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婚恋作家妩冰虐爱言情-情路多舛,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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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时日,申鱼晚添了一个毛病。之前他批阅奏折再晚她都要陪他,两人一同就寝,再在床上说些夫妻间小私密话。可是最近不然,即便他回来的再早,申鱼晚永远比是更早上床的那一个。之前他便不苛责她守宫中规矩,让她就寝时间一向自主。但是最近这主做的,似乎……

    起初他以为她累,女人总会有各种理由疲乏。可是这样长时间,她竟都是一样的情况。每每夜里,他只要宿在莞憬宫,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

    自从上次欢好的时候提起“吃药”一事,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人便再也没有那样亲密过。

    那件事留给他很大的阴影,温承晔是怕她再提起那个事情,虽天底下没有永久的秘密,但总是瞒一天算一天。可是鱼晚不同,这一个多月来她竟也没有类似“要求”过,要知道,之前她最喜欢做的,便是腻着他提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要求。

    他们也算是正常的男女,仿佛前一天还情热似火,怎么会突然间,到了这个地步?

    温承烨的目光不由地向鱼晚看了过去,此时的鱼晚腿上正放着册书,一手翻页,一手不断地往嘴里塞着御膳房刚做的甜点,她眉头微皱,那样子倒是无比聚精会神。他呆呆地看着,一时忘记收回视线,直到鱼晚扑哧一声轻笑,还将一块芙蓉酥扔了过来,“你老看我干什么?那眼神,就和要吃人似的,好瘮得慌。”

    温承晔倒没觉得这样明显,被她一说,隐隐有些不好意思,“朕只是在想,你最近胃口貌似很好?”

    鱼晚一怔,“我胃口好吗?”

    “嗯,”他指着她腿边放着的食盒,“你自个儿瞧瞧。”

    这一下瞧倒不要紧,也把鱼晚自己吓了一跳,“我倒是没觉得自己已经吃了这么多了,”她微微一笑,又毫无形象得舔了舔手指,扬眉道,“怎么?你心疼东西了?”

    “笑话,朕在你身上何曾心疼过什么?”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温承晔颇有些哭笑不得,“大不了将你金号给朕的一成化成食品都吃掉,省的你整天吆喝着便宜了朕的国库。朕只是想,你这样吃,莫非是得了什么病?”

    “就算是得病,那也是个秘密,”鱼晚微微一呆,只是片刻又顽皮的向他眨眼,“皇上,我觉得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只是时间早晚知道的问题。所以,到时候请不要被我这秘密吓到了才对。”

    “朕便是秘密中过来的,”他笑着握起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再说,你能有什么秘密?”

    “你那意思是,你有秘密?”鱼晚轻轻勾唇,突然从他怀里正起身,端看着他道,“至今为止,你还有没有事情,是瞒着我,不告诉我的?”

    温承烨墨深的眼睛直望进她的心底,那眼里仿佛有什么突然涌来,如水涛如大浪,像是要将她淹没。鱼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再次抬眸,他的眼睫却微垂下去,恢复往常的神色,唇间缓慢绽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便没有罢。

    鱼晚微微扯唇,默默垂下头,又继续朝嘴里乱七八糟地塞着东西,直到鼓鼓囊囊的,再也吞不进去。

    门外殷全已经叫了两遍,说有大臣在含思殿守着,温承晔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走下竹榻,“朕走了,你好好吃饭。”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对了,最近民间不宁,你这段日子,尽力不要出宫。”

    鱼晚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如今西疆有叛军作孽,而程洲也有散党意图谋反,朕忙于朝事,可能顾不得你这边,”他走到玉帘前,突然停住脚步,“等到处理完这些杂事,会有事情告诉你。”

    能将他这样着急地从莞憬宫叫走,无非就一个问题,西疆叛军和程洲的谋乱。

    案上又摞上了一叠厚厚的军报,因为这几日程洲突降暴雨,军报延迟了近一个星期才过来。温承晔不用看,单瞥各位大臣的脸色便能知道——情况,很不好。

    果真,他只翻了两页,那上面的字便如火焰一般灼烫了温承晔的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啪的一声将军报摔到案上,眉头紧紧拧起,“三天之前,报的还是程洲逐渐安宁,不日便会撤军。仅过了三天,便要被攻破,有沦陷的危险?”

    “皇上息怒,”见他勃然大怒,一干大臣都跪下身来,“胜败乃兵家常事,皇上勿伤龙体……”

    “兵家常事?”温承烨将那奏折捏起来,紧紧地攥在手心,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众人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的咯吱声响,“朕的军队,难道连野党杂民都对抗不了?”

