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黎建斌开始思谋，丛式水平井项目事情了。

    西普地区丛式水平井项目，严格意义上讲还带有试验田的味道，毕竟这种钻井技术在这个区块还是第一次，成功与否影响很大。项目部首先拿下的这个项目，一旦失利影响的不仅仅是项目部的生存问题，有可能还会影响到西普推动这个项目的进度。项目部首先要确定哪个队先上，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让黎建斌却颇费心思。再有就是宣传报道工作，这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什么时间推出去，又以怎样的方式引起业内人士关注，这里的学问也非常多。如果时间允许，他完全可以在开钻之时，在报纸做简单报道，等水平井完钻之后，再做大篇幅的宣传报道。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风险很小，在钻水平井时一旦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拿这些事情做文章。但这样做的最大缺陷是时间问题，黎建斌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结果。

    黎建斌要在集团人员调整之前，把这项工作作为项目部的业绩推出去。

    平台式丛式井在钻井行业并不新奇了。平台式丛式井是在石油钻探中，在一个平台上打数口井，这样即可以节约钻井前期井场施工费用，又可以节约运输成本。西普地区是重峦叠嶂的高原，地表形式复杂多变，前期的井场道路费用投资巨大，本来下一口井的位置只要移动几百米，但由于两山之间的一道沟壑，钻井队搬迁就得动用几十台大型车辆绕行十几或者几十公里，甚至要重新修建临时公路，费用之高可想而知。随着钻井技术的提高，丛式定向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定向水平井的推出，让这一技术的效益能量发挥到了极致。定向水平井实际就是在钻进的过程中，让井眼与油层平行几十米甚至是几百米，而非以往的从上垂直穿过。这样一来，采油时产量可以成倍增加。

    然而，定向水平井工艺复杂，技术难度极高，如果项目部要打丛式水平井，其蕴含的风险以及所承担的责任，外人是很难理解的。

    黎建斌决心要拿到西普的第一口丛式水平井项目，这个项目的成败可谓意义深远。他都想好了，如可能的话，平台的第一口井开钻时，他将力邀王副总亲临项目部前线，搞一个隆重的开钻仪式，把报社记者请来造造势。这即能体现王副总支持和关心市场开发工作，又能够给他的政绩增添一笔绚丽的色彩。

    在公司领导班子调整前夕，王副总需要业绩亮点更需要舆论的鼎力支持。在王副总的光环下，黎建斌及项目部焉能不跟着沾光，许多挑刺的人就会迅速改变态度，项目部就此可以扭转被动的局面。他还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他跟谁都没有透露过，那就是在他退居二线之前，最好是能再上半个台阶，从副处级升到正处级。

    项目部的架子，在集团只是副处级单位，他这个经理也只能是一位副处级。集团一直有做大西普项目的想法，如果借丛式平台井项目扩大业务量，集团再增派几个钻井队，项目部的扩大导致职级提升，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如果黎建斌在退下来前，项目部的职级能升半个格，他也会顺理成章的水涨船高，这样的结果是最理想的了。

    二

    梁思勇回到项目部时，已是接近吃晚饭的时候了。

    他下了车径自回到了房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他感觉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想好好睡一觉。黎建斌知道项目部拿到了丛式定向水平井平台项目，一块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现在要组织相关人员筹备开钻仪式，尽量把工作往前赶。他让小邢喊梁思勇，他想一起商量一些相关事情，小邢很快回来告诉他，说梁总睡了。

    黎建斌看了小邢一眼，目光里有些意味深长：“那就回来再说吧。”

    小邢迟疑着却没走，吞吞吐吐的像是要说什么，他脸憋的都有些发红了，却又啥都没说出来。

    “小邢，有事情？”黎建斌关切地问。他挺喜欢这个小伙子，在项目部工作组建没多久他就来了，平时稳稳当当的，领导交给的任务总会全心全意去干，很少有怨言。

    “黎总，我想去井队锻炼锻炼。”小邢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想法。

    黎建斌“哦”了一声，他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作为一个技术人员，在机关负责一块技术工作，不管从什么角度讲，都要比在钻井队有发展。小邢此时提出去钻井队锻炼，绝对不仅仅只是想到井队干。小邢肯定是听到什么了，说不定也看到185队要提一位副队长，惦念上这个位置了。

