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姐姐猜对了。”书墨等着窗户支开，笑眯眯的问道，“怎么知道是我？”
“敲门的动静大，你知道我的床在这边，所以特意敲的窗子。”秋月伸了脖子往他身后看，“大少爷没有来吗？”
“你真是个细心的人，一猜就准。”书墨将手中的东西递进来，“这里面是我去金大夫处取来的外用药，姑娘身上的伤，多擦擦，以后别留印子，大少爷过不来，大夫人拖着说话，二姑娘又哭又喊的，不让人省心，三姑娘睡着了？”
“是，吃了药睡沉了。”
“要是家里都像三姑娘这样多称心，大少爷心里烦着，也不知道三姑娘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秋月顿时明白过来，书墨多半是听了大夫人转述的话，来问个究竟的，她原本心里是不服气的，但是姑娘的话让她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已经这般，多说无益，就着台阶大家都走下来，以后日子还能过得如意些：“三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惩罚了打她的两个下人就算了。”
书墨的眉毛挑高起来：“三姑娘真这样说？”
“是，既然不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动的手，她也不好多说了。”秋月口中说着话，不时扭头去看锦心，“大少爷要是问起来，也是这两句话。”
书墨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你们俩的心思了，大少爷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除非是三姑娘找个好人家早早的嫁了。”
“三姑娘还没及笄，上头又有两个未出嫁的姐姐，哪里有这样容易出嫁。”秋月觉得书墨将话题扯得有些远了。
“你知道其中的原委。”书墨揉了揉鼻子道，“那我回大少爷那边去了，有事情尽管和我说，我晚上再过来看看，还有……”他多看她一眼，指指眼底，“你也休息休息，眼睛下头两个大黑圈，不好看。”
秋月啪的将窗户给关了，闷声道：“不好看也不是给你看的。”
书墨轻咳一声道：“我又不是要说你坏话，你怎么，怎么就……”话也没说完，跺了跺脚，走掉了。
秋月扶着窗棂，发一会儿呆，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忽然像被烧到手指似的，又放开来，锦心在她身后轻轻呻吟两下，眼见着要醒了，她无暇再去想其他的，赶紧扑过去，嘘寒问暖，端茶倒水，顿时将书墨说的话都丢在脑后了。
锦心其实已经醒来一会儿，听到秋月和书墨低声说着话，心里不觉得烦，反而有些想听听的心思，后来书墨那没说完的半句话，她有些品出味来，想想大概秋月这个木鱼脑袋还没有听明白，也不去点破，等到书墨走开，她才装作醒转。
“大少爷让书墨把外敷的药水送来，他说等抽出空来就过来看姑娘。”秋月说了一句，又听到外头送饭的小丫鬟喊，应着声往外跑，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
锦心见她忙进忙出的：“秋月，这些天怕是要辛苦你了。”
“姑娘说的是哪门子的话，我听不懂。”秋月见她太客气就见外。
锦心一笑，牵扯到伤处，差些痛得喊出来，秋月赶紧翻开被子替她检查夹板，又说要再去找大夫，她喊住了道：“都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有不痛的道理，只能靠着静养慢慢恢复。”
“姑娘是不知道我昨晚在旁边看着的心情。”秋月低头搓着衣角，“那木棍下去的声音闷闷的，我听在耳朵里，恨不得替姑娘身受，她们为什么不打我，要不是堵着我的嘴，我一定承认东西都是我偷了的，我偷了送去外面找人变卖的。”
“笨蛋，她们要是问你变卖的钱呢，你怎么拿得出来。”
“我只说在外面花掉了，反正有人承认了便是，要打就打我好了。”
“打我是折了一条腿，打你的话，你哪里还能留得命在。”锦心仔细看她一眼，“更何况便是你真的承认了，我是那包庇你的主，依然脱不得干系。”
“我只是不明白姑娘昨天到底去了哪里，同她们不能说，同我也不能说吗？”秋月问的小心翼翼，“姑娘压根没有出过门，怎么会像她们诬陷的那样做出不堪的事情呢。”
“秋月，这件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同你说好不好？”锦心明白那个藏在心中的秘密，一旦打开了封住匣子的封条，就再关不上，这会儿不是说故事的时候，也不用这个来替自己开脱，她确确实实没有偷首饰，但是出去找人私会的罪过，却不能够完全抵赖掉。
