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黑金-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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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梁思勇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憋屈着坐上警车到了公安局。

    警察们还算客气。梁思勇和乔伊被分别关在了两处,他观察了一下房间设施,这是一间不怎么使用的会议室。没把他带到训问室,而是暂且留在这个房间里,说明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他想说要见他们领导,可还没说话警察已出了房门。

    虽然没有被关进囚室,但却无法离开。他想给乔伊打一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顺便也安慰一下她,毕竟她只是个女人,忽然被带到这种地方,心里一定很慌乱。他伸手摸兜才想起手机在上车时被警察拿走了,他心里一阵感叹,与外界失去联系是那么容易。

    “操他妈的。”梁思勇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抬脚踢倒了一把椅子。

    公安局的马副局长听了下面的汇报,立即就知道被带回来是谁了。项目部在西普地区打承包井,与地方的关系很重要,项目部的许多事情都要仰仗地方政府,尤其是公安部门的帮助。项目部每年都要在节假日和一些特殊日子拜访公安局的,黎建斌这几年没少给公安局办事,梁思勇与马局长关系虽不紧密,但也算熟悉。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马副局长也觉得有些棘手,他妈的陆平遥这回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呀。马副局长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他知道陆平遥让他派人抓嫖娼肯定有原因,做个顺水人情并不为难,也算讲一回义气吧,可他没想到会是项目部的梁思勇。

    如何解决目前的窘境呢,马上出面放了梁思勇,说几句客气话,再把那几个警察骂一顿,与梁思勇的关系还不至于闹僵。

    但这样的结果是两头不落好,梁思勇不会买他的账,陆平遥那边也不会满意。思索片刻,马局长还是准备向陆平遥倾斜了,毕竟他每年都是按时纳贡,平时很少求到自己,就算帮他一回吧。

    两害相遇取其轻。现在看来只有委屈一下梁思勇了,好在他没有让人直接先把抓来的人关进囚室。

    梁思勇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思索着是扫黄过程中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恶心自己。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光彩,他焦躁的等待着。

    马副局长心里总感觉有些窝火,抄起电话拨通了陆平遥的电话劈头就说:“陆老板,你手下的人办事也太不讲究了,我们是把人抓了。可人家是一对情侣,跟卖淫嫖娼挨不着边。”

    陆平遥并没有在乎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得数了,他已经知道梁思勇他们被堵在了房间里,而且还被带到了公安局。他在考虑如何卖个好,在事情上碰碰梁思勇。

    “马局长,扫黄可是你的职责啊。我手下的兄弟提供信息准确与否,那是另一回事,心是好心嘛。”陆平遥装着糊涂悻悻地说。

    “好啊,照陆总的说法,我们还得给你的人发个什么奖。不然,以后就没有积极性了,我们还没法办案了。”马副局长讥讽地说。

    陆平遥感觉出,马副局长真的有些不乐意了。他们这些人平时愿意弄出些事情,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权利,才会有人敬着他们。但项目部在西普算是一个有钱的单位,他肯定不愿意为点小事情,让项目部觉得他们在故意找茬。这么想着他便说:“把事情落实清楚了,如果没问题咱可以放人嘛。”

    这些事情自然不用陆平遥教,马副局长要的就是一个效果。放下电话,他沉思了片刻。看来事情只能往下推了,他马上喊人进来,交代让下面的派出所,直接与项目部联系,落实被抓俩人的信息。让项目部反过来求他。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黎建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马副局长佯装不知情,立即答应落实,如果抓的人确是梁思勇,他们立即放人。接下来事情就是走过场了,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悬念。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对雯娟的影响极大。按理说像这种事情不会消息满天飞,但黎建斌接电话时,小邢正好在场。项目部的人们都知道,梁思勇与乔伊明确了恋爱关系,忽然听到被误抓,小邢觉得挺有意思,就把这件事当乐子说给了雯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知道俩人在宾馆床上被抓,她从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也就是这件事的发生,促使她下定决心离开项目部。

    马副局长清楚这种事情必须尽快处理,不然就会引起梁思勇的不满,他不得不屈驾赶到那个闲置很久的会议室。

    “罪过、罪过啊。梁总,我这帮弟兄实在是有眼无珠呀,请你居然动用了警车。”马副局长一进门,拱手抱拳说笑着,态度极度真诚。

    梁思勇心里清楚,不能为这种事情把关系闹僵,也玩笑着说:“没有直接把我遣返回乡,就是照顾我们百姓的面子了。”

    马副局长一脸委屈,上前握着他的手使劲摇,叹着气自嘲地说:“公安的威信,在百姓的眼里每况愈下啊,下面人的素质的确需要提高。前些日子,我们端掉了一个黄窝皇冠酒家,本来是利于社会风气的好事,可讽刺的段子满天飞,让我手下的弟兄直骂娘。”

    梁思勇像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马副局长,接过了他的话头,打趣地说:“被查的小姐不时抬头看民警,这些熟客今天怎么变的如此陌生啊。”

    马副局长并未觉得尴尬,反而“哈哈”的大笑起来。

    二

    梁思勇回到酒店便径直来到前台,怒冲冲得对着一位漂亮的服务小姐说:“退房。”

    “您好,先生。请出示房卡。”服务小姐很职业地回答。

    梁思勇回头对乔伊摆了一下手,生硬地吐出一个字:“卡。”

