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人生:王选传-艰难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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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一个有成就的科学家,他最初的动力,决不是想要拿个什么奖,或者得到什么样的名和利。他们之所以狂热地去追求,是因为热爱和一心想对未知领域进行探索的缘故。

    ——王选

    1.噩运当头

    未名湖畔旖旎的风光与健斋307室简陋清苦的条件,形成了强烈反差。在健斋这幢老楼里,连最起码的生活起居所需的上、下水及厕所都没有。

    王选的病情再次加重,走路都累得气喘吁吁。他一天到晚只能像鸟儿一样关在屋子里,等着起早贪黑忙碌的妻子回来。想到自己非但不能照顾妻子,反而给她瘦小的肩膀上压上了这么多沉重的负担,王选心里很不是滋味。

    “让你受苦了!”王选的声音里充满愧疚。

    “不要这么说,”每当听到王选说这样的话,陈堃銶脸上都露出温暖的笑容,“咱们两个人的命都是连在一起的,性命相依,为你做什么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心甘情愿!”

    如此朴实的话语,在王选听来却是最至情至爱的誓语,怎不让他柔肠寸断!一个“苦”字,又怎能涵盖出陈堃銶身心所承受的一切!她却始终没有对王选有过一声抱怨。

    陈堃銶上班的地点在南校门附近,健斋在校园的北边。路途很远,有时晚上还要加班。她那时不会骑自行车,天天只得步行,再加上繁重的家务,一天下来,身体本就瘦弱的她,累得腰酸背疼、疲惫不堪。家里的生活用水,都是她一桶桶从楼下水房打来的,洗涮后的污水还要一桶桶拎下去。最苦的还不只是这些,楼里不让生炉子,吃饭可以到旁边的食堂里去买,每天为王选熬药却成了大问题,她只得到地下室生炉子熬药,药熬好后再趁热端到三楼照顾王选喝下去。

    王选望着消瘦疲惫的妻子,心里五味杂陈。他常常把药一口口吞咽得极慢,草药再苦,哪苦得过妻子对自己的付出!从另一个角度说,这药又是甜的,它融着妻子的一片深情。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王选的邻居马秉锟、居彩莲、毛德行等人也常来他家帮忙。他每次去医院,不管多远,不管天气如何,他们都毫无怨言地用三轮车把他驮过去。

    那时期,抓药成了大问题。所有商店都被布置成了书店,橱窗里千篇一律地陈列着毛选,简直看不出哪家是药店。马秉锟为王选抓药时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后来他总结出一个经验,骑着自行车满街转,一边走一边用鼻子闻,嗅到哪家商店前飘着药味儿,再下车找药房,这招果然灵验。

    王选的身体稍好了一点,能够短距离慢速行走时,就被强行拉进了学习班,写检查、挨批判成了家常便饭。他只有在星期六下午才能回家。见到妻子陈堃銶,他心中所有的郁闷和委屈才能得到平复。到了星期日的傍晚,王选又要“住监狱”去了,陈堃銶夹着被子一步不离地走在他身边,一直把他送到“学习班”才回家。多年后,在王选回首这段不堪的日子时,曾动情地说:“如果不是她,我扛不过来,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一切。”

    1968年初,首都高校的批斗风愈演愈烈,北大的校园中也不例外,高音喇叭里没日没夜地叫嚣,扰得人无法安宁。王选的身体每况日下,望着为了自己和家务几乎压垮了的妻子,望着好心的邻居和同事们伸出的援助之手,他想,自己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了。于是,又生出回上海养病的念头。

    赶到上海的家里,王选才发现这里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年迈的父亲,头上除了“右派”又戴上一顶沉重的“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是“专政对象”,参加劳动改造。家里的东西,能砸的都被砸了,能抄的都被抄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父母、两个侄女和姐姐再加上王选,6口人被赶到楼上住。原来楼下的房子,被一家造反派的工厂和一家“革委会”占据。王选一家时时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过日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为了给王选治病,母亲又去找原来给他看病的老中医。谁知刚一进门,老中医的妻子就紧张地拉住她小声说:“现在他们都不让他看病了,弄不好又要大难临头,你们赶快走吧!”母亲还想说什么时,门在里面砰地关上了。

    望着被失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母亲,王选安慰她说:“妈,别难过!”

