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起源》被用来论证整个进化理论,尤其是用来论证对这种进化原因给予最完美说明的自然选择理论。这部书是根据1842年和1844年《概要》中所拟定的那个明确的、有逻辑性的提纲所写的。
达尔文从人工选择转到自然选择,“生存斗争”是自然选择代替人工选择的主要法则。
关于理论中的难点,达尔文提出了变种如何成为物种、为何没有过渡期等这些尚未解决的问题。在《物种起源》一书中,他提出并深入研究了“中间类型的性状分歧和灭绝原理”。达尔文认为,近似类型之间的生存斗争特别激烈。竞争者的生活方式和特性越相似,竞争就越激烈;反之,随着新的不同特性的获得,竞争也逐渐减弱。
达尔文总结了中间类型的性状分歧和灭绝的原理。他先是设想变种的起源,后设想物种的起源。他构想了一个叫做狼--鹿--羊的食物链。一只狼如果想生存就必须捕食鹿和羊。这样就要求它既要跑得快,又要力气大,这样强者生存,而那些既跑得不快,力气又不大的狼便淘汰下来,这就是达尔文的理论核心。
在进行人工选择时,我们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况:如果产生某一新品种,它就会把自己的先辈排挤掉。达尔文认为,自然界发生的情况也是这样的,一个内部生存斗争很激烈的类型里,最终保存下来的都是某方面有专长的极端类型。物种后代差异越大,彼此间习性和特征的区别越大,在自然界中争得的空间便越多。
达尔文也谈了这一理论的其他一些难点。
他用当时的几个证据表明,即使是在这里他也能够而且也需要承认,由简单的事物发展成为复杂的事物都是循序渐进的。达尔文证明,即使是现在也不可能找到一些生物,它们拥有现代另一些动物身上存在着的向更完善的器官过渡的器官。达尔文在自然界中找到一些过渡的例子来阐述这些复杂本能的发展情况。
达尔文非常诚恳地坦言上述理论中的难点,不像那些坚持自己观点的作者那样,不去理会这些难点,而是让自己的对手找出自己的理论和结论方面的弱点,并预见到一切可能提出的异议。但是,他并未使这些异议留在脑海中,他总是对这些异议加以分析,并努力使那些难点与自己理论的论点一致起来。后来,达尔文认为,这本书之所以成功,是由于多年来他遵循的一条原则:一个科学家越是诚实,对自己要求越严格,那么别人要想反对他就越困难。华莱士正确地指出,达尔文从来没有追求过暂时性的成功,但是成功本身却总是伴随着他。
达尔文还谈到通过选择来得到足以说明进化理论的证据。不管“地质记录”是多么零乱,“各种生物在出现时间方面的连续”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在达尔文看来这是和他的理论相符合的。而生物的地理分布,及生物在难点方面的不同进化情况,其难点起作用的时间越长,其进化情况就越不同,这些都证明他的理论是正确的。最后,以生物的分类、生物的体系,以“性状分歧”原则的观点来解释的“系谱表”,证明了属于同一类别的各种类型所具有的一般古代性状,有时是不适宜的性状的比较解剖学和胚胎学等,所有这一切都证实了他的理论。该书得出一个结论:物种通过自然选择而起源的理论要比创造论者的理论优越、有力得多。
当然,这本书是在1842年和1844年《概要》的基本思想的基础上写成的,而且总体结构也几乎一样。惟一不同的是,该书对全部材料进行了彻底的加工。《概要》中有几章在这里做了进一步的阐述,并且由于增加了一些新的材料而使内容更加丰富了。从另外几章中选取了最具意义的材料,而其余部分则被删除了,还有几处重新做了修改。对原来的《概要》来说,有两处比较明显的增补:一处是关于鸽子的起源,另一处是关于中间类型的性状分歧和灭绝原理。
决定这本书特点的不仅是全书的大纲和思想的逻辑发展,而且还有更为详细的论述方法。达尔文从来没有忘记,各种类型的物种借助于自然选择而进化的观点,优越于每个物种是由创造而产生的旧观点,使读者相信这一点是写书的基本目的。自然选择理论包括达尔文指出的几个前提及由此得出的几个逻辑结论。这是一种复杂的理论,每一个前提和结论达尔文都必须积极、严肃、认真地以最有说服力的方式加以论证,并且用一些实例来做论据。他还必须对理论中的困难加以阐述和分析,驳倒对这一理论的一切异议,同时也必须对这一理论的那些最重要的结论加以论证说明。所有这一切都要求对大量复杂的材料做出提要,否则,读者很容易被这样的材料搞糊涂,而忘记了某个例子在总概念中处于什么位置,对总概念中某个论断又起着什么作用。总之,由于细节的繁杂,极易使读者感到疲倦。为了使读者能够比较容易地抓住本书的基本思路,达尔文在该书的绪论中简明扼要地叙述了这一思路,并指出他是如何为该书划分篇章的,每一章结束时他都对本章的内容写出一个提要并重复其主要结论。全书结束时,他写了个《复述和结论》,再一次阐述了人工选择和自然选择理论的基本原理,还连续不断地检查了分散在全书各处的所有异议,并且再一次集中地检查了所有论证。看来这些论证比那些异议的说服力要大得多,所以读者自然就会得出结论。
差不多在每一章的最后,都有一句精心编写的结束语,在这句话里再一次强调有关选择和进化的思想。为了使读者更加注意这些结尾部分,达尔文常常在结尾处用大写字母写上相似要素的名称,如“变异”、“选择”等等。我们暂且对第二章、第五章、第九章、第十一章和第十四章的结尾部分不谈,只引用其他各章的结束语。
《结论》的结尾:“而且,我相信‘自然选择’是最重要的因素,但不是世界上仅有的变异因素。”
(第一章)《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的结尾:“‘选择’的累积作用,无意识地、缓慢地但有效地进行,或是有计划和迅速地进行,找出这些引起‘变化’的原因,似乎是最重要的‘力量’。”
(第三章)《生存斗争》的结尾:“当我们想到此种斗争的时候,我们可以引以自慰的是自然界的战争是有间断的,而且不会感觉到任何恐惧,死亡一般是迅速的,而强壮健康和幸运的生物则得到生存和繁殖。”
