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替她解围,说欧阳,还是让玛丽喂你吧,她心细,我这人心粗,怕挑不好刺,看再扎着你。
我用脚踹着被子,不耐烦地说,就不,让她走,我不要再见到她!
玛丽将饭盒递给玉珠,说玉珠姐你就喂明哥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我出去待着,没事儿的。
说完玛丽就走了。刚开始走得很慢,走到一半时她加快了步伐,还一劲儿用手背抹眼睛。
玉珠说欧阳你就作吧,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最后悔的事儿就是那天不该跟刚子去按摩。我说。
玉珠说行啦行啦,没事闭上眼睛好好的仔细的回想一下,玛丽是谁,你又是谁,因为啥你躺在这儿!
是啊,这还真是个大问题,为什么好么样的我就躺在医院了呢,而且这脑瓜子简直就不是我的了一样。
玉珠一口一口喂我进食,小文则拿着一些饭菜出去找玛丽在病房外面窗台上用餐。
天渐渐黑了下来,玉珠和小文都准备离开了。我打心眼里不愿玉珠走,撅着嘴幽怨地看着她。玉珠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过来安抚我。
欧阳你要听话呢,别耍小孩子脾气,好好的快点把病养好比啥都强。我必须得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年末了公司特别忙,请不了假。明天一下班我就过来看你……
小文也跟我告别,说欧阳老师您安心养病,想吃什么告诉我,明天我给你买来。
玛丽送她俩出门,我的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头晕耳鸣,不时还阵阵恶心。今夕何夕,我是因为什么来到这医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玛丽回到病房,我不愿意跟她说话,她也不吭声,默默地倒水分药,伺候我服下。现在只有她陪我了,赶她走连喝口水都没人管,那就凑合着吧,反正不跟她说话,明天和玉珠要求晚上换别人照顾我。
吃过药玛丽拿着温热的毛巾为我擦手抹脚,然后就坐下来为我做足底按摩。她不愧为是按摩小姐呀,手法和力道都恰到好处,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往足底那儿奔涌,通过她的手指领到命令,再欢快地流向身体各处。
玛丽面无表情,就那么低头闷声不语地忙活着。
她真是漂亮啊!我是中文系毕业的,当初为了讨玉珠欢心,特意背下了大段形容女子姣好的词句,其中曹植的《洛神赋》片言碎语,用在玛丽身上正合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玛丽的美丽不是刻意装扮出来的,而是天然之美,荷花如面柳如眉,就单说那头发吧,很随意地拢到脑后扎起来,看上去就非常得体,恰到好处……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跟一个漂亮的女孩独处一室,应该是件美好的事情,可惜呀,唉,她要不是小姐该有多好!
玛丽抬起头,见我正凝神地看着她,冲我嫣然一笑,说明哥我给你擦擦身子好不好?
不用!我想都没多想便答道。
才不用呢,我心里想着,这是个有心计的女孩。那次按摩,说好了只按五十块钱的,可她使劲逗引我,结果酿成大错。玉珠还说她现在是我女朋友,这中间她指不定耍了什么手腕呢,若不然凭我跟玉珠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会说分手就分手?
不用玛丽擦身子她也不强求,又过来为我捏咕胳膊敲打腿,一通忙活,这次她没有理会我腿间部位,让我白紧张了一回。然后她抽去我身下有些发潮的褥单,拿出一条干爽的浴巾垫上……做这些她轻车熟路有条不紊,还挺麻利的。
明哥,你现在饿不?玛丽问。
不饿。
要不要吃点水果?
不要。
那,那就喝杯牛奶休息吧。
我还真有点口渴了,就没有拒绝。
玛丽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还没开封的奶粉,仔细地查看了说明,然后按量取奶粉,倒水冲开。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吃了一惊,她竟然又从床头柜里拿出奶瓶奶嘴来,也不顾我愣愣地瞅她,依旧顾自忙着,用开水消毒,然后将冲好的牛奶倒入奶瓶,轻轻摇晃着,不时用脸贴一下试试温度……
我这么大一个男人捧着奶瓶吃奶?咋想的啊!
玛丽或许看出了我的顾虑,瞅着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将奶瓶塞到我手中,说明哥你自己慢慢喝,我去洗衣服。
玛丽拿上换下来的褥单和毛巾端着脸盆去水房了。我用奶瓶喝奶,还别说,很有意思,好好玩啊!
玛丽回来时我已经喝光了那瓶牛奶。她上前用毛巾为我擦拭嘴巴,然后将稍微支起来的床摇平坦,说睡吧明哥,你一定很累了。
她做这一切都非常熟练且自然,一点看不出有做作的痕迹。我心里还真有些画魂,难道我跟她,真的好了很久?
迷迷糊糊睡着了,一点也不踏实,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般,画面一个挨着一个在脑子里循环反复,很多人都在冲我说话,但就是听不清说啥。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很多事儿都忽忽悠悠的,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总是连接不上。
一觉醒来,发现玛丽在我病床旁睡着了。她捧着我的一只手,脸紧紧贴着我的手掌。她的睡相也很好看,像极了一只乖乖猫咪。能感觉得到她睡得很死,我几次想把手抽出来她都没醒。
后来玛丽终于醒了,睡眼朦胧地扭动着脖子,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打了个激灵,使劲摇摇头眨眨眼,然后看向我。见我也正瞅着她,玛丽有些不好意思,说瞧我啊,还睡着了。明哥你咋醒了?是不是要上厕所?