    乔伊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的在兜里拿出了房间的门卡,她没有直接递给服务员,而是给了梁思勇,她低声说:“招标的事情还没办完呢,大半夜了,你怎么就退房啊。”

    梁思勇并没有理会她的疑惑,把卡“啪”的拍到了柜台上。

    “请您稍等。”服务小姐被满面怒容的先生弄的莫名其妙,赶紧拿起卡看了一眼,又急忙拿起电话通知客房检查房间。

    没等服务小姐说完,梁思勇语气粗鲁的打断了她的话:“查什么查,我们不是还有一间没退嘛,有什么事情算到那间房里。”

    这时,不远处的值班经理看出了端倪,急忙走过来对服务小姐说:“马上办理。”

    乔伊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有些发热,但在这里也不好说什么。她只好缄默不语,在一边看着服务小姐退房。

    值班经理大概知道刚才的事情,她陪着小心对梁思勇说:“对不起先生,我们马上办手续。还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吩咐。”

    俩人在电梯里都不说话,乔伊也不想捅破那层纸。什么他妈的四星级酒店啊,客人随便就被公安带走了,他们连点表示都没有。梁思勇刚才一阵横眉冷对的表现,也是一种发泄,他总想找个茬口闹一把,但他没有找到机会。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俩人走出了电梯。乔伊站在楼道口不动了,她怨恨地看着他,意思很明确。

    “走啊。”梁思勇催促着。

    “去哪?”她故作娇嗔地说。

    “我不去,一会公安又来了。”

    梁思勇歪头看她,笑的样子坏坏的,他很认真地说:“嗯,你这摸样还不赖,你在这呆着吧,一会有五十岁以上的男人来,肯定会领你走的。”

    乔伊被他激怒了,使劲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梁思勇被掐的一激灵,粗着嗓子喊道:“不带这么激动的。”

    他们因涉嫌卖淫嫖娼被公安局从酒店带走,回来后俩人干脆住到了一个房间。乔伊再回到房间,想着刚才闯进一帮警察,就觉得屋里挺瘆人的。梁思勇看出了她的心态,便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

    “放开点。”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想轻轻推他,可身体又不愿这么做,便嗔怪地说:“一会又来人啦。”

    “妈的,还没王法了。我睡自己的老婆,谁也管不着。”他说着,便把她往床上推。

    “谁是你老婆。”

    “只要你愿意,明儿我就明媒正娶。”他说着,一用力将她按在了床上。

    俩人的情绪很快恢复了过来,他们在床上欢快翻滚着,继续重温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双方不时地变换着动作,十分卖力尝试着各种方法,好像要追回刚才被打扰所耽误的时间,直到俩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你的功夫不错嘛,让人还有再战的欲望。”他平躺在床上,像是刚犁完地老黄牛,噗噗地吐着粗气。他的一只手还在她的乳房时不时地捏一把。

    “你也是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吗?”乔伊推开他的手,揶揄着说。

    “女人呀,折旧时间短,青春易逝。以后除了我,要是有老男人喜欢你,还不错呢。”梁思勇执拗的把手继续按在她的胸上,调侃地说着。

    “所以你就不急于娶我,对吧。”乔伊抓住了他的话,开始用语言逼他。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感叹地说:“你说现在挺有意思的,男人都被女人管怕了,也不急于结婚了。女人到急了,哭着喊着要嫁人。”

    她使劲推开捏着乳房的大手,赌气地说:“是呀,把女人弄上床了,男人还急什么呢。”

    梁思勇知道她生气了,翻身看着她,嬉笑着说:“不带真急的,婚姻大事咱慢慢商量嘛。”

    乔伊不再理他,翻了个身把后背给了他。

    他伸手把她翻过来,头放在了她胸上,继续调侃着说:“哎,你说这帮警察孙子也挺不容易的,大案子破不了,却成天就得忙活抓嫖娼的,也真够煎熬人的。”

    “不抓,你们这些人更猖狂了。”她的语气十分冷漠。

    梁思勇见她说话了,继续嬉皮笑脸地说:“哎,咱分析分析啊,你说那帮孙子看着你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心里会是啥滋味呢。”

    “你才赤条条呢。”乔伊赌气地说着,使劲推开他脑袋,可被他顺势搂在了怀里。

    “我现在才理解,有的警察为嘛诱奸受害人了。你说那帮孙子审问受害人时,净问些床上的细节。比如谁主动要的,衣服是怎样脱的,那个家伙进去之前你的反应是什么,为什么没能阻止那个家伙进入体内,是不是在接触到那家伙的瞬间被融化了,半推半就得接受了。”梁思勇说着,语气里明显的带有挑逗的意味。

    “你有病吧。”乔伊被他这些无耻的话臊的脸色通红,幸亏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又被他搂在怀里,看不到她的脸。

    “我就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了。”梁思勇说着,身子一翻又骑了上去。

    “起开,流氓。”乔伊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拼力的想推开他。

    梁思勇把头凑过去,他要再次亲吻怀里的女人,可乔伊却不依歪着头躲他。他却不死心,执拗地追随着她的红唇左右摆动。忽的,她猛一仰头,那口整洁的白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胛上,痛得他身子一怔。

