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很长时间,使用北方语言和这个小小部落的土著语言,在断断续续中给我们讲完了他的故事。他看上去有些累了,他站起来,我发现了他手中的那根黑檀木的拐杖,并深信,这就是当年他醒来时,那个男子递给他的散发出香味的檀香木拐杖。在火光的辉映下,这根拐杖散发出无数斑驳的痕迹。可以想象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正是这根来自原始森林中的魔杖给予了他延续生命的权利,并让他将生命的年华留在了这个小小的部落,同时也让他陪伴着那一个个死去的战友的灵魂。
他活下来了,并撑着拐杖开始了另一种生活。此刻,他站了起来,他累了,他要回到树上的木房子里睡觉去了。我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送着他走出了石房子,再步向通往树上房屋的木台阶……之后,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我们站在树下突然看见了树冠之上的满天星宿……
一个妇女现在开始安排我们的住所……虽然言语不通,但人性中的所有细节,乃至我们的大脑存在的意念都应该是相同的,她将我们引向了一间很大的树上木屋……木屋的门很低矮,我们要低头才能进去,但进入里面后,才发现木房子的天顶是很高的,较之我的前世,里面已经有床,用木头撑起的床上铺满了用各种柔软植物编织的床被。大家又开始喧嚷了,说这是天堂的房间,我们今晚应该就是居住在天堂级别的房间里了吧!也许是神的安排,刚好又有九张床,这些都是让大家兴奋的原因。时间其有趣啊,刚刚我们还坐在火塘边沉浸在那个老兵断断续续的叙事片段中,而此刻,我们又进入了另一现实,大家终于实现了在野人山栖居一夜的愿望。
没有任何灯火,但有手电筒,之前的准备是充足的,手电筒的配置很大,也远远不是过去时代家用的手电筒。随同这个世界旅游和探险者的增多,手电筒也有了各种形状电流的变换,就我们的手电筒而言就像九盏灯,如果将手电筒从手中射出去的话,可以扫射到五十米以外,它特别适宜在原始森林中使用。尽管如此,我们大家都在节省能源,只打开了一只手电筒照明,在就寝之前,大家又分别到了树下不远的林子里方便了一下,我们不敢走远,害怕惹来野兽。我和芳芳、花花还有朱文锦分别来到了林子里,我们带上了各自的手电筒。或许这是第一次使用这种长筒形的手电筒,大家都很好奇。手电筒是芳芳男朋友之前就从网上订购的,也是为前来野人山的各种探险者准备的。当我们将三只电筒同时射出去时,便听到了一种野兽的叫声,还听到了树林里有野兽们在奔跑的声音,这是一个令我们心跳的现场。我们都没有叫喊,因为我们身后就是这个已经筑居了漫长时间的小小部落,尽管他们人数不多,却已经在时间的筑居中建立好了自己的堡垒,它无形之间使人与兽保持了警戒线。
我们后退着,用手电筒扫射着周围的树林,我不敢回忆我的前世,而且哪怕在回首中有些东西也同样开始模糊,比如,我就根本记不住,在我的前世我们是如何在黑暗中战胜恐惧的,尤其是当你遇到野兽们的围攻时……前世和今世有着很长的分界线,我们在轮回中彼此所修炼的只是生命的远行。在手电筒的光束照耀下,原始森林的树上藤条、冠顶、巨大的树身都显得极为魔幻,这些只有在电影和想象中出场的场景,现在使我们充满了恐惧也同时充满了快感。
直到我们上了树上木屋才终于吁了口气,而此刻,我们可以安寝了,大家都回来了,我们灭了电光,和衣躺下。每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每个人都想保持安静,在这奇异的树上木屋静心地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头枕在植物编织的枕头上便嗅到了一种香味,耳旁有树枝的声音,细听还有野兽们的叫声,它们或近或远——仿佛就在我们木房下面附近的树林中,野兽们也有在黑暗中栖居的时刻,这些与人类相同的共性,使黑暗中漫无边际的浮游着众生的梦境。大家都没有声音了,也许这座林子里具有一种安神的能量,也许大家的肢体语言已经疲惫了,这一时刻睡神便将我们带到了梦乡。我慢慢地合上了眼皮,待我又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天确实已经亮了。
所有人都慢慢地相继睁开了眼睛,鸟语声开始在原始森林中演奏着黎明交响曲,大家屏住呼吸倾听着,后来又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起床了。是的,我们开始起床了,这是一生中头一次在树上的屋子里睡觉,大家在恋恋不舍中起了床,是想到树下去迎接新一天的到来。这时候,我们站在树下,才发现那个撑着黑檀香木拐杖的老人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起床了,我们走上前问候着早安,老人慈善地点点头,目光中充满着神性。他说,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他都要到附近的林子里走一走,去问候埋葬在树林中的亡灵者,但他说,许多人已经轮回了……
