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锁宫廷之尔音-七、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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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康熙十七年。这年冬天的紫禁城一点儿也不寒冷。入冬以来便没有下过一场雪。萨满巫师说,这样的天气是瘟疫来袭的凶兆。

    这几日乾清宫的偏殿一片混乱。太子胤礽高烧不退已经整整三天了。尔音每日都守在胤礽的身边不肯离去。她很害怕,小小的胤礽会有什么不测。玄烨每日下朝依旧来偏殿陪着尔音和胤礽,这几日尔音茶饭不思的,玄烨的脸上也十分严肃。整个乾清宫都笼罩在一片担忧之色里,大家都知道太子是皇上的心头肉。

    宁子熹稳稳地跪在明黄色的大床边,他正在仔细地为胤礽诊脉。汗珠子顺着额头慢慢渗出,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宁子熹,太子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一直高烧不退呢?”

    尔音站在大床的一旁,她一脸担心的望着满脸通红的胤礽。宁子熹已经诊了好一会儿了,却始终没有说过半句话。站在尔音身旁的玄烨轻轻地把手搭在尔音的肩膀上,他拍拍尔音的肩膀,趴在尔音的耳边小声儿地说道:“大妞别催了。宁子熹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没事儿的,大妞不用担心。有我在。”

    尔音皱着眉头看了玄烨一眼,她柔声儿说道:“我不是不相信宁子熹,只是太过担心保成了。这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来日你叫我黄泉之下怎么去见赫舍里姐姐。”

    “别胡说。”玄烨柔声地在尔音耳边说道。他把放在尔音肩头的手又紧了紧,尔音就势半靠在玄烨的怀里。不知为何,玄烨听到“黄泉”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恐惧袭上心头。

    “生死的事儿,原就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谁人能逃过生死呢?”尔音幽幽地说道,她的眸光从未有过的暗淡。也许是这十五年的宫廷生活让她看透了许多。按照清朝的制度,还有三年,尔音便可以出宫了。可是出宫了又能去哪呢?那个她心心念念想着的科尔沁草原,如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大妞,正月里的,何故说这样伤感的话。”玄烨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这一次尔音完全的靠在了玄烨的怀里。这些日子她的确有些累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坚强的挺多久?

    “回皇上。”宁子熹突然转过身儿来,他看见尔音靠在玄烨怀里的样子突然愣住了。眸光里有惊讶与探寻快速闪过。马上,宁子熹又恢复成常态,慢慢地说:“皇上,微臣觉得太子似乎是要出痘。可是这痘来得奇怪。”

    “什么?”尔音听到“出痘”这两个字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所谓出痘便是指天花。当年董鄂妃和豫亲王多铎都是得这个病症死的。还有便是承瑞那件事儿。

    “大妞,没事儿。我也得过天花。后来不也好了吗?”玄烨柔声地安慰着。就像是一位寻常的丈夫在安慰着自己担心孩子病情的妻子。尔音听话地点点头,那样子十分柔顺。

    这一切,宁子熹统统地看在眼里。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宁大哥。”尔音突然柔声问道,这一次她没有直呼宁子熹的名字。宁子熹又是微微一怔。自从乌雅文萱的事儿以后,尔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宁大哥,你确定是天花?不是……中毒?”

    宁子熹的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他自然也是知道承瑞那件事儿的。可是一直以来,宁子熹并没有往那边儿想。经尔音这么一说,宁子熹重又回头诊脉。

    “怎么?大妞是不是知道什么?”玄烨望着怀里的尔音,眼眸中写着探究二字。他的心里不禁嘀咕起来:难道大妞一早便知道,皇后赫舍里当年的那件事儿?

    “没……”尔音忐忑地答道,她尴尬地对玄烨笑笑。“我只是胡乱猜测。想让宁大哥再仔细地给保成瞧瞧。”

    玄烨看着尔音的眸光有些深邃。尔音不敢看玄烨的眼睛。她只好慌乱地低下头,尽量掩饰自己的心虚。

    “还是大妞想得周到。是我粗心了。”玄烨淡淡地说,他松开了搂着尔音的手臂,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回皇上……”宁子熹的脸上一脸迟疑,他瞥了一眼尔音,说道:“是中毒!”

    尔音的眉头紧锁。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能不能解毒?”玄烨在一旁平静地问宁子熹,他的脸上有一丝狠戾划过。

    “能。”宁子熹缓缓说道,他的语气很是平静。

    “好,朕信你。太子的命,朕便交与子熹。德福。”

    玄烨急促地叫道,只见德福从中厅进来。他的表情依旧严肃,甚至眼底都没有半点儿波澜。

    “德福,太子此次是中毒了。这件事儿朕就交与你去查办。朕要水落石出,朕要知道是何人想要朕儿子的命。”

    “嗻。”

    德福简短地回答。他没有再多问一句。尔音望着这个昔日的伙伴,眸光中有些许不忍。德福这些年变得愈发阴郁。尤其是布泰出宫以后,他似乎更加难以亲近。尔音不知道德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只知道她不想看到今天这样严酷冰冷的德福。

    “大妞,你别担心了。”玄烨小声儿的对尔音说,“我不会让咱们的保成受半点儿伤害。”

    尔音转脸望着玄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心里却在暗暗地问着:“这算是承诺吗?值得相信吗?”

    三日后的黄昏,乾清宫的偏殿异常安静。太子胤礽乖乖地躺在尔音的怀里。他呼吸均匀,十分香甜的睡着。与此同时,坤宁宫里却十分热闹。皇上高坐在当中。后宫的所有嫔妃都到齐了。她们一个个的脸上表情各不相同。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都有自己的揣测。

    “安嫔,你还不认罪吗?朕一直以为你只是跋扈而已,没想到你却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朕当初之所以赐你这‘安’字,就是为了让你可以安分守己。没想到你却伙同敬嫔,企图毒杀太子!”

