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决战古牧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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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军出边关

    在左宗棠挂帅西征的巨大鼓舞下,天山北坡民团空前活跃在抗击阿古柏的各个战场上。但半年过去后,却仍不见大军出塞,不免引起人们普遍的焦虑和质疑:

    是朝廷改变了加强“塞防”的主意?

    是景廉为了哗众取宠撒了弥天大谎?

    还是左公身遭不测或事出有因?

    那么左公宗棠究竟怎样,他现时在做什么呢?

    酷暑望云霓,久旱盼甘霖。广大难民翘首以待的焦虑心情左公非常理解。自光绪元年(1875年)五月受命以来,为了把圣命和那好消息变成现实,他正日夜谋划方略,四处集结兵马,八方筹措粮草,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敢有分秒耽搁。

    此刻,光绪二年(1876年)四月七日,兰州大营帅帐里,左宗棠正反复审视挂在屏风上放大了的西域地图,那精明而深邃、犀利而缜密的目光在图面仔细搜索。之后,他兴奋而谨慎地把几面小红旗插在天山北部的地图上,分别是乌鲁木齐南山徐学功、呼图壁马桥高克武、绥来沙山子赵兴体、吉木萨尔孔才、木垒张明、昌吉新渠赵文斌、新城沈廷辉。巴里坤镇西府为中号黄旗。乌鲁木齐三城合为大号黑旗,古牧地辑怀城为中号黑旗,绥来县城为中号黑旗,达坂城为小号黑旗。蓝色虚线为沙俄占领区,黑色虚线为阿古柏(英属)

    占领区。

    左公宗棠经过深思熟虑后,总算帏幄运筹已定,欣慰地面对地图默默无语仅颔首,含蓄地遥望西北,眉宇间自绽出几丝笑纹。

    总理行营事务大臣(前线总指挥)刘锦棠来到大帐门口,中军迎上前施礼说:

    “刘总管来得好快哟!”

    “左公啥脾性,刘某能不知道?不快行吗?西征大事乃我朝当务之急嘛。哎,左公歇了吗?”

    “专候刘大人哩,请。”

    此时,左公正面对地图捻髯自语:

    “糊涂!说甚海防重于塞防,我退寸而寇进尺。果若弃塞防而不顾,西域尽失,陕甘则沦为边陲,唇亡齿寒,我中华我大清休矣!糊涂!”

    中军接上对刘锦棠说:

    “大帅受命以来,殚精竭虑,宵衣旰食,夙夜兴叹,恨不能一日内出阳关,巴不得一夜间长驱直入哩。钦差大人,刘总管刘大将军进见。”

    左公宗棠闻讯转身,谦恭诚挚地说:

    “锦棠请,请坐。”

    “钦差大臣请。”

    二人茶未沾唇,椅未捂热,也不寒暄客套,左公便首先起身,指着地图说:

    “刘将军,争得西征确属不易。此乃从陆地上驱逐外寇、巩固江山社稷之大举措,定边邦、固国基意义莫不深矣。西征乃两次鸦片战争以来,我朝主动征剿外侮之首例。战端既开,决无退缩求和之理。朝廷授重任于你我,需慎重、珍重,非有万全之策,不可进军。不知刘大人可有谋略予我?”

    刘锦棠恭敬地再次施礼回道:

    “左公言重了,末将有幸被钦差大人看重,难得有机会再次行走于麾下,担负总理行营之职,实属万幸。作为武将,在国家急需时,就该奋不顾身。前线效命之事,末将尽忠尽职,责无旁贷。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至于运筹帏幄之大计,非末将之所长。谨遵大帅之策,按图索骥,决胜千里之外,乃末将效命之本分也。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末将惟大帅西征计策是听,请道其详。”

    “刘将军,磋商军国大事,莫过谦为好。依你看,英帝国扶植的阿古柏独立王国和沙俄霸占下的伊犁,孰重孰轻?图南或谋北,孰先孰后?”

    “阿古柏虽有英帝国扶植,占据了我天山之南偌大国土,又进犯天山之北广大地域,但毕竟英帝国距天山有数万里之遥,实为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浩罕阿古柏之流,不足为虑。而沙俄虽未尽占我天山之北,仅霸占我伊犁东西两路,但其是近邻,水陆相连,进退方便,虎视眈眈,野心膨胀无比。欺强凌弱,由来已久。现又觊觎我重镇绥来,图谋乌鲁木齐,欲据天山之北为其有,时不我待。沙俄威胁之大、之深、之远、之险人莫不知。英俄既是争夺我朝西域之对手,又是狼狈为奸勾结瓜分之同伙,需侦探、需权衡、需斟酌。至于具体到孰重孰轻、孰先孰后,末将尚考虑不周,一时难以确定。请左公明示。”

