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不是吗?”锦心抬起眼来,脸上是带着笑的。
锦荣对着她的脸,一时有些语塞:“锦绣是明着有怨气的,你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锦明要出嫁了,家里头一定会热闹起来的。”锦心有些答非所问了,“大哥上次带我们去看的景色,真是好看,怕是会一辈子都记得的。”
锦荣像是咬了咬牙才道:“妹妹也有要嫁进王府的心念吗?”
锦心脚下一停,她笑着反问道:“大哥觉得我不该有,是不是?”
“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去想。”锦荣有些发急了,“我们且不去说正出庶出,而是你的心性,怎么会将自己放到那样的是非之地去,你年纪尚小,又是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即是王爷真的看中是你,做哥哥的也不肯答应的。”
“锦明不过比我大了一岁,哥哥就放心她去了吗?”锦心心头是各种滋味打翻糅合在一起,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其实是懂得锦荣的心思,偏偏内里生出一股怨气,想要找个出口宣泄一下。
“锦明争强好胜,只要她不服软,普通女子伤不到她的。”锦荣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这话明明是说给锦心听的,却像是在安慰自己。
眼见着要走到锦心的小院子了,锦荣握住了锦心的胳膊:“你同哥哥说,你是不是想嫁去寒王府?”
锦荣的声音有种特殊的惊惶,仿佛嫁进寒王府不是一件婚事,而是一件见不得日光的交易,他生怕自己说多了,就会被锦心听出端倪来。
“哥哥是一家之长,连大夫人都听哥哥的决议,所以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锦心用手将锦荣的手给抹开了,“受伤这段日子,都亏有哥哥照顾周全,否则要保住性命都是困难,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求家人皆平安。”
锦荣怔怔的看着她,慢慢将手给放开了:“父亲临终的时候,与我说的也是这一句话,但求苏家家人皆平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书墨见情形不对,赶紧就追着过去了。
锦心没有立时进屋,她站在院子外,夜风微凉,秋月却没有催她进屋,只是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直到她觉得腿脚有些酸软,才自知不可久站:“秋月,回屋去了。”
“大少爷是不是动了气?”
“不是动气。”锦心细声道,“他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大少爷不愿意姑娘嫁进王府,他想护着姑娘。”
“人生不如意之事常有七八九,不是他想的,就能做得到的。”锦心坐回到床边,将拐放在旁边。
“姑娘这句话,我听不明白。”秋月端来洗脸水。
“许多事情一定要到了跟前才会明白,否则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和算计。”锦心将热面巾按在脸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面要到来的一段,是不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她不算着急,因为最多只要三天,什么都水落石出的。
果然,只等了两天半,琥珀先来了,大夫人派的是琥珀,自然有其道理,琥珀一贯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没有多余的水分,这件事情不能太过渲染,否则闹得动静太大,吃亏的是苏家自己。
“二姑娘出了疹子,要是三姑娘最近无事,不要到二姑娘的院子去。”琥珀确实是按话照搬,一个字都没有加。
锦心也不会多嘴的问,只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最近我和秋月都不会出院子。”
“那就更好了,前头事多,我先退了,三姑娘好好休养。”琥珀来得快,去得也快,像阵风似的。
秋月正在院子里拔杂草,不解的回头问道:“琥珀说二姑娘出疹子,怎么要关照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平时素来很少往来的,不用特别来提醒这样一句话。”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锦心的神情有些沉重,秋月有些回过神来:“琥珀的意思是二姑娘的病会传染?”