    “皇上……”尚思荣往前迈一步,“如今程洲那一群人,已然不是野党杂民。”

    “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与其作战,无非就是占了两点好处,我们军备充足,武器兵器都是最强的,再加之皇上洪福,剿灭这些自然不成问题……但是,”最最可怕的便是这个“但是,”温承晔心提起来,便听他又道,“据前线来报,不知为何,他们竟用上了火枪。”

    单两个字,便让温承晔如坠冰窟,“火枪?”

    “是,虽数量不多,但皇上应该知道,比起我们的刀剑,那东西烈得厉害,再有好的技术,几乎是百发百中,杀伤力极大。对于我们而言,几乎是以一敌百,而现在只是开始,难保以后不用的更多。”

    “可据朕所知,那是西尧国的东西。我大池与西尧相差千里不止,又如何运到程洲?不是运到那里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臣下也不知道。”尚思荣顿了顿,又道,“依臣所见,我朝严令禁止民间进行军器运送,应该不是……”

    “问过程洲知府了吗?若是运火枪,根本就不是个小工程,这样大的事情,知府难道全然不知晓?”

    “臣已经问过了,晋大人说不知道,”尚思荣的声音越来越低,“老臣觉得,这事情背景极大,或许能牵扯出更深的事情,需要仔细查!”

    “给朕查!查出是谁运的这些东西!”温承晔咬牙,“三日之内,必须给朕一个答案!”

    夜深之时,原本已经该歇息,温承晔却盯着那程洲地图一动不动,“主上不必多忧,依臣下看,兵器固然重要,但人才是最重要的,”骆云间又为他续上茶叶,“依臣下看,尚大人的计谋虽有些冒险,但不失为良策。若是想更保险些,可从这儿进入,派一组小兵,从静阳谷……”他边说边用手指指着地图示意,“这儿进……”

    “朕只是想不通,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他眉头蹙的极紧,整个人陷入到微黄的烛光里,更平添几分阴暗脸色,“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朕眼皮子底下运了这样多的东西,几乎穿越大池全境,朕居然还……”

    “恐怕不只是胆子大,”骆云间若有所思,“实力背景都应该很大,这火枪不是个小东西,而且距离这样长,一般的……”

    面前的男人倏然抬眉,“你说什么?”

    “什么?”

    “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属下说……”骆云间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无措,“说要是运火枪,这运的人实力应该也很大……”

    “实力……实力……”齿间一点点挤出这两个字,温承晔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可眉眼抬起,似是有火焰腾燃一般,瞳子烁起逼人的光亮,“云间,你快去!传朕旨意,让尚思荣停止调查,速速回宫面朕!”

    “主上……”

    “快去!”

    这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殷全的通传声,“回禀皇上,尚思荣大人求见!”

    “晚了,”听不清他是在说“晚了”还是“完了”,只见像是瞬间被抽去气力一般,温承晔猛地跌坐在软榻上,右手紧紧抠着椅背上的精致图案,喃喃道,“迟了一步。”

    果真迟了一步。

    如今朝廷办事效率高,何用三日,一天不到便揪出运送火枪元凶。

    结果出来举国皆惊,竟是当今莞贵妃娘娘——长宁申家。

    “皇上,臣想这运送火枪,是朝廷明令而为之的事情,足见此人胆大,而胆大便意味着背景靠山大;而这能将火枪从西尧运送到程洲,足见此人有一支很大的运送队伍,而这队伍大便意味着实力大;而明知道运送火枪违法律例却仍执意为之,足可以说明有利益诱引,而这利益诱引并非是个小数目,必然会让此人大为发一笔横财;根据这三点推断,臣先从这长宁比较大的商贾查起,因事情太过严重,亦没考虑贵妃娘娘面子。原以为……”他抬了抬眼,故意没将话说下去,“竟真的是……”

    最坏的预感已得到验证,温承晔闭了闭眼睛。

    “臣已将这申衣丛关进了牢里,但……听说,这申家总掌柜仍是贵妃娘娘,按照我朝律例,此等大事须得慎重,但臣不敢擅自做主,”尚思荣弓了弓身,“还请圣上明断。”

    很好,果真很好,一席话看似说得恭敬,实则有理有据,连他也不能驳得三分。最后抓人竟抬出律例两字,明显着是想借此整垮鱼晚。温承晔抬了抬手,无力道:“朕知道,你下去吧。”