    听到王选这么说,母亲鼻子一酸。为了不给儿子增加心理负担,在王选面前她都会面带笑容,把泪水偷偷地往肚子里咽。可这回她再也忍不住了,昏花的老眼中都是泪水。

    天有不测风云,年底王选又接到来自学校的命令,进入学校的工宣队长不顾王选的病情,毫无人性地招他马上回京参加学习班,否则后果自负。

    无奈,王选拖着病体,在刺骨的寒风中再度挥别了白发苍苍的父母,踏上北去的列车。一路上,他想着陈堃銶来信告诉他的事,学校里有不少领导和同事都被打成了反革命,现在正隔离审查。此去凶多吉少,王选心里涌出一种不祥之感。

    2.命运多舛

    呼啸的北风中,陈堃銶在北京站的出站口已等了近10个小时。她眼巴巴地望着人流从她身旁往来穿梭,身体几乎冻僵了也不见从上海开来的列车。她心里一刻都不能安生,她不放心重病在身的丈夫。

    王选也心急如焚,他同样也牵挂着瘦弱的妻子,痴痴地伫立于寒风中的她怎吃得消,她心中又会有怎样的焦灼和牵挂!

    本来应该傍晚就到的火车,因为晚点深夜才慢吞吞地开到北京站。站台上站着荷枪实弹的解放军,神情严肃地盘查过往的旅客,说找什么“黑材料”。幸好王选身上带有学校开具的休假证明,才顺利过关。王选背着不多的几件行李累得透不过气来,走走停停。有位好心的旅客见状,忙上来帮他拿行李。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王选的心头,是感激还是辛酸他无法厘定。世上还是好人多,素昧平生的人却有如此质朴的情怀。

    透过人群,王选终于望见了在出站口翘首等候的陈堃銶,他真想一步扑到妻子身边,哪怕是为她暖一暖冰冷的手也好。陈堃銶也看到了王选,病痛的折磨和旅途的疲劳让丈夫看上去虚弱到了极点。但是,他还是强打精神,面带笑容地向她走来。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从陈堃銶的脸上滚下来。此刻,除了对丈夫的疼惜,她没有想到自己。

    久别重逢的夫妻俩,惺惺相惜地依偎着走在北国的寒风中。已是夜半更深,所有的公共汽车都已收车,他们无法回到北大。看到不远处工地上有一处废弃的工棚,夫妻俩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工棚里四处透风,透过破了窟窿的屋顶,能看到星星在天上向他们投来怜惜的目光。风,像丢了孩子的母亲的哭声,呜咽地把人的心都抽紧了。王选与妻子紧紧地相依在一起,都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对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这句古话只适合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而对王选与陈堃銶这对患难与共、真心相爱的夫妇来说,他们是在最艰难的时候结成的连理,又无时无刻不是在最艰难的时候,用自己的生命之光温暖和照耀着对方。

    好容易熬到天色微明,他们才走出工棚,雇了一辆三轮车回到住地。正如王选预感的那样,他回来的第二天就被叫去参加学习、写检查、挨批斗、交代莫须有的问题。王选的病情又严重起来,低烧、胸闷、咳嗽,而工宣队并没有因此放过他,除了每周回家一次,天天都待在学习班里。

    北大的形势非常严峻,进驻的军队集中搞“清队”。已经有许多优秀的教师不是被整死,就是无法承受屈辱自杀了。陈堃銶的教研室有13个人,有5人立了专案,其中两人自杀。以前一些与王选关系不错的同事,见了他的面像见了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王选理解他们,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将面临什么。

    王选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想,别说搞科学研究,就是能活下去都如此艰难。恍惚中,他沿着自己曾经走过的人生之路重新走了一遍。迷茫、疑问、困惑和绝望,似一道道粗硬的绳索把他越缠越紧,他无法排解,无法摆脱,无法超越,更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王选感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痛楚。

    看到自己熟悉的同事、朋友不忍时事弄人的屈辱,有的选择死来摆脱眼前非人的一切。轻生的念头像一抹乌云,也渐渐地爬到了王选的心中。他被内心升起的这一念头吓了一跳,他不怕死,只是怕死得毫无意义。怎奈,空有一腔报国之志的他,在这样的年代不但无处施展,而且还有一顶顶莫须有的“大帽子”无端地扣过来,令他感到了比病痛还难以忍受的窒息。他像一个置身在800米深处的矿工,大睁着一双眼睛,却无法寻找到一线希望的亮光。

    陈堃銶隐隐感到了王选心理上的变化,百感交集。她想,只要自己在,就一定要打消丈夫的这种念头。她相信,爱能唤起一个人生命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梦想。于是,她极尽一个妻子的温柔,百般体贴、安慰和照顾着丈夫。

    多年后,王选在回忆这段经历时说:“那些年,多亏有她我才坚持下来。一个人,如果有真正信任你、理解你的妻子,是不会轻易自杀的。”爱的力量真的很伟大,在王选与陈堃銶的身上,这份伟大的爱,被淋漓尽致地诠释和表达到了极致。

    3.忍辱负重

    这天,陈堃銶回家后大哭了一场。面对多舛的命运,陈堃銶总是以让王选难以想象的坚韧与顽强搏斗着,今天她这么痛心,一定是遭遇了让她非常难过的事情。

    原来,石油部要求北京大学协助研制一台每秒运算百万次的计算机,取名150机。这个消息让王选为之振奋,他知道自己是上了“另册”的人,又重病缠身,不让他参加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有妻子陈堃銶参加他也很高兴了,他会在暗中全力以赴协助妻子完成任务。

    谁知,他们夫妻俩只高兴了两天时间。第三天一早,陈堃銶被叫到工宣队,得到的通知却是这个项目非但不允许她参加,还让她马上到昌平分校参加劳动改造,接受再教育。

    一向说话和气的陈堃銶急了:“你们通知我参加,又很快把我赶出来。难道你们把这么严肃的事当成了儿戏?”