“会不会传染是大夫说了算,不是我们说能够解决的。”
“大少爷认识王府的金大夫,想来只要不是疑难杂症,都不会要紧的。”
“要是外伤,头痛脑热的,大哥或许会去请金大夫来,但是二姐姐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她要是得的病,连我们姐妹都不能去看,怎么能请金大夫,若是只字片语传到寒王爷的耳朵里,他开口退了这门亲事,如何是好?”锦心冲着秋月招招手道,“你进屋来,我看着起风了,怕是要下雨。”
“二姑娘也真是的,平时身体好得能打死一头年,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头,就生病了,”秋月将双手往衣服后抹一把,“我看她心里不太愿意这门亲事,别是装病的。”
“大夫人一双利眼,哪里容得她装病。”锦心看着秋月坐下来做鞋面,“我们只管听着叮嘱,说不让出院子就在屋子里待着,你这双鞋面做的真精细,这一手的好针线,便是以后出了府也不怕没饭吃。”
秋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道:“姑娘尽会挑好听的说,我不过是以前跟着师傅学过,后来自己又慢慢琢磨,拿姑娘的一些小物件,枕套袜子的练手,都是熟人才做的,别人面前不丢分。”
“那么,书墨也是熟人了?”锦心故意逗她。
秋月差些被针尖扎了手指头,索性将鞋面扔回框中:“这原是姑娘应允下来的话,我不做的话,姑娘要说我别扭,做的话,姑娘又拿我打趣,我这两头不是人,姑娘说了吧,到底该不该做。”
“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这样大的心气,你要不愿意听,我便不说了,原本也是,世间都是姐姐来笑妹妹的,从来没有年幼的来讨年长的话。”锦心笑了两声,正色道,“书墨跟着大哥,人是很好的,秋月,你不为自己做个打算?”
“姑娘要我做什么打算,书墨算起来比我好年纪小,我是没有多想的,我说过,我一辈子就跟着姑娘,姑娘在苏家,我服侍姑娘,姑娘嫁了人,我陪嫁还是服侍姑娘。”秋月的念头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说起来还是一模一样的。
锦心看着她,外面一道闪电正好划破长空,随之而来的是隆隆雷声,从远而近,滚得耳朵生疼,想说话都怕对面的人听不见,她的嘴唇动了一动,秋月没有听出来,看口型依稀是三个字,想一想又猜不到是哪三个字。
面筋大的雨点已经扑地而来,噼噼啪啪作响,秋月从凳子上忽然跳了起来,才想到要去关窗,雨点已经将书桌上的两本书个打湿了,秋月边低声埋怨自己太马虎,边手忙脚乱的将窗子和门都关紧实了。
雨势很大,而且下了一天一夜都没有要停的样子,来送饭的翠湖尽管打着伞,全身也都湿透了,秋月拉着她进屋,递给她干布,让她擦头发,翠湖以前合适拘束,后来知道三姑娘好脾气好说话,还会时常分东西给自己吃,就没有了戒备心,也进屋也会说会笑了。
“三姑娘的气色比前几天看着又好了些,腿伤应该都好得差不多了,灶房里关照的都是养筋骨的汤水才送过来这里的。”翠湖笑着说道。
“秋月拿些果子给她,这样的天气还准时过来,为难她了。”锦心坐着没有动。
秋月从果盆中,胡乱的抓了两大把塞到翠湖手里,翠湖笑眯眯的放在口袋里,又仔细的看了看锦心才道:“最近府里不知道是怎么了,前些日子是三姑娘的腿伤了,总算盼着要好了,二姑娘又病倒了,这病还是说不得的,我送饭都不让进,只许将食盒放在门外,而且从来没见食盒送回来过,每次都是重新取了新的,一天三个,灶房都要哇哇叫了。”
“你送的都是些什么吃食给二姐姐?”
“都是普通的粥水,干的少,稀的多,后来我听灶房的一个婆子说,这样子像是得了要传人的病,让我以后把食盒再放得远些,放下就跑回来,那些食盒就算送回来也不能再用,否则万一另两位姑娘也传上可怎么了得。”翠湖说着话,有些忧心忡忡的,“我们做下人的是不知道,三姑娘知道二姑娘的病情吗,要是真的厉害,我,我也不去送饭了。”
“我们走动的少,确实也不太清楚,就是琥珀来关照过一次,说相互不要往来。”锦心如实的告诉她,“府中没有请大夫来,也没有派人煎药?”
翠湖苦着一张脸道:“二姑娘和她屋子里的那些大丫鬟要是有心瞒着,我们下面的人怎么能够知道呢,我只得自己小心些,送完饭回去多洗洗手了,三姑娘快些吃饭,菜凉了不好吃的。”
翠湖出去的时候,风向一转,雨点都打进屋子里,秋月赶紧又是关门又是拖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这场雨下得古怪,不知道几时才能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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