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确幸和大欢喜
我的文章被一家媒体转载了,那家媒体的编辑找到我,说将会付给我一笔稿费。
坦白说,意外收到稿费的那一刻,我心里是有些得意的。于是,我跑到男朋友面前,嘚瑟地把消息告知给了他。
但我并没有得到期待的赞美。他似乎毫不关心我收到了稿费,也毫不关心我的文章得到了别人的认可。我当时心里失望透了,想起他似乎从未真正夸奖过我,于是我在心里笃定他就是不欣赏我,有些责怪地对他说:“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鼓励我?为什么我有成就,你也不愿意为我感到开心?”
他脸上露出一股诡异的笑容,欲言又止。
我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我这根本算不上成就?”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评价成就的标准不一样。比如,我就不会因为别人转载了我的文章而希望你来表扬我。况且我觉得你的文章被别人转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其实是认可你能力的体现!”
的确,快乐分两种:小确幸和大欢喜。有人只认为大欢喜值得开心,而有人却愿意为了小确幸兴奋。我曾经就是一个只会追求大欢喜的人。然而,我发现这样的我,其实始终不快乐。
刚上初中的时候,成绩下滑得很厉害,那个时候老师总在同学面前批评我,而同学也有意无意地模仿老师批评我。我当时自卑极了,非常不快乐,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出好成绩。而我也以为,只要我能够考出好成绩,我就可以获得快乐。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相当刻苦。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高中,我真的成了班上的第一了。然而,当我取得这份成绩的时候,我期待的快乐并没有到来。或许我是有过开心的,但这种快乐十分短暂,其强度也远不如我期待的那般。相反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得很压抑,也很焦虑,我时刻担心下一次考试考不好怎么办。
后来我才意识到,人有时候感到不快乐,其实就是对幸福感知力的丧失。幸福的反面从来不是不幸,而是麻木。他对幸福已经麻木了,所以他对本来应该快乐的事情,也不会再感到快乐。他的快乐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触动。我甚至会觉得,追求大欢喜的人可能永远都得不到快乐。
快乐其实是一种能力,一种感知幸福的能力。有人拥有地位,拥有才貌,拥有金钱,但他抑郁了,比如,张国荣;有人一无所有,但却还能成天嘻嘻哈哈,比如,小时候的你。
你会发现孩子是很容易满足的。过年也是快乐,放假也是快乐。哪怕没有过年,没有放假,只是知道马上就要放假(这个“马上”可能是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他都能非常快乐。还没有放假呢,他在快乐什么呢?他兴奋的不过是自己的一种感觉、一种想法罢了。孩子就善于让自己活在快乐的状态当中。
相反,你会发现有一些天天喊着期待五一长假、十一长假的成年人,真正到了假期,他们过得也并不快乐。因为刚放假,他们就算着还有几天就要上班。于是,上班也不快乐,放假也不快乐,他所有的时间都是在焦虑。
同样,你会发现一些年轻人常常抱怨工资低,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所以就采取消极怠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好好工作。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既没有得到钱,也没有得到自我提升。相反,有一些年轻人虽然看似干着暗无天日的打杂工作,但他依然每天打了鸡血一般,因为他知道,他的付出虽然没有可见的物质回报,但他的能力其实是得到了锻炼的,当他有一天真的攒够了能力,相应的高薪将不请自来。
活在当下,为小确幸而快乐,你会发现你的生活充满幸福。
达成所愿,一定会开心吗
《摔跤吧,爸爸》是2017年一部叫好又叫座的印度电影。它讲的是,一位摔跤运动员爸爸在放弃了职业生涯后,训练两个女儿成为摔跤冠军的故事。片是好片,剧情节奏也把握得很好,演员表情也很到位,从这个角度来看,是一部良心之作,有一定的宣传价值——让千千万万的女性看到女性并不是只能相夫教子。但中国和印度的国情不同,我们国家当前的主要矛盾不是女性价值的发现,而是太多人为了奋斗而奋斗,大家奋斗得并不快乐,甚至压抑。比如,我常常看到很多年轻人吐槽“等到有一天赚了一百万,我就辞职去环球旅行”,可见,即便这份职业曾经真的是他们所热爱的,但此刻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他们,“不工作”才是真正的快乐。
是什么让我们过得如此不快乐呢?就是太强调结果的奋斗!我们总以为“一旦目标实现,就会开心快乐”。于是,我们索性为了追求那个终极目标,而牺牲了眼前的快乐。
然而,这些为目标而隐忍奋斗的人,有一天真的实现了终极目标,他们会快乐吗?
