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门狠狠地被他关在身后。即使透过厨房的窗户，我也能看出走在街上的他意志坚定，亢奋异常，就连刺骨的寒气也似乎被他逼得绕道而行。

    ---------------------------------------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每次想起米菲的死，整件事就会变得很模糊，我得全神贯注才能集中精神。

    声音。

    我总能想起夜风击打挂在地下室皇的沙袋的声音，为和那个每周打一通电话的人一决高下，他在坚持不懈地备战。他每晚都会在下面待很久，每每回到卧室，他的指关节都在滴血。

    我们之间的不快曾因为米菲的死而被暂时忘却，但也只是暂时，安葬了米菲后马上又恢复了原样。虽然米菲以死亡让我们短暂的重归于好，但最后米菲还是失败了。夜风看我的眼神总是透着冷漠，当然，前提是，他愿意看我的话。那天晚上，他对我说了几句话，他看着窗外，好似自言自语地对我说“该死的姜生……“

    八月初，一个寒冷的周二的晚上，夜风又一次接到了骚扰电话。不同的是，说话的是姜生。她说她要回到前男友一一那个打电话的家伙身边了。显然是那个家伙求她的，而她竟也同意了。她在电话里警告夜风要小心，因为那个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我相信，如果可以，夜风想立刻找那个人痛快地打一架。

    现在那贱人走了，却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他姑在窗边，目光落向窗外，给我讲述整个事件的经过。

    记得我曾经告诉他，只要他需要，我一定会陪着他。当时他说：“谢了，老弟！”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他是否要需要我，是否还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更加不确定的是，自己是否还有帮助他的能力。我只能在一旁看看他，看他站在窗边，欣赏着自己的双手——上面瞒是鲜血，却日益坚强有力。

    我已经不再去找司音了。

    她曾对我说：“你该对自己好一点。”我仍记得她当时那满眼心疼的样子。我总是告诉自己，她并不是真的不想见我。她这样做，只是她觉得应该如此。她认为她的离开可以使我们重归于好，然而讽刺的是，我其实是失去了两个人。

    时光以它的姿态流逝着，夜风依旧是老样子——接不完的骚扰电话，疯狂地在地下室攻击沙包。说真的，连我都为那个将要和哥哥决斗的人感到难过。以夜风的爆发力和快速、敏捷的身手，别说一个人，即便对方再来几个，也只能是被打得满地找牙而已。

    一天晚上，那家伙又打来电话，“我兄弟有话对你说。”我冲着话筒嚷道，“每周，你打三通电话，连我都觉得荒谬！你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哥而不是想杀了他，否则你早就动手了！你等着，别挂电话！”

    我跑进地下室。

    夜风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即便他平时不爱出汗，现在也全身湿透了。

    “有事？”他看看我。

    “是他。”我应道。

    几步跨过水泥台，他粗暴地抓起电话。

    “听着！”他咆哮道，“明晚八点，我会在老火车站等你，你知道那里吧？……对，就是那儿！想揍我，你就过来！不然，就别他妈的再给我打电话！你他妈的烦透了！“

    一阵鸦雀无声后，鲁本对着电话应道：“好。”并接着说，“就你和我，我们单挑。”又过了一会，“妤！不找帮手、不耍诡计、一次做个了断！再见！”砰地一声扔下电话，看得出，他现在己经完全进人战斗状态了。

    “要开打了？”我问。

    “当然，”他关上地下室的门，“感谢上帝！”

    电话又响了。

    夜风接起电话，即刻，我知道还是那家伙。夜风看起来不太高兴。

    “那你想什么时间？”他冲着电话吼道，“什么！你来不了？！”顿时，夜风火更大了，“听着，混蛋！是你想杀我，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什么时候动手。今晚怎么样？要不现在也行！你确定？不会又打电话改期吧！不会！所以你觉得星期五收拾我再好不过？好！就星期五，地点不变。一言为定！“

    他再一次狠狠挂断电话，摇头笑道.“看我怎么整他！”

    吃过面包，他打算出去。我知道姜生走了，天底下还有很多好女孩在等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想问星期五是否需要我一起去。但我猜，他一定认为那样很没面子。

    不管怎样，他算是惹上麻烦了。碰了不该碰的女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虽然我知道自己以前也犯过错，但夜风总能摆脱闲境，就因为他是夜风，无所不能的夜风！

    他的铁拳。

    他独有的魅力。

    无论怎样，他都能解决。

    尽管这次我并不确定情况有什么不同。但我想周五就会见分晓了。

    离星期五还有几天。大多时候我都在想这次的冲突，还有，司音。我从没停止过想她。我想给她写信，或者打电话给她，但我终究没这么做。婷婷鼓励我再去试试。

    周四晚上我问她：“你没擦掉我在画里的手，对吧？”

    她绝望似地摇摇头，“不，夜风……到目前为止，没有。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现在，就等星期五晚上了。

    七点半，夜风穿上他最旧的牛仔裤，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穿着他最旧的牛仔裤、法兰绒工作服，靴子系得很紧，擦得锃亮。对着镜子，他喃喃自语地说要出发去战斗了。我只能目送他离开。他出门之前，我们对视了一眼。

    说什么好呢？好运？我希望你能把那个杂种胖揍一顿？你想让我去吗？

    我们什么也没说。

    寂静中，他离开了。

    出门时，他对家人说要去找朋友。砰的一声，门狠狠地被他关在身后。即使透过厨房的窗户，我也能看出走在街上的他意志坚定，亢奋异常，就连刺骨的寒气也似乎被他逼得绕道而行。

    该做决定了。

    我该跟着他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去找他。我明知道我不该去，可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去。哥哥和我的冲突和这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厨房的打斗确实让我失去了司音。可我没法忘记一个事实——他是我的哥哥，而他遇到了麻烦。想到这儿，我迅速跑回房间，套上靴子，披上外衣，跑了出去。

    八点左右我来到了老火车站。夜风在栅栏那儿等着他的对手。我偷偷地拐进一条边巷里。在那儿，我可以离他近点，陪他等着。在巷口处，我能看见他，他却看不到我。现在我只需要等待。

    整个老火车站到处是废弃的火车车厢，黑漆漆的一片。车厢的窗都碎了，原本贴在窗上的字少了些笔划，就像火车的伤口一样。此时，夜风倚着用铁丝架起来的栅栏。栅栏很高，把车站和街道一份为二。

    我琢磨着他为啥不带个朋友来，以防万一也好呀。他有很多能打也愿意为他打仗的朋友。我想他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想独自解决吧。

    胡思乱想中，时间飞逝而过。

    嘈杂的说话声从街道深处传了过来。慢慢地，斜斜的影子变成了三个人，从我身边经过。夜风挺了挺腰，根本没注意到我也在那儿。

    他们离我越来越近了，怕被发现的紧张把我击垮了。

    就是这样了。

    -----------------------------------

    深呼吸

    我呼出去的全是烟。它慢慢地飘到地上，停留一会儿，渐渐抛被空气吞噬。我站在暗处永久的阴影里。

    我的眼睛好像都在发光。我倔强、愤怒的头发根根向上，像在摘星星。思绪啃食着我。我的生活折磨着我，我淮备——

    走出阴影。

    让加上的影子消失，把空气中的黑暗一扫而光。

    我看看手，看看脚。

    深呼吸。

    深深地呼吸。

    我郑重地对自己点点头。

    迈出一步。

    面对危险。

    不远处，还有一场战斗，一场最后的战斗。

    此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味道。它难闻但却珍贵，野蛮但却真实。

    当我走出来面对它时，我知道——

    这个味道就是兄弟情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