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终与君知,许来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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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天磊的死,让高太太一时承受不住,病倒在了床榻上,身体日益衰弱。仇少白请了最好的医生到高公馆医治,却终究没能挽回这位已肝肠寸断的老人的生命。高中义也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竟变得有些痴傻了。

    初阳在街上连杀一位细作与皇军中将的事,惊动了整个上海城,这让仇少白每时每刻都将心提在嗓子眼儿里,加之之前合作的事,日本人又怎能轻易算了?她留在这里多一秒,就会有多一秒的危险。可是经由这件事,初阳的病又更重了起来,几乎总是处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仇少白便又将她送到了尘园去,那里远离城中心,总是清静些。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有在被仇少白抱着时,才会稍稍平静下来。

    这一日,在尘园的书房中,仇少白本是在与唐汉生商议将高中义与初阳一起送走的事,那尘园的上空却是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飞机引擎声。

    桂巧正给两人端了茶水来,随口道:“真是奇了怪了,咱尘园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干什么突然把飞机飞到了这边来转悠?”

    仇少白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跑到窗边来看,果真见到耳目山的上空有一架日本人的飞机在那盘旋。

    唐汉生道:“白爷,看来他们知道您会在这个时候将夫人送走,这分明就是在给您威胁。”

    仇少白脸色大变,坐到沙发上去,想了一会儿,方道:“汉生,去给山本女士挂电话,就说我要见她。”

    唐汉生惊道:“白爷,您不会是要答应跟那山本女士合作吧?”

    他挥挥手,道:“少废话,让你挂你就挂,若她问起时间,就说让她来定,我仇少白这次将带着十二万分的坦诚赴约。”

    唐汉生知道他做事从来都是有着自己的分寸,虽心中还有疑惑,却也不敢再问,只好应了下来。

    仇少白回到卧室的时候,初阳正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因为丫头刚刚伺候着喝了药,所以这会儿还算安静,她正抱着双膝看着窗外。仇少白轻轻地走过去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拿下巴去蹭她的脸颊,叫她:“初阳,你在看什么?”

    她伸手指了指窗外,喃喃道:“少白,放风筝…”

    这是她生病以后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仇少白的心中瞬时激动起来,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她身子本来就弱,经过这么多事更是瘦得厉害,那样握着她的肩膀好像稍一用力就要碎了。仇少白用手捧着她的脸颊,追问道:“你叫我什么?我是谁?”

    她使劲儿地摆着头,并不理会他的话,依旧那样歪着身子看外面轰轰隆隆的飞机,并固执地伸出手指去指给他看,再回头却是对他露出一个傻傻的笑来,她道:“风筝,少白带阳阳放风筝。”这样说着,她突然掰开了他的胳膊跑到了床边去,那样赤着脚在地毯上转着圈圈,嘴唇微微嘟起发着呜呜的声音,道:“少白放手,风筝飞…”

    他恍然怔住。

    原来她竟是在模仿两年前的那个场景,那时他刚刚从山东逃了一天清闲回到上海,就在训练场前面那广阔的田野上,在和风徐徐的秋日午后,一大片一大片的稻子金灿灿的,她手拿着线圈在田野里奔跑,他便跟在后面将那风筝高高举着,她笑颜如花,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他,喊着:“少白快放手,让风筝飞起来吧…”阳光就落在她那轻轻飞扬起的发丝上,似梦如烟。

    有温热的东西自他的眼中流了出来,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欢喜的样子。她却是突然停了,走到他的身边来,伸出手擦他脸上的泪,道:“不哭,不哭…”他终是再也无法控制胸前就要涌出的哀痛,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声音哽在喉咙。他吻了吻她的耳朵,轻声道:“初阳,这一辈子我欠了你的,要如何去还…”

    她趴在他的肩上,眼里竟也有光闪了闪,双手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搂在了他的背上。

    与山本女士约定的时间很快便定下来了,仇少白最初的动机本是想要为初阳的离开争得时间的,但心中大义却又不允许他放过这个刺杀山本的绝好机会,所谓擒贼先擒王。所以在时间地点确认之后,他便又紧急与陆向天、饶戚等进了议事厅,商议起埋伏刺杀之计。

    会议结束后,仇少白亲自去买了往香港的票,回到尘园之时已是半夜一两点钟,卧房里的灯却还是亮着的。他走进门去,扫了扫肩头的落雪,便有丫头上来侍候他把衣帽脱了。他搓了搓双手哈了口气,问:“夫人还没睡吗,怎么还开着灯?”