    天下皆知申鱼晚是他最宠爱的贵妃……

    天下皆知申家是他力挺的皇商,金号亦是由他批准执行……

    天下皆知为示他的宠爱,申家如今仍由申鱼晚执掌……

    那样多的天下皆知,原是他对她补偿示爱的最好方式,没想到走到现在,每一条都是最严厉的铁锁,一圈一圈将她铐了起来……

    “主上,这尚思荣明显是想借此来打击鱼晚小姐,您最好查一查……”

    “查!查什么?”温承烨地唇角凝出一抹苦笑,仿佛连眼皮都重地抬不起来,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图纸,“你以为朕傻了?听不出他这话的意思?可是有什么办法?就算这事他掺和了,那也是申家经的手!申家若没经手,他再大胆,再想置申鱼晚为死地,又怎么会如此理直气壮?”

    “那主上您……”

    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殷全一声高叫,“莞贵妃娘娘到!”

    这六个字还没说完,鱼晚便如风一般,已然冲到他的前面,“承晔,我哥哥不会的!他不会的!”

    “知道了?”温承晔头也没抬,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就回自己的寝宫好好待着。”

    “你听我说啊承晔!”鱼晚抓着他的胳膊,求救似的盯着他的眼,眼眶微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之前在我那待了那样久,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哥,我哥哥其实就是个大傻子,肠子是直的,若论心眼,根本还不如我。这事儿就算我敢做……”

    他突然厉喝:“申鱼晚!”

    那一记目光似是带着杀气,惊得鱼晚一怔,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流出来,“承晔,”她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孩子,“我哥哥……”

    温承烨看着鱼晚,渐渐地恢复冷静,声音缓缓沉下来,“这个时候,不能胡乱说话。”

    “可我哥哥……”鱼晚委屈地看着他,“我哥哥肯定是冤枉的,承晔你好好查一查……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事情发生的突然,温承晔已然是心烦意乱,万般细节纠结在一起,如同最乱的麻线团一样,根本无从整理头绪,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哭声像是利刃,又在他心底狠狠戳上几刀。“申鱼晚,”温承晔终于忍不住又抬起头,“就算这尚思荣再想要害你,也不大胆到拿这样的大事栽赃陷害。你与其在这哭哭啼啼为哥哥喊冤,不如亲自去问问,你那个好哥哥到底做了怎样的大事。”

    “我……”

    “来人啊,找五个人跟着,将贵妃送到天牢去!”似是不愿意再看她,温承晔已然背过身,“半个时辰之后,再将贵妃送回莞憬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尽管多次到过这个天牢,但基本都是有惊无险,甭管是以什么罪名进去,最后总能安全的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申鱼晚对这个天牢却从未畏惧过。但是这次,自从踏入这个阴寒的地方开始,她的心底便涌上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仿佛这一进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牢里寂静无声,但刚踏进去,申鱼晚远远地便看到了被关在最西面的牢间里的哥哥——他双眼木然,像是呆了似的抱着腿窝在墙角。大概听到了鱼晚的声音,他眼睛微抬,只怔了怔,便如疯了似的扑到那铁栏上,大喊着:“鱼晚救我!妹妹救我!”

    申衣丛也是一向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鱼晚愣了愣,只觉得嗓子眼像是有把刀在割一样,“哥哥,我肯定想救你,可你要老实告诉我,你做没做?”

    “我……”申衣丛眼睛蓦然瞪大,迷茫地垂下了头,“做了,可是,”他又急急地叫起来,“鱼晚,但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不知道那是火枪,真的,我不知道!”

    鱼晚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闭了闭眼睛才能稳住身子,一字一句道:“谁给你的单子?”

    “就是那个苏以年!”

    “什么?”

    “苏以年!”

    鱼晚万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物,心里顿时生起不祥的预感,“哥哥,你快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和我说一遍。”

    其实事情很简单。

    那天自从鱼晚和苏以年见过之后,苏以年又再次出现,只不过找的不再是鱼晚,而是他申衣丛。申衣丛气不过他对妹妹的欺骗,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恨不得将他揍死个生活不能自理。可是,后来才发现这苏以年并不只是上门叙旧情,三番五次的交谈之后,竟是要和他做生意。

    “鱼晚,我头开始是不肯,但是他拿来了单子,并且给我算账,单一笔货,就能赚两万多两白银呐。”

    “于是,你就答应了?”

    “我本来也以为他有玄机,可是后来一想,我是个老做生意的,他还能坑我怎么着?还问了问他为什么将这笔生意给申家,他说,权当是还欠你的情分,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人的钱不能让外人赚了。我见他说话实诚,又想了想之前,他虽然那样骗了你,但那是‘男人的大事’,在这生活上,确实没有错待你半分。于是便想想,”申衣丛的声音越来越低,“答应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申鱼晚咬牙,恨道,“那是火枪啊,是兵器。你怎么敢运那个?”

