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汪苕文曾邀请顾炎武作一书介绍古代礼制，本文是顾炎武答同乡汪苕文的回信。第一部分答谢朋友的好意；第二部分则介绍自己难为其事的原因，然后介绍张尔岐所作《仪礼郑注句读》或可读；第三部分稍提及自己的治学现状。顾炎武深知明末清初礼崩乐坏时期重建礼乐制度的重要性，也知道汪苕文建议的必要性，但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边界的，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故而回绝朋友建议。个人成长的过程不过是逐渐认识到自己能力的边界，并把这种边界缓慢推向前方的过程，或者在边界之内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的过程，顾炎武坦诚的态度或可值得我们借鉴。

    【选文】

    远惠手书，奖挹①过甚，殊增悚愧。至于悯礼教之废坏，而望之斟酌今古，以成一书，返百王之季俗②，而跻之三代③，此仁人君子之用心也。然斯事之难，朱子④尝欲为之而未就矣，况又在四五百年之后乎？

    弟少习举业，多用力于四经，而三《礼》⑤未之考究。年过五十，乃知“不学礼无以立”⑥之旨，方欲讨论，而多历忧患，又迫衰晚，兼以北方难购书籍，遂于此经未有所得。而所见有济阳张君稷若名尔岐者，作《仪礼郑注句读》⑦一书，根本先儒，立言简当，以其人不求闻达，故无当世之名，而其书实似可传，使朱子见之，必不仅谢监岳⑧之称许也。向见五服异同之书，已相叹服。窃意出处升沉⑨，自有定见，如得殚数年之精力，以三《礼》为经，而取古今之变附于其下，为之论断，以待后王，以惠来学，岂非今日之大幸乎？

    弟方纂录《易》解，程、朱⑩各自为书，以正《大全》之谬，而桑榆[11]之年，未卜能成与否，不敢虚期许之意，而仍以望之君子也。

    【注释】

    ①奖挹：赞赏。②返：更换。季俗：衰败的风俗。③跻：登。三代：指古代夏、商、周三个朝代。④朱子：朱熹（1130～1200年），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晚称晦翁，谥文，亦称朱文公、朱子，南宋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⑤三《礼》：指《周礼》、《仪礼》与《礼记》三部儒家典籍。⑥“不学礼无以立”语出自《论语·季氏》，“不学礼，无以立。”⑦张稷若：张尔岐，字稷若，号蒿庵，山东济阳人。《仪礼郑注句读》：张尔岐句读郑玄注本《仪礼》的著作。⑧谢监岳：谢誉，福建政和人，朱熹之父朱松门人。⑨升沉：褒贬。⑩《易解》：顾炎武研读《周易》所著，未得流传。程、朱：程颢程颐、朱熹。朱熹（1130～1200年），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晚称晦翁，谥文，亦称朱文公、朱子，南宋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11]桑榆：桑树、榆树，代指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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