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大战沙枣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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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说徐学功厉害。去年夏天,奉阿古柏苏丹之命,和麻奈去收买他,至少要交个朋友,不要与阿古柏苏丹为敌。麻奈死缠活劝,他硬是不干。三十驮子货物全给退回。我见他个头不高不大,也就平平常常,没啥了不起,朋友不交也罢。没想到,今天战场上见他果然厉害,疯老虎一样,勇不可挡,怪不得单个活捉马忠哩!明天是打是退,我也吃不准,你自个拿主意吧。”

    “你监军都拿不定主意,我有啥高招?”主帅和监军在打与不打的两可意见中摇摆不定,便茫然昏昏入睡。

    子夜将尽,民团马队猛然齐踹敌营。大意沉睡的阿古柏匪军突遭重创,被杀被踏者不计其数。民团乘胜掩杀,一直持续到红日喷薄而出。

    伊斯哈克为了躲避追杀,丢了大纛旗,混在一般将士中奔跑。

    民团小将们人人竞相擒杀伊斯哈克。在追踪擒杀伊斯哈克的混战中,那位戴红头巾的女将因战马被碱泥滑倒,摔折了左臂膀,擦伤了脸庞。延孝先当下派人送她去马桥,请诸葛先生治疗。除留两位女兵护理外,其他人马由副手带回柳树河去。

    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分配战利品时,沈廷秀遇到了马蕙,主动却又不好意思地说:

    “马蕙姑娘,实在难为情呀!那年为争地盘,闹得你死我活的。若不是你领延兄去和解,还不知闹成啥样呢!这次不好张口邀请你哥,你却主动来帮咱。一个女流之辈,尚如此宽容豁达、大义大勇,沈某自愧不如。仅凭咱昌吉民团,哪能守住沙枣园子?都是大家同舟共济、志愿参战的好处啊!请向你哥转达沈某的谢意和歉意。”

    马蕙则毫不介意随和地说:

    “我会转达的。你也不必老记在心上,从前是从前,往后是往后。今后咱不分彼此,共同对付阿古柏就好。”

    徐学功过来了,接上说:

    “马蕙说得对,咱回汉团结比啥都强。昌吉和古牧地是邻居,你和马明应当是朋友。共同对敌,是咱中华儿女惟一的抉择,惟一的出路。过去的争争吵吵、打打闹闹,都让它过去。谁也不必再斤斤计较。”

    “好一个‘回汉团结比啥都强’!沈头领你去吧,我有话要跟这位大名鼎鼎的徐头领说。”马蕙见沈廷秀走了,似喜似嗔地接上刚才的话茬儿说:

    “‘回汉团结比啥都强’,这话我很赞赏。徐学功,这可是我马蕙亲耳听你说的。说个话,留个把儿。大英豪,你做到了吗?团结不是一句空话。我马蕙从第一次认识你,到今日八年了,没有一天不念叨你,没有一刻不喜欢你,我想民族团结,我想嫁给你这样的英豪,可至今没有第二个。八年是个啥数码?两千九百二十天哪!这对一个正值鲜花盛开季节的女子是多么珍贵、多么美妙的时光,是多么烂漫、令人陶醉、向往的时光!可为了一个你,把它白白都给浪费了。兰儿你不娶,也就罢了,那实在没辙没法子。谁叫她是妥明的女儿呢!兴许是天意。可我马蕙呢?唉,那年三头对面在马桥说的话,你都忘了。说到底,你不就嫌我是回回的女儿吗?”马蕙说得泪流满面,唏嘘不已。

    “不,不,不!马蕙,你的确是个聪慧善良的好姑娘,是个难得的女中英豪,方才沈头领都推心置腹地夸你‘宽容、豁达、大义大勇’。马蕙,你和兰儿都很淳朴、执着,都很仗义,并明辨是非,都冲破了狭隘的民族隔膜,不为邪恶理念和极端势力所左右,不同流合污,非常正直,有宝莲之本色。学功始终钦佩。”

