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第1卷:公开投敌-初到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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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声尖厉的枪声,惊扰了黎明前的寂静,传到汉口一德街九号汪精卫的临时官邸。枪声很近,几乎在同一个时刻,汪精卫和陈璧君被惊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陈璧君心情不安地扭亮床头的电灯,披着衣靠在床头上。她戴上近视眼镜,看看手表,已是十二月五日凌晨四点五十分。

    “不要紧!门口有卫士值班。”汪精卫舒展一下两条胳膊,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也披着衣,与妻子肩并肩地靠在床头上。他听到院内的砖铺地面上,响着轻捷而熟悉的脚步声,轻声问道:“是连轩吗?”

    “是!啊,汪主席也被惊醒了。”桂连轩急跨几步,来到汪精卫夫妇卧室门口,“我带几个弟兄去外面了解一下,看是什么人放的枪。汪主席,您放心睡觉吧!”

    “严冬季节,又是黎明时刻,弟兄们外出多穿衣服。”汪精卫嘱咐说,“你们坐那辆军用吉普去,一路小心。”

    桂连轩带着三个卫士驱车走后,汪精卫夫妇又钻进被窝里。他俩各想各的心事,怎么也睡不着了。

    陈璧君惦记着两个孩子。八天前离开南京时,最使她分心的是十三岁的幼子文悌和十一岁的幼女文恂的安置。是随身带他们来武汉,还是送往在广东番禺老家汪精卫的同父异母哥哥汪兆镛家?抑或送往在重庆南渝中学任教的胞妹陈淑君家?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你趋向于哪一种安置?”汪精卫深情地望着年已四十七岁,但青春仍留容颜的陈璧君。

    陈璧君扭过脸去,望着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牵肠挂肚地说:“孩子年纪这么小,最好随父母一道走。”

    “如果中日和谈没有希望,广东、湖北迟早会落在敌人手里。”汪精卫陷入错综复杂的思绪里,“我的意见,还是送两个孩子去重庆好。”

    “近卫首相和川樾茂大使的愿望很清楚地表明,中日和谈有没有希望,关键在于你哩,我的四哥!”陈璧君的眼光里,充满了希望和深情。

    “我不会使近卫和川樾茂失望。等老蒋来武汉后,我再推心置腹地与他谈谈。”汪精卫在心中叹息一声,“现在看来,理想与现实之间,或者说愿望与成功之间的距离还相当大。所以,暂时把两个孩子送重庆去,一旦和谈成功,就把他们接回南京。即使和谈不成,武汉沦陷,我们将会撤至重庆,又会与两个孩子生活在一块呢!”

    就这样,由大女儿文惺和未婚大女婿何文杰,送文悌、文询去重庆了。

    陈璧君来武汉后,每当思想安静下来,不见他们活泼的身姿,不闻他们欢乐的童声,她那颗母性特有的慈爱之心,仿佛被人掏走似的难受。她想:如果刚才那尖厉的枪声,发生在重庆南渝中学附近,两个孩子从睡梦中惊醒,不见父母在身旁,将是怎样一种惶恐不安呢?陈璧君想到这里,眼眶潮湿了。

    汪精卫脑子里正浮现出一幅凄惨图景。

    昨天,他在国民党武汉行营主任兼湖北省政府主席何成浚、武汉市长吴国祯陪同下,驱车巡视了武汉三镇。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几乎处处可以看到从东北、华北、上海敌占区逃来的难民。他们躲在街道的屋檐下,不论是坐着的,或是斜靠在墙上的,还是铺半截破席躺在地上的,受饥寒的无情折磨,一个个面黄肌瘦,挣扎在死亡线上,目光里充满了凄然、绝望神色。

    “日本鬼子的大炮,轰毁了我的家!奸污了我的姐和妹,又枪杀了我的爹和妈!孤苦伶仃无依命,只得浪迹天涯……”

    悲哀的歌声,反映到汪精卫的大脑皮层,他迅速地透过车窗玻璃向外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衣服破烂,光着两只脚丫,手里“稀哩哩,沙啦啦”地拍打着钱鞭子,凄切地唱着《难民歌》,向街上的过往行人乞讨。

    小轿车开过去好远了,那可怜的形象仍浮现在汪精卫脑际里,他皱皱眉头,问并肩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吴国祯。

    “流浪到武汉来的难民有多少人?”“报告汪主席!到昨天为止,将近十八万人。”吴国祯神色肃然,轻声细语地说,“省政府和市政府紧缩开支,拿出一笔钱来进行赈济,每个难民一天可以吃到两碗稀饭。”

    “两碗稀饭太少了。”汪精卫摇摇头。“上面又没有这笔开支,我们也拿不出多的钱来。”吴国祯无可奈何地说,“健手健脚的到乡村里乞讨去了,这里都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

