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装妥当,顾如锦这才让柳剑柳城他们放张墨进来。
对待张墨顾如锦可没那么多的宽心,她让青儿童儿将自己的垂帘放下,如同寻常的闺中女子,只在帘后见医。
刚跨进门就直觉会被下马威的张墨,见此情形也仅仅是淡然笑笑,放下肩上药箱坐到帘外。
“今儿个就要有劳张大夫了。”顾如锦的声音从帘子里礼貌的传出,青儿也适时的递上一杯白云观自己特制的茶梨花白。
张墨先浅酌了口茶,才放下那青瓷小盏,“在下为夫人探脉前,需先得知晓道长是如何为夫人诊治的。”
顾如锦奇怪的问:“我以为道长提前会和张大夫沟通,难道你二人治疗之前不会彼此先了解下么?若是这般,我又如何能放心让你二人同时治疗。”
顾如锦这言下之意,是责怪张墨办事不妥当,本就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却不去与栖云子沟通,没有医德。
张墨干咳了声,“岂敢岂敢,在下已然问过道长,只是觉着与今日夫人所为不大相符。”
顾如锦心说这老头儿好烦,说话非要藏着掖着,不过也是她自己定要给他摆摆谱,否则哪里需要那么多废话?
张墨说:“在下以为,夫人毕竟已经嫁给慕三公子为妻,这般长久住在道观,是为不妥,二来那诊治之法,听来实在有些荒谬,与今日夫人这保守行为大相径庭,只不知道长所言,是否是真的。”
只不过张墨说完,却又觉着鼻息之间窜来一股淡淡的药香,似乎是从顾如锦身上散发出来,就更觉惊异。
顾如锦无奈叹了口气,“是,是真的。”
这种毁名节的事情她倒是不怕被慕三公子知道,天晓得她早就候着慕三公子发来一纸休书,可等来等去那边也毫无消息,否则她也不会让柳绍再去激他们一激。
只是张墨作为自己娘家的代表,她却不能把这种态度表露过于明显,只好婉转回答:“道长这等光风霁月之人,又岂是寻常俗人。咳咳咳。”
她故作虚弱的咳了好几声,青儿立刻会意,对那张墨说:“张大夫,我家夫人身体还未曾康复,不可长时间对话,您若要看诊便尽快,不要看诊也别在这闺房闲聊太久吧?”
青儿的话让张墨老脸一红,这小丫头的意思是,他和那道士已经同流合污了?
张墨瞪了青儿一眼,示意顾如锦伸出手来,当那白玉皓腕露在眼底的时候,一股子药香再度袭来,这令张墨心里更是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栖云子似乎真的留了一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医者之间也会有拼斗之心。
当那药香萦鼻的时候,张墨已然是忘记刚才要装模作样代表周品秋教训顾如锦的心态,饶有兴致的搭了红线,细细的探查起来。
张墨诊脉诊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顾如锦靠在榻上险些都快睡了过去,直到听见张墨一声叹息,她方才惊醒了过来。
青儿已经拂帘将那红线给收了去。
顾如锦恰好瞥见那张墨自得的摸了摸自己那小胡须,显然是计上心头的感觉,不自觉的眼皮便微微一跳,柔声问:“敢问张先生,我这病可还有救?”
张墨笑了笑,“夫人对在下,和对这观主分明是两种态度。”
顾如锦倒没有被张墨的话讽刺到,若说站在张墨角度,或者顾如锦做的确实不算到位,可顾如锦却觉着,她为何定要持一般态度。
“张先生若要如锦定要做到一视同仁那恐怕有难度。”顾如锦未从那帘子中出来,“虽说您是我父母派来的御医,可这看病也得有个先来后到,道长未曾多说一句,为何先生却一肚子埋怨。若说您定要如锦待您也如同道长,这也未尝不可,只是道长是方外人士,先生您却不是,又有何理由要求如锦也敞开这垂帘?先生您说是不是?”
