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约翰和我外出替主人办事，当我们沿着一条又长又直的路缓缓地往回走时，我看见一个男孩试着要让匹矮马跳过一道栅栏门。矮马不愿跳，那男孩用鞭子狠抽，矮马却从门的一边拐去。男孩又打，矮马又从门的另一边拐去。于是，男孩翻身下马，把马劈头盖脸狠狠地抽了一顿，打完，又骑在马上，催马跳过栅栏门，一个劲儿气急败坏地踢马，可矮马就是不跳。我们快到跟前时，只见那矮马脑袋一低，撂起后腿，一下子把那男孩从背上掀翻到宽阔的树篱中去了，矮马一路狂奔回家，脑袋上耷拉着缰绳。约翰哈哈大笑说：“活该！”

    “啊！啊！啊！”那男孩在棘丛中挣扎、喊叫，“我说，快来呀，救我出去呀。”

    “谢谢你喽，”约翰说道，“擦伤点儿皮肉，兴许能教会你不要逼一匹矮马跳过太高的栅栏门。”说毕，约翰纵马而去。“也许，”约翰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小子会撒谎又残忍。黑帅，我们回去时，刚好要经过农场主布什比的家，到时倘若有人想要了解情况，你我便可把我们见到的说一遍。”于是，我们向右拐弯而去，很快就到了布什比的堆谷场，看到了他家的屋子。农场主匆匆地走到大路上来了，他的妻子站在大门口，满脸惊慌。

    我们走近前时，布什比先生问道：“您见到我的孩子吗？他一个钟头前，骑着我的黑矮马出去的。现在马回来了，人却不见。”

    “我看，先生，”约翰说道，“最好是别骑那马，要骑就规规矩矩骑。”

    “这话怎么说？”农场主问道。

    “啊，先生，我看见您的儿子，因为那匹很好的小矮马不愿跳过太高的栅栏门，便对马用鞭子抽，拳打脚踢，毫不讲道德。那矮马表现很好，先生，看不出有什么恶劣的行径。最后，矮马猛地撂起后腿，把小少爷掀翻到长满荆棘的树篱中去了。他要我救他出来，但是我希望您原谅我，先生，我不愿那么做。他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擦破了一点儿皮肉。我爱马，我看到马受虐待就生气。激怒马，直到马使用蹄子，那是恶劣的做法。第一次往往不是最后一次。”

    这时，那位母亲开始哭了：“哎呀！我可怜的比尔呀，我要接他去，他一定受伤了。”

    “你还是回屋里去吧，太太，”农场主说道，“比尔需要接受一次教训，我得要让他接受一次教训。他虐待那匹矮马，这已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了，我得制止他这么干。非常感谢你，曼利，晚安。”

    我们继续赶路。回家路上，约翰独自笑个不停。后来，他把这事儿告诉了詹姆斯。詹姆斯一听哈哈大笑，说道：“活该。在学校时我就认识那小子。他以为自己是农场主的儿子，就神气得了不得，常常走路大摇大摆，欺负小的孩子。当然，我们大点儿的孩子可不吃他那一套，我们让他懂得，在学校里、在操场上，农场主的儿子和农工的儿子都一样。我清楚地记得，一天下午上课之前，我见到他在一扇大窗户边逮苍蝇，拔苍蝇的翅膀。他没有看见我，我一记耳光把他打得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啊，我很气愤，但也害怕，他咆哮、吼叫着。孩子们从操场上跑进来，校长也从路上跑来看谁受了伤。当然，我马上一五一十把我所做的和为什么要那么做的情况说了一遍。我把那些可怜兮兮的苍蝇给校长看，有的给压碎了，有的无依无靠地乱爬，我还把窗台上的苍蝇翅膀指给校长看。我从来没有见过校长这么生气。由于比尔这个懦夫还在哀号，校长也就没再给他类似的惩罚，但是罚他那天下午站凳子，并且不准他在那个礼拜内出去玩儿。后来，校长非常严肃地对孩子们谈到残忍的问题，他说：‘伤害弱者和无依无靠者，是一种残忍和懦夫的行为。’但是我永远忘不了的是他说的这一句：‘残忍是魔鬼的特征，倘若我们见到有人以残忍取乐，我们就可以知道他属于哪一类人，因为魔鬼一开始便是凶手，到头来还要折磨人。相反，倘若我们见到有人爱他们的邻居，对人、对牲畜都很和善，我们就知道，那是上帝的特征，因为上帝就是爱。’”

    “你的校长教给你的再正确不过了，”约翰说道，“没有宗教不讲爱的，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谈论自己的宗教，倘若他们的宗教不教人为善还有善待人和牲畜，那就是冒牌宗教，彻头彻尾的冒牌宗教。詹姆斯，这样的宗教一旦露馅，查清楚了，就站不住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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