    “我们曾经动员一些会馆、祠堂、庙宇腾出一些房间,又在郊外盖了一批茅棚,让难民有个避避风雨遮遮露的地方。”何成浚叹了口气说,“可是,难民越来越多,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他停了停,又说:“这些难民的确可怜,近四个月内,就饿死、冻死、病死近两千人。”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他们是我们的同胞啊!”汪精卫又皱皱眉头,“你们是不是再想点办法拿点钱出来,还可以动员民众募捐一点,再盖批茅棚,每人一天再加碗稀饭。”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何成浚、吴国祯异口同声地表示。

    “等蒋先生来武汉了,要专门开会商讨难民问题。”汪精卫说到这里,又贩卖起投降主义来,“国土沦丧,同胞遭殃,这个仗再也不能打了!不知二位的意见怎样?”

    不知是出于内心,还是为了表示下级对上级的尊重,何成浚、吴国祯都同意汪精卫的妥协意见。他们本想向汪精卫打听一下中日和谈情况,又感到当着驾驶员不便开口,就把话咽住了……

    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响声,打断了汪精卫的回忆。他知道是桂连轩他们回来了,睁开眼睛,见冬日晴天的晨曦,透过乳白色窗帘,给卧室里射来冷漠而暗淡的光亮。

    汪精卫披衣起床,来不及洗漱,就直奔卫士房。“是怎么回事?”他望着坐在那里的桂连轩和三个卫士问道。

    “报告汪主席!”桂连轩霍地站起,两脚一靠,立正回答,“是宪兵排长王如民开的枪,他把三个伤兵打死了。”

    在淞沪会战中,中国士兵有近三万人受伤,其中八千人安置在武汉临时伤兵医院,但他们不仅得不到很好的治疗,连饭也吃不饱。白天,人们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伤兵,或头上包扎着纱布,或用绷带吊着膀子,或胳肢窝里拄着木制的拐撑,出现在饮食店里,或抢、或讨包子、油条一类食品吃。五日凌晨四点左右,有三个伤兵饥饿难忍,偷偷地离开伤兵医院,摸到驻武汉宪兵团的伙房,见伙夫睡得正酣,就把带在身上的蜡烛点亮,寻找吃的东西。刚找到一盆吃剩的炖萝卜片,还未进口,被正在查哨的宪兵排长王如民发现,见他们身上的绷带染着块块脓血,仿佛那脓血混合到了宪兵们吃的饭菜里似的,不由得一阵恶心,嘴里骂着:“他妈的!看老子的枪法比日本人的哪个厉害!”掏出左轮手枪,一枪一个,全给报销了。

    汪精卫听说王如民打死三个伤兵,很是气愤,对桂连轩说:“你给我把宪兵团长周振武叫来,非把王如民毙了不可!”

    这王如民是周振武的表姐夫,而周振武的二姨太又是桂连轩的表妹。桂连轩忙说:“报告汪主席!王如民不是故意伤害人命,而是忠于职守,不但不能枪毙,还应该嘉奖哩!”

    “为什么?”汪精卫一愣。

    “王如民查哨时,是摸黑进的伙房,他听到伙房里有响声,就吆喝一声:‘什么人?’只见三个黑影撒腿就跑,以为是坏人在伙房里放毒,这才开的枪。”桂连轩编了一套谎言,“因为半个月以前,发现有人在宪兵团伙房的水缸里投放了毒药。”

    “啊!毒死人没有?”汪精卫问。

    “他们发现养在水缸里的几条小鱼死了,引起了警惕,才避免一场事故。”王如民给与桂连轩同去的三个卫士每人两块大洋,“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个卫士赶忙帮腔。

    汪精卫想了想,说道:“王如民打死三个人还能嘉奖?我看,既不赏,也不罚。你告诉周团长,就说是我说的,要给三个死者埋棺材,还要按照抗战阵亡将士条例,给他们的家属发抚恤金。”

    “谢天谢地!”桂连轩心里高兴地叫着,立正回答:“遵命!”

