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里的衣食住行-毛泽东察看黄河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他说:“这种说法是因为不能站在高处看黄河。站低了,便只见洪水,不见河流!”“没有黄河,就没有我们这个民族啊!”

    “那是对劳动人民的侮辱。”毛泽东接过话头说:“群众是英雄嘛,发动群众,穷山可以变富山,恶水可以变好水。”

    她断定那就是毛主席了,于是高兴地笑着又高兴地喊着问道:“毛主席呀!斯大林来了没有哇?”

    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国际国内的形势极为复杂,毛泽东基本上坐镇中南海,运筹帷幄。至1952年下半年,国民经济的恢复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朝鲜战事也有了根本的改观。于是,毛泽东决定南下,去视察中华民族的发祥之河。

    不能藐视黄河

    常言道,黄河百害而无一利。然而,在毛泽东的心目中,黄河有着她特殊的地位。记得解放战争时期,有一次,毛泽东在葭县观赏黄河时,曾对这一说法作过评论。他说:“这种说法是因为不能站在高处看黄河。站低了,便只见洪水,不见河流!”“没有黄河,就没有我们这个民族啊!不谈五千年,只论现在,没有黄河天险,恐怕我们在延安还待不了那么久。抗日战争中,黄河替我们挡住了日本帝国主义,即使有害,只这一条,也该减轻罪过。将来全国解放了,我们还要利用黄河水浇地、发电,为人民造福!那时,对黄河的评价更要改变了!”

    1948年3月23日,毛泽东和党中央机关从川口渡黄河到华北去。当船行至中流,毛泽东望着滔滔的黄河水,听着船工们沸人热血的号子声,情绪激荡,深深地吸口气,突然转身望着船上的其他人,问:“你们谁敢游过黄河?”

    警卫人员中有几名水性好的。

    “马汉荣行。发大水那次他游过黄河岔给彭老总送信,他能游!”有人喊。

    “发大水的时候我游过延河。”石国瑞大声说。

    一向沉稳的孙勇瓮声瓮气地说:“我在枯水季节游过黄河,还可以试一试。”

    毛泽东紧接他的话头大声说:“那好极了!来,咱俩不用坐船,游过去吧!”

    这一声倡议,把船上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经过片刻尴尬的沉默,有人小声嘀咕:“哎呀,今天不行哪,现在可是凌汛期……”

    孙勇好像刚从水底冒出头似的喘过一口气,忙附和道:“是呀,今天河里有大冰块,不能游了。”

    毛泽东大笑:“哈哈,不能游了?你们是不敢游呵!”他转而望住像陕北的小米粥一样浓稠的黄河水,望着那泡沫飞卷的浪花和旋涡,似乎在思考、估量、比较……他毕竟没有下水,长长吁口气,摇摇头说:“你们可以藐视一切,但是不能藐视黄河。藐视黄河,就是藐视我们这个民族……”

    尽管黄河在毛泽东的心目中有其特殊的地位,但他同时也深知黄河水患给广大劳动人民所带来的巨大灾难,不治理好黄河,就不能改变生活在这一流域地区农民的境遇,就不能改变大西北和中原的落后面貌。新中国必须彻底根治黄河水患。毛泽东此次视察黄河正是着眼于这一点。

    恶水可以变好水

    1952年10月底,秋收之后,开始进入了农闲季节。毛泽东的专列向河南方向疾驰。随同毛泽东这次视察的中央领导同志有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公安部部长罗瑞卿、铁道部部长滕代远等。随行的工作人员有叶子龙、汪东兴、王敬先、罗光禄、侯波、李银桥、孙勇、马武义等。

    10月28日下午,专列到达徐州车站停了下来。毛泽东下车后,步行向车站的开口处走去。恰在此时,随行人员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滕代远由于疲劳过度和饮食不足,突然发生低血糖,晕倒在车厢的门口。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毛泽东的保健医生王鹤滨急忙对他做了粗略的检查,然后请服务员弄了一碗糖水,让他服下,很快,他的精神好多了。

    滕代远的病情缓解了,王鹤滨请他在列车上休息一会儿,自己迅速跳下火车,朝毛泽东一行走去的方向跑着追了上去,追了好大一截路才赶上了队伍。汪东兴见状,回过头问道:“王大夫!干什么去啦!跑得气喘吁吁的!”

