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默

    呼吸之间，脉管奔突的律动之间，一小块暗疾的滋生，无异于一次恐怖袭击。

    何况，喉咙里，我说出的每一句诉求和念想，必经这一暗道，抵达世界。这知己知彼的博弈，它将扼杀我吗？

    不给你疼痛，只给你若隐若现的突兀、纠缠和越长越大的隐患，颈右侧，时间隐藏在身体里的病兆，堆积成塚，不及时清理，就会成为痼疾，把你逼到生命的死角……

    迎着伸过来的刀刃，并期待，一切都是它要呈现的样子。刚刚注射的小剂量的麻药，抵挡不了巨大的疼痛，我感觉我在生死的漩涡里，旋转、起伏、忍耐，我是幻影、浮云，那一刻，我被带离身体的城堡，带离尘世里的亲人。

    只能纹丝不动，也不能出声，我害怕游离在我喉咙附近的刀刃，偏离暗疾，误伤我——其实就是扼杀我。

    忍无可忍处，谁放生了我？

    绵延不绝的疼痛和小剂量的麻药，依旧在一点点，将我推离我自己，漫漫长夜，病房里的人们，谈话那么奇怪，笑声那么奇怪，母亲的呼唤那么奇怪，母亲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听到了，可是，我无力行动，哪怕抬一抬眼，看看面前这个嘈杂的世界，有多么错误。

    我陌生的身体带着沉闷的寂静躺在黑暗之中，缝合的伤口，汩汩流淌着疼痛，一滴一滴落进黑暗的海，一点点淡化开来，虚无缥缈的世界，在这样的流逝中，一点点清晰起来，直到西窗破晓，远离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暗疾带给我的漫长的疼痛。

    美妙的世界，无非就是黑暗里无尽的忍耐……

    海默新浪博客2016年11月23日

    作者

    海默，原名王丽，满族，辽宁盘锦人，辽宁省作协会员。散文、诗歌等散见多种报刊。入选多种年选，多次获得征文奖。

    评鉴与感悟

    作为一种隐喻，“暗疾”不仅是一种认知过程，更是一种心理体验过程，它显示了一种内在的，我们时常可以感受到的审美特征。意识、感觉和抗拒，疼痛、恐惧和忍耐，这些心理深层的向性，使诗意升华，并得以扩散。“暗疾”是复合体，也是不确定的模糊表达，但它居于生命的根部，我们很难逃脱它的困扰和折磨。“不给你疼痛，只给你若隐若现的突兀、纠缠和越长越大的隐患”，他对人心的破坏作用和毁灭力量不可估量，“把你逼到生命的死角”。海默的诗歌是有想象力的，他的异质性在于“冷抒情”的倾向，但内蕴着“心怀悲悯”的大气象。他敏锐地捕捉到“暗疾”于人的干扰，也或醒觉：“美妙的世界，无非就是黑暗里无尽的忍耐”，“暗疾”的意义在于它带来的变化，在“生死漩涡”里的思索，其隐喻的主题是：明暗之间，这是一个互相依存的世界。“隐喻”的系统性在于，对于正常的生存，“一小块暗疾的滋生，无异于一次恐怖袭击”，这里包括了语言、语境、情感、形象、意境等多重组合，在对“暗疾”的感觉位移的过程中，模糊的意义越来越宽，甚至成为一个无穷的“暗疾”体系。这样的文本探索，是有意味的，也是有意义的。（薛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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