    左宗棠和蔼地朝刘锦棠笑了笑,说:

    “刘将军何必客气,方才一番陈辞甚合我意。从大局从整体考虑,必须把握难、易二字,必须打有把握之仗。否则,你我尚未动敌酋之筋骨,就先被朝中佞臣所打倒,失地未收复,军饷被抽走,使举国上下失望,使西域百姓绝生,从此西域无望矣!出关之日,需旗开得胜,则士气旺,国人庆,朝中稳,敌人震。故先易后难而从之。”

    左公抿口茶水说:

    “依先易后难之方略,则战略上需先南后北。其‘北’专指沙俄及伊犁;战役上则先北后南。何以先北后南呢?”

    “哦,末将明白了大帅的用意。战略上虽说南边易,北边难,但战役上是北边易,南边难。因为阿古柏势力是南强北弱。再则,北边插许多小红旗的是坚持十几年的民团,有他们里应外合,必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打开崭新的西征局面;必会造成打败北边的走狗,吓慌南边帮凶的可喜态势。”

    “刘将军理解如此精到,甚好。十几年来,山北官军除巴里坤一隅,几乎全军覆没,伊犁将军常清投降,继任者居无定所。无论对抗妥明的清真郡国,还是反抗浩罕阿古柏入侵,各地民团是难得的中流砥柱,是他们替朝廷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局面呀!他们是自发的保家卫国。在朝廷无暇无力无心西顾期间,是谁在抵御外侮?是谁在保卫我朝疆土?是他们,是爱国的民团。他们在毫无外援极其艰难的条件下,搭上身家性命,殊死拼搏,使妥明、阿贼计尽力穷,以至多年不能一统。此乃鸦片战争以来,我朝少有的有始有终、卓有成效、值得骄傲、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册辉煌!”

    “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一册辉煌。大帅,想我朝自鸦片战争以来,凡涉外事宜,无论在谈判桌上,还是在战场上,几乎全是跪地求和与妥协屈辱,以至于订立了一千多个不平等条约,致使东北和西北那大片大片国土被外夷割走。诚然,其中不乏抗争的能臣奇士,但都因朝中掣肘或同僚作梗,致使保疆卫土的爱国之争屡屡受挫,甚至因功获罪,总跳不出以失败告终的厄运。中外皆知的林公禁烟之下场,便是最有说服力的佐证。”

    “谁说不是呢?”左宗棠泪花花地由衷插了一句。

    “多亏大帅反复力争,驳了李鸿章加强海防、放弃塞防之误国谬论,才有今日大军西征之盛事。若非左公鼎力撑起西部半边天,徐学功等爱国民团遥遥无期地坚持到胜利,我看也很难,虎豹豺狼围着他们团团转,最终难免重蹈前贤半途而废之覆辙。左公之康健,实乃西域百姓之福也。”

    “将军切不可这般说。爱国民团之坚持非常难能可贵,切不可小视。后辈史家若不短视,理应大书特书,万不可以边陲轶事而轻描淡写,更不该置之不理。没有边塞,哪有腹地?没有关外,哪有关内?此乃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将军切记,活着的人和身经其事的人若漠视或淡忘边塞民团爱国之伟业,那实在是天大的不平和憾事。若那样,既对不起卫国忘死之英烈,也有愧继往开来之后人。要晓谕部下善待之。”

    “大帅所言极是。史家不该短视边塞民团爱国之伟业,末将及部下也不可小视其伟业。”

    “着呀!”左宗棠情深意长地说:

    “有了他们强有力的配合,先取北边就容易得多,故而战役上先北后南。而南边呢,无一幸存的爱国民团,连官军也都一一投了阿古柏。没有可靠的内应,则费事多了,千万不可先取南边。待北边得手,那南边或许就迎刃而解。待赶走了安集延人,灭了阿古柏王国,整个南边重新归入我大清天朝版图,再从战略上根本解决沙俄霸占我东西两路伊犁的大难题,兴许就容易多了。诚如是,战争方算彻底胜利。唉!”

