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自称是个良盗,他说他偷东西有三不原则:一是老弱病残者不沾;二是方圆五十里内不取;三是不搞“一锅端”。祥云说,他得给人家留条活路。
祥云家里很穷,他的盗技是跟舅舅学的。祥云记得自打小起,舅舅每次来他家都自备酒菜,自斟自饮,吃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多话。
那是三九天的时候,一个午后,祥云手里握着一双铁筷子,正在摆弄那盆气息奄奄的木炭,舅舅掀帘闯进屋来,抬腿坐上了他家冰冷的炕头。
祥云一头跪倒在舅舅面前,说:“舅,我想跟您学手艺。”
舅舅不吱声。
祥云苦苦哀求:“舅,我想跟您学手艺,您教教我吧!”
舅舅还是不吱声,将自己肥大的裤管撸起,然后拿过祥云手里的铁筷子,夹起火盆里一块最旺的火炭,往自己腿上放。只听一阵“丝丝”响,紧接着就从舅舅腿上冒出一股难闻的焦煳味儿,可是舅舅却不以为然,从怀里摸出酒壶,把它放到木炭上烫酒。
祥云看呆了,也吓傻了:“舅,您这不是把腿给烫烂了?”
舅舅瞥他一眼,说:“这手艺你学不了。”
可到底是酒香醉人、肉香诱人,祥云最后还是练上了这手艺。直到解放后,他在政府感召下才毅然决定金盆洗手,退出盗界。
这一天,祥云兴致突发,口袋里鼓鼓囊囊地塞了一沓钱,风尘仆仆去安泰赶庙会,不料在看热闹时,一沓钱被人掏了。祥云当下心急火燎:没了钱,别的不说,光回家这四百里地,靠脚力几时才能到家呀?无奈之下,他心里不由一动,便捡了些掉在地上的冥纸,用手帕包了往口袋里一揣,钻进了人群。
祥云眼睛看着别处,心却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上。不多时他觉得口袋里有了动静,于是疾速出手,一把就把对方伸进他口袋还没来得及抽出的手给擒住了。
祥云只略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他知道,对方那手已经被他折了。可让祥云惊讶的是,那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心里不禁暗暗佩服。
转回头,祥云发现对方是个瘦高个,正紧咬牙关,精瘦的脸上渗着豆大的汗珠。
祥云急忙将那人拽出人群,低声说:“兄弟,别怪我,我以前也是干这个的,今天我是没有法子了才出的此招,我的盘缠被你们弄去,没法回家了。”
瘦高个强忍着痛,对祥云说:“前辈,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果然,没过一个时辰,他将祥云丢失的一沓钱分文不少地拿了回来。
祥云有些动情,他点出其中一半塞给瘦高个,感慨道:“兄弟,咱这双手,除了干这个,总还可以干点别的吧?”
这话一出口,祥云自己也不禁震住了,仿佛一下子解开了郁结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结:是啊,不就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道理吗?这双手除了拿现成的,难道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自此,这句掷地有声的话就丢在了安泰,盗技从此在祥云的家族中彻底失传了。
俗话说“当局者迷”,确实,利欲熏心的盗贼无法轻易抽身。不过,换个角色体会,换个位置思考,恐怕就能豁然开朗了。正如当今岌岌可危的食品安全问题,如果某一天,当细菌超标的牛奶,添加瘦肉精的猪肉,含有致癌物质的甜品,都出现在自家餐桌上时,黑心厂商还会继续昧着良心干下去吗?
(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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