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的青少年时代-维持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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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年底,几经反复的川、滇、黔军阀大混战结束,滇、黔军溃败。滇军第1军军长顾品珍率滇军撤退至滇黔边境,在川军将领熊克武的鼓动和云南民众的支持下,决定回师云南讨伐唐继尧。1921年春节,“云南小皇帝”唐继尧在大军压境、众叛亲离的情况下,带着搜刮来的大宗财宝,逃离昆明,流亡香港。顾品珍率部未费一枪一弹占领了昆明,并很快控制云南全省。

    顾品珍接任滇军总司令后,总揽云南军民政务。他以重建共和为目标立即组织了滇军总司令部,建立了各级领导机构,委派了官吏。朱德被委任为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全省上下,着手整理军民政务。针对云南的实际情况,顾品珍还提倡勤俭朴实,廉洁奉公,严禁贪污,纠正奢侈之风。还对军队进行整顿,严禁吃空,冒名顶替,点验枪械,多的归库,少的补给。由于当时滇军的名声仍然很大,再加上顾品珍采取的一些进步措施,全国各地一些革命者和进步的知识分子受到鼓舞,增添了希望。于是,他们再度络绎投奔而来,协助把云南变成共和派的基地。

    从表面看来,当时的云南确实呈现了某种新的气象。但是,全中国的局势却是,几乎各省都处在大小军阀的铁蹄之下,混战不休。战局所至,人民群众被抓丁、拉夫、出差,以至被公开抢劫烧杀。加上连年水旱灾荒,地租高利贷的剥削致使农业破产,土地荒芜,商业凋敝。无政府状态,混乱、饥饿和绝望笼罩着全国城乡。北洋军阀政府和帝国主义相勾结,把满目疮痍的中国当做交易的对象。孙中山虽然坚持革命,但他却不断地和这个或那个军阀结盟订约,打算两害相权取其轻,结果却只是一再被人出卖,一再遭受失败。

    前途茫茫,出路何在?朱德决心抛弃旧的斗争方法,去找寻新的救国救民的道路。他向滇军总司令部提出辞职,宣布了要去外国留学的计划。但顾品珍和其他滇军将领都力劝他在云南新政权稳定以前,继续留职,共同把云南建设好。经过多次挽留,朱德勉强同意,暂留昆明,看看再说。

    在这期间,朱德一方面痛惜自己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志向不能伸张,民主共和的理想不能实现。另一方面,他又抱着救国救民的最后一线希望,为把云南建成民主共和派的基地而努力工作。1921年3月,朱德兼任云南陆军宪兵司令部司令官,4月,又被委任兼充催收铁路局借款处专员及复查锡务公司账项委员长。1922年2月,朱德又兼任云南省禁烟局会办。他身兼数职,日理万机,大至施政方针,小至每一件诉讼案件,甚至两校学生打架斗殴事件都要亲自过问审理。

    朱德在充任催收铁路局借款处专员期间,铁面无私,忠于职守,表现了他对贪官污吏等腐朽势力的痛恨和大无畏的斗争精神。

    清朝末年,因修滇蜀腾越铁路,募集路股共得一百余万元,交滇蜀铁路公司保管。后来,铁路没有动工,决定将路股款项存放各商户,流通周转,按月生息。但对于担保、抵押办法,未按营业通例,规定切实办法。于是,有的军阀借口军需,凭借势力,名借实抢。有的官僚、军阀凭借权势强行借支,或存入银行,或投资企业。有的被商人作资金借走了。结果,整个巨款被吞蚀殆尽。后经多次催收,但大都意存观望,一拖再拖。结果,收效甚微。顾品珍上台后,加强了催收工作。但综计历年催获之数,尚不及总数的十分之二三。

    1921年4月,朱德就任催收铁路局借款处专员,立即亲自进行调查研究,在调查研究,搞清情况的基础上,由催收铁路局借款处及滇蜀腾越铁路公司联名给滇军总司令及省长顾品珍写了一个报告,呈报了各欠户借款数目案由及清单,报告了催收的大概情形,请求“察核,主持于上,严令该厅(警察厅),督饬主管各员查照,按户查传到案,或勒追或押追,分别轻重,认真办理。”同时,还将该份报告给了警察厅,要求“贵厅请烦查照,迅饬主管各员,按户查传到案,勒限严追,尚再仍前拖延,应请择优发押,以儆其余。”

    朱德认为铁路借款实为云南全省人民膏血,应该彻底清理,不论是谁,不论以何理由所借款项,必须迅速将所欠本息一并照缴。

    前靖国联军挺进军总司令官,当时任蒙自道尹的何国钧曾以何干臣名义借用路款36000千两,加上正息、逾期加息,截至1921年5月底,共欠本息88000余两。迭经公牍私函,再四敦促,冀其清缴。但该司令以“挪垫挺进军各款”为理由,进行搪塞,拒绝筹还。靖国联军总司令部曾命令“割产(何国钧之资产)以偿”。但令发半年有余,仍未缴还分厘。催收单位毫无办法,只得不了了之。对于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军阀和官僚,朱德毫不留情地继续与之斗争。1921年6月,催收铁路局借款处和滇蜀腾越铁路公司又联名上告滇军总司令官顾品珍,呈报了何国钧借用路款“其数甚巨”及“迭经催收,久未见其筹还”的经过,要求“察核”,“令该道尹,迅将所欠本息刻期迅即照缴,以重公款”。