请看一个真实的故事,主人公叫泰勒。为了拿到以色列全国壁球赛的冠军,泰勒经历了长达五年的艰苦训练。在这五年里,他始终相信胜利会给自己带来充实感,而这种充实感才能让他获得幸福。在16岁那年,泰勒如愿以偿获得了冠军。为了犒劳为比赛而极度节制饮食的自己,壁球赛一结束,泰勒第一件事便是走进最爱的汉堡店,一口气买了四个汉堡。然而,当他将汉堡放在嘴边时,他居然不想吃了。当天晚上,泰勒回到床上,试着回味那份获得冠军的无限快乐时,忽然发现胜利的感觉和梦想成真的喜悦,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原先所依赖的生活逻辑被彻底打破,未来的人生变得空虚而迷茫。
这就是以终点为目标而奋斗的结果。且不说那些奋斗了还没实现目标的人会有多挫败,哪怕是达成了目标,所获得的快乐恐怕也只在一瞬间,因为这种快乐来自压力和焦虑的消除,而非内心的充实感,因此快乐过后,更大的空虚和迷茫会接踵而至。换句话说,以牺牲当下的幸福来换取达成目标的奋斗方式,不是让我们陷入失败的挫败感中,就是让我们在获得成功的同时陷入迷茫和空虚。
真正的奋斗不该是以“苦”作为代价的,奋斗应该是“甜”的——享受当下的幸福,并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而当你以乐在其中的姿态奋斗时,你也往往会干得更出色。
当然,为了成功而工作始终是带有功利色彩的。当下的时代,太多人想成为英雄,太少人甘于普通,而普通人一定是绝大多数,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如何以普通人的身份活出自己的价值感和幸福感,恐怕更值得我们好好思考。
实际上,相关研究已经发现,名利等外界因素确实会在一定程度影响人的幸福感,但其发挥的效率仅有10%。换句话说,无论我们的人生境遇是遭遇挫折事件还是积极事件,它只负责我们10%的幸福,而剩下的90%取决于我们幸福基准点以及我们主观有意的活动。因此,调整我们对待幸福的看法,更有利于我们获得幸福。
至于,《摔跤吧,爸爸》的两位金牌冠军,我希望她们能够过得好。
焦虑时代,退又何妨
我很早就被罗振宇圈粉了,从他办网络脱口秀节目《罗辑思维》开始。
即便日后很多人说他“铜臭味”太重、商业气氛太浓,我还是力挺罗振宇,我对那些抨击罗振宇的人说:人家是光明正大承认自己做生意,你不乐意,可以不消费啊!
冒着被朋友鄙视的风险力挺罗胖,是因为我感谢他,因为《罗辑思维》增加了我的视野,拓展了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即便里面很多价值观我并不认同,但他能够自圆其说的思维方式,还是非常值得我学习的。
罗胖今年停止了在优酷上更新《罗辑思维》视频节目,而将其内容转至了其倾力打造的APP“得到”上面,“得到”主要以音频内容为主。按照罗胖的说法,这是一个全民“知识焦虑”的时代,大家都太渴望获得知识,然而获取知识的时间成本太高,于是他去粗取精,将其做成各种各样的知识产品,从免费为大家服务的每天5篇知识新闻到各种各样的专栏。罗胖也将自己每周一小时陪大家读书,变成了每天陪大家读书,从一人陪大家读书,变成了N个大咖陪大家读书。
因《罗辑思维》我加了几个罗友群,罗友从罗胖的粉丝,变成薛兆丰、万维钢、李笑来等很多人的粉丝……大家把自己订阅的专栏分享在群里,因可分享人数有限,大家焦虑地抢着点击这些分享链接。基于其内容的火热程度,不少人干脆做起了二道贩子,将这些音频拷贝出来,再打包贩卖,他们说这叫众筹。
我最初也订阅了几个专栏,也觉得老师们讲得都很好,可是受益匪浅之余,我却变得越来越焦虑了——我总想学更多,我总觉得其他专栏我也该订阅。但考虑到订阅要花钱,自己也不见得可以都看完,于是我也开始抢人家分享的链接,买二道贩子的音频。
好啦,我手头终于集齐了所有专栏。但我却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看完。实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这些同样订阅了专栏,或者购买了盗版音频的罗友们,是否能够听完这些素材,又是否会有同样的焦虑。反正我从起初每期《罗辑思维》必须反复听个四五遍,变成了他每天更新的免费音频已经半年没来得及听了——潜意识里总觉得,应该先把付费的部分给听完。