    王鹤滨将滕代远得病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旋即他又把这一情况向杨尚昆作了汇报。杨尚昆赶忙走到毛泽东跟前报告了这一情况,毛泽东听后便回过头来问王鹤滨:

    “病得重吗?”

    “病情缓解了。”

    之后,毛泽东见到滕代远时关心地说:“你的健康情况不好,以后再外出视察工作时,你不要陪行了,派个副手就行啦!”

    毛泽东一行乘车到徐州市委招待所稍事停留。这时,东道主给毛泽东送来了土特产——几个砀山梨子。这种梨子个头很大,每只足有二三斤重。毛泽东收下了梨子,看了看笑着说:

    “谢谢啦!你们尝尝吧!”说着用手指了一下随行的人员。主人将水果刀将梨皮削去,将梨切成许多小块,用盘盛着先送到毛泽东的面前。

    “我的牙齿不行,吃了会痛的!”毛泽东笑着谢绝了。

    稍作休息后,毛泽东等人便从招待所出来,乘车看了市容。

    徐州古称彭城,史书记载它“其山嵯峨,其土颖多”。后来虽为“楚汉相争之场,南北朝屯戌之所”,但“遗台故垒,掩翳榛莽,陵谷迭变,风烟犹昔”。毛泽东熟读经史,对徐州的风物人情是有深刻了解的。

    “徐州是古战场,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是东、西、南、北的咽喉要道。”毛泽东讲道。

    “也是解放战争时期争夺的要地!”罗瑞卿补充说。

    观赏完市容,毛泽东又驱车去看黄河古道。汽车行驶到一条东西向的大街上,在一个北向的不大的门前停了下来。毛泽东走下车,见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刻着“云龙山”三个大字,便知这儿就是“云龙山”的脚下了。

    云龙山确实不高,毛泽东一行在徐州市委书记华诚一等人的陪同下,没费多大气力就登上了顶峰。

    当踏上云龙山顶之后,感觉就迥然不同了。这云龙山倒也气派得很!向东南方向望去,视野里的地势陡然低洼了下去,俨然像是登在了极高的悬崖峭壁上,低洼的盆地就在你的脚下向远方伸延,很远、很远,越远越低,一直到目力所及的尽头。登上这云龙山,使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极目望去,那东南方向的山峦、河道、村庄、城镇、沟壑、林木,统统地匍匐在脚下。

    毛泽东站在山顶上,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切。这时,华诚一走到他的一侧,用手指着远去的黄河古道。毛泽东顺着他的手势,眯着眼用力地望了望,微笑着说:

    “啊,那就是黄河古道了!”说着,也用手向黄河古道指了指,确认那黄河古道的位置。

    毛泽东在云龙山顶向四周眺望,看到九里山等处都是光秃秃的,就问:“那些山为什么没有种树?”

    华诚一回答说:“徐州这地方,土质不好,不容易绿化。过去乾隆皇帝路过徐州时,说这里是‘穷山恶水、泼妇刁民’。”

    “那是对劳动人民的侮辱。”毛泽东接过话头说:“群众是英雄嘛,发动群众,穷山可以变富山,恶水可以变好水。要知道,一株10公尺高、44厘米粗的树,一年能贮藏一吨水呢。只要将群众动员起来,上山栽树,就一定能改变徐州铜山的面貌。”

    毛泽东的这番话,激起了在场的徐州市委负责同志们依靠群众绿化荒山、改造自然的热情。他们先后表示要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去办,发动群众,誓叫荒山变模样。

    走进农家

    毛泽东的专列在徐州作了短暂的停留后,又继续行进了。10月29日下午7时许,专列开进了河南兰封车站。河南省委、省军区的负责同志张玺、吴芝圃和黄河水利委员会主任王化云前来迎接,并想请毛泽东到开封市休息。罗瑞卿说:“这不必提了,主席怕打扰,原来不让通知你们……再说主席明天要到东坝头看黄河,晚上就住在兰封,免得再走回头路。”

