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在哥廷根大学学习期间,在遥远的中国大地上,北洋军阀的统治日暮途穷,各种政治力量在急剧地分化聚合,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浪潮将以雷霆万钧之力,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1922年6月,根据列宁提出的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无产阶级可以而且应该和资产阶级民主派合作以反对帝国主义,但要在合作中保持无产阶级的独立性的这一基本思想,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发表了对于时局的宣言,提出了联合国民党的主张。同年7月,中共二大又作出了《关于民主联合战线决议案》。1923年6月,中共三大通过了《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决议案》,正式决定建立国共合作,共产党员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员以个人名义加入国民党。
中国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在领导中国资产阶级革命的过程中屡遭挫折,他在绝望里遇到了俄国十月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孙中山欢迎十月革命,欢迎俄国人对中国的帮助,欢迎中国共产党与他合作。1924年1月,孙中山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在广州召开了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正式决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孙中山接受了中国共产党反帝反封建的主张,在大会的宣言中重新解释了三民主义。这三大政策和新三民主义便成为国共两党统一战线的政治基础。大会还确认了中国共产党党员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并选举共产党人参加国民党中央的领导工作。因此,国民党一大标志着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正式建立。改组后的国民党,基本上成为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革命联盟的组织形式。
第一次国共合作建立不久,柏林成立了国民党支部,朱德作为老同盟会会员,根据党的指示参加和领导了这个支部。支部在留德学生中积极开展活动,宣传孙中山先生的新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揭露北洋政府的黑暗统治和卖国罪行,发展国民党的组织,壮大左派的力量。
但当时在旅欧学生中,有一批官僚地主子弟,受国内反动派的怂恿和操纵,组织青年党(原名国家主义派,以后称青年党),与国民党左派相对抗。为了同这一小撮青年党右派分子作斗争,朱德主持创办了政治周报《明星》,在中国侨民中间传播马克思主义,成为一只革命号角。这个报纸从编辑到出版发行,都是在朱德的领导下进行工作的,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张报纸上。他亲自写文章,刻蜡版,在油印机上推油墨滚子,经常两手染满油墨,卷报纸卷,贴邮票,一直送到邮局交寄。《明星》周报每期印二三百份,朱德废寝忘食,劳作不息,但充满信心微笑着,因为报纸分发开来,就把革命种子散播在人们心头上去,燃烧起共产主义理想的火星。同时,通过《明星》周报驳斥青年党散布的种种反动谬论,可以争取受蒙蔽的青年。
为了扩大我党影响,争取和团结广大留德学生,朱德在留德学生会中积极开展工作。当时中国在柏林的留学生曾达到五六百人,成立了留德学生总会,在靠近市中心繁华的康德大街122号办公。这是一座有阁楼的二层小楼,楼内有七八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学生会既是一个互相学习、联络感情的平台,也帮助学生解决生活和就业等方面的困难,是留德学生的活动中心。一时间,这里成为共产党和左派学生的一个重要活动场所。但是,因为是留学生总会,各派学生都有钥匙,可以自由出入。这时,右派学生另立门户,并打出青年党的旗帜,企图独占中国留德学生总会楼。
有一天,来了几个右派学生,把大门的锁换了,并宣布占领了留学生总会,刷出一张布告,声称“此楼过去被共党霸占,现在要收回失地”等等。面对这种无理挑衅,左派学生毫不示弱,用斧头劈开门锁,重新装了一把新锁,也贴出一张布告,严正申明:“留学生总会受孙中山先生的国民党驻德支部领导,留学生都有权使用。任何个人和组织都无权独占。”右派学生眼看着夺到手的小楼又丢了,并不死心,策划用武力抢夺回来。
这天,朱德、孙炳文、刘鼎等几个人正在楼里整理刚刚编印好的《明星》周报。突然间,从大门涌进一群右派学生,个个挽着袖子,攥着拳头,瞪着双眼,摆出一副动武的架势。领头的一个冲着朱德叫嚷道要收复失地,限8小时内滚出去,否则就不客气了。边嚷边在朱德面前挥舞着拳头。
刘鼎看他们人多势众,担心真要动起手来,朱德吃亏,便问孙炳文是否去报警。还没等孙炳文回答,朱德飞起一脚,挑起身边的一把椅子,趁椅子还未落地时,抓在手里甩在地上。“咔嚓”一声,椅子散了架。朱德顺势拣起两条椅子腿,立在墙根,冲着右派学生喝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还奢谈‘收复失地’,在自己同胞面前逞威风,充好汉,可耻!滚出去,立即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朱德的确被激怒了,平时对同胞、同学、朋友宽厚、和善、友好的面孔,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怒目金刚,吓得右派学生一个个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暴过后,小楼又恢复了平静。从此,右派学生老实多了,再也不敢胡闹。他们私下里相传,说朱德力大过人,武艺高强,浑身是胆,真是个惹不得的将军!