正如罗振宇所说——这是个知识焦虑的时代,但我觉得罗胖已经不是在为大家解决焦虑,而是在营造更多的焦虑。我们似乎是染上了一种叫“上进”的瘾,赶集一般地着急着学完一样,好开始下一样,却不能全身心投入——毕竟投入身心是花费精力的,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然而,学习又是需要反复琢磨、反复领悟的,这才叫学习;走马观花、囫囵吞枣地涉猎,除了浅薄的摄入,徒增的就只有焦虑的情绪了。就如同喝一碗鸡汤,吸收的只有浮在汤上的油脂,里面真正营养的部分都被排出体外,而我们的精力也在焦虑中消耗殆尽。
不可否认,会焦虑的人其实都是有上进之心的人,只是过分焦虑完全不利于学习,而不断强调进步才是人生唯一做人的标准,同样还会让我们忘记什么叫作知足,也忘记了人生还有生活。
别的行业我不清楚,但媒体行业是真的辛苦。我做了多年记者,纸媒、电台、电视台都干过,没有规律的生活、黑白颠倒的工作都是常态。其中最辛苦的我以为还是电视台。我认识一个年轻的制片人,他工作非常出色,体重也非常“出色”——我以为是过劳肥,他曾经一周都没怎么合过眼,就为了一期片子,就为了收视率能够再进一位。
正如著名词作家林夕所说:一般所谓进步,无非职位、薪水、手艺,可是你一生路线图是进步,心理健康却暗里正在退步。人望高处,望已经够痛苦,到了高处就舍不得不再往高处望。退步,又何妨。
是啊,焦虑时代,退又何妨?
对伤害你的人不必言谢
鸡汤文总是会有这样的中心思想:谢谢那个伤害你的人,因为他的伤害,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但我想说,我做不到去感谢伤害我的人,同时我也认为,伤害我的人不值得我感谢。因为那些伤害我的人,他们的初衷不是奔着让我更强大来的,相反他是为了让我更加挫败,才来伤害我的。而我之所以变得强大,是因为我没有被他打败。
而那些能写出“感谢伤害自己的人”的作者,他们要么就是已经在伤害中活了下来,要么就是没有真正被伤害过。要知道,多半的伤害对我们造成的影响,远不是让我们成长,而是让我们一蹶不振。一句“感谢那个伤害你的人”,轻描淡写了多少被伤害者所经历的酸楚,这个好不容易没被打死的小强,又有多少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上?
我是一个文字工作者。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篇文章都可以很顺畅地表达观点,有人因此说:“你语言表达能力真好!”
当然这个夸我的人,一定没有真的和我接触过!因为只要和我面对面,他一定会很想收回这句夸奖我的美言!
因为,我的口头表达能力,几乎可以说糟糕透了!从事文字工作的我,可能对着电脑,对着本子能够奋笔疾书,但我对着人尤其是对着老师、领导,几乎就像个傻瓜一样,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明明内心波澜壮阔、千言万语,但表面上却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为什么会这样?
没错!因为我被持续性打击伤害过!而且不幸的是,我是那个绝大多数——对打击有严重的心理阴影的战败者。
故事发生在我的初中,当时有一个老师,因为我不愿意去他家补课,于是便在班上各种为难我:上课时,即使在全班同学都不举手,只有我一个人举手时,她也不会点我回答问题,宁可随机叫一个同学;我的作业一旦写得不好,他就会发脾气,把我的本子撕掉,罚抄一百遍;如果我找他问问题,他一定会说,你没带脑袋来上课吗?这么容易的问题也要问?如果我和他喜欢的同学发生了争执,哪怕我是对的,他也一定会护着那个同学,而对我劈头痛批……
起初我会找他理论,也会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申辩,但每一次都被打击到体无完肤,最后我再也不敢说话,甚至也不敢和同学起争执,哪怕是争论,因为无论对错,都是我错!