    “三个伤兵去宪兵团伙房干什么?”汪精卫默然想着,终于找到了答案,马上给伤兵医院院长李致中打电话:“你们要想方设法给伤兵们治伤,让他们吃饱。啊,原来有八千伤兵,昨天又来了五千,今天还有两千来。对,好,政府会增拨款子给你们。”

    汪精卫放下电话,走向他的临时办公室,自言自语地说:“这场战争,使这么多的人失去了亲人,使这么多的人变成残废,还能打下去吗?”早饭后,国民党中央宣传部次长兼宋美龄的英语秘书董显光和徐谟,来到了汪精卫的临时官邸。

    “二位什么时候来武汉的?”陈璧君边端茶边问。

    “昨天傍晚时才到。”董显光彬彬有礼地欠欠身,笑着回答。

    “南京的防守情况怎样?双方还没有交战吗?”汪精卫微笑着向董显光、徐谟各扫了一眼。

    “日军的动向前天才有变化,现在三路日军都已进入到南京四周的十五里左右。但双方尚未交战。”徐谟的眼神里充满了惋惜之情,“委座很懊悔,如果按照上月二十二日下午所决定的方案坚持谈判,也许已经达成停战协议签字了。”

    “唉!在中日和谈上,蒋先生好比三寸金莲的老太太走路,总是摇摇晃晃无定准。”他见董显光和徐谟是蒋介石的亲信,马上改口,“这也怪不得他,对于问题的认识,需要一个过程。啊,蒋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委座说,请汪主席在武汉主持召开国防最高会议,讨论决定接受陶德曼的调停,实现中日和平。”董显光显得很恭顺。

    陈璧君想到蒋介石出尔反尔,说道:“蒋先生是国防最高会议主席,他不在场怎么行呢?”

    “是呀!研究这样重大问题的会议,应该由蒋先生主持。”汪精卫说,“他大概快来武汉了,国防最高会议最好推迟几天召开。”

    “委座暂时不会来武汉,他说如果日军进攻南京,他决心与孟潇兄一道,与南京共存亡。”董显光为了完成他的信使任务,竭力劝说,“委座说,他在南京主战,汪主席在武汉主和,双管齐下,这就是把汪主席一贯倡导的‘军事上抵抗,外交上交涉’的策略思想融为一体,其目的,是为了促进中日和平早日实现。”

    汪精卫为之动容了,笑着说:“好吧!既然蒋先生这样尊重我,我就不推辞了。”

    接着,四个人就会议的地点与议程研究了一番。

    董显光和徐谟走后,汪精卫把国防最高会议秘书主任曾仲鸣叫来,吩咐说:“老蒋这个人,往往上午说的话,下午就不认账。明天这个会,你要详细的做记录。散会后,会议记录交由我保管。”

    曾仲鸣会意,笑着说道:“汪主席深谋远虑。好,我一定认真地做好会议记录。”

    果然不出汪精卫所料。一年多以后的一九三九年三月,当蒋介石在报纸上骂汪精卫为卖国贼时,他就把这次会议的详细纪录公诸于世,并提出种种质问,给蒋介石当头一棒,一时舆论哗然。

    六日上午,由国防最高会议副主席汪精卫主持的第五十四次常委会议,在汉口中央银行二楼礼堂召开。出席会议的常务委员除汪精卫以外,还有监察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长居正、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军政部长何应钦、常委兼秘书长张群。列席会议的有: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邵力子、江苏省政府主席陈果夫、教育部长陈立夫、经济部长翁文灏、次长徐堪和陈布雷、董显光、徐谟、曾仲鸣。

    “诸位,现在是上午整九点,开会。”汪精卫站起身来,向与会者一一行注目礼,“遵照蒋委员长的嘱咐,这次常委扩大会议的中心议题,是中日和谈停战问题。现在,先请外交部徐次长报告一个月来的和谈情况,然后进行讨论,付诸表决。”

    徐谟起身,先向挂在墙上的孙中山遗像行三鞠躬礼,再向与会者行一鞠躬礼,然后神色庄重地说:“诸位,在报告之前,转达蒋委员长一句嘱咐,就是今天这个会的召开,以及这个会议的内容,无论如何要牢牢地保守秘密。委员长嘱咐时,还有霍灵顿兄在座。”

    霍灵顿,是董显光留学美国时,按照欧美的习惯取用的名字。大家见徐谟这么称呼董显光,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来。

    一九二七年四月十八日,蒋介石和一些武汉政府的反对派在南京成立国民政府并当主席时,董显光以“霍灵顿”这个名字,利用他在美国《纽约时报》、《世界报》担任过记者的方便,写了吹捧蒋介石的《中国杰出的军事家蒋介石》、《当今中国之舵手》两篇文章,分别在这两家报纸发表。蒋介石叫徐谟把它译成中文,印发给他的支持者,说:“你们看,连美国人也写文章支持我哩!”董显光也因此受到蒋介石的重用。因为董显光的妻子赵湘瑛,与褚民谊的表姐王思静是亲戚,这个内幕很快被汪精卫知道了。一天,汪精卫当着蒋介石和许多人,对董显光说:“显光兄笔力雄健,你以‘霍灵顿’的名字在《纽约时报》、《世界报》上发表的歌颂蒋先生的两篇文章,很有水平,令人钦慕。”

    蒋介石见这面西洋景被戳穿,脸一阵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唵?怎么我,我一点也不知道?”