    当晚,专列就横卧在简陋而寂静的兰坝支线上,毛泽东在专列上过夜了。

    大自然从晨曦中苏醒过来,距专列停靠地一二里外的许贡村里传出一声声的报晓鸡鸣。

    值班卫士通知大家,毛泽东走下车去了。随行人员都急忙跟着下了车。毛泽东一行在霞光的沐浴下,朝着许贡村走去。

    一抹阳光射在打谷场上,把场地染成了金黄色。一群麻雀从树梢上俯冲下来,在打谷场上的阳光中跳跃着。

    看上去像父子俩模样的两位农民,正在打谷场上。年长者约莫50来岁,年纪轻者则在30岁左右。两人都已穿起了棉衣,双手交叉地抱着双肘,以抵御深秋早晨的寒冷,眼睛注视着从专列上走下来的这群人。

    农村的清晨,走出村头的人很少,站在打谷场上的这两个人,就成了毛泽东首先要访问的对象了。

    身着草绿色呢制军大衣的毛泽东信步走进了打谷场,他同农民亲切地打招呼并与他们握手,随后便亲切地交谈起来。

    “今年收成怎么样?生活怎么样?负担怎么样?”毛泽东关切地问。

    “今年年成还好,只有豆子收成薄。”那位年老的农民边说边抓起一把豆子给毛泽东看,接着又说:“我们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负担也不重。”

    “够吃吗?”毛泽东又关心地问。

    “解放后,人们的生产积极性高了,能吃饱。”年轻的农民回答着。

    “不过,这里的土质不好,盐碱地多,有的庄稼收成不行!”年老的农民补充道。

    “要改造这盐碱地,就能提高产量。”毛泽东献策地说。

    “能行?”年老的农民关心地问。

    “行!”毛泽东肯定地鼓励说。

    农民笑了。

    毛泽东与农民握别后,离开了打谷场向西走去。这里有点像陕北的黄土高原,但土山没有陕北的高;沟壑又有点像雁北,但沟没有雁北的深;真是一种特有的黄河南岸的地貌。顺着光线望去,在百米多远的小土山沟里,镶嵌着数家农舍,深秋早上的阳光,斜照在小山沟北侧的山坡上,把农舍镀上了一层金黄色,与南侧山坡阴影形成强烈的对比。在这小山坡下东侧的平地上坐落着几处瓦房,这里是小学校所在地。毛泽东路过小学校时,走到窗子下停立片刻,听听有无学生的晨读声。走过这所小学校,就来到了一条南北向的农村大道上,远处看到的小土山沟,就在大道的西侧。要进入那个小山沟,须要穿过马路,再要爬上土山坡上的一条像梯子一样的路,它有一间半房子的高度。随行的卫士李银桥和孙勇一左一右扶着毛泽东上了山坡,上得坡来就可看到沿着北山坡一字排开的数间北房。

    毛泽东由省里的同志陪同进入中间一家的房子里。这是老贫农董宪德的家。这家的女主人像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婆婆,她正坐在一个圆形的大柳条笸箩的东北侧的小矮凳子上,面对着笸箩,背靠近锅台,笸箩里放着些未脱粒的玉米棒子。她的头低向笸箩,双手伸到笸箩里脱玉米粒子。

    毛泽东坐在东西向的长凳子上,把腰弯了下来,并将头部稍倾向右侧,与在他眼下的、笸箩对面的老婆婆拉起了家常。

    “我们来看看你们,你家的人哩?”毛泽东首先关心地问。

    “儿子当兵去了!”老太太头也不抬地回答着,手里不停地搓着玉米棒子,用手将玉米粒弄脱下来。

    “还有什么人哪?”毛泽东又问。

    “老头子一早起来就去赶集啦。”她一面搓着玉米,一面平淡地回答。

    “打的粮食够吃吗?”

    “打得不多,盐碱地不爱长。”

    “啊!”

    从交谈的情形看,老太太并不知道与她拉家常的人是毛泽东,在整个交谈过程中,她一直埋着头做她的营生,头也没有抬一下,也没有看过和她交谈的人一眼。

    “我们要走啦。”毛泽东离开长板凳站了起来向女主人告别。

    “你们走哇!不喝点水呀!”女主人用农村的客套话,算是与客人告别了,她仍然坐在矮凳上未动地方,搓着那脱不完的玉米粒子,头也不抬地问着话。

    “不喝啦!”毛泽东恭敬地以实对虚地回答了女主人的客套。之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屋外。

    毛泽东顺着原路下坡,由于坡陡,李银桥、孙勇又去搀扶,毛泽东稍斜着身子,把脚横放在斜坡上,慢慢地向下滑行。就在还没有下完坡的当儿,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急促而高亢的妇女问话声:

    “毛主席!您来啦!”这声音是在快步行走之中发出来的,这声音表达出问候、送行、惊喜、遗憾的复杂心情。这问候声震动了毛泽东一行,大家立即被这声音拉住了,都扭过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位瘦高个儿的老太太已经站在了土坡边上,笑眯着眼,半张着嘴,看着离去的这一行人。由于她急走、兴奋,那尚未合拢的嘴里缺少了几颗牙齿,瘦脸庞的前额上布满了深深的横纹,看来她已经是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了。从她站立的姿势——站立时不停地侧动着左右两脚以求重心稳定保持平衡的姿势,可以断定,旧社会给她留下了一双小脚,看得出她得知毛泽东来到这个村庄的消息晚了些,因此急急忙忙地跑来,边走边喊了一声,希望这喊声能把她心目中的毛主席挽留一会儿。果然,大家都停住了脚步,笑脸相迎地把面孔转向了她。

    毛泽东在两名卫士的搀扶下,把身体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由东南朝西北地斜过身来,侧动了一下两脚的位置,一上一下地稳放在斜坡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然后举起右手,轻轻地上下摆动了几下,向她表示致意。老太太看清楚了那高举的手,也看清楚了打招呼的毛泽东的面孔,她断定那就是毛主席了,于是高兴地笑着又高兴地喊着问道:

    “毛主席呀!斯大林来了没有哇?”

    这一席问话把毛泽东和他周围的人都逗笑了,将大家的情绪推向高潮。罗瑞卿笑着说了一句:

    “哈!这老太太还真有点国际主义精神哩!”

    亲探鼠洞

    回到专列上,毛泽东接见了河南省和黄委会的几位负责同志。

    大家都围着毛泽东坐了下来,王化云正好坐在毛泽东的对面。毛泽东问:

    “化云是哪两个字?”

    “是变化的化,云雨的云。”王化云回答说。

    “什么时候做治黄工作的,过去做什么?”

    “过去在冀鲁豫行署工作,1946年3月间调到黄委会工作。”

    “化云名字很好,化云为雨,半年化云,半年化雨就好了。”听了毛泽东这番亲切幽默的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随后,毛泽东又问陈再道回过家没有,家乡情形怎么样?

    陈再道是湖北省麻城县人,时任河南军区司令员。他回答说:“长征以后我没有回过家。听家乡来人说,解放以后都有了饭吃,土改后闹生产的情绪挺高。不过过去国民党反动派摧毁得太厉害了,房子给烧了,年轻的女人都被抢走,男人被杀死的很多,所以现在还是有困难。”

    毛泽东听了这番话后说:“老根据地的人民出了大力,我们要注意帮助他们。”

    早餐后,专列向东坝头徐徐前进。毛泽东在车厢里继续和河南省及黄委会的负责同志谈话,询问河南农民负担怎么样,土改后农村有了什么变化,转生产转建设转得怎样。同时又问治理黄河的工作情况,对治本有什么打算。

    当谈到三门峡工程时,毛泽东说:“这个大水库修起来,把几千年以来的黄河水患解决啦,还能灌溉平原的农田几千万亩,发电一百万千瓦,通行轮船也有了条件,是可以研究的。”

    上午11时左右,毛泽东一行下了火车,改换吉普车向黄河边疾驰。不一会儿,雄伟的黄河大堤就堵住了去路。

    毛泽东下了车,向大堤上走去。河南黄河河务局局长和兰封修防段段长赶来迎接。

    毛泽东沿着大堤向东坝头走去。他向着波浪滚滚的浊流,向着黄河向东北奔腾的方向瞭望着,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清朝咸丰五年黄河决口改道的地方,名字叫铜瓦厢。”

    毛泽东在堤坝上巡视着这条黄龙。防汛人员们正在检查堤坝,民工在修整、加固、加高堤坝。查堤坝的技术人员,都手持着约三米高一厘米直径的钢棍,像锥子一样地从堤面向深部刺探着。他们双手错开上下持着钢棍向堤的深部刺去,技术员们将钢棍往下刺一下然后向上提拉一下,这样反复刺探着,当钢棍刺到近两米深度时,再拔出来在另一点的堤面上刺下去,像纳布鞋底一样一针地刺着。

    走在堤坝上的毛泽东对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又不知他们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于是,不解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呀?”