    “好一个‘钦佩’!那你为啥忘了我?学功,你是口头上夸我哄我,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我,所以不喜欢我。”马蕙充满哭声的话语如热锅里炒爆的麻籽,一响连一响,一句紧一句,又响又急,逼得学功无法招架,一时落个口吃语钝,理屈词穷。须臾回过神来,才连连解释:

    “马蕙,马蕙,你是明事理、讲公道的好姑娘。学功岂敢因你是回回而看不起。只是——”

    “只是个啥?如今兰儿走了,你就狠下心来,撇下我马蕙不问不管?为了嫁给像你这样的大英豪,一般男子我眼里撒都不撒。家里人嫌我心高得没茬兮了。我跟家里闹翻过几回?!掀过桌子,摔过媒人的礼信包包子,闯破脸皮,一直闹到马桥子;为了跟延老英雄去马桥再找你,被爹妈用药迷昏过去,还落个五花大绑;为了你,从十六岁混到今天,落了个二十好几的老姑娘,同岁人,娃都生了好几个;为了你,我孤孤单单熬呀熬,等呀等,见别人成亲,我就暗自落泪心口疼,我把妙龄青春都给耽搁了。你知道吗?你心疼过吗!你为我一个独守贞节的黄花闺女想过吗?我活得不累不苦吗!”马蕙激动得连珠炮似的频频提问。

    “马蕙,实在对不住啊!你和兰儿确实把美妙青春为我而耽搁了。无奈学功福浅呀,老母之命无法违背,这你是知道的。学功的本意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是要效法霍去病大干一番事业的。可母亲怕我娶了兰儿,坏了联合抗击妥明滥杀无辜的大计,你不会想到吧?她老人家不惜以病危‘要见最后一面’骗我从东线战场星夜赶回,却把我哄进新房反锁了门。就这样,娶了现在的媳妇。父亲过世早,兄弟伤亡多,我哪敢再伤母亲的心,再违老母的意?只好委屈从命,更改初衷。学功心里也苦啊!马蕙。”

    “原来如此!学功,马蕙错怪了你。刚才怨你的话不算。”

    徐学功虽喜欢马蕙的为人和泼辣能干,但从未想过做她的丈夫。马桥三人之语实属无奈,纯属权宜之计。何况如今已有妻室,更不敢旧话重提,弄假成真。眼下经过一番坦诚的对话,对马蕙不由同情怜惜有加,进而抚慰说:

    “马蕙,选个主儿嫁了吧。别等我,白把青春耽搁了。你啥时节不嫁,学功啥时节心里不安哪!要不,嫁给学策?”

    马蕙的坐骑在原地不安分地遂心转悠。马蕙听了学功的对话,激动得热泪盈眶,冲着学功直嚷:

    “嘿!你们男人家咋这样?我马蕙又不是个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我瞅准的是你,非你那样的大英豪不嫁。要嫁别人,我早嫁了,还能磨到现在跟你蹭嘴皮子!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既然愿意叫我嫁给你兄弟,那至少说明你并不是从心底里看不起我回回。”

    学功的坐骑似乎也挺烦躁,在当地转悠起来。学功进退两难,极不忍心极为不安地冲马蕙吼叫:

    “那你叫我咋办?这样耗下去,总非长久之计呀!”

    “咋办?没有你那样的第二个大英豪,你就娶了我。你没听哲人说:‘宁可嫁个你所喜爱的,不可嫁给你所不喜爱的;宁可娶个喜爱你的,不可娶个不喜爱你的。’老母为你娶的为正,我做二房。我都不觉得委屈,你还不行?!”马蕙抹着花花的泪水尽诉衷肠。

    马蕙把话再次说到这个份儿上,算是到了尽头,到了家,实在令学功感动,不好再婉言推托。这般痴情的好女子多一个有何不可呢?在那一夫多妻的时代,若遇他人,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些,学功既动情又为难地说:

    “马蕙呀,学功何德何能,已有妻室,怎好纳妾?家无先例,母无尊命,妻无应允,学功不好委屈你呀!求你饶了学功吧。”

