追了上来。

    「别动!二妹,不要逼我们开枪!」这是大姐毒玫瑰冷酷的声音。她的枪口已经无情地顶住血玫瑰的后背心。

    血玫瑰自知再逃无益,只好停住脚步,缓缓将龙飞放在地上,握枪的手慢慢举起,做投降状。

    「二妹,这小子有什么好,居然值得你为他背叛我们姐妹?幸亏三妹在窗外偷听到你们讲的话,要不然我和她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

    「大姐,人各有志,你放过我们吧!」龙飞回头恳求道,「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毒玫瑰退后几步,脸上露出残酷的冷笑:「逆我者亡,这是江湖上铁定的规矩!」

    辣玫瑰上前迅速地夺下了血玫瑰手中的枪。就在她夺下手枪的那一剎,血玫瑰忽然反手一扬,一柄形似弯月、可以回旋的飞刀从衣袖中飞出,直射向毒玫瑰胸口。与此同时,血玫瑰又突然飞身向辣玫瑰扑去。

    辣玫瑰招架不及,慌忙后退,举枪欲射。血玫瑰腾空一个双飞脚,她手中双枪被踢飞。辣玫瑰反应奇快,劈面一拳,击向血玫瑰。

    别看血玫瑰身材娇小,却是一位散打高手,不退反进,头一低,一个下潜动作让过对方拳头,顺势钻到她怀中。辣玫瑰大吃一惊,忙用横击肘击打她太阳穴。但这时血玫瑰已使出少林三十二路无敌擒拿术中的「锁喉式」,右手五指如钩,一下就掐住了辣玫瑰的咽喉。辣玫瑰顿时喘不过气来,再不敢动手反抗。

    双方都是搏击高手,这一系列的打斗仅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毒玫瑰躲过那把回旋飞刀的凌厉攻击,想举枪朝血玫瑰射击时,血玫瑰已将辣玫瑰牢牢控制在了手中,同时机警地将身子闪到了人质身后。

    毒玫瑰一时之间投鼠忌器,不敢开枪。龙飞见机行事,忙闪身站到了血玫瑰身边。

    「大姐,救我!」辣玫瑰挣扎着发出绝望的呼救声。

    「你放过我和龙飞,我就放了她!」血玫瑰对大姐道。

    「二妹,你太幼稚了,你看我像是一个为了别人而放弃赚取三百万港币的人吗?」毒玫瑰冷笑一声,倏然手一抬,枪响了。

    一颗子弹闪电般穿过辣玫瑰的脖子,余势未衰,射向血玫瑰。血玫瑰闪避不及,被击中肩胛骨,血如泉涌。

    辣玫瑰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大姐的枪口下,至死还睁着一双惊恐而又疑惑的眼睛。

    血玫瑰身受重创,已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看着大姐冷酷的枪口,一步一步绝望地朝后退着。

    「玫瑰,快跑!」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料到文弱书生龙飞竟然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死死抱住毒玫瑰,滚倒在地。

    毒玫瑰又惊又怒,一记寸拳,击在龙飞下腹处。龙飞顿时弹了出去,腹痛如绞,昏死过去。

    毒玫瑰忙从地上爬起,举目四望,院子里早已没有了血玫瑰的身影,不由得咬牙切齿,往龙飞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等到龙飞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洞房里的那张柔软的龙凤床上,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毒玫瑰正一丝不挂地伏在他赤裸裸的身体上,疯狂地亲吻着,吸吮着,撕咬着。

    龙飞吓了一跳,忙使劲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对方牢牢抓住,动弹不得,不由得睁大眼睛惊恐地颤声发问:「你、你想干什么?」

    「放心吧,宝贝,大姐不会吃了你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既然无缘与那小贱人结成夫妻,那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吧。」毒玫瑰看着他赤裸的身体邪魅地笑着说,「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处男呢!」她说着,忽地将头埋在他下身,使劲吸吮着,弄得龙飞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间,毒玫瑰从他身上滚下来,脸孔苍白,头冒大汗,手脚抽搐,浑身哆嗦,样子十分恐怖。

