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开玩笑的陈毅打趣说：“油漆不能刮掉呵，不然，就不是节约而是浪费哟！”

    “我身为总理，带好一个头，影响一大片；带一个坏头，也要影响一大片。现在你们把房子修成这样，要我进去住，我心里不安；不回去住吧，你们心里又不好受。你们还是赶快把屋里的陈设全部换回原来的东西，我回去住。”

    周恩来居住在西花厅，陈旧潮湿，设备简陋。工作人员背着周恩来把房子略加装修，周恩来大发脾气。他知道自己的工资积蓄难以支付装修费用，一气之下不进家门，住到了钓鱼台的办公室。

    中南海西花厅，名字动听，其实是一幢阴暗、潮湿、陈旧的老式旧宅。青砖地，光线暗，地面阴暗，墙脚常常出现一层水迹碱花。

    周恩来进城后搬入中南海办公室，开始居住在丰泽园。毛泽东迁入中南海后，周恩来把丰泽园让出，给毛泽东居住，自己迁到西花厅居住。

    周恩来搬到西花厅，办公生活设施很简陋。他不让工作人员花钱搞什么新的设施，能因陋就简对付着办公、生活就行。仅举一个例子就可以知道简陋到什么程度了。

    周恩来每天上床睡觉时，有在床上办公批阅文件的习惯。因没有落地台灯，全靠吊灯的光线，周恩来不得不保持一种躺卧的姿势，以免自己的身体挡住光线。

    秘书见此情况后，建议：“总理，买个落地台灯吧，这样有利于办公。”

    “嗯，是得弄一个台灯，办公需要。”

    “打电话叫宾馆送一套来，他们有储备，不用花钱。”秘书进一步提议说。

    “自己用，搞那么高级干什么？这屋里也没有人看你的台灯样式。一个落地灯，很简单，自己动动手就行。”周恩来打着手势，若有所思地说。

    结果，周恩来请中南海的工人师傅用铁管子自己做了两个落地台灯，办公室摆一个，卧室床头摆一个，灯罩是用洋铁皮打的，洋铁皮反光，晃眼厉害，周恩来让工作人员在灯罩刷了层绿漆。从此，这两个落地台灯一直用到他逝世。

    西花厅潮湿，周恩来长年累月在此办公，落下了关节炎。夜间办公时，他常常用一块毛毯盖在膝盖部位。工作人员建议在地上铺上地毯，周恩来只同意在办公室铺块地毯，但卧室不同意铺。房子年久失修，墙面斑驳脱落，窗户也关不严，冬天走风漏气，不利于周恩来的身体健康。工作人员多次提议把房子修一修，周恩来总是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国家还不富裕。

    1959年年底1960年年初，周恩来身边工作人员和有关部门的同志趁周恩来要到外地工作一段时间的机会，从保护房子的角度，又提出了修缮一个西花厅的建议。

    这次，周恩来同意了，从保护房子的角度，有些地方确实要修一修，否则，损坏会越来越严重。

    但周恩来告诫管行政和生活的秘书何谦：只能作正常的维修，哪里坏了修哪里，要尽量节约，不要浪费。

    周恩来离开北京后，何谦带着有关工作人员协同总务部门开始对西花厅进行修缮。这次修缮，并不是什么豪华的装修，只是略加维修和改善。考虑到原来的青砖地潮湿，周恩来夜间办公常常腿疼，就在青砖地上铺上了一层木地板，还加了一层地毯。修完之后，何秘书心中默默地算了一下账，心里踏实了，因为这算不得什么铺张浪费。

    3月初，周恩来参加完《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读书小组的广东的读书和讨论后，回到北京。

    周恩来一进西花厅，就怔住了，两道浓眉倏忽间已蹙了起来。他声色俱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叫你们修成这个样子？”

    屋子里静得就只听见周恩来粗重的喘气声。

    “何秘书，你花了多少钱？”周恩来问。

    “不知道……不会很多。”何秘书有点语无伦次，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还很少见周恩来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临走时是怎么交代的？为什么搞这么铺张？国家正是在困难时期，谁叫你们添置这些东西？”周恩来的脸色仍很严肃，口气依然严厉。

    何秘书赶紧承认“错误”，以缓缓周恩来的火气。他知道周恩来对知错就改的态度是发不起火来的。

    “算算花了多少钱，修房子的钱我自己付，”周恩来顿了顿，又问，“我现在还存有多少钱？”

    “没有多少钱了。”秘书回答说，他们知道周恩来和邓颖超加起来的全部存款还不到2000元。

    周恩来的气又上来了，他挥动着手，厉声地说：“把那些东西统统搬走，把原来的东西给我换回来，否则，我是不会住的。”

    周恩来一气之下，真的不住西花厅了，住到了钓鱼台5号楼，那是他有时办公和接待外宾的地方。

    这回，周恩来真是气极了，谁去劝都劝不回来。事情闹大了，秘书们也慌了，只得将地毯、沙发、窗帘、梳妆台等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换回了原来的旧东西。只剩木地板、油漆等东西没办法拆。当时，爱开玩笑的陈毅打趣说：“油漆不能刮掉呵，不然，就不是节约而是浪费哟！”

    3月中旬，周恩来到天津视察工作。他特意把为修房子挨批评写检查的何谦叫到身边，和颜悦色而又语重心长地说：“何谦，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早就知道我的脾气，我的心思。房子不是不能修，可是不能修得太好嘛！我带了头，修房子，部长副部长们都跟着修，我还怎么说别人？我身为总理，带好一个头，影响一大片；带一个坏头，也要影响一大片。现在你们把房子修成这样，要我进去住，我心里不安；不回去住吧，你们心里又不好受。你们还是赶快把屋里的陈设全部换回原来的东西，我回去住。”

    “总理，都换回来了，您回去住吧！”何秘书的眼泪差一点滚在了地上。

    这样，周恩来才回到了西花厅。

    为了这次自己并不知情的修房子事件，周恩来三次在国务院会议上作自我批评。他对几位副总理和部长们说：“借此机会我得作自我批评。我家里修了房子，修的标准太高了，你们可以到西花厅去看看。如果有人要学我的样子也去修，我怎么说？你们千万不要重复我这个错误。”

    西花厅的前院有个水池子和一条小长廊。小长廊年久失修，木料干裂，油漆剥落。1965年国家的经济形势已基本好转，身边工作人员又以保护建筑的理由提出了修缮建议，周恩来表示同意，但交代说：“一定要自费，不准花公家的钱。”

    秘书当即与总务部门联系，总务部门来看过现场后，估算了一下，说所需经费大概要近两万元。

    “什么，要两万元！”秘书一听头就大了。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全部存款也只有1000多元。

    秘书吸取上次修房的教训，只好如实向周恩来汇报。

    周恩来听后，说：“我们的钱差得太多了，我看暂时放一放，以后再说。”

    不料，第二年就“天下大乱”，国家陷入了一场长达10年的浩劫之中，直到周恩来逝世，西花厅也没再修过。

    （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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