    丫头一边给他挂着衣服,一边道:“夫人今天突然晕倒了,密尔医生来看过,这会儿刚走。”

    他大怒,道:“什么?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说着便往楼上跑去。

    桂巧刚刚把睡着的小年放到童车里,他便推门进来了,怒气冲冲的样子只叫人吓了一跳,桂巧下意识地又轻拍了拍小年的身子,叫他:“白爷。”

    他挥了挥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初阳,道:“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桂巧道:“白爷不用担心,密尔医生说夫人只是最近休息太差了,有些贫血,已经给夫人打过点滴了,又留了些助睡眠的药,说每日吃两粒便无大碍了。”

    他悬着的心才一点点放了下来,见小年也是睡得安稳了,便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桂巧便道:“是。”

    初阳正乖乖地躺在床上侧着脸看他,突然弯起了眉角笑了。她的笑像是带着魔力一样,总是能让仇少白的心情瞬时变好。仇少白坐到她身边去,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小坏蛋,诚心让我担心是不是?还笑。”

    她依旧笑嘻嘻的,往旁边靠了靠,道:“躺,躺…”这竟是在邀请他躺到她身边去。

    仇少白当即笑开,双脚将那双长靴蹬了下来,刚刚把身子探进她捂好的被窝里却是又退了出来,他笑了笑,道:“我这衣服上还带着寒气,凉了你我会心疼。”

    初阳歪着头看他,便见他又一颗一颗地将那军服扣子解开脱了下来,直到只剩了那件月白色衬衫时,他才又转身爬上床来。

    他的胳膊很长,稍稍一圈便把她小小的身子围了个结实。他将她软软的手包在掌心里,亲了亲,突然正了神色,道:“明天我就要去见山本了,于正业现在是她的心腹,处处与我青帮为敌,自然也是要来会约的。这辈子我仇少白注定是要对不起你了,可是国仇家恨我并没有别的选择,我会去赴约,我要亲手杀了山本与于正业。所幸…”

    他说到此,微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她,道:“所幸你现在还病着,不知道不明了便是最大的幸福,就可以单纯安稳地活下去。汉生已经买好了去香港的票,去那边的一切我也打理好了,桂巧会陪着你。这一次不管我还能不能回来,你都要好好地活着,还有高伯伯…”

    仇少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是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的,可这些话偏偏堵得他心口发疼,所以依旧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说完了,她就会醒了一样。

    初阳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听。仇少白低下头来,正见她也在看着他,便笑了笑,扶着她坐起身来,道:“明天你也一定要乖乖的,听桂巧的话好不好?”

    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突然移了视线,伸手指着桂巧放在桌上的那杯热牛乳,道:“喝。”

    仇少白以为她是想喝牛乳,便给她取了过来,可是刚刚递到她的唇边却又被她推了回来,她道:“阳阳不…”说着便又推到他的身边,又道:“喝…”

    仇少白方才明白原来她是想让自己喝,便道:“我不饿。你刚刚输了液,你喝吧,喝完就早点休息。”

    她却不依不饶,晃动着双手,非要往他身边推。

    仇少白无奈,只能道:“好好好,我喝我喝。”

    初阳立刻弯了眉眼笑开,看着他把整杯牛乳都喝完了,更是欢喜地拍起手掌来。

    仇少白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睡着的小年,紧紧将她的手握住,对着她小声地嘘了嘘,道:“小心吵到宝宝。”

    她这次倒是听懂了,果真安静了下来,见他嘴角上还带着一圈牛乳,又轻声咯咯地笑开。

    初阳起来的时候,仇少白正沉沉地睡着。

    她早就已经醒了,在高天磊死在她的怀里,在她透过日本人的车窗看到自己父亲的那一刻便醒了。

    她并不确信自己现在所做的是不是对的,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为了她而不惜得罪日本人,想与日本人决一死战的时候,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说所幸现在她是病着的,不知道不明了便是最大的幸福,就可以单纯安稳地活下去。可她觉得,最幸运不过的是她现在醒了,一切都还没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牛乳里的安眠药是她早就放进去的,在经历这么多生离死别之后,她心中的恨早已一点一点随风散去,独剩下了爱,她爱他,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一点点的自由。这一辈子,他活得太辛苦,为了报仇,为了上海,为了保护她…

    而现在,换她来保护他。

    她轻轻地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额,如同往日他对她做的那般,道:“仇少白,若你觉得欠我,那就替我好好地活着。”

    她摸索到床头的衣衫,一件件地穿上,又借着月光走到童车前,弯下腰去最后一次亲了亲小年软软的小脸,眼泪终是止不住落在孩子的眉角上,她哽咽道:“小年,妈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知道吗?”