    董显光为了给蒋介石保面子,矢口否定:“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者何其多也!汪先生你误会了,那两篇文章,是美国一位研究中国问题的专家写的。”

    之后,蒋介石对董显光说:“你啦,唵,干脆以‘董显光’这个名字,写篇骂我的文章,在中国报纸上发表,以正视听。”

    董显光照办了,写了篇小骂大帮忙的《对蒋先生主政之管见》,在上海《申报》上发表。徐谟与董显光是好朋友,常以“霍灵顿兄”相称。

    董显光听徐谟说“还有霍灵顿兄在座”,赶忙起身接腔:“是的,是的,委座嘱咐时,语气很严肃,可见保密之重要。”

    “中日和谈,陶德曼斡旋,已经被许多人知道了,还保什么密?”居正不高兴地说。

    大家见这位老同盟会员提出批评,不敢作声,都望着另外两位老同盟会员汪精卫和于右任,希望他们进言。

    汪精卫见于右任不吭声,就说:“觉生兄批评得很对,的确没有保密的必要了。好,下面请徐次长报告。”

    徐谟用浓重的江苏吴县口音,将上月四日上午和十三日上午,蒋介石两次会见陶德曼,十三日下午,孔祥熙就和谈地点与和谈代表级别问题,与陶德曼面晤,二十日上午蒋介石会见川樾茂,同日下午,在国民党中央党部召集的紧急会议上,与会的二十多位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高级将领,除李宗仁外,都表示接受和谈;接着,蒋介石又与顾祝同、白崇禧、唐生智、徐永昌交换意见,都表示同意;二十二日下午,组织中日和谈代表团等等情况,一一报告,然后说:“二十八日,陶德曼就中日和谈问题,会见了孔副院长,二十九日又会见了外交部王部长,除了原有的五项条件不变外,又加了两条:一是上海停战区域,必须在一九三二年五月签订的《淞沪停战协定》的基础上加以扩大,但扩大多少面积,日本没有提出来;二是中国政府要尊重外国人在中国的权利。”

    徐谟见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越发来精神了,他喝了口茶,接着说:

    “三十日上午,本人陪同陶德曼先生从上海去南京。路上,陶德曼对我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本来有几次好机会与交战国的英、法、俄和谈,但德国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坚持打下去,最后以投降告终。希望中国引为借鉴。’我将陶德曼的话报告给委员长,他说:‘这是朋友的忠告,应当重视。’十二月二日下午五时,德大使又会见委员长,本人又在旁担任翻译。德大使说:‘战争再打下去,中国的失地越大,将来的和谈停战条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蒋委员长连说:‘我理解,我理解。’他向德大使表示,除了华北主权必须保持外,其他条件都不能算是亡国条件,都可以接受作为谈判的基础。我的报告完了,谢谢诸位!”

    汪精卫缓缓起身,说道。“刚才听了徐次长的报告,本人感慨万千。对蒋先生渴望和平停战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也十分同情。”他把有关难民和伤兵的见闻说了一遍,心情沉重地说:“越打国家损失越严重,老百姓越遭殃。如果南京这一仗打下来,又将是什么结果呢?我想都不敢想。这个仗还能继续打下去吗?好,现在请诸位发表意见,国难当头,究竟该怎么办好?”

    于右任扭过脸,问坐在身旁的张群说:“岳军兄,你是中日和谈中方代表团长,和谈进展得怎样了?你先跟大家说说,讨论起来有个基础。”

    “伯循兄!和谈还没有开始呢!”张群苦笑一声。

    “你们不是上月二十二日下午就组成和谈代表团吗?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行动呢?”于右任疑惑不解地说。

    张群、蒋介石与黄郛三人,是一九一二年结成的拜把兄弟,他明知和谈未能进行是这位把兄的责任,但得维护蒋介石的威望,说道:“难啊,一言难尽啊!”

    “伯循兄!和谈阻力很大,主要阻力来自共产党。”汪精卫乘机发泄对共产党的不满,“共产党只晓得天天唱抗战高调,如果让八路军去守上海,他们守得住吗?去守南京,又守得住吗?”

    “啪”的一声,惊得在座者的心“嘣”地一跳!大家用诧异的目光,随着响声的发源处搜索过去,只见年过花甲的居正竖眉立目,又“啪”的在桌子上一巴掌,愤愤地骂道:“跟共产党合作,是瞎了眼睛!”他过分的气恼,使两条脖筋胀得鼓鼓的,如同两条蚯蚓在蠕动,“我居正是国父的追随者,对国父无比崇敬。但是,我又是众所周知的西山会议派,反对今天继续坚持联俄、联共和扶助农工三大政策!”