    龙飞吓了一跳,忙问:「你、你怎么了?」

    「快、快,快打我……」她喘息道。

    「打你?」世上居然有求别人打自己的人?龙飞迷惑了。

    「是、是的,求求你了!」毒玫瑰伏倒在他脚边,苦苦哀求说,「求求你,快用鞭子抽打我吧,快用鞭子抽我吧!」

    龙飞看她的样子并不似假装出来的,暗暗惊疑。皱眉一想,恍然大悟,《鹿鼎记》里面不是有个喜欢被男人抽打虐待的建宁公主吗?难道这位毒玫瑰也是一个受虐狂?想及这女魔头对自己及对血玫瑰的种种行径,龙飞怒向胆边生,找来找去从床底下找出一根两三米长的皮鞭,咬咬牙,二话不说就挥鞭朝她劈头盖脸如雨点般抽去。

    刚开始他还有点担心,生怕她一怒之下爬起来杀了自己。可一看到那个女魔头在自己的抽打之下不住地满地挣扎滚爬,呻吟吶喊,似痛苦,又似欢娱,就觉恶心至极,手中的力气也更大了。不大一会儿,毒玫瑰那美艳风骚的胴体上便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道道长长短短深浅不一的血痕,十分恐怖。

    龙飞仔细一瞧,还发现她身上每条血痕旁边还有许多黑点,过了一会儿,那黑点居然越来越多,几乎已遍布她全身上下。他凑近一看,不由得惊叫起来,原来那些黑点竟是一只只形状奇特的蚂蚁。

    他失声道:「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蚁?」

    毒玫瑰闻言低头一看,脸色大变,立即从极度的兴奋与疯狂中清醒过来,忙上蹿下跳,拚命扑打着身上一堆一堆的蚂蚁,但那些蚂蚁竟如黏在身上的蚂蟥一般,很难拍打下来,而且地上还有许多蚂蚁朝她身上涌去。毒玫瑰惊恐地叫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龙飞一看,惊喜地叫了起来:「玫瑰!你、你没事吧?」

    来的正是血玫瑰。她温柔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的伤口已经包扎止血,你放心,我没事!」

    「贱人,我杀了你!」毒玫瑰一见她就咬牙切齿,飞身向她扑去。

    血玫瑰轻轻一闪身,便避了过来,看着她冷冷一笑道:「大姐,黏在你身上的是一种叫天山血蚁的毒蚂蚁,这种蚂蚁身形奇特,嗜血如命,一旦它们口中的毒液混入你的血液中,我保证不出三分钟你便会七窍流血,中毒而亡。」

    毒玫瑰惊恐得全身发抖,看看地上那条抽打过她的皮鞭,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圈套让我钻!」

    「不错。我怕我和阿飞逃跑的计划失败,同时我也知道你生性淫荡,喜欢被男人抽打,如果阿飞被你抓住,你一定会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他满足你。所以我早就在床下藏了一根皮鞭,并在上面粘了一层特制的糖水。这种糖水一旦与血液混合,便会发出气味招来我早已放置在附近的一群毒蚂蚁……」

    「你、你……好狠毒!」毒玫瑰死死地瞪着她,还欲作最后的反扑。谁知蚁毒攻心,她再也支撑不住,七窍喷血,扑倒在地,痛苦挣扎起来。

    龙飞一见,全身不寒而栗,几乎要弯腰呕吐起来。血玫瑰忙扶住他说:「阿飞,你没事吧?」

    龙飞说:「玫瑰,我看我们还是放过她算了。」

    血玫瑰看看躺在地上已经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的毒玫瑰,摇摇头说:「这种蚂蚁剧毒无比天下无解,我想救也救不了她。」她话音未落,毒玫瑰忽然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哨。