(第四章)《自然选择》是重要的篇章之一,它的结尾是一段很长的比喻。与达尔文理论的通俗著作有关的文章经常引用这个比喻:“我认为同一纲中一切生物的亲缘关系有时可用一株大树来表示。这个比喻是很符合实际情况的:绿色的、发芽的小枝可以代表现存的物种,数年前生长出来的枝条相当于要灭绝的物种。在每一生长期中,所有小枝都向各方生出嫩枝企图遮盖并弄死邻近的枝条。在物种群的生存斗争中,各物种时时刻刻都在战胜其他的物种。正枝分为各个小枝,当还是细枝嫩芽时,新旧分枝相连结的情景可代表分群后现有的和灭绝的物种。当这株树仅仅是一株矮树时,也许只有两个或三个小枝被保留下来,成长为大枝,并且负荷着其他的枝条;同样,生存在久远的地质时代的物种,只有少数物种遗留下现在还活着的变异了的后代。从树开始生长的时候起,许多巨枝和大枝都已经枯萎脱落了。这些枯落了的、大小不等的枝条,可以代表那些没有现存代表的、已成为化石状态的全目、全科及全属。比如在某些地方我们可以看到,在已成为废物的旧树枝上生出的细小枝条,由于偶然还在顶端生长着;我们可以看见鸭嘴兽或鱼之类的动物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下来,在竞争中得以幸免。生出的新芽,健壮的分出枝条遮盖和压倒四周较弱的枝条。所以我认为,这巨大的‘生命之树’在其传宗接代中也是这样的,用它的枯落的枝条填充了地壳并且用它的分生不止的美丽枝条遮盖了地球表面。”
(第六章)《学说的难点》的结尾部分也特别引人注意。达尔文极其巧妙地把居维叶以模式统一法则和生存条件法则所表达的神学论原则和唯心论原则变为自己理论中的话,使其变为因果关系的语言。他把模式统一看做是遗传作用和自然选择的结果,因为自然选择使生物变异,使生物无论何时都适应“生存条件”。这一章的结论是:“人们都承认,一切生物是依照两个大法则即‘模式统一’和‘生存条件’形成的。模式统一是指我们在同纲生物里看到的,对与生活方式毫无关系的构造上的基本相似这种情况来说的。生存条件法则,实际上源自器官本身受到外界生活条件的直接影响,且在任何情况下都受生长和变异各法则的支配。因为通过以前的变异和适应的遗传,它把‘模式统一’法则包括在内了。”
(第八章)由于被他删去许多关于复杂本能的例子,所以只剩下一大半。其实关于这方面的发展情况达尔文早就很想研究了,他在《概要》一书中收录了不少例子,后来被他删得只剩3个。这一章的结尾是这样写的:“有些东西,比如婴儿刚生下来就会哭着要奶吃,人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这些都是属于本能而非物种进化。”
(第十章)在《论地质纪录的不完全》的结尾,达尔文淋漓尽致地使用了赖尔的一个比喻:“我们的力量是比较小的,研究的范围也不会大,只涉及一部分地区和国家,因此我们的成果是不全面的,有些甚至是错误的,所以还需要更多的人深入考察研究。”
(第十二章)和(第十三章)谈的都是《地理的分布》。因此只是在(第十三章)的最后才做了总结:“我们的书里,任何的物种变化都是具有连续性的,从远古到现代它们之间都有连接性,不会中断,这种变异也是自然发展的结果。”
最后一章《复述和结论》的结尾部分,同时也是全书的结尾部分。他最后一次列举了几个最重要的理论,并将主题升华到了一个弄清世界上一切生物的繁衍过程这么一个深度。大自然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小河旁、大树下、花草丛中,鸟儿在林间歌唱,虫儿在飞来飞去地玩耍,泥土还有蚯蚓帮它捶背:这个世界没有一件重复的物品,就像你绝对找不到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一切生物都是相依为命的,它的繁衍也是不断的、但是竞争使它们弱肉强食,最终弱者被取代,也产生了高级的动物,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无限地发展着。
通看全篇,书中所述的内容都给人极大的空间去思考和修改,达尔文用事实论证法说服大家去相信他的观点,而从不强迫人去接受。读者在读他的书时就好像与他一起在旅行、在考察、在研究。当然达尔文自己仍不断地搜集事实去证明他的观点,他自己在渐进的过程中证明,也让人们在渐进的过程中去认识。
他的书在最快的时间内被人们接受了。人们都在茶余饭后热烈地讨论着这本书。
有些人对物种的分类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达尔文便认真虚心地倾听了他们的建议和看法。
也有不少人同意达尔文的观点,还有些人虽然不同意达尔文的理论,但对作者的不辞艰辛、对科学的执著追求给以应有的肯定:有些人发现达尔文的研究方法本身存在着一些不足,有许多理论不能从他搜集的材料中直接得到:至于有些信仰宗教的人对达尔文的理论持坚决否定的态度,这是可以理解的。其他科学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达尔文非常理解,他的观点一时不会被所有人都接受。
二、植物的偏好
达尔文曾经对兰科植物的花产生过浓厚的兴趣。他在经过大量研究后,写了《兰花借助昆虫传粉的各种器官》一书,于1862年出版。
在自然科学史上,18世纪曾有过植物是否有性别的争议。到19世纪,人们普遍承认花有雄性和雌性之分。然而卡麦拉利斯说,雌花和雄花在一起是自己给自己传花粉;而考尔鲁特在1761年说,大部分有蜜的花能够吸引昆虫为它们传粉。
