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也没少往这里跑。”秋月说了这句话，不知怎么，自己的脸先红了一红。
锦心也是看着她直笑不语。
书墨摸着鼻子笑道：“还是三姑娘体恤人，难怪大少爷一直把三姑娘挂在嘴上，只说是哪里都好，挑不出毛病来。”
“挑不出毛病的也是毛病。”锦心将绣针往手边的粗布上磨两下，针尖更尖更亮，“屋子里这样多的活计都是要赶着二姐姐出嫁时候用的，秋月怕是没有空替你做鞋子了。”
书墨脸上多少有些遗憾，嘴上还应着道：“没事的，我不急，大不了等二姑娘出嫁以后再给我做。”言下之意，还是不能赖了这笔账的。
“大哥让你来这里是要说什么？”锦心笑吟吟的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书墨不会是因为想偷偷来看秋月才走这样一次的，他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
书墨赶紧说起正事来，下个月初六是三姑娘及笄的日子，大少爷一直记在心上的，三姑娘的腿脚也已经好得差不多，正好要办一办，又赶上二姑娘定亲，苏家算是喜上加喜，所以问问三姑娘要做些什么新衣服，打些新首饰，姑娘年纪大了，事情也多，要是觉得秋月一个人不够用，可以再添两个使唤。
“这里院子地方小，多住不下别人了。”锦心说的很婉转。
“大少爷说了，要是三姑娘愿意挪窝，可以搬去那边的秋霞园，空闲着很快能够收拾出来，比这里大了一倍有余，那么再添人手也是可以应付的，甚至可以有小灶房了。”书墨说的兴致勃勃。
对面两位却兴趣乏乏的样子，秋月差点要翻白眼了：“大少爷要是真的体贴姑娘，就让人把这些要绣的活计拿去一部分，分担分担，算是可怜姑娘，不然不用等二姑娘出嫁，我们姑娘的眼睛都快绣瞎了。”
书墨吐吐舌头：“这个，我回去同大少爷说一句，家里会针线女红的丫鬟不少，手艺好的也有几个，不用都让三姑娘来的。”
“及笄的事情，我记下了，下个月初六，同大哥转告，衣服都由我母亲以前备下的，不用麻烦，我在小院子里也已经住的很习惯，不想动地方，只要大哥记得那天过来喝一杯水酒，就算是过了。”锦心说着话，手下已经有小半朵牡丹盛放而出。
书墨点了点头道：“三姑娘的这些话，我一定都带给大少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秋月送他到门口，压低着嗓子道：“那双鞋，姑娘都答应过，不会短缺了你的，大夫人安排下来的活真的有些多，一定请大少爷去推一推。”
“知道了，一屋子的东西，我以为是三姑娘要开绣坊了，她都没有抱怨一声？”书墨悄声问道。
秋月回过头去看了锦心一眼：“没有抱怨，姑娘好像很乐意。”活生生像是在替自己绣嫁妆，这句话，秋月可不敢直接说。
书墨微微张着嘴，一时没能明白，锦心已经在屋子里喊秋月的名字，秋月在他手臂推了一把，赶紧转身进屋去了。
锦心让秋月把线框拿过来些：“还有几个月的事情，你真正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是未雨绸缪。”秋月振振有词，“不想有人因为这个不可能做完的活计，以后找姑娘麻烦。”
锦心选出心仪的颜色，重新穿了针线：“连着赶活才觉着那些绣娘真是厉害，我这会儿要穿线都觉得眼睛累了。”
秋月一把将她手里在做的抢了去：“姑娘要是累了就休息，我不相信大少爷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从早上忙到天黑，掌着灯还不能停工的，但凡有工钱的都没这样卖力的。”
天没有黑，珍珠来了，带着四个小丫鬟，手里还捧着花样描绘的纸头，未语先笑道：“三姑娘真正是辛苦了，这会儿该是用饭的时间了。”
锦心回道：“其实还好，本来也是闲着的。”
“大夫人突然心急了，想要早些看着二姑娘的嫁妆完工，所以分摊些给小丫鬟去做，我过来给三姑娘看看花样，那些好看，三姑娘指了，我再安排下去。”
这个借口找的很合适，锦心明白是锦荣发了话，锦明的婚事是兄长牵线搭桥的成果，眼见着锦荣又要任官，大夫人一定比过往更加敬畏自己的长子，那么，不是触犯到底线的事情，能应允的都是一口一个答应下来的。