    三

    乔伊把黎总跑丛式平台井的情况简要说了,梁思勇便接着运作。

    为了拿到丛式钻井平台井,他在西普公司各个部门穿梭,有重点的对关键人物进行公关,登门拜访只是序幕,喝酒、洗澡、按摩甚至是一条龙服务。在酒桌上,梁思勇的豪爽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他敬酒时从不磨磨唧唧,三言两语说几句礼节性的话,他端杯子就见底,即便碰上矫情的主,也不十分强求,喝多少算多少。在办公室时,他便在看似不经意中,把厚厚的信封往相关人员的桌上一放。几天下来,乔伊都感到疑惑,梁思勇平时可不是这样,他把单位的钱看得比命还重,花一分钱都心疼,现在好像是不打算过日子了。

    丛式钻井平台招标事情很快有了眉目,就等最后结果了,从现在的情况看,项目部拿到的工作量绝对不是个小数。乔伊疲倦的脸上终于有了兴奋的神情。可梁思勇却闷闷不乐,烟一颗接着一颗的抽,乔伊跟他说话也心不在焉。

    梁思勇刚来项目部时,对黎建斌的做法总是心存不满。当然,他现在也不承认黎总的做法完全出于公心,但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黎总的许多做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生存在这种环境你能左右多少呢?

    梁思勇的手机响了,段昆终于联系到了他。

    “你这些日子是不是也忙女人呢,电话老是接不通。”段昆劈头就问。

    “对,确实忙女人呢。”梁思勇没有心情闲聊,顺着他的话说,也算是实话实说吧。

    段昆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也不再瞎逗了认真地说:“今晚请你吃饭。”

    “就这事。”梁思勇问。

    “就这事。”段昆回答。

    “我没心情。”梁思勇决然地说着要挂电话。

    “哎,你别急呀。我确实有事情要和你谈的,这口井产量不错,下一步得跟你商量一下。”段昆怕他挂电话,慌忙解释着。

    梁思勇忽然有灵感,自己这些日子花了不少的钱,何不让他出些血,不然那么多的钱咋处理呀。这么想着,他就说:“你以前的话还算数吗?”

    “哥们,我啥时在你面前放过空炮。”段昆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你明天带些钱来。”梁思勇赤裸裸地说。

    四

    鸿运酒家是一幢外表仿古式三层楼,从外面停车场上的各种车辆上看,你就会知道这里不是一般老百姓常来的地方。

    梁思勇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掏出烟点上站在车边等乔伊。

    乔伊付了的费很不情愿的下了车,小声的对他说:“我可不愿见你那帮狐朋狗友,我还是回去吧。”

    梁思勇并未理她,自己径自往酒店里走,硬梆梆地甩了一句:“这是你的工作。”

    “你们当领导的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说为工作。”乔伊不情愿的紧走两步,赌气的揶揄着说。

    “你说的对,要想联系都能联系上。比如说我和你做爱吧,可以身心愉快,工作起来就有干劲,你说跟工作有联系吗。”梁思勇不苟言笑地说着。

    乔伊被他气得只想掐人,可此时酒店大厅里的人很多,她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

    “哎,对了。乔伊小姐我要郑重的提醒你,我已经不是领导了,职级都没了。现在给你考虑的时间,觉得吃亏,赶紧往回收,别一不留神被平头百姓弄上床了。”梁思勇刁蛮的揶揄着。

    他肆无忌惮的挖苦,让乔伊忍无可忍,也不顾酒店走廊里人来人往,把浑身的力气都聚到了手指上,往梁思勇的胳膊上使劲一掐。

    梁思勇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动起了手,痛得他差点叫出来。

    “呦,这不是梁总吗,幸会、幸会。”粗大的嗓门中略带些沙哑,随着声音的到来一双大手热情地伸了过来,梁思勇还没有从疼痛中醒过来,条件反射地伸手握住了对方肥胖的手。

    当梁思勇握住那双肥硕的大手时,不禁一怔,随即打着哈哈说:“呦,陆总,又在忙吃喝呢。”

    “瞎忙,没啥本事就混个吃喝呗。”陆平遥殷勤得上下摇动着手,嘴里还不停的谦虚着。

    “过谦就是虚伪,像你这种大老板要是混到为了吃喝,我们这些人就都得扎脖子了。”梁思勇也打着哈哈,可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注意身边的雅间,他实在不想在这里跟陆平遥瞎扯。

    “今天有局啊。”陆平遥主动把话题往回收。

    “嗯。”梁思勇已经表现出马上离开的神态。

    “哪天梁总给我个面子,让我有机会表现一次啊。”

    “客气了。”

    陆平遥一拱手,豪爽地说:“不打扰了,一会我给梁总敬酒去。”

    这时,梁思勇才注意到陆平遥身后站着四个彪形汉子,老蔡一直在旁边不住地点头哈腰应承着,他心里不禁骂道,真他妈的以为你是老大呢,嘴上却客气地说:“没必要客气,我们就都不来回跑了。”

    陆平遥被手下簇拥着进了包房。

    梁思勇觉得十分的晦气。不知怎的,他见到陆平遥心里就犯腻。他与乔伊来到段昆预定的房间时,段昆正准备出来迎接。

    “咋了哥们,一脸的苦大仇深,让人家美女怎样看你啊。”段昆说话时看着乔伊嬉笑着调侃。

    “有美女吗?”梁思勇像似一脸的茫然四顾左右。

    乔伊使劲的白了他一眼,小嘴唇咬的直泛白。

    “哥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平时捉摸捉摸哥们就行了,别欺压质朴善良的革命群众,美女就更不应该了。”段昆见俩人情绪不对,忙打着圆场说。

    梁思勇没有接他的话,扫了一眼房间,变皱起了眉头,嘲讽地说:“段总,你们不装能死吗?”

