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呀,交代了的事情为什么不办?”毛泽东发脾气了:“我只要求一碗红烧肉,过分了吗?”
毛泽东却忽然沉下脸,用愠怒的声音断然道:“不错,说对了,我是土包子!我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生活习性!她是洋包子,吃不到一起就分开。今后她吃她的,我吃我的,我的事不要她管,就这样定了。”
江青对毛泽东的生活也是很关心的。她对营养学有一些研究,反对毛泽东吃肥肉,多次劝毛泽东:“年纪大了,肥肉吃多了不好,胆固醇高,容易造成血管硬化,出现血栓。”毛泽东不听。江青了解毛泽东的性子,也不敢硬勉强。
记得有一次,毛泽东又是连续工作几十小时。睡觉起来后,我提醒:“主席,你已经两三天没吃一顿正经饭了。”
“是吗?”毛泽东喝着茶,眨一眨眼,“嗯,有些饿的感觉了。好吧,我吃一顿饭吧。”
“徐医生早定好了食谱,就是没机会做……”
“我不要他的食谱。你给我搞一碗红烧肉来吧。”
“可是……”
“你去吧。”毛泽东将大手由里向外一拂,便低头抓笔,“弄好了叫我。”
我悄悄退下,准备去伙食房作交代,恰好江青从她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在院子里踱步。她向我做个手势,我忙迎过去。
“主席要吃饭了吗?”江青小声问。
我点头:“想吃了。他要红烧肉。”
“不要弄,吃什么东西不比红烧肉好?又不是没有。弄些鸡肉或者鱼都可以的嘛,都比那个红烧肉强嘛。”江青望着我,眼里多少有些不满的神色,“几天了,主席没有正顿吃饭,昨天吃的什么?”
“昨天……就让我搞过两茶缸麦片粥。”
“前天呢?”
“小张说他给主席煮过一茶缸挂面……”
“你们就是不办事!看我什么时候把你们那个电炉子和茶缸扔到外边去!”江青生气了。她指着我说:“你去厨房,要他们照医生定的食谱做。徐医生说了,他定一个礼拜的食谱,你们连三次都不能保证。”
“主席说不要嘛,他点名要红烧肉。”
“不要啰唆了,红烧肉不要弄。什么好东西?土包子,改不了的农民习气。”
我不好再言声。转战陕北时,江青就说过毛泽东“土”,为此惹得毛泽东发脾气。我们卫士组归江青管,我只好照她说的办。何况,我也希望毛泽东多吃点好东西。
开饭了。我叫毛泽东,自己侍立一旁。
毛泽东边看一张报纸边在椅子上坐下。他吃饭历来手不释卷。也没看桌面伸手从老位置准确地摸到竹筷子,在桌面上轻轻蹾一下,然后朝碗里伸。我心里有些嘀咕,但是看到江青从桌子对面夹起一块鱼放到毛泽东碗里,我又多少放下一些心。一切有江青兜着呢。
“嗯?”毛泽东忽然将报纸拿开些,伸头扫视桌面:“红烧肉呢?”
我只管站着,目不斜视,也不作声。
“红烧肉呢?”毛泽东目光转向我。不作声已经不行了。我不敢看江青,更不能说江青,但盼望能听到她的声音。我有意咽咽唾液,这样就拖了三秒钟,给江青时间。但她仍没作声。于是,我喃喃道:“没,没弄。”
“为什么没搞?”毛泽东生气了,声音很大:“交代了的事情为什么不办?”
我垂下头,无言以对。我仍然不能去看江青,看一眼就等于转移矛盾。但我仍抱着一线希望等待江青解围。
江青始终沉默。
“说话呀,交代了的事情为什么不办?”毛泽东发脾气了:“我只要求一碗红烧肉,过分了吗?”
我终于明白,江青躲开了,丢下我一个人了。失望、委屈、怨懑一下子涌上心来,又不能说,大颗大颗的泪珠便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来。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流泪,下决心啥也不说了。
毛泽东是见不得眼泪的。我一哭,他立刻显出不安,喃喃道:“算了算了,以后注意嘛,交代了的事嘛……你也不要哭嘛,我要吃饭了呢……”
毛泽东简单吃几口便放下筷子。他起身离开时,朝我说一句:“你跟我来。”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毛泽东一进卧室便问。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七八成了,我的泪水和江青的始终沉默便是一种说明。但是毛泽东一定要让我说出来为什么。
“你全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我说?”我的泪水又流了。
“我要你自己说。”毛泽东有些烦躁,“你说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听话不听话?说,说仔细。”
于是,我讲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就对了嘛。你不哭了,这就好。心里有不痛快就要找人吐,吐出来就痛快了,不吐你就还要流眼泪。”毛泽东把我说得又舒服又不好意思。我咧咧嘴,样子大概介乎哭笑之间。毛泽东却忽然沉下脸,用愠怒的声音断然道:“不错,说对了,我是土包子!我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生活习性!她是洋包子,吃不到一起就分开。今后她吃她的,我吃我的,我的事不要她管,就这样定了。”
大凡毛泽东讲话,说了就要算数,其他人是不能不照办的。除非他自己又说了否定过去的话。大事小事,“交代了就要办”,“不办就要追究”。
那以后,毛泽东和江青分开吃了。即使在一个饭桌上,也各吃各的饭,各吃各的菜。毛泽东从未动一筷子江青的菜,江青仍时时尝几片毛泽东的菜。
(李银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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