    会场一阵沉默。

    居正公然在众人面前以西山会议派自居,刺伤了汪精卫的心。内心的愤恨,促使他狠狠盯了居正一眼。

    一九二五年三月,孙中山在北京逝世后,谢持、张继、居正等人想推举邹鲁、林森上台。七月,广州国民政府成立时,汪精卫凭着孙中山遗嘱执笔者的身份,同盟会老党员的资格,表面上维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而赢得国民党左派的敬佩和拥护,加之粤军首领许崇智等军界人物的支持,被选为国民政府主席兼军事委员会主席。对此,未上台者不服,邹鲁、谢持、林森、张继、居正、戴季陶等十余名国民党中央委员,于十一月二十三日,在北京西山碧云寺召开了所谓“国民党第一届四中全会”,通过了反苏、反共、反对国共合作和弹劾汪精卫的决议。尽管一九二六年四月汪精卫第一次当国民政府主席下台的主要原因,不在于西山会议派的反对,而在于蒋介石的要挟,但他认为两者之间有某种因果关系,一直对西山会议派怀恨在心。

    现在,居正在这种场合提出反苏、反共、反孙中山、反汪精卫的西山会议,汪精卫又恼又喜:恼的是居正旧事重提,触动了他心头上的伤疤,喜的是居正反对第二次国共合作,正适合他的心意。

    “我们都是三民主义的信徒,也是国父的信徒。我认为,过去,也就是国父逝世前后一段时期,与共产党合作是正确的。”汪精卫敏捷地瞟了居正两眼,看不出他脸上的感情有什么变化,于是加重语气说:“也是无可非议的!”他放炮似的说了这一句,马上把语气缓和下来,“当然,今天形势不同了,再与共产党合作,就是严重的失误。”

    孔祥熙见居正、汪精卫指桑骂槐,影射蒋介石,再也忍耐不住了,说道:“过去,国父和汪主席与共产党合作,是反军阀的需要,今天,蒋委员长与共产党合作,是抗日的需要。时间不同了,形势也不同了,但是,政治上的需要是完全一致的。”

    汪精卫避免在会上与亲蒋派论战,不与孔祥熙辩论,说道:“共产党说国共合作要坚持他们的独立自主,我们为什么不能坚持自己的独立自主?中日和谈,为什么要受共产党的制约?”

    “《新唐书》里的《陆象先传》说得好:‘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堂堂独立自主的国民党,偏要与自己的敌人搞什么第二次合作,如今让共产党牵着鼻子走,自讨麻烦,何苦之哉!”陈果夫说到这里,傲慢地瞟了孔祥熙一眼。

    他能如此,不无原因。陈果夫是老同盟会员陈英士的侄儿,而蒋介石未出茅庐前,通过当时在陈英士部下任总参谋长的把兄黄郛和陈果夫的穿针引线,而深得陈英士的提携。出于这样一种特殊关系,陈果夫敢于在蒋介石面前直来直去,在今天这种场合,也只有他敢于与孔祥熙唱对台戏。只见他右手向前猛地一推,说道,“必须排除共产党的干扰,坚决与日本实现和谈停战!”

    会场上又一阵沉默。

    “能够和谈吗?这些条件能够接受吗?”邵力子是拥护第二次国共合作的,但他不愿意因驳斥汪精卫、居正、陈果夫的反共言论而彼此伤感情,只就和谈条件发表意见,“如果我们接受这些条件,国家将是个什么样子?我看,共产党不骂我们,老百姓也会骂哩!”

    “仲辉兄,不和则战。但是,战,能够取胜吗?”张群望着邵力子,反驳说:“五个月的抗战,给中国人带来了什么呢?两个字:血!火!希望你老兄正视这个现实。”

    “正因为我没有正视这个现实,才没有资格当中日和谈代表团长,”邵力子厉言相对。

    陈立夫眼见将出现一场针锋相对的论战,赶忙说:“我看今天就讨论到这里为止吧!如果还有分歧,等委员长来武汉以后再讨论一次!汪主席的意见呢?”