“珍珠姐姐自己也是做女红的高手，我不过是平日空闲时才做两件的，不如珍珠姐姐看了决定就好。”
正好翠湖送了晚饭过来，按照平时的习惯，她都会张头往屋子看一眼，没准三姑娘开口就顺着吃两口，这会儿看到珍珠在里面，趁着她没注意，将食盒往秋月手里用力塞，跑的像是后面有人踩着尾巴似的。
珍珠像模像样的拿起花样来看，又将那些送过来的料子拿在手中翻来翻去，秋月将米饭，小菜从食盒中取出来，放在小桌上，端到锦心面前，由得她们一众人去折腾，等锦心慢条斯理将饭吃完，秋月才给自己盛了饭，拌着菜，三俩口吃完，收拾干净。
“姑娘，这边的东西，我已经都整理出来，取走的是十八件，剩下的还有六件，包括一件已经完工的，还有一件姑娘手里正在做的。”她边说着，身后有个小丫鬟用纸笔在抄录，一式两份写完，珍珠递给锦心来看，“姑娘确认一下对不对？”
锦心只看一眼，让秋月将其中的一页收起来：“珍珠姐姐做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有些意外，没想到珍珠这样的慎重，原本以为收了东西就走的，没想到面面俱到了。
珍珠让小丫鬟们将东西抬走，她走在最后面，等旁人都出去，她多看了秋月一眼，秋月识趣的去看锦心，等锦心一点头，秋月跟着出去送人。
“三姑娘，我有件事情想托你的。”珍珠收敛了声音，轻声道，一抬眼，锦心正静静的看着她，她觉得三姑娘一向话不多，但是又什么都了然，说真的，她有时候觉得有些怕这个三姑娘，因为猜不透她的心思，“我想托你问大少爷一句话。”
“什么话？”锦心一开口已经表示应允了。
珍珠知道最好说话的就是三姑娘，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我想托三姑娘问一声，那年的珍珠钗，大少爷是不是还记得？”
“没有其他的？”
“没有了。”珍珠停了一会儿，眼神有些迷茫，“我等的有些久了，真的。”
锦心觉着自己突然明白珍珠的行径，穿着鲜艳的衣衫，她不过是想让锦荣能够多看她几眼罢了：“我看到大哥一定会问他，至于答案是什么，我不能担保。”
“只要三姑娘肯帮这个忙，我已经十分感谢了。”珍珠放低姿态给锦心行了一个礼，没有多余的话，她走了。
锦心想着那句话，珍珠钗，是大哥曾经送给珍珠的东西吗？说不好，还是要亲自问问。
秋月自从经历过那些事，总是特别小心，就站在门外，最多半步的距离，珍珠不是要瞒着人，她不想当着多个人说出话而已：“姑娘，真的想要帮她？”
“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锦心轻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没有因为珍珠的这趟子事情恼过，反而，有些同情她。”
“我觉得她是用错了情，大哥这个人，太将苏家的利弊放在眼前，不是儿女情长的公子，珍珠以后怕是要多伤心的。”
“大少爷最近都没有往这边来过。”
“那么多事情等着他料理照顾，不是还惦记着我及笄的好日子，可见对家人是上心的。”锦心暗暗想，锦荣想要在她的及笄上刻意铺张一下，与其说是想祝贺她成人，不如说是想要对安排锦明的婚事上给她一个好看的弥补。
她却有些不领情的意思，书墨转达她的回话时，或许会说的体面些，那么大哥就不能再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要来的，总是要来，不过是早些，晚些。
事情快临到头上，锦心反而有种想要放慢脚步的心态，就像是手里握着一卷看过的书，字里行间，温故而知新，心里头是知道翻过一页能看到怎样的字句，又忍不住期盼着会出现新的篇章，已经双足陷在泥沼之中，走出来的每一步都能够看到更好的风景。
“二姑娘的嫁妆堆着，我觉得屋子挤，珍珠把东西一搬走，又觉得空荡荡的。”秋月将做好的那一件仔细的叠好，又凑过头来看着锦心手里的，“等姑娘将这朵并蒂牡丹绣好，就该到姑娘的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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