我对轮回这个话题很敏感,便走到老人身边,想打开这个话题问问他关于轮回的问题。他好像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一边朝前走,一边自语道:我每天都在这树林中行走,我每天都能看到奇异的事儿发生……他一边走一边自语:我说的话你们也许不会相信,但我亲眼看见一座坟墓上突然钻出了一只大鸟,这只绿色的大鸟从林子里拍击着翅膀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还看见了一座坟墓前突然来了一个人,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好像是幻影又好像是真实的……后来就没有看见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相信,但我相信,每一座坟墓中死去的战友都已经有了轮回……那些身前想变成大鸟的人就长出了翅膀变成了大鸟,那些想重新变成人的人就变成了人……时间已经太长了,我想,野人山所有死去的兄弟们都已经有了轮回,我曾经很多次在树林中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生命的再生……他们也许是一只鸟,一群鸟,一个人,一群人……总之,我看到了他们的前世也看到了他们的今世……我慢慢地感觉到他们都已经走了,留下来的……或许只是灵魂而已……
老人自语着:我或许也该走了,只是时间先后而已,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离另一个世界就已经很近了……
我们走在老人身边,听见了他手下的黑檀木拐杖发出微弱的声音,那扬起又落下的声音听上去较之前似乎越来越微弱……在这微弱中我们都感觉到了什么,麻醉师现在离老人很近,他伸出手去触摸到了老人的手上静脉,他没说什么,但我感觉到在麻醉师的沉默中有一种未说出的现实就要发生了。是的,老人的拐杖突然再没有从地上扬起来……麻醉师告诉大家说,他走了,他非常平静地离开了……
之后,几个男人将他背到了部落的木房子里躺下,大家都期待有奇迹发生,然而,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脉跳再也没有回来。所有部落里的人都来了,男人女人小孩全都来了。由于野人山气温忽冷忽冷,按照部落的习俗,人一死,也就气息尽了就将落入尘埃。这些习俗我是从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光里看到的。葬礼很快就要开始了,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理应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也应该是祭司,他把老人抱下了楼绕着他们生活的区域走了三圈,嘴里在念叨着属于他们自己创造的咒语。之后,在咒语的牵引下他似乎已经寻找到了埋葬这个老人的地方。所有部落的人都跟在他身后,我们九个人跟在最后面,前面的男人一直往树林里走,直到走到了几座坟冢前,看上去这是一片新老交替的坟冢。我猜想这是他们部落的坟墓区域,老人因为在此生活了漫长的时间,理所当然应该埋葬在他们部落的墓地上。他们亲自用双手刨开了一片腐殖树下的泥土,先是我走上前参与了这项活动,后来,我们的人都来到了他们中间,我们在亲自为这个未能走出野人山,并与一座土著部落的人们生活了漫长时间的中国远征军战士用双手掘开泥土。四十多个人的双手汇聚在此,每个人都已经失语,只有一双双不同骨骼的手伸在泥土中来回深挖着一座土冢。泥土越来越潮湿,大约一个钟头以后,我们用双手已经掘开了一座长方形的土冢,也是让逝者安息之地。妇女们从松柏上折下了柔软的针叶铺在泥土之上,抱着老人的土著男人仿佛是在抱着他离世的父亲,又像是在怀抱与他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一个亲人……他悲伤而又庄重地走到土冢前居屈膝着地,然后再将老人轻柔地放在了松针叶上。他站了起来,妇女们又将碧绿色的松针叶撒在了老人的身体之上。我看见了这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合上的眼睑以及安详的面容,空气中有松针叶的淡淡香味。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披一件用褐色植物叶编织的衣服站在坟冢前吟唱着咒语,在咒语声的伴奏下,大家开始蹲在坟冢前将泥土撒在了逝者的身上。我的手中泥土带着我难以诉说的情感正撒下去,我的情感中有巨大的悲伤,这个老兵不仅仅是我们此次旅途中的一个传说,他也是我的前世撤离野人山的一位战友。他走了,安静地离开了,去寻找他的战友们去了。
为逝者吟诵的咒语声就像是在唱歌,在野人山的原始森林中我倾听到了世界上最忧伤而古老的旋律,它仿佛是用野人山的树枝、泉水、鸟语和众多生灵者所演奏的,献给亡灵者的交响诗,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向了面颊,再从面颊滚落在地上……他走了,四十多岁的男人边吟唱最后的咒语,边用手将那根伴随了老人漫长时光的黑檀木拐杖插在了他的坟冢一侧。我仿佛看见了老人又开始撑着他的拐杖,穿着他身上的那套破旧的中国远征军的戎装去寻找天堂中的战友们去了……