有一位叫斯伯伦格尔的中学教师在他的《花的构造与授粉揭示出来的一个自然秘密》一书中,较详细地研究了这个问题。作者对花由昆虫传粉的各种器官进行了详细的说明,但没有人注意到它。早在1839年,甚至早在1838年夏天开始,达尔文就自己观察出花通过昆虫进行异花传粉这一现象,因为“关于物种起源的想法”使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杂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保护物种类型的稳定性。1841年,他兴致勃勃地读完了斯伯伦格尔的书,认为该书除了一部分是胡说八道外,其他章节都很有道理。他对这本书之所以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他早就想好好研究昆虫传粉的问题了。早些时候,他还就此发表了一些短篇文章,得出结论:“花儿杂交成效好。”1860年夏天和1861年夏天及秋天,他开始致力于研究花如何进行传粉,也就是花粉传播器的问题。
虽然考尔鲁特和斯伯伦格尔都观察到了昆虫为花儿传播花粉授精这么一回事,但是都没有认识到异花受精与同花受精的好坏问题。而达尔文从一开始就受到植物受精方式不同的影响,从而想到花儿是否也是这样。他开始怀疑,一些花粉在异花传播的同时是不是就不会再自花传播了。达尔文在研究完大量英国及热带植物后,用物种起源中的一些观点,说明了根据植物自身构造的不同,会采取不同的受精方式,这具有一定的自然选择作用,也就是本能。
拿红门兰属的花来说,它的构造值得注意的是花冠的唇瓣,昆虫落在上面就力图钻入蜜腺中去。在花冠房的后面,紧挨着唇瓣的是柱头,而在柱头的正顶上是两簇变成所谓蕊喙的花药,花药稍微突出在柱头上面几乎呈球形;花药中的花粉管由会合成两根通向蕊喙花梗的细丝连接在一起,在蕊喙处,两根花梗的末端是由蕊喙底部一些带黏性物质的块形成的花盘。这种像唾液般的黏性物被浸在液体里,并且外面被蕊喙的一层薄膜包着。只要用一个东西,轻轻触动一下,蕊喙的薄膜就会按一定的线条破裂,然后,薄膜下面的小块就卷起来,粉盘就牢牢地粘住那个东西,而且很快就在空气中凝固,变得像墙壁那样坚硬,再把触动的东西收回,就会把花盘、花梗和花药一起带出来。
这些东西在最短时间内传到另一株花上,于是受精就完成了。
达尔文讲述各种红门兰属传粉的器官后,又谈到其他兰花科的兰花。尽管这些花和他们的传粉器官都不太一样,但是达尔文相信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基础。罗伯特·布朗教授说,兰花属于单子叶植物,它们的花是由3个萼片、3个花瓣、分成两个圈的6个花药和3个雌蕊组成的。虽然经常起作用的只是外围中的一个花药和两个雌蕊,但是,如果通过花的横剖面图上的螺旋状导管的分布情况来判断,雌蕊中有一个蕊喙,外面的花药中有两个,同花冠下面的花瓣一起组成唇瓣,由内圈中的上面两个发育不全的花药构成柱头喙等等。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去仔细研究花的细节,只要从达尔文列举出来的示意图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兰花的花是由他所指出的15种器官组成的,即使这些器官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达尔文专心研究了大量具有两种器官的兰花:一种是使昆虫能够把花粉从一朵花传到另一朵花,另一种是使这些花粉不致落到同一朵花的柱头上。作为第一种特别不同的器官的例子,达尔文描述了一种非常大而且下垂的万带兰科中的盔兰属的构造。
这种兰花的唇瓣的末稍部分变成了一个大杓,在这个大杓的上空,有两个附属物从唇瓣狭窄的基部伸开来,并且分泌出很多液体,这种液体一滴滴地落到杓上,然后将它盛满在杓中。这种液体也许和花蜜一样,但它不甜,因此也吸引不了昆虫。当杓充满了液体时就从管里溢出,在管面上有一个带有花粉的空心柱状物。很可能,传粉的蜜蜂是被唇瓣的上半部吸引来的,因为它们总是把这一部分啃光,并在啃的时候掉进杓里,即掉到液体里,它们只有在长着花粉和空心柱状物的地方才能从液体中爬出来。昆虫在使劲爬出来时就粘上了花粉,在它第二次掉进另一个花的杓时,它为自己从杓里另辟一条道路,把大量的花粉带到柱头上,这种行为称之为传播花粉。
对兰花的构造和对它们凭借昆虫进行异花受精的器官的研究,清楚地向人们阐述了物种的起源,并且表明,甚至连表面上看来十分微小的变化也是有益的。这种可能性吸引着达尔文,就是依照螺旋状导管的运动情况把这些不同开头归结为一个示意图,称为“共同的祖先”。他在1861年10月22日给胡克写道:“这种可能性使我很感兴趣。”
他研究兰花时觉得自己很懒,因为他为了进行“次要的”观察,丢开了他的主要工作。他写道:“对我来说,观察比写作更有意思,我为我没有认真研究公鸡、母鸡、鸭的变种而愧疚。”
一开始,他想把这本书作为《林纳学会会报》的论文出版,后来又决定交给《物种起源》的出版者穆瑞,并提出以后风险共担。因为他认为,一定数量的购买者保证会有的,但这样的购买者可能为数不多。他给穆瑞写道:“我觉得,我的鹅是天鹅,这个课题是很有意思的。”穆瑞想承担一切风险。该书的第一版《兰花借助昆虫传粉的各种器官》在1862年出版。一般来说,对这本书的评论褒贬不一,《雅典神殿》杂志有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以可怜和看不起的态度对待达尔文,他写给穆瑞的信中说:“植物学家们认为这本书很好,而对人很好的达尔文,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植物学家,我对此很吃惊。”
应该提到一点,19世纪60年代以来的植物学著作开始使达尔文很感兴趣。因为健康原因达尔文没办法长时间地研究那些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和劳动的课题,如果写得快他会很累,他很喜欢研究现实的活动。他一直认为:“如果只是研究而不写作,做博物学就没意思了。”
19世纪60年代初,在植物学的问题上,除了兰花以外,他还认真研究了某些植物的花的二形性和攀缘植物。
