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呆在那里,方才的伶俐口齿都跟着风一吹给吹化了似的,秋月知道他是为啥,遮着嘴角笑:“再看,再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没听到大少爷的话,还不过来帮我搬桌子。”
秋月的话,书墨还是一听一个准的,低声说了一句:“三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些,平时怎么没觉着,哎,我说这话,你不恼吧。”
“恼什么,姑娘今天打扮过,我都看了半响回不了神。”秋月指着她腾出来的一张藤桌,“就搬这个到外面,椅座加两个软垫,坐着也舒服。”
书墨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一个人就把桌子搬出去,秋月拖着椅子跟在他身后,锦荣在低声说话,锦心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子,随即抬起头来问道:“哥哥要送我什么礼物?”语声有种特别的娇憨。
“哪里有人自己来讨礼物的。”锦荣怕她久站会累,赶紧的扶着她坐下来,“你说不喜欢人多,就没有喊旁人,锦明的身子还没有好,不方便过来,锦绣说要是能过来的话……”“姐姐们的身体都不太好,不用麻烦她们,大哥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锦心让秋水将煮好的兰草茶端上来,“今天要是只我们四个人,那么就不必拘礼,都坐下来就是了。”
书墨看一眼秋月,秋月冲他点点头,他赶紧又回屋里拖了两张椅子过来,秋月将点心装在小碟中放在锦心手边。
锦荣喝半杯茶后,掏出一个不大的锦囊,递给锦心,含笑道:“拿过去看看,知道是什么吗?”
锦心在手里一探,分量很轻,又不像是首饰,一时还真的猜不出来,她将锦囊的丝线拉开,到处来的是一把很小的铜质钥匙,还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印章,她在嘴边呵了一口气,盖在手背,迎着光线看,就是一个篆体的苏字:“这些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反正是送了给你的,以后,你自然会明白是什么。”锦荣卖了个关子,还不肯直言相告,用茶杯挡住自己的笑意。
“这送礼的还不告诉礼是何物,真正是为难收礼的人了。”锦心想到锦明收到的礼物,觉得隐约是有些联系的。
“城北,有家天青星胭脂铺,这个钥匙和印章,哪一天你有需要了,就到那里找掌柜的。”
“然后呢?”
“然后,她自然会得帮你安排。”
“大哥觉得我会有什么需要,才会从城西的家跑去城北,找一个从来不曾见过面的掌柜?”
“这世间,有些事情真是不好说的,我说不准,你也猜不到,有备无患,才能叫人心里头踏实。”锦荣一番话听起来简单,要是细细品味,觉得里面的意思一层盖着一层,想都想不完。
没想到,书墨也准备了礼物,是一方香墨:“大少爷平日里也没有多发月钱给我,我是觉着这方磨,研磨起来有些兰花香,姑娘应该会喜欢。”
锦心倒是真的很喜欢,双手接下来:“书墨的名字,又送了香墨,真是应景。”
灶房不多时就将锦荣安排好的酒菜送上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异香扑鼻的,锦荣打开一瓶殷红的果子酒:“三妹妹人逢喜事,理当喝一杯,这个酒很清淡又爽口,还是我在任上的时候,当地一户酒馆特制的,你尝尝看。”
锦心抿一口在嘴里,真正是馨香可口,她喝下第一口,忍不住又想喝第二口,大半杯的酒不知不觉中就下了肚,催着锦荣再给她倒上,秋月清咳一声道:“姑娘平日里滴酒不沾的,莫不要贪杯。”
“要是心里欢喜,贪杯又何妨。”锦心虽然这般说,第二杯却是喝得慢了许多,算是细细品,果子酒中还带着花香,“这酒和家中珍藏的荼靡白算是双珍,可以并驾齐驱了。”
酒过三巡,锦绣没有来,却将春燕给支来:“给三姑娘贺喜,大姑娘身子不便,否则一定过来看看热闹的,这里花香酒香的,真是叫人羡慕。”
“秋月,给春燕也斟一杯酒。”锦心不会在自己的好日子,给自己添堵,既然锦绣不能来,说是身子不适,那么她就相信是身子不适,至少也将身边的丫鬟喊来,人未到心意算是到了。
春燕笑着道:“既然三姑娘开了口,我就不客气,讨一杯水酒了。”一扬脖子,爽利的喝完,取出荷包来,“荷包是我绣的,大姑娘说要绣的喜上梅梢图,里面的镯子是大姑娘的心爱之物,请三姑娘笑纳。”
“我明天会得过去看望大姐姐的,一番心意,我都领情了。”锦心知道春燕没有要久留的意思,锦荣坐在那里,一个字不发,让春燕有些不自在。
等春燕走了,锦荣才说道:“打开来看看,毕竟是锦绣的心意。”