我说是。
玛丽站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个搪瓷尿壶,问我,大的还是小的?
我伸手说,给我吧,你出去一下,我自己来。
玛丽说还是我帮你吧,你好好躺着不要动。说着就往我跟前凑。
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尿壶,挣扎着想要起身,头又不争气地开始阵阵眩晕,忍不住皱紧眉头闭上眼睛。
玛丽从我手中拿过尿壶,说哎呀明哥你不能动的,迷糊了是不?跟我你还不好意思啊,你长几根毛我都能数得清,嘻嘻。
玛丽的笑声被我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我愤愤地看着她,双手死死抓住裤子不让她碰。
玛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嘴巴,说那好吧明哥,我不碰你行了吧?我给你把着,我保证不看,你自己来。
说着玛丽扭过脸去,将尿壶伸到我的裆前。我看到她肩膀在抖动,正抿嘴乐得欢呢!
我心里暗下决心,明天白天说什么都不用玛丽夜间陪我了,晚上更不能用!
白天主要任务就是挂吊针,一瓶接着一瓶。中午玛丽去买了鲅鱼馅饺子,还有炸黄花鱼。她先将黄花鱼摘干净刺,然后吃完一个饺子在吃一口黄花鱼,平时我对吃鱼是不怎么感冒的,但如今吃起来感觉还挺香。
好不容易把玉珠盼来了。我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抓着她的手不放。我心里很依赖她,有玉珠在跟前我心里感到安稳。令人遗憾的是她每天还得上班,若不然就能全天在我身边了。
我问玉珠,今天周几?
玉珠说今天周四啊,昨天你不是刚问完嘛,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心里想着的,是啥时候能到周末,玉珠就可以白天也在我身边了。我嘴里叨咕着,四,五……
听我数周几的数字,玛丽奔了过来,说明哥你刚才说啥?你是不是想起来45了?
我一脸茫然,愣愣地看着玛丽。
玛丽说你刚才叨咕45了,我没听错,明哥还记得45不?
我有些不耐烦,说后天是周六,玉珠你要早点过来呀。你让她走吧,我不想让她在这儿,好玉珠你答应我呀。
玉珠说欧阳你别闹,玛丽伺候你还伺候出毛病来了?她走了谁照顾你呀,为啥你不喜欢她在这儿?
她,她坏,她可坏了!我愤愤地说。
玛丽附在玉珠的耳旁说了几句话,玉珠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估计肯定是在说昨晚我撒尿的事儿呢,真不要脸!
笑过后玉珠说,这样吧玛丽,这些天你也熬得够可以的了,今晚你就回去踏踏实实好好睡一觉,我陪欧阳,明天一早你来换我好了。
我急了,赶紧说我不要她来,她再来我就不吃饭不打针。
玛丽幽幽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明哥你放心吧,我不来,你好好吃饭听大夫的话。
说完玛丽收拾东西,走时还冲我笑了笑。玉珠送她,在外面她俩聊了好一阵子。
可算玛丽滚蛋了,我心里无比轻松,想今晚就我和玉珠在一起了,我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没有了玛丽就没有了障碍。
玉珠回来后,服侍我吃药,然后跟玛丽一样,为我擦拭手脚,或许是玛丽特意交待的吧,她也给我按摩足底,不过她那手把可比不上玛丽,只是瞎按,找不准穴位。
忙活完这一切,总算安静下来。我说玉珠,我想跟你谈谈。
玉珠说欧阳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休息,许多事等你养好了病再说。
不,我等不及了,我要跟你谈谈。
那好吧,玉珠说,那你闭上眼睛,听我说给你听。……欧阳,我们分手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这六个月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你现在都记不清了吗?大夫说你会慢慢恢复记忆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匆忙下什么结论,更不要伤害到最关心你的人,那样一来等以后你会后悔的。玛丽现在是你在北京最亲的人,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她有多么爱你吗?你们已经相爱半年时间了,你还领她回家见了伯父,你俩也算经历过风雨的人了,玛丽为了你什么都肯做,一点私心都没有。没错,她以前是做过小姐,不得已做过她那个年龄的女孩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们是相爱的,随着你一点点恢复记忆,你就会想起你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时光,你就会重新爱上她……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只要你玉珠,我们才是恋人。我说。
别傻了欧阳,你是个男人,要勇敢些,别让我失望。大夫说等你头部的血肿完全吸收消失就可以出院了。经过这次事你应该会长大许多,一切都交给时间吧,它最公正。
……
临睡前我还要喝牛奶,玉珠要用勺喂,我坚持用奶瓶。在玉珠面前,我不怕她笑话我。
那一夜很平静,玉珠的话也让我想了很多。半年时间,半年里发生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中间肯定有许多事发生过,既然我都忘了,那就先保持缄默吧,让我慢慢想起来,然后再做决定干什么。
令我没想到的是,玛丽还真没有再出现。第二天一早,一个男护工出现在我面前,说他被雇佣负责二十四小时照顾我。
更令我没想到也让我伤心欲绝的是,下班后玉珠来看我,身后跟着她新结交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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