    “同意休会。”汪精卫说,“我看对中日和谈问题,分歧不大,请大家付个表决,也好向蒋先生报告。”

    表决结果,与会者十五人,除了邵力子外,其余的人不但同意和谈,而且希望立即行动。

    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汪精卫夫妇刚吃了午饭,陈公博来了。他一进屋就冲着汪精卫夫妇喊道:“汪主席,璧君姐,我才从南京来,肚皮还是空荡荡的,快给我饭吃。”

    “你愿意吃什么?快向姐姐说。”陈璧君欢快地笑着说。

    “这还用做弟弟的说,把好吃的拿出来。”陈公博见小圆桌上摆着一盘天津鸭梨,抓起一个就吃。

    “你看你,皮也不削。”汪精卫亲昵地说着责备话。“饥不择食哩!”陈公博怡然一笑。

    陈公搏与汪精卫夫妇这种亲如一家人的关系,由来已久。他自从一九二五年二月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毕业回国之后,一直受到汪精卫的重用,并成为知己。汪精卫任广州国民政府主席兼军委主席时,任命陈公博为军委训练部主任。同年八月,廖仲恺被刺后,他继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长。一九二六年一月,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之后,汪精卫主持国民党的中央工作,他是中央执行委员。一九二七年,汪精卫在武汉主政时,他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工人部长。汪精卫受到蒋介石的排斥出走法国后,陈公博组织国民党内的反蒋亲汪势力,于一九二八年冬,在上海组织了“中国国民党改组同志会”,奉汪精卫为主席,陈公博自任总干事长,他因此被蒋介石开除国民党党籍。这就是史学家所说的国民党改组派。一九三二年一月,汪精卫和蒋介石重新合作,出任行政院长,任命陈公博为实业部长。一九三五年冬,汪精卫辞职赴德国治病,陈公博也辞职赴欧洲旅游。卢沟桥事变后,他们相约回国,陈公博现任国民党中央民众部长、军委第五部部长。

    随着一阵高跟皮鞋的“橐橐”声,陈璧君赴伙房吩咐厨工做饭菜去了。“公博!听说几天前,你与老蒋吵了一架,是怎么回事?”汪精卫比陈公博大十岁,又因为关系密切,在今天这种场合,他对陈公博直呼其名。“说来话长。”

    “你就长话短说吧!”

    陈公博津津有味地吃完最后一口梨子,掏出手帕抹抹嘴,说道:“五天前,我从广州回到南京,见到仲鸣兄,得知老蒋成立中日和谈代表团,因周恩来他们到了南京而放弃谈判的事,心里很反感,就去找老蒋……啊,不耽误你的午睡吗?”

    “不要紧,你说下去。”汪精卫说。

    “我对老蒋说:‘蒋先生!共产党可恨而绝不可怕,和谈可坚持而绝不可放弃。既然已经组成了和谈代表团,希望立即与日方进行谈判,千万不可因为周恩来在南京,就畏缩不前。’可是,老蒋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却质问我……”陈公博叹息一声,不言语了。

    “他质问你什么?”汪精卫愣住了。

    “他质问我:‘你这是听谁说的?是汪先生告诉你的吗?’你说可鄙不可鄙?”陈公博望着汪精卫那感情急剧变化的脸膛。

    “可鄙!”汪精卫很气愤,“不仅可鄙,而且可恼!”

    “我说:蒋先生说话要负责任。我出差广西、广东一个多月,一直没有与汪主席联系,等我回到南京,汪主席已在几天前去武汉了。你根据什么说是汪主席说给我听的呢?希望你把问题说清楚。”

    “我见老蒋默默不语,以为他感到失言而愧疚,打算原谅他。可是,他又‘唵’出一句使人气恼的话来!”“什么话?”汪精卫忙问。“老蒋说:‘我本来是明容共,暗反共,现在,唵,既然有人反对国共合作,我偏要坚持合作到底!’我也不示弱,说:‘既然如此,我偏要坚持反到底!’他瞪眼睛我也瞪,反正我不让步。”

    “后来呢?”

    “后来,唐孟潇进来向老蒋报告南京的防守情况,从中劝了几句,我就走了。”

    汪精卫笑着称赞说:“公博!你不愧为反共英雄!”

    也许有人对陈公博曾经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代表,却如此坚决反共而不可理解吧!其实,只要看看他在《少年时代的回忆》、《我与共产党》中的自白,了解他加入共产党前后的思想状况,问题就十分清楚了。

    陈公博自认十五六岁时“是个浮嚣使酒骂座的少年”。这句话活画出一个言行轻浮而嚣张,好酒贪杯,动不动就使拳头的小流氓形象。二十五岁进北京大学以后的三年大学生活,是“养心性,寡交游”,连“五四运动也引不起我的兴趣”,“故没有努力参加”。他感兴趣的是什么呢?“我们为了制造新贵人,抓住好机会往上爬”,与谭平山、谭植棠“等密友组织十人团以相互砥砺”。一九二0年,陈公博在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回到广州,在广东教育会任评议兼广州宣讲员养成所所长时,见俄国十月革命成功,满以为走俄国革命的道路,是“向上爬”的“好机会”,加之在北京大学读书时和陈独秀是师生关系,接受了陈独秀的意见,与谭平山、谭植棠在广州成立共产主义小组。但在上海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时,发生法国巡捕搜查会场的情况,他害怕了,没等会议结束,便带着新婚妻子李励庄去杭州游览去了。一九二二年陈炯明公开叛变孙中山,中共中央认为陈公博与陈炯明关系密切,对他进行审查,他自认:“对此大为不满,我就自行宣布退出共产党。”所以,陈公博坚决反共一点也不奇怪。

    “公博!你坚持得很对。不把第二次国共合作反掉,对中日和谈总是个障碍。”汪精卫笑笑,“还有什么新情况吗?”