    段昆没有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也四顾看了一下,说:“请自己的哥们,也不能太寒酸呀。”

    梁思勇瞪了一眼段昆,不客气地说:“刚才我在楼道里碰到陆平遥了,也是弄了一帮打手跟在屁股后面,我看老大都是装出来的。”

    段昆这才知道他的意思,忙对身边顺子说:“你让他俩到门口呆着去。”

    “是。”顺子说着就摆手招呼一边站着俩个马仔。

    “打住。”梁思勇急忙挥手制止。

    顺子一时不知所措看着段昆。

    没等段昆说话,梁思勇又开口了:“老段同志,你这是让我做恶人啊。我一说你就把你的弟兄凉到外面去,好像我这个人多么不近情理似的。都说国企等级分明,我看你们私营企业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我的领导哥,我们私企等级分明是明的,国企就不一样了,被称作主人翁的都是被欺压的,那些被叫做公仆才是真正老爷。”段昆认真纠正着。

    “行了,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讨论等级的,我是来跟你讨钱的。”梁思勇说着不客气地做到了主宾的位置。

    段昆把乔伊安排就坐后,自己坐定后吩咐服务员斟酒。

    餐桌是一个十二人台,只坐了三个人显得挺空旷,梁思勇转头对顺子说:“你们也坐呀。”

    “你也坐吧,陪我哥喝几杯。”段昆说。

    五

    段昆举杯说着客套话,被梁思勇打断了:“你丫的瞎白话啥,干脆到国企当领导吧。”

    “请国企领导的时候太多了,不知啥时候也染上毛病了。”段昆尴尬得自嘲着。

    “干一个。”梁思勇说着把杯子在桌上碰了一下,他带头一饮而尽。

    “痛快。”段昆把酒杯见底后,兴奋地说。

    乔伊端着杯委屈的看梁思勇,然后象征性抿了一口放下了杯子。

    “哎,你怎么就这么特殊啊。”梁思勇挑衅似地说。

    乔伊气恼地白了他一眼,强忍着内心的火气,说:“战争法里还有保护平民一条呢。”

    “咱这是喝酒,不是上刑。”梁思勇毫不客气地说。

    乔伊不再说话,重新端起杯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时,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气的,脸色变得云蒸霞蔚。

    “哥们,不是兄弟多嘴,我看你今天的情绪不对啊。”段昆见状忙替乔伊说话。

    “老段,咱今天喝酒不谈情绪行吗。”

    “不谈、不谈。”段昆连忙说。

    梁思勇摆手让服务员斟酒,杯子斟满酒后他示意服务员退出。他满意的扫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认真地说:“这里没有外人,在没有喝多之前先把正事办了。”

    “还有正事吗?”段昆显然迟疑了一下。看到梁思勇并不忌讳乔伊在场时,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到梁思勇面前。

    梁思勇毫不客气的拿起卡,仔细地端详起来:“密码六个零,十万元整,我这是不是公开受贿呀。”

    “截至目前,我和你们项目部没有任何业务联系,今后我也不打算与你们项目部发生任何业务关系,何谈受贿啊。”段昆信誓旦旦地说。

    “不对吧,贷款担保算不算啊。”

    段昆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虽然俩人平时说话很随意,也常开对方的玩笑,但在这种场合也觉得有些挂不住脸,尴尬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放心,这是我主动索要的,即便有事情也不会供出你的。”梁思勇说着,把卡递到乔伊手里。

    梁思勇提前也没说,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梁思勇见她犹豫,说:“这几天的公关费,你就用这笔钱填补上,省的你还要请示报账了,项目部的业务招待费可不多啊。”

    乔伊这时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拉着自己到这里来,但她心里的气更大了。什么事情可以提前说嘛,他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使唤丫头了。

    段昆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大拇指,真诚地说:“哥们,共产党的企业里要是多有几个你这样的,我他妈的绝对弃暗投明。”

    梁思勇被他的话逗乐了,端起杯说:“再来一个。企业里像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多,多数比我做得好,你知道吗。”

    四个人的酒杯几乎是同时见底,这时乔伊脸更红了,谁也不知道她是赌气喝的还是心甘情愿。

    顺子跟着段昆一起打拼,有时也陪着大哥请一些官场上的人物,但见过的人多是贪得无厌之辈,今儿他却被梁思勇的表现弄的不知所云。他在一边只是陪着喝酒,也没有资格说话。这时,他起来代替服务员斟酒,他拿着酒瓶刚斟了一杯。

    “砰。”房门被撞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跑了进来,随后一个敦实男人追了进来。

    桌上的人被这种场景弄愣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救命啊。”披头散发的女人呼喊着。

    两个保镖表现的很职业,就在桌上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女人和追进来的男人分开了。

    “别他妈的拦着,我宰了这个婊子。”那个男人骂着想挣脱开保镖,可挣了几下没有作用。

    “放开他。”顺子对保镖说。

    保镖顺从的放开了那个男人。

    “兄弟,我们这里正在用餐,你马上离开这里。”顺子平静地说。

    那个一脸横肉的男人,嘴角一撇,轻蔑地说:“老子收拾自己的婆姨,你少在这里他妈的啰嗦。”