    左公有些兴奋,接着说:

    “到那时,我朝态度若能强硬起来,有乘胜前进的西征军作坚强后盾,那沙俄迫于形势,主动归还伊犁的可能也是有的。若沙俄死赖硬占,我左某人就豁出去,移大营于乌鲁木齐,非武力收复伊犁不可!”左公说到后来,慷慨激昂,仿佛已预见到非武力不能收复伊犁全部的事实。

    “左帅所见,真乃高瞻远瞩,剖析透彻独到,实在令末将佩服。听君一番策论,刘某已有决胜把握。钦差大人,还有何谕示,毋吝赐教。”

    “刘将军,自古道‘师克在和’。进军西域后,勤与帮办大臣金顺将军商榷,并善待各地自卫爱国的民团首领,不可傲慢,应一视同仁,愿收编者论功行赏授职,不愿者任其自便。切记切记。将军率大军先行,本钦差即日拔大营于肃州,继而哈密,乌鲁木齐再会。”

    左宗棠握住刘锦棠的手,叮嘱再三,厚望有加。

    刘锦棠热泪盈眶地回道:

    “末将谨记于心,决不辜负大帅的厚望。末将就此别过。”

    左宗棠捻髯望着对自己战略意图心领神会的行营总理奔赴前线的背影,满意地笑了。

    遵照左宗棠的部署,刘锦棠和金顺各率一路兵马如期拔寨出征。千里河西走廊顿时旌旗如画,鼓角争鸣。两路西征大军浩浩荡荡,空前威武,如雁阵搏击云天,似长蛇舞出边关。

    进军西域、收复失地的极威武雄壮极精彩夺目的战争帷幕就此徐徐拉开。

    这是清朝末年中华民族最为争气最为壮观最为引以自豪的一幕!

    西征大军络绎不绝地开出嘉峪关后,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掘井浚泉,植榆插柳,恢复并添设了驿站、军台、营塘,将丝绸古道新北路重新打通。既为当时的战事服务,也为内地和西域长远沟通、双向交流创造了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深得民心。以至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历史佳话和不计其数的左公榆、左公柳……

    光绪二年(1876年)六月二日(7月21日),统帅二十五营湘军的刘锦棠一到古城(奇台),便去吉木萨尔会见帮办大臣金顺将军。

    金顺也不客套,开口便问:

    “刘总管,大战在即,有何高见?快请当面赐教。”

    “岂敢言甚赐教。刘某只是转达钦差大臣左公口谕而已。”

    刘锦棠将左公面授机宜之细节一一传达后,说:“左帅派记名提督徐占彪率五营保护粮道,此事你我无忧矣。左帅请金将军分兵一支,以防乌鲁木齐匪军退守绥来。要求发动攻击时,令东西两军同时并举,使阿古柏匪军首尾不得相救。另据左帅的意思,收复北路目标是乌鲁木齐。首先攻下乌鲁木齐、绥来,才有总要可扼。而攻城夺地应先从要害入手。古牧地乃乌鲁木齐北郊,有屏障之要。只有先攻取了古牧地,方能直捣乌鲁木齐。”

    刘锦棠挪动了下身子说:

    “左帅还虑及到地域广阔情形下,充分利用机动性优于步兵的骑兵之机要,拟请熟悉边情善战的乌鲁木齐领队大臣锡伦派出马队,与金将军的马队组成千人轻骑。刘某挑步兵两营,与之同扎一路,以备机动作战,截击敌军。”

    金顺心悦诚服地说:

    “末将谨遵左帅口谕。刘大人,还有何吩咐?”

    “呃,对了,左帅还叮嘱你我‘缓进急战’。即备战要充分,进军要稳妥。一旦准备就绪,力求速战速决,以免钝兵挫锐。”

    “左帅想得真周到!若非殚精竭虑,不会有如此精妙之策划,委实令金某幸运而折服。待金某拿下阜康城,再会商夺取古牧地之战事。”

    “那好,刘某告辞。”

    光绪二年(1876年)六月九日(7月30日),金顺率部进驻阜康城,刘锦棠率部驻扎九运街。

    阿古柏闻刘、金统帅西征大军出关,直奔乌鲁木齐的北大门古牧地,惊得面额出汗,慌得手足无措。但他决不愿丢掉羊羔肉一样的天山之北,更不许清军攻入天山之南。阿古柏猫跳狗窜地从库尔勒亲临托克逊布防。他先后在达坂城、吐鲁番、托克逊设置了他以为固若金汤的三道防线。他以胡里为主力,同时调集重兵协同防守,妄图负隅顽抗。

    乌鲁木齐伪阿奇木伯克马仁得听说清军已驻阜康,立时慌了手脚。他请胡里率部迅即进驻古牧地。于是筑堡加垒、抢修工事,大有全力以赴誓与收复疆土的正义之师一决雌雄的势头。

    阿古柏为了古牧地万无一失,特派遣以“勇敢和精力旺盛”闻名的阿孜木库尔,带六百名乘良骥挂洋枪的高超骑手,配备四个胖色提(五百人长),到古牧地驰援督战。

    古牧地之战已在所难免。

    二间道袭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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