    “天地良心!鱼晚,我不知道!我只管运和筹集原料,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且他要的那硫黄,也是我申家在西展的矿厂开的……”回想起整个事件的过程,申衣丛更加面色灰白,“昨天那尚大人去抓我我才知道,那些零散玩意拼凑起来,就是火枪!”

    “就算你不知道,可是这样大的生意,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怎么就敢自己做主?”

    “我是想说,可是那苏以年不让我告诉你。”

    鱼晚只觉得自己气得想要发疯,“你到底是他苏家的人还是我申家的人?他不让你说你便不说了?”

    “他说,要做这笔生意,他唯一有个要求,便是不和你说,”申衣丛已经后悔地流下了眼泪,“我当时也纳闷他怎样提这样的要求,他说他一个新手,和我一个老江湖做生意,还能把我卖了不成。后来又说,咱爹死后,你自然而然的当家,我这个申家的独子,倒成了摆设。他说外面有很多人说我无能,连个女人都不如的。鱼晚,他说得虽然难听,却是实话。”申衣丛抬起头,“你知不知道,哥哥一向是多羡慕你?你虽然是个女孩,小时候叛逆又难管,但是生意却做得好,小时候爹惯着你,说你有天分。而我这个哥哥跟在你后面,却什么都不是。你闯了那样大的祸,差点让整个申家都跟着破了,可是转眼的工夫,你又让申家活了过来。你出手便是大生意,有那样多的点子和那些老油条们周转耍心眼。可是哥哥呢,除了在你手下吃点死钱,这些年,何曾做过什么大事?”

    听到这些,鱼晚已经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想那苏以年说的也是实话,我要是做成了这一大笔生意,回头再把钱给你,你得多高兴……起码也能证明我,我也不是个无能的人……”

    “哥哥,”鱼晚攥紧拳头,简直想撞墙,“你啊,到底要我说什么好!”

    “鱼晚……你救救哥,哥还不想……”

    “哥还不想死是不是?可是申衣丛,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活着!不仅你死了,还得把我给拉扯下去!哥哥你等着吧,你先去的话还有我给你收尸,我随后跟你去,却连个人管我都没有!这可是叛国的大罪!你怎么就能……怎么就能……”

    话终是说不下去。

    鱼晚紧咬着唇,转身便走。

    眼下这形势,其实不用他温承晔说,鱼晚也知道,这已经是一个死局。

    回宫之时,莞憬宫居然已经被里里外外地包围起来,那些人嘴里喊得恭恭敬敬,但是谁都能看出那目光里透着的狠辣和戏谑。鱼晚垂着头,慢慢走进大殿,刚踏进去门,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她回头去看,莞憬宫的外门已经被关上了。

    黄昏薄凉的光鲜顺着稀疏的叶片倾洒下来,整个莞憬宫寂静无声,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唯独有几只不知什么名的鸟盘在梢头飞来飞去,似是没找好角度下落,扑棱棱的几声,便有那么多树叶飘飘悠悠地坠了下来。

    鱼晚的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晃了晃,只听得旁边宫女们惊恐地跑了过来,“娘娘,娘娘!”

    鱼晚地身子定了定,微微摆手,扯起唇角,“我没事。”

    她是没事,可是这样没事,却让人更加恐慌。

    她的性子娇纵是在整个长宁有名的,宫里人都以为以她之前的性格,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必会大吵大闹,来个寻死觅活,毕竟,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可是她却没有,真真正正的静得出奇,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除了话少了不少,竟和以前一样。

    距离那日出事已经是第三天,眼瞧着又到了晚饭时间,鱼晚摸了摸肚子,“玉蓉,今天御膳房送来的是什么?”