    “我让你出去。”顺子冷冷地说。

    “呦,你别不是被偷的那个男人吧,老子正找不到主呢。”那个男人撸胳膊挽袖子,挥动老拳照着顺子面门而去。

    顺子上身一闪,回手就是一酒瓶子,酒瓶子照着一脸凶相的男人脑门打去。酒瓶在碰到男人的脑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男人随着玻璃碎片一起倒在了地上。那个被追的女人发出了渗人尖叫声,好像酒瓶打在她的脑袋上。倒在地上的男人艰难地爬起,他似乎没弄明白,仅仅就是一酒瓶子,居然把他砸在了地上。

    顺子拍了拍手上的碎玻璃碴,蛮不在乎地坐回了位置。

    “操他妈的,你们有种的等着。”男人骂了一句晃晃荡荡地跑出了房间。

    梁思勇见状对段昆说:“没必要弄成这样。”

    段昆看了一眼吓得筛糠似的女人,平静地笑笑,说:“这不过是陆平遥导演的一场戏罢了。”

    梁思勇立时明白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他忙叮嘱道:“你可别冒失啊。”

    段昆苦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房间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间里闯进来十来个手持铁棍的男人,门外还有许多人围着。

    乔伊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被酒精侵红的脸色早已变成了白纸。

    六

    闯进来的一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很有秩序的呼啦啦的围上了桌上,手持一米来长的短铁棒一个个黑着脸,但他们并没有急于动手。段昆的俩个保镖急忙护在了段昆的左右,右手都插在西服上衣里,摆出了随时掏家伙出击的准备。

    段昆平时是不带枪支的。他知道哪玩意可以防身,但同时更可以害人,毕竟在案子的处理上,非法持有枪械者历来都是给予严厉制裁的。在道上混因为怕法律制裁就不敢持有枪支,或者有了枪支不敢使用,不能说是死路一条,起码在道上的势力不会很强大。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话,绝对一针见血,又富有哲理。

    自从安8井出油以后,顺子总是提醒段昆,出门一定要小心,谨防陆平遥狗急了跳墙。今天段昆请梁思勇喝酒,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能带人太多,为了以防万一顺子要求保镖带上枪械,被段昆一口否定了。他不想一旦发生冲突,因为携带了枪支,把梁思勇也牵扯进去。

    顺子一向视大哥的话为圣旨,这次却没有听段昆的。但他总觉得最近被人盯着,带着家伙以防万一。

    江湖险恶。梁思勇以前也常听段昆吹嘘打拼的事情,他不是不信,但也觉得事情没有说的那样邪乎。有时也拿话调侃段昆,都啥年月了,动不动就掏枪,你以为是当年上海滩的许文强呀。

    段昆并不在乎他的挖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现在虽比不上那时的血雨腥风,但有时的确也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讥讽梁思勇不谙世事,在你们国有企业里要想出人头地,光靠干那是傻子,即便瞎猫碰上死耗子被你逮个正着,那也是人家需要一个干活的。你要是想升迁的快有更大的权力,你就得有自己的裙带关系,你可以通过这个裙带关系逐步拓展权力,等你有了权利,又会有许多人心甘情愿的依附在你身边,你想做的事情,还没等说出来,可能就有人替你办好了。但你梁思勇呢,是有一群关系,可那大多是最基层的钻井工人,是一群只会打井的老钻们,他们这些人能在你的仕途上帮你什么呢。

    道不同,志不合。俩人就不像以前接触那么多,但有些事情彼此需要相互支撑,所以俩人还是保持着交往。

    此时的段昆心里并不急,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对方不敢下死手。也许等不到动手,早就有人报警了,警察一到想动手都来不及了。他庆幸出来时,告诉顺子都不能带家伙。

    从表面上房间里的那帮手持铁棍的汉子占据了上风,但明眼人能够看的出其中的玄机。铁棒的威力在这间房子里,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梁思勇瞥了一眼乔伊,发现她嘴唇微微发抖,表情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紧张。他开始后悔不该带她过来,不就是一张现金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她来作证,真不是男人办的事。

    段昆并没有回头看身后站着的保镖,抬起右手食指很优雅的一勾,把头微微往乔伊那边一点,俩个贴身保镖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迟疑了一下便站到了乔伊的身后。

    “我们三一起干一杯,让乔伊小姐歇会吧。”段昆端起酒杯,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满屋子手持铁棍的人,语气和地说。

    没等人端杯,乔伊已抢先端起酒杯,声音有些嗫喏地说:“一起干吧。”

    梁思勇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人们都说酒壮怂人胆,酒也能让女人壮胆子吧。也难怪,一个女人被那么多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围着,不害怕那才怪呢。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在一群凶煞恶神般的目光下,旁若无人的把杯里的酒干掉了。几个人的酒居然都没洒出来,挺不容易的。

    “装他妈的什么蒜呀,小心我连你们和桌子带一起给翻了。”一个身材魁实的光头男人厉声喝道。

    顺子好像没有听见光头男人的怒喝,把刚才新打开的一瓶酒给每个空杯里斟满。

    光头男人闹了个没趣,有些气急败坏,说起话来愈发的狂妄:“都他妈的听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的人把我兄弟打了,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呀。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把那个打人的交出来,其他人还可以囫囵个的走出这间屋,不然兄弟手里的家伙可不认人啊。”

    段昆脸色变得难看,把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放到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说话。

