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把他的发现告诉老婆：“快来看，有只鸟在九里香上筑窝。”
老婆应声而来，伸出头看。一只白头翁噙着一根枯草飞落到白玉兰枝上，又飞到九里香的枝叶里，丢下那根枯草又飞走了。老婆也很高兴，说：“啊，它是在这里扎窝。”
到了傍晚，两只白头翁已把窝的骨架搭起来了。它们非常勤勉地干着，来来去去。那边有一个垃圾站，它们就地取材，不断地把棕毛、头发、玻璃纤维、稻草和纱线叼来，筑着它们的窝。过了几天，大毛为花木浇水时，发现窝已筑成了。他觉得这是好事，就兴冲冲地打电话把芋头和阿笋叫来了。“真有意思，白头翁居然在我阳台的九里香上扎窝。”他说。
芋头就是当年开着捷达车做猛男状而将一名妇女轧死在车轮下的男人。芋头以前挺威风，这两年很多人起来了，而且比他还搞得好，他就没了过去那种瞧人不来的威风。他觉得这可是吉相，心里还真有点后悔不该把这栋别墅卖给大毛。他判断道：“你这鳖今年会大发。”
阿笋瞥着鸟窝说：“那边有一棵樟树，那么高大茂密，它怎么不在那棵樟树上扎窝啊？”
那边确实有一株很大的樟树，离大毛家三四十米远。大毛也觉得奇怪，说：“就是，那边明明有一棵樟树，它们却跑到我阳台的花木上筑巢，真是怪事。”
芋头再次说：“你一定会有大财发。鸟儿筑窝是要选地方的。”
大毛高兴地笑着。送走芋头和阿笋，他又回到阳台上，坐在一隅静静地打量。白头翁飞来了，它左右看看，瞧了他几眼，最后壮着胆子钻进了它的窝，在窝里蹲了下去。大毛没动，点上支烟抽着。他望了眼天空。五月的天空有些灰蒙蒙，太阳光似乎也来得浑浊。从他的阳台上望出去，左边是一片开阔的田野，右边是马路。马路对面有几栋房子，是正在建或已建成的别墅。再前面是山林。山上有杉树、槐树、茶树和枞树，它们郁郁葱葱的。他觉得只有树木和花草能给他带来好心情。一阵清风吹来了茉莉花的清香，茉莉花开了，散发着迷人的清香。他走近茉莉花，将一枝花扳到鼻前嗅了一下。白头翁在他扳动茉莉花枝时吓得蹿出窝，哧地飞向天空，飞到前面的樟树枝上落下，在那枝上叫着。他走开了。
一个星期后，大毛为花木浇水，突然发现鸟窝里有四只没长毛的小家伙，一身红肉，闭着眼睛。由于他拎着水壶浇水，弄出的声音惊醒了雏鸟，它们以为是母亲回来了，便纷纷昂起头张大嘴要吃东西。大毛见了感到惊讶又兴奋，原来这两只飞来飞去的白头翁是在这株九里香上繁殖后代。一只白头翁飞来了，以为他要伤害它们的孩子，立在栀子花上尖叫着，蹦来蹦去，仿佛随时准备向胆敢侵犯它们后代的他扑来似的。
他对老婆说：“快来看，白头翁生了四只小鸟。”
老婆来了，伸出头，拨开九里香的枝叶察看。老婆自然也看见了身上还没长毛的雏鸟。栀子花上的那只白头翁疯狂地尖叫着，头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大毛笑笑：“它以为我们要伤害它的孩子呢，看它急的那样子。”老婆也兴致勃勃地望着白头翁。又一只白头翁飞来，它的嘴里啄了条虫子。它弃了虫子，也很愤怒地蹦上蹦下地叫着，还飞过来飞过去，仿佛要用它的尖嘴啄大毛的眼睛似的。大毛说：“太好玩了。”
老婆说：“我们吓着它了，走开，大毛。”
两人走进卧室，坐在床上，眼睛却盯着九里香。一只白头翁飞来，嘴里啄了只苍蝇。它将苍蝇放进一只小鸟的咽喉，又飞开了。大毛觉得好玩，又走上去看。另一只白头翁噙条虫，飞了回来。它正要飞进窝里，忽然被伸过来的大脑袋吓了一跳。它飞开了，又愤怒地尖叫起来。另一只白头翁听见尖叫声立即赶来，也跟着气愤不已地叫着。大毛故意逗它们，伸手去拨弄鸟窝。那只白头翁发疯了，尖叫一声猛扑过来，啄了下他的手。大毛吃惊地缩回手，手背被鸟儿啄的那处皮肉略有些痛。他看了看痛处，没什么，只破了点薄皮。他对走过来的老婆表扬白头翁说：“它们真勇敢，我真的有点崇拜它们了。”
老婆笑笑说：“那好啊，不过体会把你崇拜的鸟吓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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