    玄烨的声音里透着暴怒。就连跟着玄烨最久的惠嫔纳兰氏和荣嫔马佳氏都没见过玄烨这个样子。

    “皇上冤枉啊。臣妾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儿。臣妾一心为了皇上,所有的事儿都是安嫔李氏做的。请皇上查明真相。臣妾真的是无辜的。”敬嫔王佳凤儿伏在地上哭诉道,似乎她是这世上最委屈的人。

    “安嫔,你说!”玄烨淡淡地扫了一眼王佳凤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皇上,臣妾无话可说,因为这一次的毒的确是臣妾亲手下的。”安嫔李氏一脸高傲地看着玄烨。她的眼角扫过佟贵妃和她身后的乌雅文萱。

    “但是皇上,臣妾并不是要下毒给太子。臣妾怎么会伤害皇上的孩子呢。是这个王佳凤儿,是这个妖妇骗了臣妾。害得太子受苦。不过到底是臣妾错手伤害了太子,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责罚。”安嫔李氏说得慷慨,亦如往昔般高傲。

    “哦?那不知安嫔娘娘所要害的人是谁?”一旁的宜嫔郭络罗氏阴阳怪气地说道,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安嫔李氏满脸的鄙夷。“明明害了人还诸多借口。难道太子以外的人就能害了不成?”

    “哼。明人不做暗事。我李氏一家向来光明正大。实话告诉你们,我本来要毒死的是尔音那个小贱人。她狐媚惑主,我早就想除掉她。可惜没成想,这次又让这小贱人逃掉了。”安嫔李氏愤愤不平地说。眼中丝毫没有惧色。

    “安嫔这话的意思是说朕昏晕吗?”玄烨冷冷地说道,他没有料到这安嫔的目标竟然是尔音。

    “臣妾不敢。”安嫔望着玄烨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臣妾知道,皇上是这世上最守承重诺,明治武功的千古一帝。”

    “那安嫔觉得,朕和太皇太后都看重的人会是你口中的狐媚吗?”玄烨的声音依旧冰冷,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李氏。站在佟佳贵妃身后的乌雅文萱一抖索,因为她知道这是皇上在警告后宫的众人。不要再打伤害尔音的主意。

    “臣妾……臣妾……”安嫔李氏一时无话可接,她看着玄烨,眼角有泪光闪烁。那是一个女人看着一个男人的眼神儿。她在诉说自己的委屈还有真心。

    “来人,削去安嫔和敬嫔的封号,把李氏和王佳氏打入冷宫。”玄烨沉稳地说道,他的眸光中闪烁着狠戾。

    “嗻!”

    “不要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李氏不知实情,其实……其实……”王佳凤儿大喊了起来。她爬到屋子的右侧,一把抱住了贵妃佟佳氏的腿。

    只见贵妃佟佳氏皱了一下眉头,她温柔地拉起王佳凤儿的手,缓缓地说:“王佳凤儿,事到如此你都不肯认罪。难道你真的有什么冤情吗?你说出来,皇上是明君,皇后娘娘也是明事理的巾帼诸葛。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皇上,请皇上明鉴。这主谋是皇后娘娘的妹子钮祜禄·嘎珞。想臣妾出身低微,又一向胆小怕事,怎么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儿。”王佳凤儿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在场的其他的人都十分惊愕地看着皇后钮祜禄氏。却只见皇后钮祜禄氏一脸的平静,仿若她一早便知道王佳凤儿会指控她妹妹一般。

    玄烨也是一愣,他扭头看向皇后。眼里满是探寻的神色。

    “皇上,吾妹年幼。在宫里的日子并不长。她怎么可能与尔音姑娘结怨,又怎么可能如此大胆的动了杀机?王佳凤儿这不是在指控嘎珞,而是在指控臣妾。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求皇上尽快收回凤印。今日后宫的是非混乱,皆都是臣妾的无能。若是仁孝皇后还在世,后宫定然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皇后钮祜禄·嘎鲁玳沉稳地说道。她语气平缓,似乎在诉说着别人的事儿。但是仅是这短短几句,却是以退为进。乌雅文萱不禁看向皇后,眼中有几许钦佩。

    “皇后何须说出这样的话来。朕怎会相信罪人的胡言乱语。”玄烨讪讪地说道,他的眸光中有几许看不懂的神色。

    “臣妾只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皇后钮祜禄·嘎鲁玳依旧沉稳,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惊慌地起身。

    “来人,还不把这罪人的嘴堵上拖出去。何苦留下她,这般胡言乱语的扰人清静。”宜嫔郭络罗·兰春说道。她向来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小人嘴脸的王佳凤儿。

    两侧的侍卫并没有上前,他们静静地站着不动声色。只见德福朝两侧的侍卫点了点头。那些人便走上前来两个把王佳凤儿拖了出去。那王佳凤儿的鞋子都踹掉了,可还是不停地挣扎着。

    “我自己会走,把你们的脏手拿开。”李氏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抬着头十分高傲的对两侧的侍卫说。临走之前她望了一眼乌雅文萱。却见乌雅文萱朝她淡淡地笑着。李氏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眼中有愤怒升起,可是没等那些怒火燃烧,它们便被李氏的自我嘲笑所湮没……

    康熙十七年元月。太子胤礽疑似出痘。圣祖担忧切切,每日亲自照顾于左右。舐犊情深,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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