    他们房间里的灯一直是开着的,桂巧本是想进来替他们关上的,待推开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怔了怔,试探着叫了她一声:“夫人,你…”

    初阳方才缓缓地直起身子来,对桂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仇少白的腰带上拔下了枪来,问她道:“汉生呢?”

    桂巧还未能完全回神,木然地指了指楼下,道:“汉生还在门外守着。”

    唐汉生显然也没有想到原来她早就已经清醒了,在听到她对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时,更是吓得乱了心跳,道:“夫人,使不得!先不说现在小少爷还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白爷,白爷若是醒来发现您已经…”

    他话未说完,便见初阳已是熟练地将子弹颗颗不落地重装在了弹匣里,拉了拉保险,道:“我不能死,他更不能死不是吗?至少他活着所有的事就都还有希望,而若是他死了,那我一样也不可能独活。”

    唐汉生叫了一声“夫人”,还想说什么,却是突然被她拿枪指了太阳穴,她眼睛里的寒意像是要刺穿人的身骨,只让唐汉生不自觉地有些打怵。

    她道:“带我去见陆向天,我需要知道他们的详细计划,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陆向天与饶戚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两人都想不到于初阳竟来了这样一招,本是要果断拒绝的,却又终是抵不住她一字一句戳人心窝的话,她说:“仇少白要活着,他活着你们才可以有下一步,而你们活着,上海才能活。”

    如此大情大义只叫他们两个真男人都佩服。

    他们选定的碰面地点是一个清静的湖边茶亭,原本与山本女士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七点,陆家军与饶戚的人早就连夜做了埋伏,而初阳却是故意拖延了些许才从车上走下来。她今日穿了一件与仇少白几乎一模一样地黑色长衣来,乌黑的长发被盘进那圆顶毡帽里。寒冬腊月,雪花飘飘落落,下得不大却又停不住,只不过站了几分钟的光景,身上就已经簌簌地飘满了一层薄雪,她的身子打了个颤,又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冰寒雾重的湖面,方才记起,原来今天是冬至了。

    山本女士早就已经等在茶亭里了,而她的身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带着狼子野心重新回来的于正业,他竟真的成了卖国汉奸,此时正殷勤地在山本身边说着什么,引得原本面无表情的她突然有了笑意。然而他如何都想不到的是,他费尽了心机,做好了一个又一个圈套等来的竟是自己的女儿。

    那短短的几步路,却像是将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都回放了一遍,初阳方才惊醒,原来这一路她记着的最美好的瞬间,便是在校庆的舞台上,一低头,便能看到仇少白与爸爸同在台下。那日的仇少白穿得前所未有的正式,她曾几乎要认定了,他是要对爸爸提亲的。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害得爸爸身败名裂,而爸爸却拼了一切只想置他于死地…

    初阳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由两个日本人引着到了茶亭里去,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山本女士客客气气地给她斟了一杯茶,开口却道:“仇夫人好胆识。”

    她便也不再伪装,方才抬起头来正眼看着两人,恰有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眼前,只叫她目光中于正业的脸都要模糊了。于正业有些惊恐地动了动,几乎就要站起身来,她却是极力佯装冷静,道:“外子突害疾病,不能前来会约,初阳斗胆来见,还望山本女士莫要责怪。”她一边说着,一边取了茶放到嘴边,大体看了看早就等候在不远处的日本列卫队,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冰冰冷冷的长枪。

    于正业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她一声“阳阳”。她却只是报以一个极淡的笑,转过脸对山本女士开门见山道:“今日初阳受外子所托,特意来与山本女士传达关于重开跑马场的决定。”

    山本女士笑了笑,“哦?那决定如何?”

    初阳眼看着天边乌沉沉的铅云愈来愈重,想着又将是一场大雪要来了。寒风几乎要将她发顶的帽子吹翻了,她便做了一个打冷战的动作,将那毡帽取下来扣在矮木几上,道:“实在有愧山本女士看得起,外子终还是决定不能做那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于正业当即大呼一声:“阳阳,不准胡说八道!”

    那山本女士方才明白过来,她来竟是为了戏弄自己一番,不禁大怒:“八嘎!”而正因为这一声大怒,那些候命多时的列卫兵纷纷将手中的长枪举起,齐齐对准了初阳。

    于正业见此,更是担心到了极致,他小声劝慰着山本,又对初阳道:“阳阳,爸爸不管今天为什么是你来应约,最好速速回家去,让仇少白在晌午之前赶来,他尚还有条活路。”

    初阳却是突然失了魂魄一般笑了,看着他道:“回家?于老板,我的家不早就在你的争权夺利中被仇家报复没了吗?”