那还是1860年夏天,他考察了报春花的二形性。有一种花的雄蕊比雌蕊高,它们的雄蕊是小粒花粉,花冠有一个较长的茎;另一种花有的雌蕊比雄蕊高,它们的雄蕊是小粒花粉,花冠有一个较长的茎。另一种花有的雌蕊很短,有的雌蕊有很大花粉粒,花冠的茎也较短。达尔文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是两性花到单性花的过渡,短雌蕊的花像雄性,长雄蕊的花像雌性。但是这种假说是不对的,是没有经过试验证实的。然而,有的花能够孕育而有的花不能。
1861年秋天,达尔文写完了关于樱草二形性的著作,并在《林纳学会会报》上刊载了关于报春花的研究。从1861年11月21日给胡克的信中可看出他十分重视这篇论文,所以他决定在伦敦林纳学会上做报告。
“我觉得林纳学会给我的印象,比我给他们的印象更强烈;因为我到第二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才起床,很艰难地回家……我感到很烦的是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地做事。”
植物千层菜更加有趣,因为它是具有3种不同雄花和雌花形态的花。达尔文把3种形态的花粉同其中任意一种雌花进行了杂交。达尔文高兴地认为,这些事实能够推翻任何承认物种不变的理论,而试验向他表明,柱头似乎不同于花粉,就是说,只有另一种花是长出杓管而且在唇瓣的杓管里发芽,才能怀疑这两个品种的花是不同的。
他想看到,这些品种的差别的意义在于不同品种的花的雄蕊和雌蕊是在不同时期成熟的。
对于千层菜三形性的这些观察,也刊登在《林纳学会会报》上。报春花载于1863年,而千层菜载于1864年,合在一起,叫做《同种植物上的花的不同形状》。
当时,他同植物学家胡克、爱沙·葛雷、季泽尔顿、达伊尔、也沁以及喜欢园艺的人经常通信。他们在给胡克写信时说,达尔文平时就把胡克看做“自己的读者”,并且“对胡克的意见最感兴趣”。胡克当时继任他父亲的工作,担任皇家植物园园长的职位,他一直对达尔文很好,经常给达尔文提供植物资料,并十分关心达尔文所有的植物试验和观察。爱沙·葛雷写了许多赞扬达尔文植物学的著作。达尔文给他写信道:“我的成果远远没达到您的赞赏水平。如果我还没有变得看不起任何人的话,您和胡克一定要继续用好话来赞扬我。”
以后,达尔文着手写另一部植物学著作。写这本书是源于他在1862年读了爱沙·葛雷于1858年发表的一篇论葫芦植物卷须的盘绕的短文。达尔文对这篇文章很感兴趣,爱沙·葛雷给他寄来了种子,达尔文把种子种下,放在自己的书房里,每天观察它的变化。在观察中他发现这种植物最上面的两片叶子中间的那段茎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但它依然不断地缓慢旋绕。从这些现象中,他得出的结论是:这种旋绕和光线毫无关系。但是,他还指出,卷段对所接触的东西非常敏感,并且一经触及就很快在这种或那种支柱的周围缠起来,然后就长粗、变硬,并固定在这些支柱上。
植物的器官在外界不断发展变化的条件下,通过自然选择把适宜的功能保存下来,并传给后代。在他给胡克的信中,他这样写道:“对我来说,这是一项新的工作。使我高兴的是,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在进行观察时,如果相信植物是可变的这一原则会对以后的工作有极好的指导作用。”
从1863年秋天到1864年春天,他的病情日趋严重,惟一的工作就是观察。按照他的习惯,他会大量广泛地扩展研究的对象,从各地订购不同的攀缘植物的种子,其中很多种子是从胡克那里弄到的。为了确定卷须在附着硬物时的敏感性,他把有一定重量的线挂在卷须上,观察卷须的反应。他认为,攀缘植物能够伸到有光线的地方,并把叶子伸向有光线的地方和户外,而且它做到这一点时比其他一般植物消耗的有机物要少。他认为,各种攀缘植物的攀缘方法是不尽相同的。
达尔文把他研究的植物分为4类。第一类植物借助旋转运动而攀爬,而且这种运动可以由顺时针方向改变为逆时针方向。嫩枝在遇到支柱后便停止生长,而在支柱外的部分继续旋绕,于是新长出的部分同支柱接触,植物就围住支柱缠绕起来。例如,啤酒花就是这样。
第二类植物起作用的是接触引起的刺激,因为植物在此处变弯,并且围绕着支柱生长。达尔文把这类植物又分成几类;一类是有感觉的地方在叶柄:一类是有感觉的地方在叶子中间的叶脉,这个地方往往变得又粗又硬,而且植物牢牢地附着支柱之后,就不可能再被风刮掉。达尔文认为,那些没有感觉的叶子和有着感觉的卷须的植物,也应属于对接触到的东西有感觉的植物这一类。他认为,这些植物最能攀绕。他把用钩和根攀绕的植物归于第三类和第四类。
三、人类的起源
《人类的起源》一多半的内容是用性选择理论和应用解释动物二性化问题,关于人类起源的内容只占全篇的1/3。
达尔文叙述了这一事实:人类起源于某种低等动物,人类是由低等动物发展起来的。
在第一章中,达尔文研究了人体构造。从人类器官来看,人是哺乳动物。奥温和其他一些人曾用来区分人和其他哺乳动物的是人和类人猿在脑构造上的差别,如赫胥黎所说的,比类人猿和其他接近类人猿的猴子的差别还要小。人与猴子的相似之处在于:疾病类型,药物作用相同,如抽烟、喝酒都能引起舒畅快感等。人类在生殖和发育上具有猴子的特点:婴儿弱小,性别不同。
人的胚胎发育,同其他哺乳动物脊椎动物纲有共同特征:卵细胞和其他哺乳动物脊椎动物纲的卵细胞有一样的鳃沟;人的手和脚也像蜥蜴、鸟和哺乳动物的胚胎上的脚和手,位置相同。达尔文用了胚胎学方面的成就:血管状的心脏,胎儿排泄腔的形成,尾骨的存在,鱼的肾脏同系物的发育。他指出7个月大的胎儿的大脑皱壁,就像成年猩猩的大脑皱壁一样。他在援引赫胥黎的话时指出:“人类与猴子的相似,强于猴子相似于狗。”