    “你有什么想法？”黎建斌心里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前天我们同学来信，他都提副科长了。”小邢看似答非所问，实则非常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在领导面前忽然说这些，简直就跟要官差不多。跟领导的关系没有到什么话都能直说，他却很直白地说了，这很容易让领导逆反的。他见黎总没接话，表情便有些窘迫，像是犯了错误似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黎建斌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自己一天到晚的忙，说是忙项目部的事情，其实有许多事情都夹杂了个人因素，有些事情做的可以说很冠冕堂皇，但实则再不停地为自己铺路。像小邢这样的年轻人，他什么时候为他的今后着想过。即便想在185队提一位副队长，想到的也是黄毛。当然，黄毛不是不应该提，也不是完全因为梁思勇的关系，但小邢就应该忽略吗。

    “黎总，我只是说说，没别的意思。”小邢忙解释，说过之后又觉得越描越黑，有些此地无银的意味。

    黎建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想平复一下情绪。在项目部肯干又能干的人不少，都提起来的可能几乎为零，所以因为该提职没提职的人很多，要是都感到歉疚，那他这个项目部的经理就别干了。

    小邢见黎总沉着脸，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又开始恨自己没有长进。同学对他说了，要想进步不能等着领导想起你，你得主动跟领导套磁。他自认为在项目部与领导够接近的，而且出差时也经常与领导吃饭。只是花钱的事情一般不用他，同学抓住了这点，对他的思维和行事方式一顿猛批，唾沫粘家雀的事你也能干，那你就等着进步吧。

    “小邢，你能想到下去锻炼，说明你有进步的想法，这很好。下来如果有机会，我们会考虑的。”这个时候的黎建斌，他并不是随口说说，他也觉得小邢人不错，有机会应该考虑给他加些担子。然而，黎建斌太忙了，他说过的话很快就被繁杂的事情给淹没了。或者说，黎建斌该平衡的事情太多了，他在一些事情的权衡上，不得不放弃对小邢承诺。

    快到上午十二点时，黎建斌拨通了王副总的电话。他之所以这个时间拨电话，主要是考虑到领导在这个时间，一般会在办公室，他还有几分钟说话的时间。他现在必须先请示王副总，有没有时间来西普。如果领导有出席的意向，他就要全力做好开钻仪式的准备，不然崇山峻岭中，让领导感到开钻仪式冷冷清清的，还不如不请领导出席。

    三

    梁思勇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但考虑到食堂这个点早没饭了，也不好再打扰人家，索性就饿着吧。这些日子一直在西普忙，回来没洗澡就睡了，他现在想冲个澡，也放松一下身体。他拿了毛巾往浴室里走，一开门恰巧见乔伊也拿了洗漱用品，也准备洗澡。他迟疑了一下，关切地问：“你也睡了。”

    这话问的似乎有些暧昧，好像俩人在西普时，都没睡觉似的。在西普工作再忙，也不至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吧。既然有时间，梁思勇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他问乔伊也睡了，说明她也应该很缺觉。孤男寡女在一起，俩人都同时缺觉，问题就有点不言自明了。

    “我跟黎总上井了，才回来一会。”乔伊忙解释。她这话实际也是给身后的雯娟听的。她说着话，回身将洗漱用品放回了桌上。

    “乔伊，你用浴室吧，我去刘工那里。”梁思勇说着要往外走。

    “你先洗吧。我正好把饭给你热了。”乔伊急忙说。

    雯娟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杂志，见俩人为洗个澡相互谦让，听了就觉得十分不舒服。她一边嘲讽地说：“呦，梁思勇你也是个男人，我乔姐洗个澡你都不让她消停，是不是憋着想洗鸳鸯浴呀。”

    梁思勇在西普的这些日子也没啥顺心事，不是被公安误抓，就是赶上火拼，回到项目部了，雯娟还跟个蚊子似的嗡嗡乱叫。他的火气莫名其妙的暴发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说：“雯娟，你少跟我犯贫，我现在就请乔伊洗鸳鸯浴，我给她搓背我乐意，行吗？”

    雯娟腾地从床上坐起，她没有想到，梁思勇会因为一句话，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气，她忽然爆炸似的嚷起来：“梁思勇，算你有种。你们不是洗鸳鸯浴嘛，你要是敢洗，我给你俩搓背行吗？”