    顺子慢慢地站起来,转回身对着刚才说话的光头男人说:“你说话留点神,千万别吹大了,小心我把你丫的牙敲下来。”

    “顺子,喝酒。”段昆好像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也许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他平静地说。

    顺子顺从得重新坐下,刚坐定杯子还没端起来,房间里的情景忽然紧张了起来。

    “就是他打的。”刚才挨打的那个男人,从外边窜了进来,手指着顺子大声说。

    几个手持铁棍的男人,开始往顺子身边靠,随时就可以向他发起袭击。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了。”段昆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在茶杯落地的同时,顺子猛的从椅子上窜起。他不愧是一个练家,动作之快之准确令人眼花缭乱,就在人们还没清楚他从椅子上飞起欲意何为时,他早已到了光头男人的跟前,肘部用力一挥光头男人已是满脸满口鲜血,人们在听到光头男人闷哼一声的同时,仿佛听到了光头男人牙齿脱落的声音。

    房间里一阵混乱,一场混战已经在所难免。几个手持铁棍的打手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把顺子团团围住,抡铁棍就要开打了。熟话说好汉难敌四拳,顺子虽然打架的功夫不错,但那也只是打起架来手头利索下手毒辣,并非绝对的武功,现在手持铁棍的汉子们把他围在了中间,如果一顿乱棍之后,他还能喘气就算万幸了。

    梁思勇意识这个阵势恐怕矛头就是顺子,一旦事态失控恐怕顺子凶多吉少。在场的人也不会好到哪去,他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愿怎么着就那样了。只可惜了,乔伊柔弱的身子,怎么能够经得住这种流血冲突呢,那些男人真的打红了眼,铁棍抡起来是不会吝惜她是个女孩。铁棒不长眼,可自己怎们也不长眼啊,偏偏带她来这种地方。

    梁思勇此时的心情极度复杂。也怪自己他妈的交友不慎,怎么就跟段昆这帮人混到了一起呢,他和乔伊刚从公安局出来,看来今天又要进去了。话又说回来,俩人要是能二进宫,或许还是件好事了,最糟糕的是一旦打起来,直接进医院了。

    段昆今天明显处在弱势,他要想占据上风势必就得出狠招。梁思勇也听说过,他们在争斗中动用过枪支,如果他们要是真的掏出枪械,今天的事情就大了。梁思勇也会跟着受牵连,跟一帮持枪械的人称兄道弟,又在一起喝酒仅这一件事情,他的仕途可能就此画上句号。

    梁思勇心里泛起一股悲凉。

    七

    戏剧性的变化只是转瞬间的事情。房间外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闯进来一群男人,这些人不是警察,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尺多长,直径约有一寸的铁棍。这些人是顺子提前安排在对面雅间的,他们进屋后迅速把先前拿铁棒的男人分割围了起来。这些凶煞恶煞的男人,一个个剑拔弩张,随时就会把手里的家伙砸向对方。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压抑,浓浓的火药味好像随时都会被点燃。

    乔伊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也分不清楚闯进来这些人到底是帮助谁的,她心里一慌,胳膊把桌上的酒杯碰到了地上。当啷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回荡。

    一声脆响似乎惊醒了段昆,他面露杀机的厉声说:“顺子,把他们的家伙下了。”

    “慢。”随着沉闷声音,陆平遥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进了屋,他很淡定地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

    段昆不禁一阵冷笑,心说来得够及时,再晚一点让你的人全趴在地上。

    “谁叫你们到这里来的。”陆平遥冷着脸对光头说。

    “陆总,他们把我的兄弟给打了。”光头男人说着,把一个刚掉下来的牙吐到了地上。由于刚才段昆的一肘倒在了嘴上,满口的牙掉了好几个,嘴唇这是也肿胀得像猪嘴,说话已经含混不清了。

    陆平遥脸上的肌肉在抽搐,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段昆,阴冷地说:“段老板,我的人再不对也应该由我教训,还轮不到你替我管吧。”

    “你说对了,我也没有时间管你的闲事。不过,你的弟兄实在是不懂世故,送上门来让我的兄弟教训,可惜了我那瓶三十年窖藏的五粮液了。”梁思勇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语气也十分的刻薄。

    “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儿梁总在这里我不和你计较,可今天这笔账咱都记着。”陆平遥这话说的耐人寻味。他所说的主人可以两方面理解,你既可以理解为他是主人,段昆打了他的兄弟,是不给他面子。这话听来还有另一层意思,即梁思勇是段昆的主人,他看在梁思勇的面子,今天不跟段昆计较,可以放他们一码。

    段昆并不想给陆平遥台阶下,冷着脸说:“姓陆的,你以后少玩些不上台面的事情,今儿要不是思勇在这里,我能让你出了这个门,算你尿性大,我从此不在这里混了。”

    “哦,看来你是给脸不要脸了,这样吧,咱们让梁总先回去,我今天陪你在这里玩一把,谁要是能出了这间屋,谁就去给梁总赔个罪。”陆平遥看来也是有备而来,打算跟段昆一较高低了。

    乔伊脸色苍白的像涂了一层蜡,她看着梁思勇,目光里充满了期盼。

    梁思勇心里一动,他清楚她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只有他能把她带出绝望的境地。片刻,他站起来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段昆和陆平遥的身上,语气缓慢又凝重地说:“在西普地区,你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今天办的事情都是小流氓才玩的。我劝你们还是好自为之,这种行为本身已经触犯了法律,一旦要是再有人员伤亡,你们俩人也都难逃干系。如果你们今天非要分个高低,也看看热闹,看谁玩的狠。”