葬礼结束后,我们又原路返回了土著人的部落,在温暖的火塘边,他们为我们又烘烤了麂子肉,又用远征军的绿色饭盒煮沸了水……补充了食物之后,我们将面临着离开。在我们即将离开之前,我看见收藏者站在石墙壁前伸出手去轻抚着中国远征军的遗物,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他是不是很想带走?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揺摇头说:不是所有战争遗物都可以轻易收藏的,在这座来自野人山的石头房子里,我感受到了另一种收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似乎理解了收藏者的意思:在这座来自野人山的石头房子里,我们是意外闯进来的,就像当年中国远征军的战争大撤离一样,几万远征军因撤离不得不闯入了野人山,之后将面临从野人山的大撤离,因为我们当时也是闯进来的。这意味着几万无法走出野人山的远征军将长眠于原始森林中。这位刚刚逝去的老人则留了下来并与这些土著人生活在一起,正是这些善良的土著收留了我们的一名远征军战士,正是他们见证了中国远征军在野人山的大撤离,所以,他们的石头房悬挂着的遗物中飘忽着中国远征军的灵魂……他们已经与这些周游不息的灵魂融为一体,任何人任何机构都没有权利带走这些墙壁上的遗物。
终于到了我们该离开的时候了,在告别的时刻我想拥抱他们所有的人。我首先拥抱了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感谢他在葬礼中为逝者吟诵的咒语,也感谢他们的每个人收留了我们的远征军战士并陪伴了他终身。之后,我拥抱着他们的妇女孩子男人和老人……告别是必须的,然而,在告别的时刻,我们中的一个人突然走到这些土著人中间去了,他说,他想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觉得他的肺他的周身以及他的精神重又获得了再生……
我们另外八个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们都应该知道想留下来的这个人应该是谁,他就是九个人中已经被医学宣布患了肺癌的那个男人周韦。我们走到他身边,问他是否认真地选择过了?他平静地说从开始旅途时他就想寻找一个可以住下来的地方,他想离开城市一段时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来到野人山以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些土著人,他想跟他们生活上一段时间……
芳芳的男友走到他身边鼓励他道:没事,既然选择了就留下来,就像我当初一样跟芳芳来到了她从小生活的村庄,突然就选择了留下。我已经铭记了进入野人山再进入土著区域的路,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如果你想出去,我来看你时也可以跟我回家……
因此,他留下来了,没有跟我们离开。其实我自己也同样想在这里生活一段日子,但那是将来的事情,就目前来说,我想走出野人山,因为我的前世曾被野人山所困,因此,我想走出去再走进来。作家是在语言中叙述故事的,我需要走出去再去见三个人,时间对另外三个人已经不多了,我想尽可能在他们活着时见到他们。除我之外,离开的另外几个人看上去也同样对土著人的居所依依不舍。他们将目光抬起来再一次地告别着树上的木房,房屋顶上突然来了那么多雀鸟,那些或红或蓝或白或紫或绿的鸟身分明是精灵们的再现。我深信无论多么忧郁的情绪,一旦遇上了这些群鸟都会从心灵深处升起一束束阳光。在我们依恋的目光之中还有每个人的现实世界,所以,我们不得不先暂时离开。他们将我们送了很远,在我们一致的要求下他们终于回去了。周韦站在他们之间,看得出来,所有的土著人对他的留下都很高兴,尤其是那些孩子们早已经牵着他的手。在离开之前,我们将随身携带的衣服手电筒都留给了他们。
离开的路并不是一条迷途,因为沿路的树枝上芳芳都已经系满了红布条——我们就这样重又回到了野人山的出口。外面是一座就像城市体育馆一样大的环形圆球,我们又见到了那群栖居在田野中的白鹭。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是如此的柔和啊,它照耀着每一个角落,使万物都能产生安详和喜悦。我们重又回到了芳芳家的天堂客栈,大家都想今夜仍在此客居,明天一早再离开。
趁着天色还早,我想去拜访的第一个人,就是芳芳的外婆。芳芳和男友刚进入客栈还没有歇一分钟就去为大家准备晚饭了。我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天堂客栈,摄影师看见我出了门就挎着照相机追上了我,他说是不是还想到村子里去走一走?我点点头,他竟然默默无语地跟着我。我们都不再说话,因为村庄里实在太安静了。沿着那条土路我们很快又回到了老村庄,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没有芳芳引路,我还是很熟悉地就寻找到了那座老宅。芳芳的外婆也就是当年的桂香,她此刻正坐在门口右边的石凳上晒太阳。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村的老人都喜欢晒太阳,这是他们的共性。桂香看见了我们便站起来告诉我们说院子里有草墩,摄影师就到宅院里拎来了两只草墩,我们便坐在桂香的对面。我伸出手拉住了桂香的手,在前世,桂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比我大不了多少,而在此世,她已经九十多岁,我二十九岁——命运的周转不息,使桂香坚韧地从三十多岁活到了九十多岁,使我拥有了轮回,再一次回到了人间与她相遇。我拉着桂香的手,从手背上的肌理中我们就能感受到时间无所不在,它使桂香的手背上隆起了一条条青筋,仿佛即将衰竭的树上枯枝,而正是这双手曾经为我们端过一盆盆洗澡水……