所以,我才不要感谢那些伤害我的人。如果今天我过得很好,我要感谢的是强大的自己,因为我是如此努力,才能艰难地走到现在。
对于过往的伤害,我可以做到释怀;对于伤害我的人,我尽量做到原谅,但我不要感谢,我也不必感谢。
如果合群会让你讨厌自己
好友D来到新单位没多久,就开始纠结要不要辞职了。
“这份工作,我是很喜欢的,但人际关系,快让我崩溃。”D说。
D是一个非常积极向上,事业心也很重的姑娘,她非常渴望在工作上取得一定成绩,并获得他人认可。为了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提升,她辞去了老家原本安稳的工作,独自一人来到北京打拼,并成功进了一家大企业。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是抱着学习的心态跳槽的D,竟然得到了公司高管的重视,给她安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岗位。面对突如其来的“优待”,D又惊又喜又生怵。
“一方面,我怕这种破格升职让其他同事不服;另一方面,我也怕自己能力不足,担不起重担,让领导失望。”D说,“不过我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我觉得很难得。”
为了干好这份工作,D加班加点地自学,同时也尽量在同事面前表现出低调的姿态,逢人老师长老师短地喊,她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谦逊待人可以为她减少阻力。
然而,她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下至和她同一批进公司的新员工,上至在公司干了数十年的老员工,都对她不理不睬。“他们抱团排挤我,我真的快崩溃了。有段时间,我都不想去公司了。我真的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他们要讨厌我?”
不过想到领导对自己寄予的厚望,想到人们常常说的那句“优秀的人通常不合群”,D坚持下来了。直到有一天,直属领导把她叫去办公室说:“你要努力合群啊!很多人反映你不合群。”
D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我无法强求人人都喜欢我。”
领导说:“如果大家都不喜欢你,就是你的问题了!”
D被领导的这句话给堵住了。是啊,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那还有什么借口说自己没问题呢?D问领导:“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大家喜欢我?”
领导说:“你就显得和大家一样就好了,比如大家玩的时候,你也一起玩,别一个人端着,坐在旁边看书。”
领导的建议,D表示接受。她心想,大家不喜欢她的原因,大概就是她不太爱掺和同事之间的闲聊,因为她总想抓紧时间学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D尝试过进一步走近同事们,主动参与同事之间的闲聊,甚至自掏腰包邀约同事去唱K。然而,D的每一次主动融入,都被打脸——参与同事之间的闲聊,人家感觉她说不到点儿上,邀同事聚会,人家都以没空推脱。
“我到底不是机器人,面对别人的冷脸,我最多做到忍耐和客气,要我恬不知耻地凑上去笑,我真的很难做到。而且这段时间,我的努力‘合群’,不仅没有缓解我和同事之间的嫌隙,反而让自己看书的时间也没有了,进一步增加了我的焦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每一天都很煎熬!”D神情痛苦地向我倾诉。
我说:“其实,我遇到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有过被标签‘不合群’的经历。很多人都是因为无法融入当下圈子的氛围,才选择离开的。”
D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吗?可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啊!除了人际关系这一点,其他方面我都很满意。我只想改善人际关系。我可以让大家喜欢我吗?”
我说:“你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而你的这些尝试并没有让你的现状更好。”
D说:“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就如领导所说,如果大家都不喜欢我,就是我的问题了!”
我说:“那什么是‘大家’呢?我就很喜欢你啊。除了我,你是不是也有很多朋友呢?”
D立刻点点头。
我继续说:“所以,你们领导口中的‘你不合群’只是不合某些群,并不是不合所有群。就好像四个人中,三人打游戏,你不打,你看上去就是不合群了;可是世界上不打游戏的人那么多,在不打游戏的群里,你是不是又合群了呢?”
D说:“那我还要不要坚持这份工作呢?这份工作我真的很喜欢啊!”
我说:“我想问你,如果这种工作状态一直持续下去,你会怎样?”
D说:“我会崩溃。一味委屈压抑自己迎合他人,我最后不是人格分裂,大概也会变成自己都不喜欢的人。事实上,我每次违心地加入不想讨论的话题,都感到很压抑。我觉得时间很珍贵,我想提升自己——而这也是我来这家公司的目的。”
我说:“嗯。很明显,你有两个动机,一个是提升自己的动机,另一个是拓展人际的动机,而这两个动机在你现在的状态中是相互矛盾的。人们累往往就是累在动机太多,而动机间又相互矛盾。所以,想要快乐地工作生活,就要给自己的动机减负,或者让两个动机能够相互促进。比如说,你和一群都喜欢看书的朋友一起工作,大概就会愉快得多。”
D想了想说:“我刚跳槽,又跳槽会不会不好?下个用人单位怕是都不敢要我了吧?”