大夫人临走之前的那番话，也是想用这个来堵她的嘴，看到她脖子上吻痕的仆妇，一定什么都招出来，大夫人虽然怀疑真伪，不过当时见到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这是她的软肋，要是她嘴巴硬着，就是其他用来反手刺她的武器。
她和秋月说，找个台阶下的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如果不是她贪恋着那个人，就不会出门不归，就不会招此横祸，锦明固然有重则，她一样逃不掉。
有时候，都是命数，躲得开一次，躲不开两次。
锦心都认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锦荣没有来，锦绣却让春燕搀扶着来了，走到门口还不肯进来，直接就哭开了：“三妹妹是不是伤的很重，到底伤在哪里了，带我进去看看她，可恨我的眼睛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锦心宁愿她不来，听着哭声，想直接对她说，大姐请回去好好休息就是，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春燕扶着锦绣进屋了，口中叨念着：“姑娘在屋里已经哭过一回了，这会儿见到三姑娘又忍不住哭了，三姑娘快劝劝才是，别又把眼睛哭坏了。”
锦心合身趴在床上，姿势不好看，都不知道等着谁来劝劝。
秋月总算是吃一亏长一智，记住了大夫人的巴掌，还有珍珠那两句若有似无的提点，忍着没说话。
“秋月，给大姐倒茶。”锦心硬憋出来一句话。
“我不要喝茶，我来看看三妹妹伤的重不重，二妹妹也说要来看的，但是大哥罚她跪了太久，她的膝盖都跪坏了，走不得路，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没有看护好俩个妹妹，都是我的错。”锦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春燕在旁边给她递手帕，擦眼泪。
“不干大姐的事情，大姐出屋子都要丫鬟搀扶着，我明白的。”
“三妹妹的嗓子是不是哑了，听着声音都不对了。”锦绣擦了擦眼泪问道。
“我的腿受了伤，这会儿合身躺着，所以声音有些不同。”锦心打足了精神回话。
“要不我摸摸伤在哪里？”
锦绣的话音没落下，秋月过来往中间站定：“大姑娘喝口水先。”
“我说了，我不要喝水，让我摸摸三妹妹的伤势。”锦绣高声呵斥道。
“大姐，大夫说了，我要静养不能动弹，各种伤药都在煎着喝着，屋子里病气重，大姐的身体虚弱，不能久待，免得过了病气可就不好。”
“病气？”锦绣重重吸了两口气，突然连声打了几个喷嚏，“这，这是煎的什么药，气味辛烈，冲鼻的很。”
“大夫说是下了些猛药，大姐平时自己也在吃药，千万不要和这些药性冲了。”锦心真心不想吓唬她，但是更不想趴在床上再和她敷衍下去，“大夫有叮嘱什么了，秋月说给大姐听听。”
秋月脑子转的快：“大夫说了七忌八不能，说是三姑娘用的药性和吃补药的冲，和燕窝冲，和灵芝冲……”
她的话没有说完，锦绣的脸色大变：“怎么个冲法？”
“药性相冲可大可小，大的说，是要病上加病的。”秋月低声回道。
锦绣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连哭都顾不上了：“春燕，我今天早上吃过什么？”
“好像是燕窝粥。”春燕忙道。
“那，那不就是相冲的。”锦绣的嗓子都拔尖了。
“姑娘下午还有一帖药没有吃，尽顾着来看三姑娘了，不如赶快回去吃药。”春燕当然知道锦绣的心思，这会儿大概巴不得自己就没踏进过锦心的门槛，虽然秋月的话不可全信，锦绣却是多疑善妒的性子，容不得半点差池。
“对，对，我还要回去喝药的。”锦绣将手往春燕手臂上一搭，“下次，下次再来看三妹妹。”
“大姐放心，我会好好养伤的。”
“大哥要是问起来的话。”锦绣才将重点给问了，锦明跪了两个时辰，母亲找了三次锦荣，又来找了一次锦心，锦荣才松口放人，让丫鬟扶着锦明回去，听说锦明的一双腿都伸不直，她可吃不起这个苦，才巴巴的赶过来，想讨得锦心的一句放心话，这个小蹄子不知道给大哥说了什么，大哥这么看重她。
“大哥要是问起来，我会说明和大姐完全没有关系的。”锦心立时送了一颗定心丸，巴不得快些将锦绣送走，屋子里才能得到太平的时光。
锦绣拍了拍胸口道：“三妹妹是明白人，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脚不落地的又走了一对。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