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除了煎熬还是煎熬。玛丽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如果能救顺顺的话。
玛丽身体倒是恢复很快,别的产妇还养在床上,她已经能下床行走自如了,或许是她有过生育经历的原因吧。
跟生屁屁时一样,玛丽还是一点奶水都没有。
大夫说哺乳期心情要舒畅,心中郁结烦闷会影响到奶水质量。玛丽想生屁屁时可能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导致下不来奶的吧,但她不能跟大夫说,瞧大夫那眼神吧,总是对玛丽如此小的年龄就生养充满了疑惑,若是告诉她这还是第二胎呢,中间还流产了一个呢,那还不得把她惊到啊!
玛丽让秀萍去大商店买来最贵的进口奶粉,她要等顺顺出来后就能吃到最可口的。
可顺顺啥时候才能成为正常的婴孩回到她身边呢?
在保温箱里待了足足十六天,大夫终于决定给顺顺做手术了。
手术前大夫前来跟玛丽讲明说透手术的危险性,玛丽听得稀里糊涂,最后她偷偷塞给大夫两千块钱,说我儿子的命就交给你了,您就多费心吧,我先替他谢谢你。
说着就要给大夫下跪。大夫扶起玛丽,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吧小姑娘,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这四个多小时让玛丽觉得比她十六年的人生都要漫长。
大夫下了手术台,直接邀功般来通知玛丽,手术非常成功,你放心吧,用不了几天,你就能抱上儿子了。
玛丽心情大好,开始喝秀萍特地为她烹制的下奶汤,猪蹄汤鲜鱼汤啥啥的,也用吸奶器反复运动,可还是没有一滴奶水。
生产加上顺顺做手术,花费近十万块,玛丽拿出一张卡交足了住院费用,又让秀萍出去先踅摸着租间设施齐全的房子,等顺顺出院了就搬过去住。
玛丽那条宝贝衬裤实在不能再接着穿了,就让秀萍拿去洗。洗之前玛丽偷偷将三张卡藏在床头柜底层纸板下。
术后第八天上午,护士终于将顺顺抱到了玛丽跟前。小家伙正在酣睡,皮肤白净细嫩,有鼻子有眼有嘴巴,玛丽紧紧抱着他,激动得不行不行的了,一刻都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护士说你试着喂喂奶吧。
玛丽说我没有奶水啊。
护士说你不试怎么会知道没有。
玛丽解开衣扣,将乳头轻轻送到顺顺嘴边。顺顺像是渴盼已久,闭着眼睛仰头叼住了乳头,随即吸吮起来。突然间,玛丽感到乳房一阵阵针扎似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各处有一股股的热流纷纷向胸部涌来……顺顺的小嘴不停吮吸着,终于,他吃到了母亲玛丽甘甜的奶水。
我有奶了,哎呀我让顺顺吃到奶了!玛丽兴奋莫名,也有些惊慌失措,快点秀萍,把那猪脚汤拿过来我再喝几口。
玛丽瞬间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母亲。
……
顺顺乖巧可人,不哭不闹,玛丽怎么都稀罕不够,也暂时不去想什么老陈什么楼被封了等破事,跟顺顺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眼下即使有人拿座金山来跟她换顺顺,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每天顺顺还要挂一次吊瓶,所以也就不能出院。这样也好,反正出院玛丽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那天中午,玛丽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机铃声响起。真的有些不记得上次响铃是啥时候的事儿了。玛丽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现的是杭州本地座机号码,接听,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是玛丽小姐吗?
玛丽说我是呀你是哪位?
不要声张,你听我说,我是老大派来接你的,他有事找你谈。
他在哪儿呀?你让他跟我说话。
他不方便见你。知道你生孩子很辛苦,老大很是感动。他为你们母子准备了一笔钱,接你过去拿。
玛丽还记得老陈说过,要为玛丽和孩子准备一笔生活基金,可后来扔下五十万再没消息了。
我到哪儿去见他呀?玛丽问。
你这样做,自己走出医院,往左拐两百米有辆白色面包车,我在那儿等你,带你去见他。记住,谁都不能告诉,千万千万。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老陈不是让检察机关给抓了吗,难道放或跑了出来?玛丽也来不及多想,喊来秀萍让她给顺顺冲奶粉喝,然后胡乱换上衣服就往出走。她要让老陈知道那栋楼已经被封了,他的儿子老陈家的骨血出院后都不知道该住到哪里去了……
按照电话里所说,玛丽轻易找到了那辆面包车。拉开车门,刚把脑袋探进车内,车里的一个人猛地一下将她整个人拽进了车,紧接着车门嘭地一下关上了。
玛丽倒在两排座位中间空隙中,膝盖刚才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疼得她忍不住呲牙咧嘴不住呻吟。有个人照她肚子踹一脚,厉声说不许叫,老实待着!