    “昨天下午见到亚洲司司长高宗武,他告诉我一个重要情况。”陈公博说,“高宗武说,三日上午陶德曼又会见老蒋,转告日本政府的意见,关于中日和谈,限定中国政府在十二月十五日前做出答复。老蒋要求把限期推迟到十二月底。德大使表示努力说服日本政府接受这个限期。陶德曼还说,限期一过,日本当采取断然措施。”

    “断然措施?”汪精卫把脸偏向窗子,思索了一会,“日本当局将采取怎样的断然措施?公博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陈公博果断地说,“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是军事上更猛烈的进攻,二是政治上迫老蒋下台。”

    “迫老蒋下台?”汪精卫喜上心来,“何以见得?公博!”

    “因为日本人素来看不起姓蒋的,这一次,又对老蒋在和谈中表现的优柔寡断,极为反感。”陈公博爽然一笑,仿佛蒋介石已经下了台似的。

    希望蒋介石下台,由汪精卫取而代之,这是汪精卫之流多年来的夙愿。

    这时,陈璧君和厨工端来了四菜一汤。汪精卫心情振奋,从立柜里拿出一瓶茅台和两只酒杯,斟了两杯,高兴地对陈公博说:“来!我陪你喝两杯。”

    陈公博刚扒完最后一口饭,桂连轩走来报告说:“孔副院长与何部长、张秘书长来了。”

    陈公博暂时不愿意与他们见面,退避到汪精卫的临时办公室看报纸去了。

    “有个重要情况转告汪主席。”孔祥熙把刚才陈公博说过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啊!日本说的‘断然措施’意味着什么?”汪精卫装得很惊讶,“请诸位思考思考,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

    “可能是军事上进攻南京,外交上绝交。”张群说。

    “日方说的‘断然措施’是不是意味着迫委座下台?”孔祥熙心怀忧虑地说出这个想法,看汪精卫与何应钦做何反应。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汪精卫很敏感,连连摇头。“日本人知道,在今天,中国没有蒋先生主政,中日和谈谁能做主!我看,日本说的‘断然措施’只不过是一种激将法而已。”他停了停,又说:“当然,岳军兄的分析也很有道理。”

    “我同意汪主席和岳军兄的分析。”何应钦口是心非地说。

    去年十二月西安事变时,何应钦与桂系、日本驻南京领事馆秘密接头后,以讨伐张学良、杨虎城为名,力主派飞机轰炸西安,妄图置蒋介石于死地,然后取而代之。后来,因为宋子文、宋美龄和蒋介石的澳大利亚政治顾问端纳采取对策,何应钦未能得逞。现在,蒋介石虽然让何应钦当了军政部长,但对他存有戒心。何应钦想到这里,望着孔祥熙,又补充一句:“在今天,如果日本人逼委座下了台,那中国的局势将不堪设想。退一万步讲,假设日本人有这个阴谋,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必须同心同德维护委座的领袖地位!”

    孔祥熙的目光,在汪精卫、何应钦的脸上轮翻扫射,揣度着他们的内心。他感到他们的话不完全可信,但不管怎样,能够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总算不错,说道:“汪主席与敬之兄高瞻远瞩,一言道出了真谛,兄弟感到无比敬佩!”

    “蒋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汪精卫问。

    “委座在电话中说,他希望在限期内,使和谈有个结果。”孔祥熙说,“今天是七日,限期只有二十四天了,好紧啊!”

    汪精卫希望蒋介石拖下去,等到日本政府采取断然措施迫蒋介石下台,但当着孔祥熙他们却是另一副嘴脸,他面向何应钦,说:“敬之兄,两年前,你代表政府与梅津美治郎签订《何梅协定》前,日本提出的限期是几天?你还记得吗?”

    “三天。”何应钦记忆犹新。

    “关键在于政府拿出决心来。”汪精卫说,“庸之兄,依我看,五天之内就可以在和谈停战协议上签字。”

    “五天?”孔祥熙感到惊讶,“五天之内,恐怕委座还不可能来武汉呢,这怎么行?”