“是。”锦心懂的,她要谢的只是眼前人,没有锦荣的回府坐镇,谁会来关心她的及笄,不来主动挑刺找茬已经是万幸了,锦绣确实也不小气,金镯子有一指半宽,精雕细琢,她曾经见过锦绣戴着这个镯子,正如春燕说的算是锦绣喜欢的饰物,锦心将镯子放回荷包中,“绣工也好,图案又喜庆。”
锦荣听她不夸袋中之物,只说绣工,心中有些了然,锦绣也是善于讨巧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才当着面让人送过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锦明始终没有派人过来,锦心想一想,她平日里来来去去,身边哪次不至少带着四个丫鬟,其实她一屋子的丫鬟,统共加起来还不如一个秋月,甚至不如一个春燕。
锦心想着,有些事情,不是不闻不问就算过去了,放下酒杯,她开口道:“二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正在治疗中,大夫都有来看,你不用担心。”锦荣的眼睛闪了一下,明显是搪塞之词。
锦心垂下眼来,一家人,生了这样的病,依然相互告诉,不过也对,她不是大夫,即便知道,也是多一层恐慌,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呢?
“母亲是亲自过来的?”
“没有,让珍珠来的,她一向最信任珍珠,送了一双玉簪,我很喜欢。”锦心让秋月将锦盒取出来,打开给锦荣看,“白天看的时候,玉质通透,颜色很素净,平时戴着正好。”
秋月站在锦心身后,忽然一声惊呼,诸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锦心身上,锦心还没有察觉出来,低下头来笑道:“难道是我手晃了,将酒洒在衣服上,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话收在嗓子里,日光时完全看不出来,这会儿夜色落下,她裙摆上的蝴蝶都变成萤火虫一般,忍不住用手提起裙摆,左右晃一下,荧光烁烁。
锦心张口结舌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这样的。”
“恭喜姑娘,我们一直以为裙子上绣的是珍珠,其实怕是更加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只是颗粒有些小,一时没想起来。”秋月满脸都是笑容道。
“一条裙子,怕是有上百颗了。”锦心心里打了个突,虽然颗粒小,但是夜明珠毕竟是罕见之物,收集到上百颗成色形状都一样的,要多不容易,母亲仅仅是用来给她做一条裙子,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条裙子今天及笄穿完就收到箱子里,不要在旁人面前再穿了。”锦荣的疑虑是准确的,这样的白珠裙虽然值钱但至少不会招人眼红,换成是夜明珠的话,他还真的是说不好,哪天就被谁给借去看一看,然后一借不还了。
“全听大哥的,晚上我就换下来,压回箱子底去,和大哥送给我的物件一样,有必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一用。”锦心笑着将裙子都收拢到桌底下,就不会太显眼,在她印象中,母亲就是苏家的一个妾,恭敬的喊一声二夫人,要是想给脸看的,直接就说那个妾室,尽管母亲长得美貌,但是从秋月口中说来,母亲留给自己的一份都不是苏家的,而是她自己傍生之物,一个美貌的女子,又如此富足,何必要到无官无权的人家来做个妾。
或者,母亲与父亲是真感情,真感情是否值得母亲舍下这么多。
锦心闭一闭眼,想到的是母亲的墓碑,虽然是同父亲葬得很近,可因为不是正室,碑上素白,连个名字都没有,在苏家十来年,生过一个女儿,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
锦荣看着锦心的眼神飞了,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回家才数月光景,锦心已经长大了,都说及笄是姑娘家的大日子,可见是不同的,锦心以后是个大姑娘了,可以谈婚论嫁了,她似乎十分介意锦明的婚事,十分介意那位寒王爷,他心里有层隐隐的不安,说不好,锦明的状况不算好,母亲有心又要瞒着,不让他进内屋查看,只说快好了,快好了,一面更加热络的准备着嫁妆。
锦明,她真的快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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