    他说完话,走到乔伊身边,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拍,在她耳边柔声地说:“你先回酒店吧,我完事就回去。”

    乔伊倔强的站起来,决然地说:“不,我和你一起走。”

    梁思勇的脸立时冷了下来。他何尝不想与她一起走,说实在的,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这帮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才解气。但他不能看着段昆在这件事情折进去,他却不管不问地离去。他似乎已经嗅到了陆平遥的想法,陆平遥一定是断准了段昆只带了几个人吃饭,身上肯定带着家伙。即便段昆不带枪,顺子肯定要带着枪械。这个时候一旦警察介入,端不掉段昆,也要让顺子折进去,从而断其左膀右臂。

    他正要对乔伊发火时,忽然房间外又是一阵骚动,紧接着呼啦啦的又闯进一群人,是穿了制服的警察,梁思勇感到脑袋嗡的一声,他知道段昆这回要倒霉了。

    果然,房间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们有枪。”

    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反响要却非常强烈。警察们一个个如临大敌,要求所有人都要把双手抱住头,面对墙壁站好。

    这个场景梁思勇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今天自己却遇到了,可他此时顾不上浮想联翩,眼睛的余光不时的扫向段昆,心里不由的一声叹息。

    段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心里清楚手下的兄弟今天都没有带枪械。在他的心情稍稍冷静下来时,他猛然发现顺子忽然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两个要拦住他的警察被撞了一个趔趄。

    “站住。”几个警察蜂拥着追了出去。

    “再不站住开枪了。”门外有人喊。

    紧接着外面传来两声枪响。段昆脸颊上的肌肉急促地抽动了几下,他知道顺子今天身上一定带着家伙了,顺子是怕被捉个现行,直接影响到他,才冒死往外闯的。

    八

    “黎总,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把乔伊也弄到西普,有拉皮条之嫌了。”雯娟话音刚到,一股香水味扑面而来。

    黎建斌坐在桌前看书,说是看书其实也没有完全看进去,脑子里想着心事。自从黎建斌戒烟后就养成立一个习惯,常常在桌上摊开一本书,边读书边思索问题。这样有一个好处,当书的内容吸引人时,他可以真的放松一下精神,当脑子里的事情难以放下时,他会在看书的过程中,把精力放到琢磨事情上,看似在看书,实则在思考问题,这样从不让人觉得有发呆的感觉。

    雯娟说着话已到了他跟前,她身上那诱人的沁香,让他那颗还不算老的心跟着一动。雯娟这丫头性格太外向了,即便是生气或伤心时,她表现出来的也是天真的埋怨。梁思勇被请到了派出所的事情,她肯定是知道了,不然她也不会扯出什么拉皮条的事情。他抬头看着雯娟,笑着说:“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叫拉皮条,让人听了笑话。”

    “黎总,你别替他们瞒着了,都让派出所抓了,你还向着他们。”雯娟说着,一脸倦意地俯身双肘杵着桌子,两手托着双腮,眨着黑油油的眼珠。

    黎建斌身子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她。雯娟浑身上下散发着魅惑的气息,她的身材凹凸有致,是属于妖冶型的身子,对男人绝对具有杀伤力。但梁思勇却不喜欢她,他不喜欢她那点呢?她与乔伊是属于两种类型的女孩。

    “雯娟,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明白的。你是聪明的女孩,家境各方面都很好,你应该有更好的追求。”黎建斌是用长辈的口气说这些的。

    雯娟叹了口气,大概是双肘杵在桌上有些累了,她直起身子,甩了甩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她刚刚洗了淋浴,上身穿了一件宽大的外罩敞开着,贴身穿了一件领口非常低的似透非透丝质衬衫,乳沟若隐若现的在黎建斌眼睛的余光里跳动。

    雯娟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一屁股坐到黎建斌的桌子上,弯着腰一本正经的对黎建斌说:“黎叔,我不想在项目部呆了。”

    要是换了别人,敢坐到桌子上,黎建斌早就急了。可雯娟的表现让他没有丝毫的怨气,雯娟身材虽然娇小,但坐到桌上还是高出黎建斌一大截,她的酥胸却与他的目光形成了平行线,让他忽然没有了平视她的勇气。他想站起来,却被她的手按在了肩上。

    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手,语气和蔼地说:“在项目部实习,应该很锻炼人的。如果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你要认真考虑。”

    “我也知道梁思勇喜欢乔姐,我也认为乔姐最适合他。可他们真在一起时,我就是转不过弯来。”雯娟说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黎建斌又拿起桌上的书,目光落在书上,嘴里却慢悠悠地说:“雯娟,你还是经过的事情太少。人这一辈子,爱情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回头你可以跟项目部的老同志聊聊,问问他们是如何处理爱情的。”

    雯娟忽然来了情绪,笑嘻嘻地说:“黎叔,你说说跟阿姨的爱情呗。”

    黎建斌苦笑,他叹口气说:“爱情对于我们那个年代,用现在时髦的词叫奢侈品,没资格用呀。那年月,她是年轻,对我来说她得照顾年迈的父母,拉扯年幼的孩子,惦念着我别出工伤,每年能顺顺利利地回一趟家。我对她呢,每月把工资寄回去,好养家糊口。”