    血玫瑰刚松了口气。「小心!」忽然,龙飞大叫一声,一把向她扑来,将毫无防备的她撞了一个趔趄,跌出两三米远。

    几乎就在同时,一条色泽鲜艳的七寸小花蛇忽然从墙角钻出,闪电般袭向血玫瑰,因她已及时被龙飞撞开了,小花蛇刚好一口咬住了龙飞的脚踝。

    血玫瑰回过神来,摸出匕首手起刀落,毒蛇被拦腰斩断。再看龙飞,脚踝被咬处及四周肌肉瞬间便肿胀起来,变成了乌黑色。看来这是一条毒性剧烈的毒蛇。

    「你、你怎么这么傻!」血玫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大姐唤毒蛇出来是来咬我的呀……」

    龙飞看她一眼,忽然受伤的脚一麻,顿时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他说:「我正是知道它是来咬你的,所以才将你推开。我宁愿自己被咬,也不愿你再受到半点伤害。」

    血玫瑰止住眼泪,俯身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迅速封住了他小腿上的几处穴道,以期达到阻碍他腿部血液循环和毒性蔓延、拖延毒气攻心的时间的目的。然后,她又用刀尖迅速挑出了已经变黑的腐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龙飞自知此蛇毒性难解,自己求生无望,向她苦笑道:「玫瑰,你别浪费精力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能够死在你身边,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怀里,我死而无憾!」他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虚弱地说:「玫瑰,抱抱我,好吗?」

    血玫瑰闻言轻轻地将他抱在怀中,一串串泪珠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不,阿飞,你不能死,我要救你,一定要救你!」血玫瑰坚定地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抱起他受伤的脚踝看了看,忽然将嘴对准他的伤口,使劲吮吸起来。

    「不,不要,玫瑰,这样你也会中毒的!」龙飞大叫着挣扎起来,但却很快被血玫瑰按住,动弹不得,只好睁大眼睛流着泪看着她,任由她一口一口地为他吸毒疗伤。

    血玫瑰吸一口吐一口,一共吐了十来口腥臭的乌血之后,才看见伤口中渗出一丝丝红色的血迹。她大喜过望,再用力吸了两口,直到血液完全变成了鲜红色才罢休。然后,扯下一片衣裙,轻轻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看着龙飞那张渐渐红润起来的脸庞,血玫瑰知道他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大大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哪知她刚直起腰,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啊,玫瑰,玫瑰!」龙飞大吃一惊,挣扎着抱住她,哭喊道:「玫瑰,你、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没命的!」

    血玫瑰看他一眼,面孔苍白地说:「飞,只要你没事,我死也愿意!」

    龙飞抱紧她:「不,不,玫瑰,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还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一辈子呢!」

    血玫瑰伸出手来,颤抖地抚摩着他的脸:「我已经中了蛇毒,再也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下辈子,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好吗?」

    龙飞无声地哭泣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血玫瑰说:「我对不起你,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你,你还对我这么好,我、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龙飞把脸贴在她苍白冰冷的脸颊上:「别,玫瑰,你别这么说。」

    血玫瑰苦笑一声,说:「我想现在是该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了。」

    「什么真相?」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伯父为什么要我们将你『藏』起来。」

    「为什么?」

    「他为的是要趁机夺取你们家的家产呀!」

    龙飞愣住了:「夺取家产?」

    血玫瑰点点头说:「是的。也许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父亲出了车祸,已经不幸逝世了。」

    「啊,什么?你说什么?」龙飞一下子呆住了,「这、这是真的吗?」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你父亲车祸身亡的当晚,你伯父便召开了公司董事会议,要求立即选出新人替代你父亲的职位。你母亲要你立即回香港接替你父亲主持公司大局,但昨晚你已被我们『藏』在了这里,你母亲打电话去你学校却一直找不到你。你伯父说公司不能一日无主,若三天之内找不到你,他就将宣布接替你父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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