达尔文对未发育器官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这些器官具有变异性返祖现象。他描述了人的皮下肌肉能抽动皮肤的残存现象,肌肉能耸动眉毛和颈肌的残存现象,这种颈肌已经不能任意收缩。他谈到了一些返祖现象,这就是在个别人的身上作为例外出现的一种能力,例如摆动耳朵的能力,这种能力经常作为一个家庭的特点遗传下去。他指出,猩猩和黑猩猩的耳朵不能摆动,这是与人的耳朵相似的缘故。指出人的外耳存在特别的、微尖的突出部,后来这一部分被称之为“达尔文突出部”,他把这一部分看做是其他哺乳动物耳朵尖部的同系物。他举出人的眼睛上的半月形皱纹,说这是第三眼睑或者说是瞬膜的同系物。原始人种的嗅觉比较灵敏,他把这看做是过去留下来的遗传物。他认为,人的头发又长又密的特征,是祖先周身浓密毛层的残留。人的尾骨也是如此。他用这一理论研究了6个月的胎儿身上具有茸毛状的毛发层的状况。
在第一章最后,他自豪地说,他的理论在10年的斗争中,在认识上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博物学家很熟悉解剖学和哺乳动物胚胎,却有每一个动物都是上帝逐个创造出来的想法。”
决定人类起源的因素和原因同决定其他动物起源的因素和原因是一个问题,关于人类由低等生物发展来的方式是这一章的基本思想。人也具有变异性和遗传性的特征,和动物一样。人的变化规律与家养动物和栽培植物所具有的变化规律不同。达尔文很少把人类的变化归之为受条件直接而又明显的影响,对比看动植物的变化也是这样,只是容许这些条件能引起“数量几乎是无法确定的变化”,使生物体达到一定程度的可塑性罢了。
达尔文还详细地研究了其他变化因素:器官的使用,发展的中断,作为畸形返回到从前的类型,然后他不仅谈到变化的相互关系,而且谈到人类增殖的速度,最后谈到靠自然选择不仅得到身体构造上的特征,而且还获得了智能和共同的本能。智能人的语言发展得越来越清晰,发明工具和取火技术都是智能发展的产物。达尔文补充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华莱士先生主张通过自然选择,野人的脑子只会比猴子发达一点。”
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没有讲到生命和本能的起源问题,同时他也没有向人们阐明低等动物的智能是怎样发展起来的问题。因为达尔文觉得这些问题对人们目前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若真要解决,可留待以后去揭示,如自我保护、性爱、母爱、婴儿吮吸奶汁的本能。达尔文仔细研究本能和智慧的相互关系时,和往常一样,列举了能说明这种相互关系的大量事实。像他在《物种起源》里所阐述的,复杂的本能都有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过程,这与智力的发展是无关系的。而且简单的无意识的本能动作与深思熟虑过的动作是可以互相替换的。
在《人类的起源》中针对这个既复杂又困难的问题,达尔文始终坚持以辩证的方式去看待它。他以人的大脑为例说明了本能由简入繁的发展过程及人的有意识的本能与动物的无意识的本能是不同的。
但同时达尔文也承认人有意识的本能与动物无意识的本能之间存在相似之处。
关于人类的系谱,达尔文认为,人来源于狭鼻猿类,当时狭鼻猿类已经从阔鼻猿类中分了出来。根据赫胥黎的意见,猿来源于狐猴,狐猴来源于其他高级哺乳动物,而其他高级哺乳动物则来源于有袋亚纲。有袋亚纲则通过原兽亚纲来源于爬虫纲。达尔文附带声明说,就在人们试图彻底研究哺乳动物的系谱时,我们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这一课题在科学领域的空白。达尔文扼要地解释说,可以设想所有的脊椎动物亚门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并且来源于无颚类祖先。在更早更原始的祖先中,达尔文列举了文昌鱼,即蛞蝓鱼,当时人们把它归为鱼类,而且把它看做是脊椎动物亚门中最原始的动物。后来他又转而研究海鞘的幼虫。他列举了别人向他报告的亚·奥·科瓦列夫斯基在那波利的发现,即海鞘的幼虫,就其发展方式和神经系统的位置,就蛞蝓鱼和高级脊椎动物胚胎所固有的脊索的存在方面来说,是和脊椎动物亚门相似的。达尔文断定:“因此,如果相信胚胎学,我们最终会了解脊椎动物亚门是如何起源的。可以推断,在以前极其遥远的时期,就存在过一类动物,它们在许多方面都与现在的海鞘幼虫相似。这一类动物分为两大分支,其中一支在发展中变弱了,形成了现在的海鞘纲;另一分支则发展到动物界的高级阶段,奠定了脊椎动物亚门的基础。”
达尔文指出通过残留的物种器官可以推断出人类远祖的外貌,同时他也指出每种生物其构造都是奇特的,独一无二的。
达尔文在《人类的起源》的第一部分中,继承了赫胥黎和赫克尔的思想。他一如既往,尽量使研究的主题所包括的内容更宽一些,所举出来的证明人起源于动物的事实,在数量上也大大超过赫胥黎和赫克尔的论据。例如,他列举了许多人的痕迹器官,关于人类才智和精神方面的能力逐渐发展的这几章内容就是崭新的。
关于人种起源,达尔文有独特的见解。他认为在物种起源、种的区别中起着如此重大作用的因素--自然选择,在这里都不能用了。人种外表的特征是不属于自然选择的,这些既不能用外界条件的直接影响来解释,也不能用拉马克关于器官使用和不使用的原则来解释。用对其他有益的特征的某种依赖性,即所谓相关作用,也是难以解释这些特征的。由于他的思路完全是顺着“选择”走,所以在这里,在“性选择”原则中,得到了解释。而这一原则他早就用来解释动物的第二性征的起源问题,也是一向引起他极大兴趣的问题。
《人类的起源》问世后,引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响。安顿·窦恩在杂志上写道:这本书在德国博得“热烈赞扬”,但是起初,这本书遭到了人们的广泛驳斥。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它触及了人类最为根深蒂固的宗教观念--上帝创造人,而这一观念又被无情地否认了,并且书中还做出了一系列假设性的“抽象”方案。