    听到毛泽东的提问,黄河治理委员会的陪同人员随即招呼一位工程师模样的人过来。他急步地走了过来,陪同人员请他向毛泽东报告他们在做什么。

    “主席!我们是在探查鼠洞。鼠洞是黄河汛期决堤的重大隐患,如果洪水灌进鼠洞就顺着孔道流向鼠洞的另一开口,这洞口若开在堤的外侧,洪水就迅速流进堤的背河道的那一侧,由于洪水的压力很大,加上土遇到水的冲刷,鼠洞就会很快地扩大而导致决堤。”工程师模样的人站在毛泽东面前,稍显得拘谨地、一字一句地汇报着。

    “怎么个探法呢?”毛泽东又问。

    工程师模样的人马上跑去拿过一个钢棍来,在毛泽东的脚前的堤面上作示范操作,一边解释着。

    “我们双手持着钢棍,向下刺去,提拉一下再往深部刺去,如果遇到鼠洞,双手会感到刺空无抵抗的感觉,就可断定有洞穴了。”

    “发现有鼠洞后,又怎么办呢?”毛泽东进一步问道。

    “发现有洞,就将钢棍刺入的小孔扩大,暴露出鼠洞,然后把水泥浆灌进去,把鼠洞充满,老鼠如果来不及逃走,就被水泥固铸在洞里,这样一来既可以灭鼠,又加固了堤坝。”

    听了工程师模样的人的这一回答,毛泽东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好,我来试试!”毛泽东兴高采烈地从他手里接过钢棍,试了起来。看来不太费劲,不到一两分钟,毛泽东手中的钢棍已经刺入地下一米多了。

    “可以,是个好办法,简单易行!”毛泽东赞许道,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听了毛泽东的夸奖,工程师模样的人面部泛起了红晕,高兴地说:“这是我们的小小发明呢,别的地区的防汛人员,不少到我们这里取经,也采用这个办法护堤了。”

    毛泽东点了点头,把钢棍交还到他的手中,说了声:“谢谢你啦!”

    在大堤上,毛泽东边走、边看、边调查询问。

    “像这样的大堤和石头坝你们修了多少?”毛泽东问道。

    “全河修堤1800公里,修坝近5000道。过去国民党统治时代,这些坝、埽,绝大多数是秸料做的,很不坚固,现在都改成了石坝。”王化云回答说。

    “埽是什么?为什么叫埽?”

    “埽是河土上用的材料,竹木为框架,用树枝、石子、土填实其中,做成柱形,用以堵水。”

    “黄河六年来没有决口泛滥,今后再继续把大堤和坝埽修好,黄河是否不会决口呢?”

    “这不是治本的办法,如遇异常洪水,还有相当大的危险。”

    “‘黄河涨上天’怎么办?”刚才在专列上王化云曾向毛泽东谈过陕县民谣:“道光二十三,黄河涨上天,冲走太阳渡,捎走万锦滩。”此时,毛泽东笑着用了这首民谣中的一句。

    “不修大水库,光靠这些堤坝挡不住。”王化云借此机会催促毛泽东早下决心,建造三门峡水库。

    说话间,毛泽东来到了杨庄险工地段。在这里,毛泽东又详细询问了兰封修防段的段长管多少坝,有多少干部、工人,以及他们的生活怎样。

    由坝上下来,毛泽东一行走进了杨庄村。至杨庄小学时,教室内年轻的教员正在给学生们讲世界和平大会。毛泽东放轻脚步走到窗子外面,饶有兴味地静静听了一会儿,高兴地说:“讲得不错,骂美帝国主义……”

    从东坝头返回途中,毛泽东关切地询问王化云:“人们说黄河是个‘悬河’,在东坝头怎么看不出来?我还想再找个地方看看。”

    “因为这里是开口的地方,所以里外悬殊不大。要是到开封柳园口就可以看出来了。”

    于是,毛泽东的专列又开回兰封车站,由兰封向开封行驶。

    惊看“悬河”

    当天下午两点多钟,毛泽东乘坐专列到达开封,随即就换乘汽车驶往柳园口。

    开封市北门外高与城齐的沙丘,是黄河淹没过这个古老城市的标志。汽车在沙路上前进,过了护城堤,远远地看见由西向东北蜿蜒千里的大堤。不多时,汽车就开到大堤跟前,由堤脚爬到了堤顶。

    毛泽东从汽车里走出来,在两行柳林夹着的地面上,大步地踏着如茵的绿草,向西走着,边走边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叫柳园口,斜对岸是陈桥,就是赵匡胤兵变黄袍加身的地方,现在这是渡口。”一位陪同的同志回答道。

    毛泽东边听边弯腰拔了一根草,又问:“这是什么草?”