我说:“你只是一直在寻找最合适自己的那个岗位而已,而不是心猿意马才跳槽。在下个单位面试时,坦诚地告诉对方这一点,对方会理解的。”
D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D已经找到了答案。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就和我说,已经递上了辞呈。
现在的D不仅在新单位找到了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成了单位的中坚力量。
有些人走了,不必追
一个在青旅认识的姑娘,很纠结地和我分享了她的故事。她说,自己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读大学后两人关系就越来越远。起初逢年过节,大家还会约出来聚聚,可现在即使约了,对方也不乐意出来,而自己也觉得这种邀请成了彼此的负担,因为即使两人坐在快餐店双人桌的两侧,四目也不再相对,而是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
姑娘很难受,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如此疏远。她跟朋友讲最近有什么书会活动,朋友眼神会透露出完全无趣的神态,而朋友的圈子她也进不去。姑娘也曾试图改变自己、挽回友情。但她发现,刻意讨好让彼此都很不自在。
这种感受,这些年,我也愈发感觉明显。自从微信红起来,我被拉入了各种各样的朋友群、亲友群。起初,在群里看到很多很久没有联系的儿时好友时,会倍感兴奋亲切。可是聊着聊着,大家便沉默了,说来说去还是那些陈年旧事。如果有人在群里转了一条他认为有价值的文章,大家讨论会儿也都因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甚至有人默默退群。最后,心心念念找回的旧友,就这样又“失联”了。
以前睡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的朋友,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尴尬?
姑娘说:“朋友走散,大概还是价值观越来越不一样吧。我们随着年纪增长,价值观取向差异越来越大,观念的鸿沟也越来越深,所以才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可我觉得,倒不必也上升到价值观层面。通常而言,价值观只要不是对立,我们还是能够好好说话的,不然为什么有些经历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也能和当地的老农民建立起友谊呢?
有得聊,终究还是需要有共同话题的!真正让我们疏远的归根结底还是生活交集越来越少——我们去到不同的城市,认识不同的人,从事不同的工作,双方能聊到一起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少。坐下来,彼此先寒暄几句,然后再扒一扒说烂了的陈年往事,最后便搜肠刮肚也难以维序一场有得聊的对话,不看手机还能干啥?
不过,也正如龙应台在《亲爱的安德烈》里对儿子说的那样:“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推后挤、相濡以沫;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情形就变了,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挤挤同唱同乐的群体情感,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僚深情,在人的一生之中也只有少年期有。”即便我们因为工作生活,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有人让我填写“你最要好的朋友时”,我大概依然会写上过去那些已然过气的死党,因为曾经坚不可摧、毫无猜忌的童年友谊让我心中有那一份安全感,我知道我始终有着这个朋友在背后。当然,这只是我设想出来的假象,倘若我回头,我其实也会发现这个朋友其实并不在,正如每次聚会时的失落。
所以啊,年少的朋友,要不就多聚聚保持彼此的交集,要不就干脆不见面,让这份幻想不被现实浇灭,让我们曾经的友谊,铸成我们安全感的港湾。有些人走了,不必追。
放下自己
当你的自我膨胀,你的痛苦就来了
我曾经被人穿小鞋,不得不辞职。当时,有个好友试图安慰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有本事,不怕找不到工作的。”
虽然感激对方的关心,然而说实话,这样的安慰对我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毕竟这种道理谁不知道呢?
痛不在自己身上,很难真正做到感同身受。当然,我理解好友苍白无力的安慰。毕竟于他而言,安不安慰是态度问题,而如何安慰则是能力问题。所以无论安慰效果如何,表达安慰的态度是第一要紧的。
我笑笑,然后与好友别过了。
几个月后,好友遇到了类似的职场难题。不过,他的情况并没有我这么糟糕——他的条线被减少了(也就是说,工作岗位没原来重要)。
他有些郁郁地和我诉苦:“受这件事情影响,最近状态不太好。大概是没有安全感了吧。”
当时,我准备脱口而出:“怎么会,你有本事,大不了就是换一份工作嘛!”
“大不了就是换一份工作!”——这句话和他当初安慰我的那句话多么相似啊!我知道这样的言语对当事人毫无益处,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生活中人们往往就是这样,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都劝得特别好,而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哪怕是痛苦稍微小一些,都觉得受不了。
为什么?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有这种想法的人内心深处其实是觉得自己不该承受这痛苦。
你看,当你的自我膨胀,你的痛苦就来了。
一个只考虑自己的人,是无法获得快乐的
我们常常讴歌母爱的伟大,但不是所有母亲都能做到这一点。
听过这样一个案例,一个年轻的妈妈自称有产后抑郁症,来找心理医生寻求帮助。
医生问,怎么抑郁了?