    “好啊，我只当雇了搓澡工。”梁思勇依然不依不饶。

    “今天你要是不雇我，你就不是男人。”雯娟说这话，已经气冲冲地来到了门口。

    “你们俩都疯了，吃了枪药了。”乔伊气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梁思勇没理会乔伊的情绪，他把毛巾往浴室里一扔，站在门口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他的神情完全是一种满不在乎，又夹带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头。

    乔伊一巴掌打在梁思勇的手上，她有些恼恨的看着梁思勇。

    “你别老惯着她，再让她闹下去都没人样了。”梁思勇愤恨地说。

    乔伊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有些哽咽地说：“梁思勇，你也别闹了，行吗？雯娟马上就要走了。”

    梁思勇一时没明白，他呆愣愣地看着一边的雯娟，想从她脸上证明什么。雯娟一转身，赌气地又坐回到床边，她的泪水也已经在脸颊上流淌。忽的，他明白了，顿时心里一阵愧意袭上来，他默默地走进她们的房间，坐到了雯娟对面，声音轻缓地说：“非得走。”

    雯娟不说话，但坚决地点点头。

    梁思勇想让情绪轻松些，他努力想挤出些笑容，可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沉默了一会，他又问：“什么时候走呀。”

    “下周。”雯娟从嘴里只蹦出了两个字。

    “这两天咱们三吃顿饭吧。”梁思勇想说，他跟乔伊请她吃顿饭，也算给她饯行。但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怕雯娟不舒服，话到嘴边就改了。

    “不用。”雯娟又只蹦出两字。

    四

    梁思勇终于听到了一个值得欣慰的消息，在北京住院的林队长来电话来了。林队长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他还是能够感觉，林队长发自内心的兴奋。

    林队长告诉梁思勇，他的视力已经开始恢复了。大夫说，他的视力要想完全恢复，还存在很大难度，但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东西了，这让林队长感到很满意。经过黑暗的人，最懂得光明的珍贵，失去了，才知道得来不易。

    梁思勇兴奋之余，他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赶紧跟宛平说一声。当初，林队长需要北京专家会诊时，是宛平出手帮忙联系的。现在林队长开始康复了，怎么也得让她一起高兴啊。他之所以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宛平，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永远把宛平当做最好的朋友，有一个坦坦荡荡的朋友，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

    前几天，金峰打来电话，告诉他宛平怀孕了。金峰在电话里毫不掩饰喜悦之情，他在电话里，即便是开玩笑，也没有一句埋怨和讥讽梁思勇的话了。梁思勇也非常高兴，从金峰的话语里，他能够感到俩口子现在的感情不错。梁思勇总有一种冲动，他想在电话里亲口祝福宛平。女人怀孕是一辈子中最骄傲的时候，他愿意在她最幸福的时刻，聆听她的倾诉。但不知怎的，他一直没有勇气打这个电话，现在借林队长的事情，是他被宛平打电话的最好时机。

    “黄大小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林队长的视力已经开始恢复，现在可以看见东西了。”梁思勇在电话里，他先把高兴事直截了当地说了。

    “是吗？”黄宛平惊喜地说。

    “这要感谢你啊，你北京的那个同学帮了大忙，北京专家在省城医院会诊后，进行了紧急救治，林队长的病情以稳定，我们就把林队转到北京了。”梁思勇诚恳地继续说。

    “林队能很快恢复就好。不然，你这个被降成了科员的‘领导’，能不能恢复到原职，可就很难说了。”黄宛平的心情显然不错，她开着玩笑说。

    “我的大小姐，您别跟我提领导这个词，我听了反胃。就那破官，谁愿当谁当去，老子不伺候他们了。”梁思勇的性格中，虽然充满了争强好胜，但对职位看的很重并不是十分的强烈，不然以他的能力，如果再能钻营一些，他不会只混到了个科级，可就这么个职位还被人家撸了。现在，他心里憋屈是正常的，说出话来不免就有些火气。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发发牢骚还行，活你一点也少干不了。”宛平在电话里说。

    “这怨谁呢，荒郊野外的没事做也憋得难受，找些事情做也算是休闲吧。”他解嘲地说着。

    “我早就听说了，我们的梁总现在过的异常潇洒，可以每天抱得美人归了。听说野营房里的浪漫已经不能满足，还得到星级宾馆去潇洒，最后连星级酒店也不过瘾了，闹到公安局寻求刺激去了。”黄宛平调侃。语气里的醋意还是蛮明显的。梁思勇拿电话的手僵在了那里，一时竟无语。他知道黄宛平没有恶意，但他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一千多公里之外，她怎么就知道了。她知道了别人会不会知道，这样传下去，会传成什么版本，在国企流言蜚语的杀伤力，可谓超级强大。莫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整治自己，他在脑子里划了一个问号。