    “现在好了吧。”雯娟有些伤感地问。

    “现在的条件是好了,可我们老两口剩下的也只有亲情了。”黎建斌语气低沉和缓地说着。

    九

    段昆这回必定折了。不说别的,仅私藏枪械一条罪,就够段昆在牢里蹲几年的。

    梁思勇眼看着顺子闯出酒店,那两声枪响不会是顺子干的,那样无疑是给陆平遥机会。那他冒死往外闯,也就是一个原因了,以后找机会报复陆平遥。眼见着段昆遭遇这种下场,他的心理未免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时候的警察,一个个如临大敌,对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进行搜身,这里也包括了乔伊。

    鸿运酒家里的两伙人的群殴终于没有发生。在即将引爆的瞬间被制止,双方人员被有效的控制住,警方算是干了一件露脸的事。可这间房子里有一个人最明白,这不是警察出手迅速,而是他设计周密。

    这个人就是陆平遥。他虽然也被逼着双手抱头,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狰狞的奸笑。这次事件可以说是他一手导演的,虽然过程有些走板,没有按照他的预期发展,但毕竟整个事态还是控制在了预期之内。百密也有一疏,顺子的逃跑没能把段昆办掉,但警方对顺子的通缉,也算是狠狠地打击了段昆的气焰。

    近来,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到了段昆身上,安8井原油产量异乎寻常的高,段昆如同开了一个印钞厂,钞票哗哗的往口袋里流,如果不尽快把他打掉,让段昆羽翼丰满,以后不是他如何收拾段昆了,而是段昆将怎样捏鼓他了。

    被别人控制在股掌中的日子不好受,当初陆平遥为了避开实力雄厚的万哥,才甘愿守在远离省城的西普,他要支撑起一片自己的天地,让万哥对他鞭长莫及。今后,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西普,有朝一日,他还要回省城的。如果不是段昆的出现,他的计划会按部就班的进行。然而,段昆这个外来户到西普后,还没怎么着呢,就想挤占他的市场,陆平遥岂能容忍。

    从西普反馈回的信息看,收回安8井是肯定的事情,但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即便抓住段昆违规作业修井的把柄,但要强行收回“四类井”也存在许多现实问题。采取何种理由收回,如何赔偿都需要一个过程,西普公司是国营买卖,有时间慢慢处理,可陆平遥没有时间等啊。

    当陆平遥的手下得来信息,段昆要在鸿运酒家请梁思勇时,一个计策马上闪了出来。

    段昆近来为了防止别人暗算,时时刻刻都做着防范,现在他又弄出一口高产井,不远的将来亿万富翁是不成问题的。未来的亿万富翁肯定更加珍惜生命,严密的防身措施肯定非常严密。他的手下携带枪支是必不可少的,何不借力打力,惹出些事端让公安局出面端了他们。

    陆平遥看着段昆阴沉的脸,心里一阵窃喜,这会让你小子吃回哑巴亏吧。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陆平遥开始有些着急了。这帮他妈的警察真够废物的,早就跟他们通好气了,怎么还不直奔主题,磨磨唧唧急死人了,他妈的赶紧干脆利索的搜身啊。

    警察当然是人民的警察,处理案件不会按照陆平遥的旨意办。但这并不是代表所有警察都是这么做的,一些手握重权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很冠冕堂皇的出警办案。刑警队接到领导指示,报案说有俩伙道上的人携带枪支人在鸿运酒家要火拼,携带枪支火拼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刑警队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派来了大批警察,就差没有动用武警了。警察控制住了局面便开始搜身,陆平遥开始暗自窃喜,慢慢的他有些喜不起来了,他手下人的铁棍被收缴了一大堆,可段昆手下身上并没有发下带枪支的,甚至连刀具之类的凶器都没有。

    这真是大白天见鬼了,陆平遥心里狠狠地骂着。

    终于快到搜到段昆的俩个贴身保镖了,梁思勇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如果有枪械肯定在那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亡命徒千万别与警察发生冲突啊。那样段昆就会罪上加罪,说不定自己也要跟着吃瓜落呢。

    保镖脸上虽有愤愤的情绪,但终究还是顺从的站在那,双手抱头任警察在身上摸索着。

    搜身检查终于结束了,并没有发现枪支。梁思勇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看了一眼段昆,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好像眼前的事情与他无关。

    房间里的人们被警察依次“请”出酒店,一个个垂头丧气。

    段昆好像才注意到了眼前的事情,在走到陆平遥身边时,朝着他诡异的一笑低声说:“没有段位的乡巴佬,还想跟我玩。”

    陆平遥的胖脸抽动了几下,真想像泼妇似的冲过去,抓住段昆在他的脸上使劲挠上几把,让他记住自己的仇恨。

    房间里的人无一例外的被带到公安局,又无一例外的被陆陆续续的放了出来,只是有些人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些。

    梁思勇和乔伊当然是最早出来的,出来后俩人退了酒店的房间就赶回项目部了,他们都觉得在这里呆着总那么晦气,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来梁思勇还是忍不住的问段昆,你知道陆平遥会来这么一手,段昆苦笑,他摇摇头说:“我哪有那本事,只是直觉让我觉得在最危险的时候,考虑事情要周全些,做事情要简单些。让你有机会把枪口顶着别人的脑袋,那人还不停的求饶。你说这样的机会多吗。”

    梁思勇长舒了一口气,心想顺子的逃跑也算救了段昆。只是顺子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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