    工宣队长也不作任何解释,冷冷地说:“这是命令,你竟敢对组织上的决定有意见?”

    陈堃銶的胸口一起一伏,气愤和委屈撕扯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工宣队长阴沉着脸,把手一挥态度强硬地说,“你去收拾行李吧,一个小时之内出发!”说完,摔门而去。

    对一位痴心科学事业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拿到科研课题,被委以重任更快乐和幸福的事呢!陈堃銶感到了悲哀,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家庭出身不好,政治条件不够格,没有资格参与这项绝密任务。只是,他们这样出尔反尔,把她刚托到一个快乐的顶峰,一下子又推下痛苦的深渊,这种失落感让她一下子难以接受。

    “太让人寒心了!”泪流满面的陈堃銶说着,翻出大学毕业证书撕得粉碎。还觉得不解气,她又把一套最喜欢的数学分析书扯了个稀巴烂,边狠狠地撕着边说,“这辈子,咱们甭想再搞业务了!”

    望着被委屈和愤怒折磨得几近疯狂的妻子,王选说不出一句话来,此事对他的打击并不比妻子小。搞科学研究是他和妻子的共同梦想,哪怕是自己暗中协助妻子,最后研究成果的署名中没有自己的名字,他都觉得是件幸福的事。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也像一双美丽的翅膀被人为无情地折断了,这口恶气他又到哪里去发泄!

    王选深深地为空有一颗智慧的大脑,而无用武之地感到了悲哀。他知道,这不仅是他的悲哀,不仅是他妻子的悲哀,更是在这样疯狂的年代里许许多多像他们夫妻一样痴迷和热爱科学事业的科学工作者的悲哀。

    “算了,既然如此,也别太认真了!”王选像是安慰妻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是什么事呀,我就是无法想通!”

    “在这个世界上,想不通的事时时都有可能发生。你不是曾安慰我,许多人不也都这么苦苦地挨着吗?中国不可能永远无法无天,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

    陈堃銶听王选把自己安慰他的话又反过来说给自己,意识到自己是过于冲动了。而“中国不可能永远无法无天,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却是王选有过轻生念头之后,重新对未来树立起的信念。

    古希腊的一句名言:向命运大声叫骂又有什么用?命运是个聋子!既然如此,与其在它面前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还不如隐忍,隐忍是暂时的沉默和对未来静静的等待。

    陈堃銶不愧是位坚强的女性,她终于忍下满腔愤懑,跟押解她的人员去了昌平。

    4.守望信念

    陈堃銶在昌平的工作是给瓦工当小工,由于她身体瘦弱,像搬梯子扛沙子的重体力活都干不动。日复一日繁复、枯燥和毫无创造性的与泥沙打交道的工作,像一张沉闷的大网笼罩着她。

    她反复地劝告自己,再苦再难也一定要挺住;即使牙齿被人打掉,也要和着血水一起默默地吞到肚子里。若一辈子翻不了身也没有什么,自己和王选都会一些耳针、针灸之类的小本事,不行就去干这一行也不会饿死;或者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留在北大的王选,他的日子并不比妻子好过。在这之前,他们又搬了家,住进了一个叫佟府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三间平房,住着三户人家。房间仅有10平方米,放进一张床和一张写字台,其他的东西就别想再搁进去了。就是这间小房子,却成了他们夫妻二人卧室、书房、饭厅三者功能兼备的家。除了去办公室和图书馆,王选的很多研究工作都在这里进行。

    陈堃銶之所以苦苦地向分房小组要定了这个地方,是它离系里和校医院都不远,院落和房屋虽破旧了些,但是青砖青瓦之间也颇有些情调。夏天院墙上爬满了青藤,又为这小院儿增添了清幽之意。陈堃銶还认为,住在这里王选可以随时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对缓解病情大有裨益。

    住在佟府,最难过的就是冬天。这里没有暖气,只得点蜂窝煤炉取暖。有时候,半夜里炉子灭了,早上的窗户上会结出晶莹的冰花,水桶上层的水也会结一层薄冰。到了三九天,持续的严寒会使水桶里面的冰一天都不开化,王选若想取水要先把冰层凿开。而每天不间断的低烧、胸闷、咳嗽和血压高,使王选拿个尖利的硬物破冰的力气都没有。这些,他从来不敢告诉妻子,怕她担心。