赞扬、批评、辱骂,这对达尔文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每一次他每一部著作的出版都会引起这样的“轰动”。而这一次,给他的新观念以重大打击的是著名的动物学专家迈弗特。他出版了《物种的发生》一书,书中对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进行了严厉的、而且乍一看来又颇能令人信服的批评。迈弗特指责达尔文缺乏证据,矛盾百出,并列举了一大串他认为从自然选择的观点看来是完全无法解释的例证。
迈弗特虽然已经承认进化,但却不同意进化的因素,即自然选择。宗教观点的卫道士们、进化论者、唯心论者、目的论观点的拥护者们所反对的正是用以说明进化的形式,这种形式以其明确的概念赢得了进化论思想的胜利,但是排除了各种目的论和创世主。也就是说,他们反对自然选择,即反对马克思所说的给了“目的论以致命的打击”的自然选择。至于迈弗特的正确观点,则是他看到了进化的原因在于“某种内在的力量和倾向”,并且同凯利克一样,他认为发展是跳跃式的。
迈弗特的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很快就出了第二版,书中的论据开始在书刊上反复出现。达尔文对他所提出的各种问题没有做出回答,因为他已经看出了作者写作这本书的真实动机--让“创世说”复活,并且使“科学迁就宗教”,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当时他能够指望的朋友很少,尽管华莱士的演说很有才气,可是他靠不住;而爱沙·葛雷也一样,其他朋友又正忙得不可开交。
声援竟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叫琼斯·赖特的人,大量阅读并且思考过形而上学的课题。他给达尔文寄来了他在《北美评论》写的一篇评迈弗特书的书评校样。按他的说法,他通过书评从哲学方面发表他赞成自然选择的意见。赖特估计,这篇文章将会引起达尔文的兴趣,因为这对达尔文目前的处境很有帮助。
达尔文刚刚看完这篇文章,立刻就订出计划:在英国以小册子的形式出版赖特的书评;他自己则准备在即将出版的第六版《物种起源》里新加上一章;在这一章里,他打算剖析报刊上对自然选择论的各种各样的反对意见,特别要详细谈谈迈弗特的反对意见。因此,他的更为具体的答复要从赖特的哲学分析中得到充实。他把赖特的校样寄给华莱士,征求他的意见。他在给华莱士的信里写道:“文章虽然还有很大的欠缺,但是我认为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收到了赖特表示同意的来信,达尔文十分艰难地着手写作,因为长期受到病魔的困扰,他的精力已极度地衰竭了。不仅如此,在《每季评论》中也出现了对达尔文的著作进行的新的、更为激烈的评论,这篇文章使达尔文大伤脑筋。评论人指责达尔文忽略了哲学和宗教的基本原则,尽管评论人承认自己是拥护发展学的,但是却又声称:人同大象和大猩猩的差别,比它们同地上的尘土的差别还要大。受到这种“假道学的无礼攻击”,达尔文感到特别地沮丧、苦恼。他写信给华莱士说:“我很快就要成为最被人瞧不起的人了。”在给华莱士的这封信里他还写道:“即使是人们不看这种小册子,也能表明,有人在反驳迈弗特,对迈弗特的意见也不能不加任何思考就盲目地接受了,这也是很重要的。”
达尔文面临着最困难的时刻,照他的说法,那些钟摆式的人物摆向反对他的一面的时候,赫胥黎龇出牙齿,死死咬住对手不放。赫胥黎为《现代评论》杂志写了一篇文章,文章从他那方面驳斥对达尔文主义的攻击,这些攻击在《每季评论》里的一篇大概是迈弗特写的最新文章里,在同期杂志刊登的华莱士的书评《论人类》里,以及迈弗特的《物种的发生》一书的第二版里都有表现。
《每季评论》的评论员指出,天主教会的正统权威们完全承认进化论,即承认创造出的形体就已具有预先赋予的渴求发展的意向。这种解释,按照他的意见,就是使宗教顺应现代科学。尤其是他引证了著述丰富的耶稣教徒学者苏阿雷斯的著作。赫胥黎决定更深入地了解一下这些正统观点,他在图书馆找到了苏阿雷斯的大部分著作。正像他写信跟达尔文说的那样,他在那里“以家雀聚精会神地盯着农夫干活的那种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以后,抽出两卷极可尊敬的、用扣环扣着的书,看来这两卷是最可寄予希望的书,并决定以自己能从材料中抽出实质性东西的本领,用敌人的武器打击敌人,也就是援引苏阿雷斯的文词,用迈弗特自己的先知者的话来攻击他。赫胥黎抨击《每季评论》上的评论的结束语是:这篇评论完全不像是一个学者写的,因为它既不公平也没有水平。
达尔文收到赫胥黎有关此事的来信以后,备受鼓舞。迈弗特的攻击遭到了应有的回击。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也亲自做了详尽的回答。赫胥黎和琼斯·赖特既从哲学方面,也从神学方面打击了迈弗特,这当然使后者感到特别难受。赫胥黎写道:“钟摆式的人物现在摆到反对我们的方面去了,但是我坚信,他还会摆到另一边来的。”达尔文预言:斗争将长期继续下去,即使是在他们死去和消失之后。
赫胥黎对迈弗特在神学上的抨击,对形而上学的论断,特别是对关于理性及其定义的论断的抨击,使达尔文无比高兴。达尔文对赫胥黎支持他在《人类的起源》中得到发展的、关于道德起源的观点表示满意,他把赫胥黎反对华莱士的、关于野蛮人的智力的论据部分做了记号,并以完全称赞的话结束了他写给赫胥黎的信:“胡克两年前对我说过,当我读着赫胥黎的文章的时候……放射异彩的地方有几十处,机智就像是一道道光彩夺目的闪电!”