    “这叫葛芭草,群众特意在堤上种这种草护堤,群众说它的好处是,‘堤上种上葛芭草,不怕雨冲浪来扫’。”那位同志又解答说。

    “喂牲口也是好东西。”毛泽东笑着作了补充。

    毛泽东一行步行到柳园口的堤段上,特意看了一下1938年蒋介石下令炸堤的决口处。这段堤尚留有当年决口以后堵截上的痕迹,堤的堤截部位向南移动了一些,使堤段在此处形成了向南侧凸出的曲折,像人的臂部骨折后形成的非生理的角度一样,使上下堤在此处显出不自然的连接。

    毛泽东站在这曾经决过口的堤段上,向河面望去,黄河水波涛滚滚,飞速地向东流去。这段黄水较东坝头处的流速更加快了。这条黄龙蠕动到这里就显得更加不安分了。它躁动着,狂暴地翻动着它的躯体,吼叫着向下游冲去,像示威一样,向人们展示它那粗野的力量。看着这泥流似的黄河水,使人增添了不少荒漠的感觉。它不像江南的河流那样,清澈的流水加上茵绿的两岸或滴翠的山峦,给人以清新的、生气勃勃的感受。拿音乐感来比喻,湘江、长江的奔流像一曲“高山流水”;而黄河呢,却像粗犷的锣鼓之声。黄河呀!大概从夏禹时代起,就变得不那么令人喜欢了,成了中华民族赖以生存的土地上常常闯祸的野孩子了……

    毛泽东回过头来,顺着地方陪同领导手指的方向,向堤外的南方望去。只见开封城的铁塔尖端,在目测下,与河道里奔流着的黄河水面相平了。这铁塔是开封城的最高建筑物了,可想而知,如果黄河在柳园口堤坝决口,开封城定将成为水下城市了……

    多年的黄沙淤积,使河床逐年升高。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为了防河堤决口,也就不断地加高着堤坝,这样日积月累,堤越来越高,河床也被淤沙越积越高,真像是要把此段黄河托到天上去了。

    站在这段河堤上看那堤南的村庄,农田、树木,就像是棋子布在深深的谷底一样,就连种植在紧靠堤坝南侧堤下的杨柳树,也都偎依在你的脚下了。那高大树木的树梢也只刚刚达到堤面,可以想见,如果此段堤坝决口,黄河水自然便像从天下流泻下来的一样。难怪当地民谣中有“洪水涨上天”的说法。

    毛泽东看罢,感慨地说:“啊!这就是‘悬河’啦!”

    说完话,毛泽东下了大堤向河边走去,沿着河边折向东方,抓了一把泥沙细细地看,问:“这是什么地方来的?”

    王化云回答说:“都是西北黄土高原地区冲刷下来的。”

    “有多少?”

    “据陕县水文站测验,平均一年就通过该地携带到下游十二亿八千万公吨,由于大量泥沙的淤淀,造成黄河的不断改道和泛滥。”

    他们谈着话继续向东走。到了黄河边,一条很大的摆渡船停在那里。毛泽东登上了这条木船,问道:“这船如何使用,需要多少人驾驶着才行?”

    地方陪同的人回答说:“这船是横渡过河用的,使用艄锚和橹,二三十个人驾驶着才行。”

    “能否装上机器?”

    “能。”

    从摆渡船上下来,毛泽东又信步走到渡口附近的一个小饭铺,微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可以在此地吃饭了。走进饭铺,他十分和蔼地问卖饭的老汉:“卖什么?”