    于正业脸色一变,痛心疾首道:“现在不是儿戏,阳阳你不要闹!”

    初阳却是倏地从袖口中滑出了一把枪来,正是仇少白贴身带着的一把威力极强的德国伯宁特。她趁着两人都未有所防备的这一刻迅速地拉开了保险顶在了山本女士的头上。

    于正业回头看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列卫兵,心都要跳出来,道:“阳阳,放下枪,你不能这样任性,爸爸就剩你一个女儿了…”

    她轻声笑了,道:“爸爸,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的,现在的上海已经被你的这些‘主子们’害得千疮百孔,我来就是为了做一个真真正正有良心的中国人。你们以为做的这些阴谋诡计中国人不知道吗?跑马场不能让,上海不能亡,而仇少白更不能死,至少不该死在爸爸你的手里…”

    那些列卫队已是慢慢朝着这边靠近了,于正业听她说着这些话,脸色越来越苍白。

    当山本女士趁着两人说话之时从口袋里拿出枪来迅速对上初阳胸口的时候,陆向天与饶戚也纷纷带着人冲了上来。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那些列卫队已被猝不及防地打倒了一半,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出现的。

    到底是血亲胜过一切,就在山本女士已被彻底激怒要对着初阳开枪的那一刻,于正业突然挡在了两人中间,那一枪实实地打穿了他的身体。

    初阳握着伯宁特被他推着向后踉跄了几步,大喊一声:“爸爸!”

    于正业却已是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道:“阳阳,快走!”

    而此时山本女士突然用日文喊了一句什么,在陆向天与饶戚的背后竟又出现了一队日本兵,而原本平静的湖面周围竟也涌出了上百个士兵来。山本女士对着初阳大笑道:“你们中国话还是有意思的,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吗?”

    初阳心中大惊,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冷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山本女士猛然开了第一枪,在山本女士不可置信之时,她却是补了一句,道:“中华文化岂是你们这些日本人说懂就能懂的?现在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着便又倏地从腰间摸出了另一把伦勃朗来。

    陆向天与饶戚在与外围日军抗战,这小小的茶亭里便只剩了她一个,山本女士捂着已是血流不止的胸口,大喊了一声:“打!”

    初阳极快地在乱枪中旋了一个圈,双枪齐发,连带着山本在内,所射之处,皆是枪枪入喉。

    然而与此同时,那些日本兵也都毫不犹豫地对着她一起开了枪。

    昏昏沉沉的天寒风狂啸,那似是如何都下不大的雪也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血从她的身体里溅出来,染红了亭中的地板…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倒进了那赏雪湖中,惊起一片涟漪。她眯着双眼看着漫天的大雪,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来,像是突然又回到了那个总是冰冷荒芜的训练场上,他坐在木椅上,看着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完成他教的新任务时露出的笑,他道:“小丫头,原来你才是那个不可多得的射击小天才…”

    湖水在她的耳边咕咚作响,仿佛一瞬间又将她带到了耳目山上,那里山清水秀,有着美不胜收的夜景,他温暖的双手拥着她,一字一句地教她唱着:“星星笑点头,地上人相幽,荷包指尖香自留,两情相悦低头羞…”

    寒彻身骨的西风呼啸着自远方而来,呜呜地嘶吼着,蛮横地掀起了湖面的层层涟漪,挟着簌簌的雪一点一点落在她的眉角上,似是有着千斤般重,竟是压得她的眼皮再也没了支撑的力气,而她的身子也终如一只断了帆的船,那样摇摇晃晃、凄凄惨惨地沉入水中…

    “初阳!”

    不知迷迷糊糊到底睡了多久的仇少白终是因为一个极可怕的噩梦惊醒,他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发现身上已被汗水湿透。窗帘被严实地拉上了,屋里的昏暗让他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身边的位置,竟早已经冰冰凉凉没了她的身影。

    童车里本是安睡的小年突然哭了起来,仇少白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大喊一声:“桂巧!”便下了床将孩子抱进了怀中。小年原本是极听话的,此时却是哭得那样大声,撕心裂肺一般,惹得他心中也一阵阵地发疼。

    桂巧立刻便推了门进来,战战兢兢道:“白爷,您醒了?”

    他极不耐地挥了挥手,心痛如绞,问:“夫人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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