达尔文曾打算在自己有关人类的著述中,进一步谈到面部表情一章。达尔文曾通读了著名心理学家贝尔的一部“极为有趣的”书--《面部表情解剖学和生理学》。贝尔在阐述面部肌肉和呼吸的密切联系的同时,论述到人的某些肌肉只是为了表现某些感情,正因为人类有面部表情才不同于兽类。当然这些观点同达尔文的进化思想是大相径庭的。
达尔文对这个理论很感兴趣,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对自己的孩子进行了仔细的观察,经常和达尔文通信的华莱士,对此却产生了很大的怀疑。1867年3月,他在给华莱士写的信中说:“这是我近20多年来酷爱的专题之一,在我计划写一篇关于人类的文章以后,我最好是仔细地研究一下关于感觉表现方面的问题,因为人的面部肌肉的表情动作和感觉的表现方法是从动物也具有的那些感觉的表现中发展来的,而机体的发展原则适用于这一特殊场合。”
1871年1月17日,达尔文看完《人类的起源》的最后校样以后,立即开始写《动物和人类感觉的表现》一书。光是该书的概要就写了3个多月。确实,6月份由于筹备《物种起源》的最新版本,使他暂时中断了该书的写作,但是后来他继续写了下去,并在当年11月和12月就拿到了第一批清样。然而,写这本书,也同他的其他著作一样,要同传教士、不同民族中的人士、医生和生理学家进行大量的研讨。所有这些都得到了证实,但这也致使付印延期。最后校样于1872年8月22日才看完,在同年秋天这本书就问世了,印刷的7000册,很快就销售了5000多册。
这本书的序言介绍了人的表情问题的历史概况,并指出达尔文所利用的资料:一、对孩子面部表情的观察;二、对精神病患者面部表情的研究;三、一个受电击而收缩了的老人的面部肌肉照片;四、著名绘画和雕塑大师们的作品;五、对上面提到的不同人种的感觉表现的调查表资料;六、对动物,大部分是家养动物的观察资料。序言在结束时提出一个问题:人类及动物的感觉表现可不可以用同一种原因来解释。
在书中,达尔文提出了“一般原理”:
有效联想习惯的原理。他认为,反射动作,要么是被继承下来的习惯,要么是被自然选择改变了的原始本能。例如,狗在躺下睡觉以前,先转圈子和刨地;幼兽的吸奶动作;马在动身之前,先用蹄子磕地等等。人类的某些动作,即使是受到了克制,但仍然继续表现其感情。
对立原理。在反映两种相对感情时的两组相反动作。例如,一条狗怀着敌意接近另一条狗时,就竖着耳朵,高高地昂起头,直竖起尾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龇着牙,两耳向后紧靠。而见了主人,就弓着身子,摇着尾巴,耷拉着耳朵,眯缝着眼睛,垂下嘴唇等等。再如,人在说“是”的时候,同时上下点头;说“不”的时候,同时从一面向另一面左右摇头。
属于无意识的、神经系统的影响和习惯等方面的有:因恐惧而突然头发变白;因寒冷、烫伤、恐惧而颤抖;因过分激动而发生的肠道或肾脏不由自主地排泄。各种感觉对心脏和血液循环的作用及疼痛的反射作用,如皱眉、出汗、闭气、晕倒等等。
动物为了使自己显得更大更可怕而先发出声音,接着略微鼓起皮毛的现象,以及常常伴随着这些动作发出可怕的声音的现象。接着分析了把耳朵向后拉和把耳朵贴头部,这是用牙齿搏斗的动物狂怒时所常有的表现。
狗、猫和猴子的感觉各有其特色的表现形式。最重要的是研究猴子、因为他同人类所具有的表现有着很多相同之处。
达尔文说:“我们要用行动去表达感觉。所以如果躯体始终处于完全静止状态,那就可以认为没有感觉,因为表现的形式主要取决于在一种特定环境下,心情影响头脑而产生特定行为的性质。”
在对成年人各种感觉的表现形式进行分析的整个过程中,还要同时把儿童、傻子、猴子的行为,有时还有其他动物在相同情绪下的行为拿来进行对照、比较和引证。达尔文并没有忘记指出,不同种族所具有的感觉是有相同之处的,尽管有时候也有某些例外。他列举一些事例,比如西方人习惯用耸肩表示不行,而东方人则用摇头表示不行。在表达方式上各地方人也有各地方的说法。
最后,达尔文再次重申了前面有所发挥的一般原理。一些动作因为有益于人们思想的表达而做得久了,就获得了习惯动作的性质。因此这些动作在一定的感觉条件下会重复出现,而且这些动作会在表现很好感觉的时候出现。在相反的冲动下,生活实践也会产生相反的动作,因为行为来源于生活,而又有其特有的发展。此外,也会不以习惯和意志为转移而产生一定的反射作用。随着一定的情绪而产生的那些动作都是能表达情绪的,因为人的动作就为表达自己。达尔文说:“即使一些轻微动作也可以充分表达出人们强烈的情绪。它们在我们的表情方面具有充分的意义,就像退化器官对于一个分类学和有机体谱系方面的自然科学家所具有的意义一样。”达尔文指出以下情况作为重要结论:感觉的主要表现形式,所有人种都一样,也就是说,产生于同一根源。从人类的祖先继承下来的非常古老的表现有:笑以及在恐惧的时候毛发竖起、颤抖、发呆。属于后来的表现有:哭泣和其他悲伤的表现。达尔文最后概括的一条结论,就是在《人类的起源》里说的:人类是从低级形态开始进化的,所有人种都有共同的起源。
关于人种起源的问题,达尔文对它做了完全独创的解答。他用“性选择”原则做了解释,而这一原则是他早就用来解释动物的第二性征的起源问题。他本人承认,这是一个一向引起他极大兴趣的问题。他把“性选择”原则归结为:性选择的原因就是雄性在为占有雌性而发生的争斗中的竞争,在这一竞争中取得胜利的,是在争斗中战胜其他雄性的雄性,或者是对雌性更有吸引力的雄性。
他的结论是:“在所有对各人种之间以及在某些程度上对人和低等动物之间的外表差异起作用的因素之中,性选择是最积极的因素。”
人类起源于某种低等生物,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的祖先是共同的,人类各种族也是有其共同起源的,这就是达尔文《人类的起源》的结论。他在最后一章中概括道:“上述观点中有许多观点是很抽象的,有一些观点无疑将是错误的。但我在每一个个别的场合下,都说出促使人在两个看法中更赞成某一看法的原因。我认为:要下工夫研究,逐渐发展的原则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阐明人类自然史中一些最复杂的任务。错误的事实对科学的成就极为有害,因为它们有时能够在人们的脑里盘踞很长时间,但是,由一定数量的实际论据维持的错误观点,带来的害处就不多,因为每一个人都可以满意地找到证明错误观点虚伪性的有益的东西。一旦错误观点的虚伪性被证实,导致错误的道路也就常常被堵塞,而且有时通往真理的道路也就同时被打开。”
达尔文以自己的毕生精力,打通了人类认识世界进化的道路,通过对自然界的探讨,认识了人类本身,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事实补充、完善了他所创立的进化学说,时至今日连教皇也有条件地表示了接受进化的观点。
四、最后的胜利
达尔文的理论在生物学的各个领域一定会引起新流派这一预言,开始变成现实。有机体现在怎样,它们怎样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描绘已被推测所代替和阐明。静态学已被动态学所代替。