然而,在留学生里面,共产党员和左派学生是少数,右派也是少数,多数是游移不定的中间派。朱德按照党的指示,负责统一战线工作,以国民党支部的名义出面,揭露北洋政府的反动本质和青年党的走狗面目,在留学生中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启发他们关心祖国的前途和命运,认清历史发展的总趋势,确信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逐步把广大中间派争取过来,团结在共产党的周围,孤立了右派,改组了学生会。并向留德学生发通知指出,不管是谁,都要接受孙中山先生的国民党的领导,如谁不服从,就像法西斯、保皇党一样不受欢迎。
有一次,德国当局为了显示本民族的“进步”,把亚、非、拉一些国家和地区的落后东西收集起来搞展览。中国也是其中之一,把女人的小脚鞋,男人的辫子,抽大烟的烟具……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公开展览,这是对中华民族的极大侮辱。留德学生出于爱国热情,个个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很想捣毁它。经过商议,由朱德指挥。在一个星期日上午10点,中国留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展览会,把守了大门,切断了电话线,将那些诬蔑丑化中华民族的展品全部集中起来烧掉。后被德国当局发现,派出警察包围了展览会,逮捕了几个中国学生。朱德等以学生会名义,迫使北洋政府驻德公使与德国当局交涉,由律师出庭辩护,把被捕同学很快营救出来。
朱德还经常到德国工人的集会上发表演说,介绍中国革命发展情况。还参观德共举办的“军事检阅”。德国共产党所属的群众组织“红色前敌”,由广大青年工人组成,每人手持一根木棍,在德国街道上列队行走。德共游行时,“红色前敌”走在队伍前面,穿着一色衣服,举着大木棍,十分威武雄壮。1925年夏天,德国共产党把“红色前敌”约20万人调到柏林,自带干粮帐篷,进行野营军事演习,德共领导人恩斯特·台尔曼任总司令,在柏林郊外占领一个公园达两个星期之久。每天前去参观检阅的达几万人,人民群众大力支援,把带去的面包等食品捐献给“红色前敌”的战士吃。朱德带着一批中国留学生参观学习时,德国同志也把面包送给中国学生。朱德对这样雄伟壮观的场面非常称赞。他说:“在中国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了不得,全部拿着棍棒,这些人一旦拿起武器,就是工人阶级的军队,夺取政权是完全可能的,必胜的。中国革命也需要建立这样的武装。”
1925年3月12日,伟大的中国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在北京不幸逝世,全国人民沉浸在极大的悲痛之中。中国共产党为孙中山的逝世发表了告民众书。朱德等在柏林以国民党旅德支部的名义,组织留德学生、工人和华侨隆重举行追悼大会,盛赞孙中山先生对中国革命的伟大贡献,高度评价他赞成国共合作以及制定的新三民主义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会上还散发了用中文和德文印刷的传单、小册子。内容是追述孙中山40年领导中国人民推翻腐朽的清王朝,缔造民主共和国的历史功勋以及孙中山的遗嘱、致苏联遗书等。会后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游行队伍排着整齐的行列,迈着沉重而庄严的步伐,举着旗子和大标语,高呼打倒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等革命口号。游行队伍到达北洋政府驻德公使馆门前时,发表街头讲演,公使龟缩在馆内不敢露面。游行持续了一整天。这一悼念活动是一次群众性的政治宣传活动,是左派进步力量对反动右派势力的示威。它使民主革命纲领更加深入人心。从而壮大了左派的声势,孤立了右派的影响。