观其手就能观其人生的变幻也能观其命运的故事。
语言在此刻也不再重要,只要我们能在此相遇,就能完成一桩心愿,我不再让眼眶中荡漾着泪水,因为我已感觉到了与桂香再度见面的欢喜。摄影师不断地在周围为我与桂香拍照,我的心里已经获得了某种满足和宽慰。时间不多了,花花和朱文锦已经来找我们了,说晚饭已经做好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又到离开的时间了!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我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桂香,芳芳的母亲此刻已经从庄稼地里干活回来了,她肩上的竹篮中背着一只还带着泥巴的白萝卜,还有青菜,土豆……我们离开了,又从小路回到了天堂客栈。
大树下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冒着热气的饭菜和碗筷,吃晚饭的时辰又将开始了。芳芳的男友又拎来了满满的一壶酒分别盛满了各自的酒杯。天开始暗下来了,大家纷纷举杯并喝了第一杯酒。就着美味的饭菜,大家喝了几杯酒以后,话题又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野人山。麻醉师说道,这次进入野人山对生死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有那么多人没有能走出野人山……从麻醉师的角度他真的无法理喻,在没有麻醉药的条件下,当年的战士们是如何忍受住疼痛让自己失去了脚或手臂。二十一世纪有各种各样的疼痛,他在医院里感受得最多的是肉体的疼痛,如果他下次再进入野人山,他要给生活在野人山的土著人带一些药物……
麻醉师打开了另一个话题。朱文锦说,她要回去写一篇深度报道,记录我们进入野人山后最真实的一幕,讲述中国远征军的一名战士留下来与土著人生活了一生,并埋葬在山林中的现实。这是一个被历史最为忽略的现实,她希望这篇报道能让现代人重温那一段残酷的历史,更为重要的是希望那些仍然活在世界各地的老兵们会受到历史的瞩目和尊重……
花花与男朋友仍坐在一起,男朋友说道,此次进入野人山对他和花花的震撼很大。他们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下一次进入野人山要组织一批马帮,给生活在野人山的土著人送些粮食、衣服和床被褥……
摄影师说,我们应该在这里预约下次进入野人山的时间……他说他很想完整地走一遍野人山……他想再深入具体地拍摄到中国远征军走过的路线,包括能拍摄到野人山的众兽的形象。他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愿望,想在有一天,就野人山的中国远征军的大撤离的前世今生做一次巡回大展览……
收藏者说,太好了,他要参加这次再次进入野人山的活动,他的收藏也想有一天进入每一座大中小型城市,他要面对新人和世界讲述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收藏故事……
我在此倾听到了大家的心声,这些话语和梦想是在别的任何地方无法听到的……芳芳和男友都很激动并宣称他们会前来组织好这次活动,具体时间会提前通知大家。之后,大家又都碰杯干了杯中酒。夜色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因为在如此短暂的旅途,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边喝酒,边抬头看着星空,星空之上是神秘的另一个宇宙,它们缥缈无际,远离人间,而在星空之下是我们的现实世界,今夜,我们感触颇多。灵魂中荡漾着除了自我,对我们身边的另一段已经被忽略和忘却的历史的挚爱,每个人都在思虑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并力图用自身的力量去完成某个心愿。
我凝望着星际,仿佛看见了生活在野人山的老兵,他用漫长的时光留下来陪伴着他死去的战友们……我想起了他手中撑着的那根檀香木拐杖,绵延而出的路径下的每一个黎明和落日下的时间之谜,它缔造出了一个人生命的开始和终曲。倘若我们这次没有进入野人山,没有与他们相遇,那么,这个老兵的故事就无法被时间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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