    “卖面条。”老汉说。

    “让我们吃吗?”毛泽东打趣地说。

    “欢迎!欢迎!”老汉高兴地回答道。

    大家也都愉快地笑了。

    在走回堤坝的路上,毛泽东还用渊博的历史知识和大家谈起了附近黑岗口向东约30华里的陈桥口。讲到黑岗口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第三次围攻开封时,曾经到过的地方;而陈桥口则是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地方。

    指点古城

    离开柳园口,毛泽东一行乘坐汽车驰进了开封城。

    开封是我国的历史名城之一,曾是北宋王朝的京都。近代以来,国民党的统治,日寇的占领,都使古城遭到了严重的搜刮与破坏。当它被解放到人民手中时,已经显得非常破旧不堪了;加上多年的黄水、黄沙之害,更加显得凋零、冷落。由于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又正值抗美援朝之时,国家还很困难,尚无财力把古城打扮一番。

    毛泽东下车后,走到开封铁塔前,仔细地审视着。

    开封铁塔始建于北宋皇祐元年(1049年),是具有重要建筑和艺术价值的珍贵文物,以她高耸入云的雄姿、坚实稳固的基石、高超的建筑技艺,抗住了历史上多次地震、水患、风暴等袭击,但在1938年日寇进攻开封的时候,被架在黄河岸边的敌军大炮,猛烈轰击,而使塔身第4层至第13层遭到严重破坏,塔刹也遭到敌机的扫射,多处中弹。

    毛泽东围着铁塔察看了一圈。他十分赞赏这座古代建筑,详细地询问了铁塔的建筑年代及历史变迁。当他看到铁塔近顶部,朝黄河的一面有一个不小的洞口时,不快地问道:

    “那塔上的破洞是怎么搞的?”

    显然,毛泽东对破坏文化古迹的行为是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在问话中带着不满甚至怒气,面部出现了严肃的神态。

    “是日本侵略军用炮火击伤的!”随行的省领导急忙解释说。

    “他们打不倒,共产党就应该把它修补起来嘛。”毛泽东的恼火尚未消除。

    “好!主席,我们一定把它修好!”口气是那么的不含糊。

    看过铁塔之后,毛泽东一行又来到了龙亭。龙亭是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在宋皇宫遗址地修建起来的,后经战争破坏,千疮百孔,几于倒塌。

    这时已临近傍晚,深秋季节,天气已有些寒意,但毛泽东仍然精神抖擞,游兴未尽。

    一进龙亭大门,毛泽东就看见了孙中山先生铜像。开封解放时的一场龙亭激战,铜像当时还留有几处弹痕尚未修补起来。看到这些,毛泽东十分幽默而又意味深长地说:“打不倒!”随后,就从正面石陛的西面健步登上了龙亭。迎着晚霞的余晖,他向南鸟瞰开封全城。

    走到挺立在东侧的一个石门前,毛泽东突然站住了。原来这个石门的横额上刻有康有为登龙亭有感而作的小诗,两边是他的题联。诗文是:

    远观高寒俯汴州,

    繁台铁塔与云浮。

    万家无树无宫阙,

    但有黄河滚滚流。

    题联是:

    中天台观高寒,

    但见白日悠悠黄河滚滚;

    东京梦华销尽,

    徒叹城廓犹是人民已非。

    毛泽东看后,很感兴趣地叮嘱秘书抄录下来,回身又走到龙亭北面,眺望华北运动场。最后,他绕龙亭大殿一周,从西侧再到南面,步下了龙亭。

    在毛泽东的关切关怀下,铁塔、龙亭都得到妥善的维修和保护,就在毛泽东离开古城四年以后,铁塔修整工程开始筹备,1957年6月正式动工,国家投资20多万元,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工程全部完成。今天,铁塔地区已辟建为公园,成为劳动人民和国际友人参观游览的场所,千年古塔又焕发了青春,显得更加壮丽、挺拔。国务院于1961年公布其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龙亭在毛泽东视察后的第二年,即进行了整修。原先那些残缺不堪的月台、石陛、栏板、望柱,经过维修也都恢复了原貌。1963年6月,被河南省人民委员会公布为全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是后话。

    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

    当晚,毛泽东来到河南省军区所在地的红洋楼休息。他就住在红洋楼二楼东侧陈再道司令员的卧室。

    省军区负责接待的同志,听说毛泽东要住在红洋楼,大家高兴地积极布置,总想能让他老人家在古城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于是,专门搞来了一张沙发床,还特意添置了新脸盆、毛巾、香皂、香水等。谁知,一切安排就绪以后,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到房间一看,关切而严肃地告诉大家:“毛主席视察各地,最不喜欢住豪华的房间,吃昂贵的饭菜。你们赶快把沙发床换掉,改成木板床,他老人家是肯定不会睡沙发床的。”接待的同志听了以后,都深受感动,从心底深处更加敬仰毛主席。大家仓促地搬走了沙发床,临时找来了两块木板,用凳子当床头架了起来。阴历9月,北方的天气已经冷了,特别是在夜间,大家想到毛主席日夜为国操劳,怎样才能让他老人家睡个好觉呢?有啦,大家一商量,咱们多给床板上铺几条军毯,不也是很暖和吗?