    “说有一样是冰糖肘子,还有……”

    “能不能退掉?”鱼晚皱了皱眉,“那东西有些腻,我不爱吃。”

    “娘娘,若是平日里……”只说了一半,玉蓉便再也没说下去。鱼晚扯唇一笑,眼睛里流出些黯然来,“是啊,要是平常……那还是吃吧,肘子……”她喃喃道,“肘子虽然腻,也是有营养的。”

    虽是这样说,等肘子上来的时候,她却还是吐得不像样。

    鱼晚肚子里正翻天倒地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不厌其烦地搅啊搅,她也只吞下一口,便连带着整个人都难受起来。鱼晚鼓着腮帮子,努力让自己咽下去,这个时候,吐不出来便是好的,吐不出来便有了营养。

    可是事不遂人愿,吃到中间的时候,鱼晚还是忍不住,侧头一歪,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旁边的玉蓉见状,连忙递过水来,“主子,主子您慢着点,”看着她弯腰下去泪眼朦胧,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要是真不喜欢吃,那就别吃了。”

    “不,怎么能不吃?”喝了一口水,鱼晚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唇角漾出一抹笑意,“吃一顿是一顿,以后……”

    “以后日子还长,也有东西吃。”

    这倏然出现的声音让鱼晚回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着她背的人竟成了他。似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温承晔微微皱眉,墨深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她也看不懂的异样,“如果做得不好吃,让御膳房换就是了,何必这样逼着自己?”

    他语气平淡,可瞳子里分明还是她熟悉的样子。鱼晚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是,眼睛突然一酸,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泪水已经毫无顾忌地落了下来。

    温承烨稍一抬手,大殿内所有的人都速速退去。

    听到那声关门的轻响,他伸手抹去鱼晚脸上的泪珠。明明只是初秋,他的手却如浸入雪一般冰凉,“下个月初九行刑,”他抿抿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朕给他争取到了全尸。”

    鱼晚心中蓦然一痛,像是被最坚硬的石块砸了一下,抬起头,对着他一字一句道:“他,必须死?”

    “私运军火无异于叛国,再加之证据确凿,这是一等一无可辩驳的死罪。”温承晔仿佛十分疲累,闭了闭眼睛,“而且,他尽快死,你才能活。”

    叛国罪是大罪,大池律例明令,犯此罪的人不仅本人得诛,最严厉的是九族亦要受牵连。而申衣丛一案最可怕的是,在那段日子里,鱼晚虽未出宫,却一直保持着与申衣丛的书信来往,之前看它那只不过是报喜的普通信件,可如今看来,那却是最确凿的犯罪证明。都知道申鱼晚是申家的当家,这哥哥犯罪,自己岂能不知?而且,普通民众便罢,她是这大池的皇贵妃,身于君王之侧,却在背地积极策反,这样的罪名,足够申鱼晚跟着死一万次。

    之所以这几日给申鱼晚下了禁足令,明着是要惩处她,实则是为了让她和此案撇清关系,尽力护她于万一。而那日,随她入天牢的五人看似是这宫里的内监,其实有三人是骆云间找到的刑部官员,那日申鱼晚与申衣丛所说的话,这三人听得清清楚楚,也在侧面上证明了申鱼晚确实不知道她哥哥做的事情。

    虽比起整件事情,温承晔所证明鱼晚与之无关的手段有些牵强,但无奈他态度强硬,尚思荣等人虽心有不满,倒也不敢说什么。

    鱼晚满脑子都是“他死,你才能活”这句话,以至于温承晔后来说了些什么,完全没有听清。眼睛里的光彩一分一分黯下去,她就像是一个失神的娃娃,只知道无助地揪着他的衣角,“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就这么一个哥哥……”

    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个字,仿佛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鱼晚地眼泪又流出来。拽着他衣角的手还在颤抖着,温承晔覆上去按住,语气放得极轻,可声音却透着疲惫,“你还有朕。”

    “能不能不杀我哥哥?”鱼晚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她反握住他的手,“承晔,你能不能不杀我哥哥?我保证以后都听话,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申家我也不要了,我再不和你置气,我……”

    温承烨齿间断然生出两个字,“不能。”

    “可是承晔,我就哥哥一个亲人了……”鱼晚拉着他的袖子,仿佛腿一软,只听到一声闷响,竟突然堕到地上去,“爹死了,再没了哥哥,我……我……”

    而那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像是木然了一样,任她苦苦哀求,却依旧一动不动。

    鱼晚哀求的声音逐渐破碎模糊,像是哭到最后没有力气才发出的抽噎声,温承晔以为她仍是在哭,并没有多理会,再缓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情况不对,鱼晚抱着肚子,像是万分痛苦,紧紧地咬着牙。

    他低下头,“鱼晚,鱼晚,你怎么了?”

    “疼!”她窝在他怀里,齿间终于挤出着一个字,眉头越来越紧,连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像是有人在扼着她的脖子,仅是片刻,便有汗珠从额头上坠下来,滴答滴答得坠在他的手背上,“承晔,快喊太医……”她抓的他手疼,声音甚至也是支离破碎的,“我要疼死了。”

    温承晔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太医!快给朕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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