    “我看五天时间足够了。”张群说,“二十二日,成立和谈代表团时,对和谈条件已经做过初步讨论,在昨天的国防最高会议上,除仲辉兄外,不但都表示愿意和谈,而且希望行动要快。庸之兄是政府首脑,可以大胆做主,何必等委座来武汉呢?”

    “岳军兄说得对!”汪精卫对孔祥熙素无主见,大小事要请示蒋介石,心怀鄙视,有意要气他一下,“庸之兄!假如我是你,一定大胆做主,把岳军兄为首的代表团派出去,争取在五天之内达成协议签字。你呀,一定要等待蒋先生。他是管军事的,不好表态,你签了字,他自然会承认。唉!你老兄的胆子也太小了!”

    孔祥熙以为汪精卫故意给他出难题,一下子动了肝火,说道:“汪主席!我自愧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也自愧没有你那么个好身体,我身上受不起三颗子弹哩!”

    顿时,汪精卫犹如万箭穿心,恼羞成怒,一跃而起,在桌子上猛击一拳,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讽刺挖苦我!”

    原来,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一日上午,参加国民党第四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会议的中央委员,在政治会议厅门口照相结束,汪精卫刚转过身准备上楼参加小组讨论,这时,参加会议采访的南京晨光通讯社记者孙凤鸣,拔出左轮手枪,对准汪精卫“砰!砰!砰!”连射三枪,汪精卫应声倒在地上。他被送到中央医院。经检查,发现左眼外角与左耳之间、左上臂、背部的第七节脊椎骨各中一弹,除了手臂为贯穿伤,其余两颗弹头都嵌在骨头里,但都不是致命伤。当天下午,由德国医生诺尔将嵌入脸部的弹头取出来,但对嵌在脊椎骨的弹头无可奈何。十九日,汪精卫被送往上海,由当时著名的外科医生牛惠霖给他开了一刀,仍然没有找到那颗弹头。是年冬,汪精卫辞去行政院长职务赴德国医治,同样没有解决问题。因此,每逢久雨转晴,或久晴转雨这种气候骤变时间,那颗弹头就在脊骨里恶作剧,每次都使得汪精卫喊爹叫娘的痛苦几天。

    行刺者孙凤鸣被汪精卫的副卫队长桂连轩两枪击倒在地。第二天凌晨四点,孙凤鸣临死时说:“自从九一八事变以来,由于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一再与日本妥协,几次签订卖国投降协定,短短四年之内,就使祖国的半壁河山沦陷在日本人手里。我是专为刺杀蒋介石和汪精卫而狙击的。可惜蒋介石未出场,只刺了二号国贼汪精卫。”

    两年来,汪精卫一想起这次被刺,就毛骨悚然。现在,孔祥熙这么一说,似乎感到脊骨处一阵剧痛,十分伤心,又在桌子上击一拳头,破口大骂道:“你姓孔的无非家底厚,又当了几年财政部长,发了横财,家财万贯,其他没有什么了不起!”

    陈璧君闻声赶来,双手拉住丈夫那只扬得老高,正要往桌子上击第三拳头的手,说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是怎么回事?”

    她见孔祥熙把头略偏一边,有意回避与她的目光相碰,明白了丈夫的怒骂对象。

    “汪主席,汪主席!”张群走过来,拉着汪精卫的另一只手,“你看庸之兄任凭你怎么说,他好丑不吭声,就原谅他吧!”

    “二位是二十多年的老同事了,老同事长时间相处,难免一时失言,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何应钦也来到汪精卫面前。

    孔祥熙默然不语。蓦然,耳鼓里响起了蒋介石的声音:“为了大局,对汪精卫表面上要尊重。”蒋介石说的“大局”,孔祥熙明白,就是维护蒋介石的统治和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利益。他这么想着,感到后悔,走到汪精卫跟前,说道:“我刚才出言不逊,向汪主席道歉!”

    汪精卫的冲动和理智正在激烈搏斗,孔祥熙语意诚恳的话,促使他理智获得胜利,说道,“我刚才也出言无寸,望庸之兄包涵。”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接着,汪精卫提出多召开小型座谈会,宣传中日和谈,让更多的人支持和谈。大家都表示赞成。

    陈公博知道孔祥熙他们已经走了,幽灵似的从里面房间走出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也引起许多感想,郑重其事地对汪精卫说:“汪主席!刚才发生的事情,倒从反面提醒了我们。这一次中日和谈遇到的阻力,比过去任何一次要大,冒的风险也会更大。因此,希望汪主席讲究策略。”

    陈璧君赞许地“嗯”了一声,忙问:“这策略怎么讲究?”

    “还不是老蒋玩弄的那一套。”陈公博好笑一声。

    汪精卫沉吟片刻,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面向陈公博,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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