    大家重新给毛泽东整理了床铺:铺的是军毯,上边是棉褥子,罩的是普通床单;盖的是两条花洋布棉被,一条浅红色,一条浅绿色,一个薄绒枕头,十分朴素大方。

    房间陈设基本上是陈再道司令的原来摆设。听说毛泽东每到一个地方,工作再忙,晚上总有个看书的习惯。于是,在那个绿色保险柜式的写字台上,摆上了一叠和开封历史有关的书籍。有《开封县志》、《河南府志》、《东京梦华录》、《汴京遗迹志》等,另一端还放了一套《聊斋》。

    夜幕已经降临了,毛泽东才回到了红洋楼。走下汽车,他亲切地招呼迎候井冈山时期的老朋友、老红军、省军区副司令员毕占云说道:“今年多大年纪了?我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然后风趣地问陪同的同志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大家笑着回答说:“该请主席休息了。”

    10月31日凌晨5时,为了不打扰大家,毛泽东就悄悄地向有关负责同志告别,并嘱咐他们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然后到火车站登上了专列。连炊事班头天晚上准备的豆汁、豆腐脑都没有吃,就离开了古城开封。

    专列在铁道线上奔驰,7点多钟,停在黄河南岸的邙山脚下。毛泽东下了车,大步向邙山岭走去。

    毛泽东沿着山坡小路,向山上攀登。不多时,他登上了邙山岭离黄河最近的小山顶。在山顶上,毛泽东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地察看了几个来回,然后在一个土坎上坐了下来,点起一支香烟,一边慢慢地吸着,一边凝视着远方,思考着治理黄河的方案。此时,正好有一列火车驶上黄河铁桥,在毛泽东的脚下飞驰而过。

    毛泽东从北坡缓缓下了山,沿黄河铁桥继续往黄河北岸视察。

    到了黄河北岸后,毛泽东想到近处再看看黄河水情,于是又从北岸乘平板车驶回铁桥中央,仔细察看了河水和铁桥构造。然后,乘车来到刚刚建成不久的引黄灌溉济卫工程——新乡人民胜利渠。他兴致勃勃地登上了闸门台上,问治黄委会员的同志:

    “这闸门需要几个人才能启动呀?”

    “一两个人就可以打开啦。”陪同的治黄委员会的同志,急跨一步靠近毛泽东的身旁回答道。

    毛泽东听罢,走到闸门的启动旋盘前,双手握紧了旋盘,用力扭动起来,看来毛泽东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那闸门就缓缓地随着旋盘的扭动升起,黄水冲过闸门,顺着人工河道向北潺潺流去。毛泽东试过闸门的重量之后,面部泛起了红晕,露出微笑:

    “很好,不费力!”

    陪同的省领导向毛泽东报告说:

    “引黄济卫河渠两岸的庄稼,年年可保丰收。”

    毛泽东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又问:“水里这么多泥沙怎么办?黄河水浇地好不好?”

    管理人员回答说:“离这里不远有沉沙池,经过沉淀后才能把水送入农田。”

    “像这样的水闸,一个县有一个就好了。”说完,毛泽东又详细询问了渠上职工的生活情况。当他看到水闸没有闸房时便说:

    “这个闸修得好,但闸顶上要盖个小房子,让工人在房子里操作就好了。”

    在返回专列的途中,毛泽东继续向有关同志了解引黄灌溉的情况和问题,还特意问了当地井灌的情况和效果,然后说:“有了渠道还不能忽视井灌的作用,要合理安排渠道和井灌。”为了便于理解,他又进而打比方说:“渠灌是阵地战,井灌是游击战。”

    下午,专列抵达新乡,这里是当时平原省的省城。毛泽东在接见省的领导同志时,再一次指示说:

    “要把黄河的事办好!”

    (萧心力)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