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还要打吗？”有人怕闹出人命来，停下手问道。
“她怎么一动都不动？”锦明往后缩了缩，上一次的三十鞭子，她也是在旁边看着，但是没木棍击打在人的身体上那种冲击感大。
“回二姑娘的话，她是痛得晕过去了。”
“那，那怎么办？”锦明回过身去问锦绣，“大姐，她会不会死的？”
“怎么会这样容易死，用冷水浇一浇就醒了。”锦绣垂下头，冷冷的说。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大姐的话没有听见吗，用冷水浇下去。”锦明指挥着，立时有人打来整桶的井水，对着锦心的头尽数倒下去，锦心的口鼻中被冷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睛依然没有打开来，锦明见她一阵一阵的抽搐，样子有些吓人，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到底打到什么程度了？”
那人走过来，撩开锦心的外裙回道：“皮开肉绽，血已经把亵裤裙子都黏糊在一起了，怕是伤筋动骨了。”
“有，有这么严重……”锦明顿时结结巴巴起来，“一共打了多少下？”
“差不多二十棍。”
“上一回三十鞭都没这么厉害，她休息了几天就能下地了。”
“鞭子只是伤皮肉，木棍不同，每一下都是真家伙，要不是我们堵着她的嘴，她的惨叫声怕是能传出一里地去。”
“我不管，你们先把人弄醒，不然母亲回来不好交代。”锦明求助的看向锦绣，才想起锦绣根本看不到眼前的情景，“大姐，她们说已经把她的腿给打断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哪里就这样容易打断了。”锦绣抿了抿秀气的嘴角，“让两个下人把她拖起来，送回她住的小院去，等母亲回来再把她做的那些肮脏事一并说了，母亲定然不会责罚你的。”
她的话说的很有技巧，说的是不会责罚你，并没有将自己牵扯进去：“春燕，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回去。”主仆两个配合的很有默契，没有等锦明反应过来，院子里只剩下俯身趴在那里奄奄一息的锦心，和在旁边从头看到底，眼泪已经快哭干的秋月。
锦明完全没有了主张，她左顾右盼的，咬了咬嘴唇道：“方才大姐说的，将她拖起来送回去。”
“二姑娘，这会儿搬动的话，怕是她伤得更重。”
锦明想都没想一巴掌挥过去，落在回话人的脸上：“我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吗，我说了要把她扔回去就是扔回去，你们都听见了没有！”
原本死寂一片的锦心，在双臂被左右架起时，忽然又重重抽了一下，她以为一片黑暗以后，就没有再痛苦的感觉，没想到新一波的疼痛从双腿传上来，生生的，又把她疼的惊醒过来，口中的木棍和软布都被取走，她却没有力气喊，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剧痛剥夺走了她的所有，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同胞妹妹下这样的黑手，早知道如此为什么不将她索性把深井里一推了之，大家都落得干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从远处推进而来，望风的两个下人来不及张口就被推开，锦荣匆匆而来，见到院中的景象，惊呆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踪迹的眼睛。
锦绣一见到兄长，知道事情要糟糕，恨不得立时钻个地道远远的避开。
锦荣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锦心，锦心她犯了家法。”锦明颤声道。
“什么家法！”锦荣怒喝一声，被后面赶来的书墨一把扯住。
“大少爷，三姑娘伤得厉害，要问清楚情况或者要骂人都请稍等，救三姑娘要紧。”
锦荣疾步走到锦心身前，尽量放低声音，轻声喊她的名字：“锦心，锦心，不要怕，大哥带你去看大夫，没事了，没事了。”
锦心根本不会回答他，锦荣轻手轻脚的想去将她抱起来，等双手快要触碰到她时，却发现她全身血迹斑斑，根本无从下手，才要把锦明抓来问个究竟，却发现锦明已经偷偷溜走了，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你们两个把秋月的绳子给我松开。”
那两个看着秋月的仆妇，已经吓得簌簌发抖，解绳结都解不开，书墨将两人推开，动手先将秋月口中的布头给拉出来，秋月的声音完全哑掉了，噗通一声跪倒在锦荣面前，死死拉住他的裤管，哭喊道：“大少爷，大少爷，姑娘让她们打死了，打死了。”