车子随即发动,嗡嗡地行驶起来。
玛丽顾不得疼了,彻底懵圈,脑中一片空白。不是说去见老陈吗,用得着如此野蛮的手段?她抬眼看看四周,就见她身边座位上,端坐着两位面无表情地男人,正狠呆呆地瞪着她。
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呀?玛丽怯生生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玛丽窝在那儿,看不到车窗外,也不知道那些人要把她拉到哪里去。恐惧一点点将她紧紧包围起来。
前排副驾驶那儿传来沙哑的声音,玛丽听出来了,就是他给自己打的电话。
他说,这个小妞还算不错,比那两个嫩多了哈。
玛丽身边座位上的男人说,可不是,这几天真有些玩腻了那两个小骚货,也该换换口味了。
另一个男人伸手在玛丽胸前抓了一把,说瞧瞧嘿,这奶子,跟奶孩子妇女一样,棒棒的。
哈哈,兄弟你好眼力,这小妞刚生过孩子,可不就是个正奶孩子的妇女嘛。
……
玛丽听出来了,参与闲聊的加上司机总共有四个人。他们是要劫色还是劫财呢?顺顺还在医院,自己离开了他会不会哭闹,秀萍一个人能照顾过来吗?
玛丽试着跟他们谈话,说几位大哥,你们抓我做什么呀?
没人搭理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你们放了我吧,我孩子还在医院呢,他刚做完手术离不开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只要你们放了我,回去就给你们取钱,求求你们了……
还没等说完,玛丽又被重重地踹了一脚,随即有个声音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跟你说了不许叫,再敢吭声惹烦老子我一脚踹死你!
玛丽不再说话。疼痛不算什么,疼痛在玛丽这儿历来都不算什么,她只是惦记着顺顺,在玛丽的世界里,现在没有什么比顺顺更重要的了。想起顺顺乖巧的样子,玛丽忍不住低声饮泣起来。
车子忽慢忽快地行驶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在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上前用一条黑布带缠住玛丽的眼睛,然后将她拽起来,拉扯着进入楼内,在一储存间旁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门,将玛丽推了进去。
玛丽拉下缠着的黑布带,见房间里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不远处,贴着墙坐着两个人。玛丽使劲眨眨眼,没错,真有两个女人坐在那儿。其中一个抬头看向玛丽,俩人顿时都惊呆了。
玛丽,你怎么也来了。
玛丽冲上前去,雯雯姐,是你吗雯雯姐。
姐妹俩相拥而泣。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雯雯姐。
雯雯擦了擦眼泪,拉过旁边那位女孩说,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明珠小姐,跟我俩的身份差不多。
玛丽说我俩啥身份?
雯雯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们不是都陪过老陈嘛。
玛丽有些明白了。那位明珠小姐伸过手来对玛丽说,你就是玛丽吧,听老陈提起过你。
玛丽有心没肺地跟她拉了拉手。
雯雯问,你不是生孩子吗,孩子怎样?
提起顺顺玛丽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哭着说孩子刚刚满月,做完手术也没几天,他们把我骗出来,孩子还在医院呢。对了雯雯姐,他们抓我们到底为啥呀。
雯雯恨恨地说,还不是因为王老板那个土鳖,他认定了老陈出事前给了他身边的女人每人一大笔钱,所以要追讨回去。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呀,老陈过去可没少帮他呢。玛丽说。
那位叫明珠的解释道,老陈早就预感到会有今天的下场,要不是因为你玛丽怀了他的孩子,或许现在他已经逃到国外去了。后来他对我说起过,已这把年纪了,哪儿都不去,该咋地咋地吧!最后那段时间老陈近乎疯狂地敛钱,凡是他帮助过的人都要出些血,有人不愿意掏钱,就举报他。
那王老板呢,他也给钱了吗?玛丽问。
雯雯说王老板给钱最多,据说老陈许愿帮他拿下最好的一块地皮,收了他给的五百万。差不多所有向老陈行贿的人检察机关都去调查了,唯独王老板还相安无事,所以他认定老陈没有交代那五百万的事情,就认准了老陈把那些钱分给了咱们仨。
哎呀我可没拿老陈多少钱啊,你们呢?玛丽问。
雯雯说从介绍你认识老陈后,我就再没有从他手上拿过一分钱,他给我的好处是帮我安排工作。现在可好,工作没了,钱也没赚到。唉!
玛丽问工作咋还没了呢?
雯雯说检查机关调查出我是老陈通过不正当渠道安排进来的,于是予以清退处理。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走回老路上去了。
你呢,老陈给你留了多少钱?玛丽问明珠。
也没多少,以前都是每月十万,后来那次他给我三十万,就这些。明珠说。
玛丽脑子乱,也算不过来总共老陈花在女人身上有多少钱了,反正距离五百万还有好大差距,这个她确定。
你们在这儿多久了?玛丽问。
雯雯说我七天她四天,我交出二十万,明珠拿了三十万,可他们还不放人,说给他们的只是零头。他们想起来就祸害我俩一通,再这样下去,非把我们逼疯不可。玛丽你要记住,千万别给他们钱,欲壑难平,那是无底洞呢……
操他奶奶的,玛丽愤愤地说,我一分钱都不给,要不就让他们杀了我。
……
整个下午都没人来过问她们。
天见黑后,外面有些喧杂起来,有人大声打着招呼,玛丽听出有王老板的声音,另一个也耳熟,可是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了。
玛丽饥寒交迫,雯雯和明珠也同样如此。世界仿佛已经忘记了她们仨的存在。
随着门栓的响动,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叫玛丽跟他走。
玛丽跟那人走过前厅,通过楼梯来到二楼一个房间,进去后玛丽吃了一惊。
就见金胖子金行长,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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