在这以后不久,北洋政府派了无耻政客徐树铮以段祺瑞的专使名义到柏林进行卖国活动,朱德领导留德学生包围驻德公使馆,逼迫公使魏宸祖书立笔据,以身家性命担保徐在德国不借外债,不购买军火,不进行任何卖国勾当,并须立即离开德国。徐树铮在留德学生的怒吼声、唾骂声中,只好夹着尾巴迅速滚出德国。
1925年5月,国内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惨案发生后,上海举行了轰轰烈烈的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的“三罢”运动。接着全国起而响应,很快掀起了全国性的反帝斗争新高潮。五卅惨案的消息传到柏林后,中国共产党旅德支部立即召集会议。会上,朱德提议,党应放下一切工作,全力以赴地投入这一运动。会后,以中国留德学生会名义,通电全世界,反对英、日帝国主义在上海的大屠杀。朱德组织中国留学生包围并占领了北洋政府驻德公使馆,强迫公使表态支持国内群众的正义斗争,并在反对英、日帝国主义大屠杀的通电上签字。狡猾的卖国公使魏宸祖早在学生进入使馆前,就躲在柜子里面,不敢露面。留德学生在使馆服务人员的帮助下,搜出公使,迫使他乖乖签字。这件事影响很大,法国和其他西欧国家的中国留学生起而效尤,也发生了包围使馆,迫使大使签字表态的事件。
当时,英国政府的喉舌路透社,诬蔑五卅运动是中国盲目的仇外运动。朱德立即以留德学生会名义致函柏林各报社,驳斥路透社的谬论,郑重声明五卅运动是中华民族反对帝国主义的民族解放运动。各报都以显著地位刊登,及时戳穿了帝国主义的污蔑和诽谤。为了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五卅惨案的罪行。朱德还日以继夜地编印传单和小报,在留德学生中散发,推动运动的发展。
中国人民的反帝斗争也得到了各国人民的支援。共产国际发表了《告世界工人农民书》,指出“五卅运动将在东方挖空资本主义统治之基础,而使东西两方同受无怜悯的压迫之劳苦群众共登解放之城”。号召各国共产党、各国工人、农民和士兵全力支持中国工人的斗争。德国共产党和工人阶级很重视中国的五卅运动,看作是对他们本国革命事业的支持。在柏林,由于德共的支持,朱德和中共旅德支部的同志们组织了近10次大规模的群众集会,抗议英、日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的暴行,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声援国内人民的正义斗争。中共旅德支部的党员还分散到德国各地去参加德共组织的抗议集会,并发表演说揭露帝国主义的暴行,德共领导人恩斯特·台尔曼在德共机关报《红旗》上,热情歌颂中国工人阶级反对帝国主义的正义斗争。他说:“这道在东方看得见的‘世界革命的强烈电光’是同我们欧洲的斗争相联系的。……中国的事件对德国无产阶级来说,是了解真理的烽火。”
在中国人民的反帝怒涛面前,帝国主义者心惊肉跳,大肆进行破坏。英、法等帝国主义分子把参加五卅运动的革命者成批地驱除出境。这时,朱德和德共密切合作,到法德边界接待被驱除出境的革命者,帮助他们解决困难,使其顺利通过德国境内,然后奔向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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