“你不要慌，她还有气的，书墨，看来暂时不能搬动她，你快些去找个大夫来，就近的。”锦荣冷静下来，安排了书墨，又转头对秋月道：“你还能不能走路了？”
“能，能的，她们没有打我。”秋月被绑的时间长了，手脚发麻，她弯身在那里搓揉。
“你去我房中，床后的暗格里面，第三个，里面有一支老参，你去取了来，给锦心吊着。”
“是，是，我这就去。”秋月才跨出两步，腿脚不灵活，重重摔了一跤，赶紧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锦荣一只手托住锦心的脖颈，触手发现锦心的皮肤冰凉一片，嘴唇上全是咬出来的血洞，心里又气又急：“锦心，你要撑着，你一定要撑着，大哥会想办法救你的。”
锦心的眼皮动一动，却没有睁开来，锦荣的手指搭住她的眼皮，感觉到那种微微的颤动：“锦心，是大哥不好被外面的事情耽搁了，才来不及回来救你。”回到府中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个脸生的妈妈拖着他说话，又问有没有用过饭，又问要不要烧洗澡水，他敷衍着答了，却看到后院的灯光明显亮于平日，再看那两个人说话间言辞闪烁，心头的不安更甚，他只是猜测，锦心又被两个姐姐欺负，却没有想到看在眼中的是这样让人目眦欲裂的惨景。
想着锦心浅笑着同他说话的样子，一转眼，却是全身污血一片，锦荣的双手握得死紧，又松开，她们怎么下得了这样的黑手，哪里来的这般深仇大恨。
“大少爷，老参取来了，我还去灶房顺了一壶温水。”秋月跌跌磕磕的回来，衣服沾了泥，膝盖的地方都摔破了，她却丝毫不曾发现一般，“快，快给姑娘吃。”
锦荣扶住锦心的脑袋，秋月用手指轻轻去拨开她的嘴唇，指尖摸到的黏稠的都是鲜血，顺着口角往下淌，参片塞几次都塞不进去，秋月索性跪在地上，柔声的说道：“姑娘，大少爷在这里，你怎么都要撑着，没事的，你同我说过，以后否极泰来都会没事的。”眼泪收势不住，纷纷落在地上，锦荣听着都觉得鼻酸，不忍心听下去。没有丝毫的反应，秋月一直在说着，边哭边说，锦心却像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双目紧闭，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点，秋月觉得掌心贴住的肌肤已经没有任何的热度，仓惶的抬起头来，死死看着锦荣：“大少爷，姑娘，姑娘是不是不好了？”
锦荣觉得背脊发寒，厉声道：“胡说什么，她怎么会不好，书墨已经去请大夫了。”
秋月的身子伏得更低，将耳朵贴到锦心胸前，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脸上有个恍惚的笑容，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能够笑出来：“姑娘还有心跳的。”
锦荣脸上的血色早褪得干干净净：“等她度过这个劫数，我会另外想办法的，这样子住在自己家中都会落得这般田地，要是我出了远门，她怎么熬得过来。”
“大少爷，大少爷，大夫请来了。”书墨边跑边喊，气都快接不上来，“三姑娘命好，我才出门，走得不远，遇到了寒王爷府上的这位金大夫，他正从朋友席中出来回家。”
秋月觉得手底下的锦心很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大少爷，大少爷，姑娘好像听见我们说话了。”
“真的吗？方才我们说了什么？”锦荣急切的问道。
“书墨说请了寒王府的大夫……”秋月机械的重复了一次，果然锦心的睫毛都跟着动了一下。
“几位请先让开，让我看看病人可好？”金大夫被书墨一路拖着跑回来，气喘吁吁的，但是见眼前的人重伤，也顾不得调息，“这样的拖延着，对病人不好？”
搭上脉搏，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金大夫正色问道：“她被打了多久？”
“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秋月连忙答道。
“这是府中的姑娘吗，谁下的狠手。”金大夫连连摇头道，“这位姑娘原本就体虚气弱，再经历了这一场，怕是不好了，方才是不是塞过参片？”
“塞了几次，她的牙关紧闭，口吐鲜血，塞不进去。”锦荣见金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金大夫，有什么请直说无妨。”
金大夫想一想道：“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外体内脏具有损伤，心血外溢，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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