    对于狡猾奸商,朱德也毫不客气。当时昆明有一商店顺兴和号也曾借走路局大宗款项,开店兴业。但对所借本息分文不还。催收铁路局借款处将其房屋一所,备抵欠款。但因该商新近死亡,该家属恳求暂缓数月迁移。但两年过去,该家属仍未迁移,而警察厅也不将催收情形复告。实际上不了了之。朱德出任催收处专员后,又以催收铁路局借款处及滇蜀腾越铁路公司再次咨明云南警察厅,“请烦查照前案,迅饬该署长破除情面,严令警察前往守催该家属。限令十日内,赶速迁移,以便本处、本公司管收拍卖,备抵公款”。云南警察厅接到指示后,即派巡长带警察多人,前往严令,克日迁移。正勒令催促间,故商之妾马袁氏恳求在没收其房屋之时,“权拨数椽,聊避风雨,俟本案终结后,即行完全迁移。”警察厅认为马袁氏所请“似属近情,若果强迫执行,在法理固无不可,于事实似多未便,惟应否照准,未敢擅专”。于是,将马袁氏所请及警厅的意见一起呈报催收铁路局借款处,请求指令。经过研究催收铁路局借款处和滇蜀腾越铁路公司联名给云南警察厅正式答复,指出:“查此项标封房屋,亟待拍卖备抵欠款,除备抵外,该故商所欠路款,尚居大多之数,此案岂能具结?来呈所称俟本案终结后,即行完全迁移等语,显系居心狡诈,藉词拖宕,断难照准。”同时还“复请贵厅严饬速搬。以重公款,勿任稽延”。

    朱德对军阀、贪官污吏和狡猾商人如此严厉,不留情面,但对广大人民群众却表现了高度的热忱和爱护。

    1921年春天,昆明学生举行爱国游行,组织宣传活动,与军警发生冲突,有几个学生被捕。学生联合会派出代表到警察厅交涉。当时,任警察厅长的朱德立即接见了学生代表。他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到学生被捕后感到十分惊讶,表示支持学生的正义行动,立即释放了被捕学生,还鼓励他们继续为寻求真理而斗争。

    1922年初,云南警察厅行政科商埠清丈股,在勘丈商埠二区双龙桥村群众地基时,发现车站西边靠盘龙江东岸六家桥左近河岸崩塌数处。清丈股科员报告了警察厅。厅长朱德认为这关系到老百姓生命财产的安全,“若不乘时修理,势必愈塌愈多,培补更觉困难,修费因之浩大。”于是,他给主管这方面工作的云南实业厅写了一封公函,咨请实业厅指令水利局“派员查勘修理,以固河埂”,表现了朱德对广大劳动人民的深厚感情。

    云南,由于战争频年,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破烂不堪,朱德称它是“百端待理”。近年来,虽励精图治,但他认为那只不过是“维持补救”,没有也不可能有根本性的变化。这时,朱德虽然也十分努力地从事“维持补救”的工作。但是,他对云南的现状和前途却经常产生许多怀疑:“百端待理”、“维持补救”的云南能够建成共和派的基地吗?云南果真能像1915年至1916年那样拯救共和国吗?曾经效忠于“云南小皇帝”唐继尧的将军们、官僚们能够坚持不渝地效忠共和国吗?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怀疑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结论也越来越清楚。中华民族的出路何在?他感到前途渺茫,心情十分沉重。

    理政之余,朱德经常偕友人相知游览昙华寺。昙华寺坐落在昆明东郊金马山麓,金汁河畔。该寺创建于明末崇祯年间,因寺内有一株古老的优昙树而得名。这种优昙树叶如菠萝而有九丝,花如芙蓉而开十二瓣,被誉为“佛花”。1922年,该寺住持和尚(方丈)叫映空,7岁入佛门,此时已年近花甲,喜欢培育名花佳木,将昙华寺管理得清幽古雅,花木婷婷,四时不谢。游人赏花,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朱德经常来此观花赏景,并与映空大师畅谈。

    1922年春天,朱德重游昙华寺,他题写了一篇诗文赠映空和尚。在诗文中,朱德首先回顾了自己参加反帝反封,争取民主共和的革命经历,痛感自己长期为之奋斗的革命任务未能完成,革命理想未能实现,而且前途也很渺茫:

    清末叶,内讧未息,外患频来。生当其时,若尽袖手旁观,必蹈越南覆辙,不得已奋身军界,共济时艰。初意扫除专制,恢复民权,即行告退。讵料国事日非,仔肩难卸,戎马连绵,转瞬十稔。庚申冬,颁师回滇,改膺宪兵司令,维持补救,百端待理。虽未解甲归田,较之枪林弹雨、血战沙场时,劳逸奚啻天渊!

    接着,朱德借赞扬映空和尚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刚直不阿的精神来抒发和激励自己摆脱旧世俗,放眼国家、民族,寻求革命新路的志向:

    映空和尚,天真烂漫。豁然其度,超然其象。世事浮云,形骸放荡。栽花种竹,除邪涤荡。与野鸟为朋,结孤云为伴。砌石作床眠,抄经月下看。身之荣辱兮茫茫,人之生死兮淡淡。寒以日兮暑以风,渴思饮兮饥思饭。不管国家存亡,焉知人间聚散。无人无我,有相无相。时局如斯,令人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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