这位妈妈说,生完孩子后常常为带孩子的事儿感到不安:自己带孩子,怕带不好被人说;请保姆,又怕孩子不亲自己;让父母帮忙,又怕过多干涉自己教育孩子……
听完这位妈妈的叙述,医生感叹:这哪里是抑郁症,这分明是焦虑症。而焦虑的源头就在于这位妈妈心里装着的不是宝宝,而是自己——她所有担心的出发点都是自己的得失。而人如果只爱自己,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因为一个只装着自己的人,就会充满欲望,欲望满足不了就焦虑,满足了又欲壑难填,想要更多。
于是,永远都在焦虑。
不自由下的自由
电影《间谍同盟》讲的是二战期间,两个异国间谍为执行同一刺杀任务,将二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人因相似性而彼此吸引。
角色的相似本就有益于两人的惺惺相惜,加之互为夫妻的角色扮演,真空角色下的彼此信任,假戏真做也是常有之事。
在朝不保夕的年代,严肃的男主和妖娆的女主,选择了互为伴侣。
如果故事到此,便是happy ending。但快乐的结局终究难成动人的故事。
55分钟处(大概全影片的2/5处),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男主被告知,妻子可能是双重间谍,而这样的反转也让影片有了张力。
我问旁边一起观影的男友:“如果你是男主,会把女主杀了吗?”
男友回答:“当然是爱情重要,我会带她逃走。”
要国家还是要爱人?要小情还是要大义?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事实上,男主面对的真正难题是:假设枕边人果真是间谍,那自己到底是被利用的工具还是对方心中的爱人?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这些年岂不都是笑话?这段时光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毕竟,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是人的终极命题。如果不能回答好这些问题,自我认同感就无法形成,进而产生角色混乱。
这大概也是男主此后不断通过各种渠道求证女主是否是间谍的深层原因。
但故事中的几个细节告诉我们,感情大概是真的。
比如:当炮弹来时,女主虽然刚与男主发生争执,已经意识到被怀疑,但依然奋不顾身,不假思索地用生命护住了孩子。
尤其是在影片末尾,作者以女主书信遗言式独白的方式,正面回应了这个问题。女主说:“马克斯,我的爱人,你就是我的世界。”
但影片中仍然留了一个问题:女主是在与男主婚后相处过程中,假戏真做,日久生情;还是早就爱上了男主,由于自己身份的无奈,被迫盗取军情?
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亦是人常常所困扰的事情:比如,她是因为我的钱才爱我吗?他是因为我的貌才爱我吗?
其实,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封锁》讨论的正是这个问题。同是战争年代的1943年,同是非常态的情境下(男女主角被人为地设立在封锁的处境中),男主吕宗桢和女主吴翠远产生了暧昧情愫。
这感情是真的吗?
是男女主角无事可做之下,闲着无聊萌生出的爱意?选择有限(被封锁的状态,可供选择的对象有限)下的“饥不择食”?抑或是封锁状态让彼此脱离了原有的社会角色,做了自己心中真实的自己?这种封锁下的状态,到底是让人的本性释放,还是毫无责任感的一场游戏?
这些问题,读者一直乐此不疲地讨论着。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当封锁解除后,二人终究回归了原有的生活。
战争年代的非常态体验恐怕我们都很难经历,但我们一定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小时候的扮家家。此情境中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呢?
莎翁曾说,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这话正是上述问题的回应:我们都是演员,不同社会情境下的演员。
既然这样,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社会情境我们是无从选择的,所以我们能选择的只有自己的体验、自己的心跳、自己的情绪。
影片的态度亦是如此:虽然此前百般纠结,但在确定女主确为间谍之时,男主依然选择带其逃亡。男主的内心OS大概是:她过去是谁不重要。她为何嫁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此刻是我的爱人、我孩子的母亲。
回到上面一个问题:她是因为我的钱才爱我吗?他是因为我的貌才爱我吗?
一样的道理。
事实上,我们都是不自由的。虽然相比影片中男女主角的情境,相比《封锁》中男女主角的情境,我们看似自由很多。但实际上,我们的社会规范,甚至我们的基因早就替我们做了各种选择,我们依然活在一个不为我们所控的社会中,只是我们对此无意识罢了。
——为了种群的存活,我们必然会选择与优质基因结合,而爱财或爱貌,本就是人性。
尊重人性,活在当下,是我们不自由下唯一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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