    “怎么了，不会是一说你，又激动了吧。”黄宛平在电话那头，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了，心里有些着急，嘴里却并不肯服软。

    梁思勇一声叹息，语气凝重地说：“宛平，你是不是不瞎操心，你就闲的难受啊。咱不考虑自己，咱得一定要考虑肚子里的小宝宝啊。”

    黄宛平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了起来：“思勇，我看你别干什么破经理了。咱改行当侦探吧。人家女同志肚子外形还没变化呢，你咋就早知道了。”

    梁思勇心里一阵感慨，宛平平时总透着官宦人家大小姐的霸气，但现在说话莺声燕语的，让人听了好不惬意。

    “宛平，哪天我回集团公司，一定请你和金峰好好聊聊，用东北人的话，咱们唠唠嗑呗。”梁思勇学着东北口音说。说实在的，他听到宛平舒畅的声音，他的好心情不亚于金峰。

    五

    黎建斌来到梁思勇的房间时，梁思勇正在整理满桌子的图纸资料，几平米的小屋摆了一张床，一个写字台和一把椅子，房间里就显得很满当了。

    “资料还要你亲自整理，”黎建斌玩笑着问。

    “黎总，我现在实际就是个小科员了，收拾废纸也是应该的。”梁思勇直起腰活动着身子，一脸自嘲的表情。他现在跟黎总说话，距离感已经小多了。

    “臭小子，你要是真轻松几天，我心里还舒服些。”黎建斌也笑了，疼爱地骂着。

    梁思勇的表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语气却有些漂移不定，说：“黎总，这是安8井的相关资料，我仔细地看了，我不知道咱们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做了一件助纣为虐的事。”

    “什么意思？”黎建斌也严肃地问。

    “从安8井的地质资料看，现在钻进的一百多米，正是这个区块的主要含油层。从周边井的地质结构来看，这口井每天保证几十吨的原油产量没有问题。如果不出意外，这口井运行时间不需太长，只要两年时间，段昆凭借这口井，身价就会过亿。黎总，你说到了那时，在他们眼里科级处级的算什么玩意。”梁思勇的神态即有玩世不恭，又夹杂着迷茫。

    黎建斌没有理他，他坐到了椅子上，很感兴趣翻着桌上的资料。过了许久，他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真的想搞四类井去，我可以帮你拿井位。”

    梁思勇看着黎总，梗着脖子说：“黎总，你要是真的不待见我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真要让你离开钻井去单干，还不把你憋屈死。”黎建斌笑着说。

    梁思勇硬撑着还想说话，被黎总摆手给制止了。他神情严肃地说：“思勇，安8井有可能要出事。我听说了，有人将安8井擅自钻开生产油层的事情给捅到上面了，听说上面在核实这件事情呢。”

    “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来的要比预想的快。”梁思勇说。

    “有陆平遥在那里盯着呢，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我现在担心贷款的问题，如果安8井被收回，还贷可就没有着落了。”黎建斌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下去，可梁思勇心里很清楚后果会是什么。

    梁思勇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有什么办法吗？”

    “从事情的一开始，我们就处在被动局面，刀柄一直攥在人家手里。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催促段昆，尽快将项目部担保的贷款还清。”黎建斌说。

    “我去找他，现在趁着原油价格还好，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还完贷款。”梁思勇说。

    “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的。”黎建斌不无担忧地说。

    “段昆还不至于狗到六亲不认吧。关键时候，我们可是鼎力相助的。”梁思勇说。

    “人在幻想忽然破灭的时候，有时做出的事情偏激的会令人惊讶。”黎建斌语气沉重地说。

    梁思勇不说话了，他也不敢打包票说段昆还贷款没问题，但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毕竟现在说的都是一些猜测。