在达尔文以前,人们把动物结构的基础看做是体现在动物身上那些属于创世主的或者用“大自然”这个词表示的某一整体的那些思想或计划。而达尔文则把有机物和各种形态看做是一连串事件结果的历史形成。人们以前看到的只是某些器官形成的目的,达尔文向人们揭示了器官是怎样形成的。
如果达尔文对那些在改变常见的造化说观念方面迈出了最初几步的人表示欢迎,而认为这种改变只是向新的科学观点的过渡,那么他对自己的朋友试图“把科学和神学视为同等重要”的做法所持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他对他们是毫不留情的。
据他看来,如果他们恰当地发展了他的自然选择理论的基本思想,或用事实证明了更新的事实,那他一定要鼓励他们继续研究推行。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人在报刊上发表支持或理解他的文章,他都会表示感谢。如果他的朋友们背离或诋毁了他的理论,他也会毫不留情地驳斥,他对许多朋友已经这样做了。达尔文这个人不喜欢出入各种公共场合,但他仍然有许多好朋友永远团结在他周围努力工作。
达尔文仔细地观察着在世界各国进行的捍卫进化学说的斗争,感激并帮助那些帮助过他的朋友。他总是采取一些让人容易接受的方式去指导工作。
达尔文作为斗争的组织者、鼓舞者和领导者,他的事迹可以写成整整一部充满神奇色彩但又很现实的书。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拥护和支持达尔文了。早在1861年,达尔文就在给卡特尔法日的信中指出,接受他的理论最多的是年轻的地质学家,其次是植物学家,再次是动物学家。不过也有人告诉他许多人支持他只是随大流而已。莱卡尔特、克拉帕列德、亚历山大·勃朗和施列登等人成了达尔文在德国的坚强后盾。
新学说胜利的第二个标志是,反对者们的发言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德国人凯利克,作为反对进化论者,于1865年第一个发了言。他并不批驳进化论,而是反对进化论中的自然选择,而且列出自己的观点及其依据。这就表明,已经有人难以坚持物种不会变异的看法了。
达尔文自己的理论清楚地分成了自然选择的学说和关于进化论的学说两个部分。虽然关于这一点正如克·阿·李米里亚捷所说明的,经过简单的有说服力的解释,进化论才能得到承认,然而他认为进化论比自然选择更重要。
为捍卫进化学说,达尔文一反常态,第一次冒险参与了报刊上的辩论。“科学协会”于1863年就卡本德的《根足虫纲研究绪论》一书发表了书评。卡本德在他的著作中,确定了近代昆虫目和绝种的昆虫目之间的遗传联系。卡本德在评论者的说明中,以德国自然哲学精神为基点,用奥温阐述的方法去帮助达尔文推行宣传他的学说。但是他又没有承认物种的变异性,可见他只是崇拜达尔文这个人而非他的学说,对此达尔文是非常不满的,而卡本德也投稿说明他其实是反对达尔文的。
针对“科学协会”发表的文章,达尔文只得对其解答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博物学家究竟同意什么观点呢?是拉马克的还是若夫鲁亚·圣·伊勒尔的,还是《创造的痕迹》的作者的?是华莱士的,还是我的或其他的观点,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他认为物种是由其他的物种产生的,而不是形成后就一成不变。能接受真理的人,必然会有一个广阔的天地展现在他面前,对欧洲大陆认识的进步,对英国认识的扭转,我相信自然选择理论要经过一个漫长而又艰辛、曲折的道路才能被人们接受。”
他所谈到的认识的好转愈来愈明显。例如,赫克尔于1863年公开发表捍卫达尔文主义学说的演说,他以自己所特有的直率和明确态度宣布,达尔文的理论是具有最广泛意义的新世界观。他把物种创造逐渐发展说、灾变说及生命演变的永恒与物种变异说做了对比。所有生物源于单细胞的有机体,他大胆地把人类也列入这一设想,并描述了他所拟定的人类谱系。赫克尔的发言引起了争论,达尔文的理论也受到攻击,在拥护与反对达尔文理论的斗争激烈的德国,达尔文主义得到了广泛的普及。
1864年,德国医生和教师弗里茨·缪勒,用德文出版了《拥护达尔文》一书,这本书对达尔文理论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1864年11月,达尔文被授予英国科学界最高的荣誉--皇家学会柯普雷奖章,这件事也证明了某些“认识的好转”。这一奖赏证明要改变那些在人们头脑中深深扎根的荒谬理论是多么困难,老一代学者仍在极力否认《物种起源》中的思想。
授予达尔文奖章的呈文是法格纳拟定的。他把达尔文的地质学、动物地理学和植物学摆放在第一位,最后才提到达尔文的“伟大”著作--《依据自然选择的物种起源》。法格纳附带说明:“我不认为达尔文证明了一切东西,但他追求真理的哲学精神是值得我们赞扬的。”他的解说没有把这一理论置于合理的科学研究范围内。
达尔文和以前一样,在接受柯普雷奖章时,收到了许多朋友祝贺的卡片。达尔文在给赫胥黎的回信中说:“我认为我真正的奖章,是您所写的信和其他人寄来的几封同样的信,而不是那块圆形的小金牌。”不过他也深深地体会到这种公开的奖赏“对于共同的事业来说,即对在不断传播他的观点中所取得的胜利来说,是很有好处的”。
达尔文在1868年给胡克的信中,一面指出自己的学说受到了许多赞赏,一面又列举了在此之前的《物种起源》的下列版本:英国有4种版本,美国有一种或两种版本,法国有两种版本,荷兰有一种版本,意大利和俄国各有一种版本。《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当时是:英国有两种版本,美国有一种版本,德国有一种版本,法国有一种版本,意大利和俄国各有一种版本。在德国和北美,人们对这一研究对象的兴趣一步步地提高了。
达尔文出版了《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一书后,他很明确地证明,他的学说是以丰富的事实为基础的,他的证明是为了写一部“巨著”,此书的出版有一段艰辛的过程。在写书的时候达尔文用许多事实证明,植物构造极其微小的细节可能是有用的,可能为自然选择所控制,或为自然选择所发展,所以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植物学问题上了。同时,在英国和英国以外的地方,保卫达尔文理论的斗争进行得很顺利。唯心主义者和目的论者,已经不认同造化说了,因为关于物种的创造学说,关于物种的静止不变性的学说,都已被否定。进化学说赢了,可是唯心主义和目的论却不想说自己是错的。他们把斗争转移到了进化原因这样一个问题上,以便批评和驳斥自然选择,用来代替自然选择的是“不完善的法则”或其他抽象的原则。达尔文不但积极参加斗争,并且还给予朋友们各方面的帮助,对他们取得的成功大力赞扬;一旦他们的文章和书信中出现了旧神学的倾向,他就指出他们旧神学倾向是极端错误的。达尔文认为,就神学家们非常反感和敏感的关于人类起源问题的决战时机已经到来,应该公开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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