    远在昌平的陈堃銶,也一刻都没有停止对王选的牵挂。只是,除了鼓励丈夫坚持,除了每次回来后拼命地做家务,除了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安慰和体贴丈夫,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选家住在院子的最外面一间,隔壁的主人曾在“文化大革命”中自杀,虽然没死,却落下了终身残疾,废了双脚。住在最里面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去了江西“五七”干校改造,留下女主人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艰苦度日。这样的环境,几家邻居都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因为都有不幸的遭遇,在心理上对邻居都有一种同情和关照。

    王选虽然性格比较内向,邻居们无论是早上在共用的卫生间洗脸刷牙或在院子里遇到时,总会看到他面带微笑。邻居家的孩子常常跑来缠着他讲故事、变魔术或找他要糖吃时,他也总会笑容满面地满足他们的要求,从不让孩子们失望。

    思索或看文献累了的时候,王选会对着院中的一棵柿子树出神。尤其是冬天,让他奇怪的是高高的树枝上竟然还挂着几个孤零零的柿子,纵使北风像个大肆劫掠的暴徒,它们还像灯笼一样顽强地挂在那里。

    小说家欧·亨利的小说名篇《最后一片叶子》中有位画家,为一位病人画了一片永不凋零的长青藤的叶子,定格在病人的视野中。因为在那位病人看来,它不飘落便代表着生的希望。就是这片叶子,支撑着病人摆脱了病魔。只是,那位画家却在画叶片的那个风雨之夜病了。画家用自己精心编造的善良而又真实的谎言,给了那位病人生命的重生。

    生活毕竟不如小说中的故事美好,《最后一片叶子》里折射出来的人性美,有时在现实生活里并不总能一遇,尤其是在那样荒唐得几近扭曲、是非完全混淆与颠倒的年代。人人都自身难保,谁还有心情冒着大风大浪为你画一片希望的永不凋零“叶子”?这片叶子纵使能够为你画上,谁又能保证它不被无情地揪下来?

    王选陷入了沉思,耳畔响起同事说过的话:“你将来可以翻译翻译资料,搞搞文献情报工作。”言下之意,“你搞研究设计这种既费脑力又耗体力的工作,恐怕不行了”。(丛中笑:《王选的世界》,82页)

    “真的是这样吗?”屋子里静极了,只有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作响,无声地作答。窗外,风声很像谁人的恸哭与悲鸣,揪疼了人心。天空越发蓝了,蓝得没有一丝云影。柿子树在风中瑟瑟颤栗,枝头上那几枚柿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勇敢而又顽强地放着橘红色的光芒。王选深深地被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慑了,进而感动起来。

    “如果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创造源泉,还没有来得及汇成江河,就枯竭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这声音发自王选的心底。他告诉自己,只要心中尚存一丝信念就还会有希望,就还有可能迎来明天灿烂的曙光。

    陈堃銶在昌平分校劳动了一段时间,落实政策调回学校,后来又下放到东直门外的一家工厂。一边继续接受“再教育”,一边协助工厂搞与计算机有关的项目。看妻子又做回了技术工作,王选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这天,马秉锟风风火火地来到王选家中。马秉锟是王选的同事,也是150机科研小组的成员之一。他为人正直热情,即使是在王选被打入“另册”的日子,他都没有断绝与王选一家往来。他此次造访,正是为150机的一些问题而来。

    一见王选的面,他就开门见山地说:“由于国产磁带和磁带机的质量不过关,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其中有一个磁带不可靠,设计上有问题,希望有错能够自动纠正,可怎么也解决不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关注150机的研制,也许你有解决这一难题的好办法。”

    听老马这么说,王选来了兴致,欣然答应下来。没有计算机,王选完全用手工对几百种编码方案进行筛选论证。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在天天低烧、咳嗽与胸闷的折磨中,设计出了一套理想的纠错码方案,出奇地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马秉锟由衷地赞叹道:“你真是个天才!我们这么多人,忙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呢?”他悄悄拿到150机上一试,大获成功。只是,他没敢“暴露”这是王选设计的。他明白,若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王选非但不会得到褒奖,说不定还会罪加一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又会找到王选身上。

    这件事对王选的触动也不小,他完成了一项许多人想做却都没有做成的创造发明。至于名利,他一点都没有考虑。只要能为祖国的科学事业做些有用的事,即使一生都是幕后英雄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最让他深感安慰的,是这件事给了他信心,说明自己的大脑还非常好用。“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信念,在他心中更加坚定。

    王选积聚了多时的科研热情,被激发了出来。从1970年至1975年间,他阅读了大量国外最先进的文献资料,边分析研究边做笔记,有的还在专业刊物上发表,对同事们的工作,起到了很大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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