    六

    黎建斌的担心也只是猜测，他也不愿意出现这种结果。让梁思勇去催还贷，起码可以防患于未然。

    他跟王副总通话后，心情挺好的。王副总已知道项目部又拿到了新区块，集团一直想扩大西部市场，在集团班子即将调整的节骨眼上，项目部又拿到了一大块新工作量，而且是一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业务，时机来的正是时候。他很痛快的答应了黎建斌的请求，他作为集团负责市场开发的领导，在新项目开工之际，他亲临现场指导，此时的宣传意义非凡。

    黎建斌找梁思勇是来商量第一口平台井由哪个队上，他的本意是372队上，可372队离交井还有十几天时间，如果等水平井项目就得延迟开钻，时间一拖，王副总事情那么多，他能否成行就是一个未知数了。让185队上吧，现在队上的情况又不太好，林队长因为工伤住院，也没有躲过撤职处分这一劫，即使很快能回来，恢复队长职务，他的身体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黎建斌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他想听听梁思勇的意见。

    “林队长一时半会上不了班，185队要打水平井，管理力量的确是个问题。”梁思勇说。

    “人选倒是现成的，上次咱不是议过黄毛吗，我看这小子干个副队长没问题。”黎建斌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

    黄毛提副队长在技术上肯定没问题，这一点梁思勇非常清楚。当初，他跟黎总讨论这个问题时，情况还有些不同。现在林队长不能盯在岗位上，没人把持着黄毛，更主要的是项目部要打水平井了，以黄毛愣了吧唧的劲头，这个时候让他带队伍，就显得有些莽撞了。黎总现在蛮看好他，说明黄毛的确有过人之处，也不能排除是黎总想卖自己一个面子。

    梁思勇心里虽然有顾虑，但他也不能不考虑，黄毛得到一次提升的机会不容易，自然不能有反对意见，这么想着便说：“黄毛的技术和人缘都能胜任。不过，185队现在要打丛式水平井，这要求整体队伍素质得非同一般啊，带这样的队伍，黄毛能够胜任吗？”

    黎建斌当然没有必要去打这个包票，尤其是在黄毛的身上。黄毛是梁思勇的铁哥们，既然梁思勇担心黄毛不能胜任，他愣挺黄毛实在没必要。他这么想着，便话题一转说：“有件事情我也在犹豫，你琢磨琢磨，第一口水平井，哪个队上最好。”

    梁思勇听黎总这么一说，心里又有些失落，说着黄毛的事情呢，黎总又把话题扯开了。看来黎总在提黄毛的问题上，也不是十分的愿意。这也难怪，盯着副队长位置的人多了，跑到黎总面前做工作的人也不会少，既然自己提出了异议，他来个顺坡下驴，何乐而不为呢。

    “从时间上看，185队上最合适。”梁思勇也是实话实说。但客观地讲，185队此时不适合第一个上，他也非常明白。

    黎建斌没说话，他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如果不是王副总要来西普，他完全可以等到372队完钻以后，再让他们上，这个队整体素质以及技术力量，都与185队不分上下。现在372队的干部力量处于最佳时期，打第一口平台水平井胜算最大。然而，王副总可没有时间等，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犹豫了。

    “那就让185队上，如果你认为黄毛没有问题，马上下文公示。”黎建斌决然地说。

    俩人说完了正事，情绪也松弛下来。黎建斌就把准备开钻仪式的想法说了，俩人讨论了一阵，他又把话题扯到了贷款担保上，他叮嘱梁思勇在王总来之前，尽量找段昆，把贷款的事情解决，免得领导来了以后再节外生枝。

    梁思勇表情有些木然，不自然的笑笑：“我去找他一趟。”

    黎建斌注意到了他的情绪，觉得应该安慰他几句：“前几天，我和王副总通了电话，谈到了你的事情，他对你还是非常欣赏的。”

    “黎总，这件事情您就别提了，林队长差点双目失明，我背个降级处分算个啥呀。”梁思勇说。

    黎建斌很体恤地说：“上次的处理决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这只是暂时的，集团公司在抓安全问题，我们又摊上林队失明的工伤事故，上级这个样子也可以理解。上面虽然对你降职处理，可职位一直空着，没有派人来项目部，这说明你复职的时间不会太久。”

    “黎总，你放心吧，即便不给我恢复职务，我也会该怎么干就怎么干的。”梁思勇说“好！我就知道你梁思勇是个男人。”黎建斌坐直了身子爽快地说。

    黎建斌接下来，他就把话题钉在了筹划启动仪式上了，前期筹备工作太多了，他需要梁思勇集中精力承担此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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