    学功回话时,因十分感激而又为难,禁不住洒下难见的英杰之泪。

    马蕙见了不再忍心苦苦相逼,抹着泪水嚷道:“学功,你可不能辜负了我。老母我会去求的。”马蕙说毕,再瞅学功一眼,蓝头巾一甩,催马而去。

    为情所扰所困的徐学功望着马蕙哭走的背影,伫立在荒滩上,茫然不知所措。

    却说那红头巾女将,早被民勇护送到马桥城内。在诸葛先生悉心疗治下,折臂渐渐愈合,左脸擦破部分,也日益复原。诸葛先生的夫人“春麦子”(春花)不时送汤送蛋,给她增添了不少人世间的温暖。

    小雪这一天,阳光反倒格外温暖。红头巾女将趁诸葛先生放了学,前来换药。诸葛先生见她肤色润艳,快活地说:“人还是年轻好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才半个多月,恢复得如此好。不过,还得小心呀。”

    红头巾由衷感激地说:

    “多亏先生医术高明。若不然,小女子苦熬回去,必成了废人。再造之恩,让我咋个谢你啊!?”

    “嗳,话可不能这样讲。你们大老远来支援,舍生忘死地保护老百姓,难能可贵呀!你们若不把阿古柏打败,他就杀到马桥了。是该马桥人谢你才对呀!”

    “不敢不敢。呃,先生,受您恩惠,还不知您尊姓大名哩。”

    “免尊去大,鄙人复姓诸葛,名礼也。”

    “啊!复姓‘诸葛’?哪里人氏?莫非……”红头巾女将惊讶不已地询问着。

    “祖籍陕西户县,同治二年来到一棵树。因战乱回不得原籍。”

    “呃,户县,我以为你是准噶尔一带的人哩。听说我先祖也是陕西户县人哩。”

    “呃,女将原籍户县,那何时迁来西域?宗谱尚记否?”诸葛先生陡生浓厚的兴趣。

    “要说宗谱么,那就多了,记不清。反正老先人叫诸葛——对,叫诸葛仁。”

    “唏——”诸葛先生惊喜交集地长嘘了一声。进而敦促说:“再说说看,你还记得些啥?”

    “记得老先人是来淘金的,发了,另娶了,成了新家。后来准噶尔贵人叛乱,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就剩下爷爷给抢了牲畜的强盗做了放牛娃。老也老了,才娶了牧主的瘸女儿,生了我父亲。我父亲哩,先后生了三个儿子,末尾生了我这个女儿,自然娇惯于我。唉,”女将叹息一声说:

    “我妈去世得早,我父亲就更纵了我的性子,从小好跟男娃娃搅和。一位屯兵老汉收徒弟,我也掺和进去,就弃红(女红)从武,跟孔秀拜了干姊妹。近日听说阿古柏要踏平沙枣园子,孔秀便约我和马蕙一道儿杀过来。咳!”

    女将遗憾万般地又说:“也该我倒霉,人家都好好的,就我那匹不争气的马,偏偏它给黑碱泥滑倒了。若不然,还到不了马桥哩。”

    诸葛先生喜不自胜,自忖本家是定了的。又进一步寻根问底:“爷爷、父亲的名字记得否?”

    “咳,那贴近的再记不住,还算是人吗?爷爷诸葛辉,灵牌上写着哩。父亲诸葛义彰。听说我是‘礼’字辈。为啥‘礼’字辈不叫‘礼’,叫了诸葛一英,我就说不清了。”

    “哎呀!”诸葛先生兴奋得眼泪直淌。

    “先生,您咋流泪呢?莫非咱真的是本家!”

    “不要莫非,咱真的是本家呀!贤妹,叫为兄找得好苦呀!如今好了,愚兄的心愿全了了,本家全都找到了!不,还有姑奶奶诸葛香哩。贤妹呀,叔祖诸葛玉并没死,他活过来了。他的后代尚在人世哩!”

    “真的!那我老达要高兴死了。在哪儿?叫他们老弟兄见上一见,七十多岁的人了,机会不多啦!”诸葛一英非常冲动地询问着。

    “是真的。贤妹,妥明造反那年,春夏之交,我和延兄去南山采药。叔父义昭摔伤了髁部,还是我给诊治的哩。”

    “噢,太好了!太妙了!我得赶快回,回去陪我老达认亲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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