顾如锦已经用最客气的话去应对这张墨,张墨却惊了一惊。
他来此之后的确是心有不甘,堂堂医师却总是被不断的怠慢,却生生忘记那观主原本便是六根清净的方外人士,争个长短也得看看合适不合适。
“至于道长看病的方法,张先生有兴致,也得看我夫君同意不同意,是不是这个道理?”顾如锦懒懒的一句话,让张墨老脸瞬间通红。
他尴尬的咳嗽了声,“非也非也,观主乃方外人士,他这方法原本便不循常理,我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顾如锦凉凉的勾唇笑了笑。
“只不过,他这方法倒真有些意思。”张墨刚解释完,便又琢磨起栖云子的疗法,以药汤入浴,再以针灸之法令药汤入体,而后与那体内陈毒相互抗衡,再辅以内服用药,也难怪养了数日,这位女子身上竟会有一股奇异的药香。
虽则对张墨不是很放心,但看他说话语气却似是个医痴,这也未尝不是个好事情,顾如锦原本高高扬起的戒备,也缓缓放了下来。
“夫人体内沉疴未除,但也这难不倒我张墨。”张墨嘿嘿笑了笑,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在下先行回去,待考虑好这医病良方,定会前来知会夫人。”
张墨匆匆离开,青儿和童儿上前将那垂帘卷起。
童儿在门外瞧着那张墨远去,才有折返回来,小声的问:“大小姐,这张墨真的不会害你嘛?”
自打顾如锦醒来以后,青儿童儿也都晓得在云苓山庄里,曾经有人要害顾如锦的事情,更清楚顾如锦如今的处境非常不妙。
顾如锦目光恰好落在童儿身上,思忖着对这小丫头也得敲打敲打,这样方可令她对自己更加忠心才行。
正好她问到张墨的事情,顾如锦才清了清嗓子,决定把话说开,让这两个丫头知道,如今她们和自己,一荣俱荣易损俱。
青儿与童儿如今算是她身边的一等丫鬟,月例比之其他下人而言,只多不少。
顾如锦却得告诉她们,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们尚且是一等丫鬟,可若她突然间撒手人寰了呢?那她们的命运可就未必了。
按理说,青儿这陪嫁是可以做慕枫三公子的通房,然则当年慕枫嫌弃她顾如锦,又揽着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当真去做了通房,不被那表妹拿捏死才怪。
所以顾如锦在一天,青儿与童儿至少在她的护佑下,可以安心的坐稳自己的大丫鬟位置。
将来待她们年岁到了,顾如锦亦可给她们配一房好婚事,这便是顾如锦能为她们做到的。
青儿与童儿听见顾如锦絮絮叨叨的说着,小脸俱都红通通的,然则她们却晓得,顾大小姐自从身体越来越好,待她们却也是非常亲的,不似以前,整日里愁眉苦脸,话也不说一句。
顾如锦说的话,她们自然相信,而且也愿意好好的侍奉她。
得了这两个丫头的回应,顾如锦心里头又踏实了许多,她要慢慢的把云苓山庄里的人都变成自己人,这样才好谋动而后行。
只是这古代女子的生活,当真是无趣至极,没了手机电脑的日子,顾如锦方才留出了许多时间读书写字,又或者跟着青儿学两针女红。
后来见青儿童儿对读书亦是有些兴致,顾如锦索性自己边学也边教,这样她自己还有点兴致,而不是读着读着就上了榻睡个昏天暗地。
张墨熬的药当天就送了过来,乌黑的,泛着一股难言的苦味。
那药汤摆在顾如锦的面前,她犹豫再三后,命柳城去帮她请来栖云子道长。
她没有胆气让下头的人帮自己试药,可也不愿意自己就这样喝下去。
顾如锦犯愁的时候,栖云子已然是迈进厢房之中。
青儿童儿都晓得顾如锦在栖云子面前,向来是不太拘谨的,所以二人也没有再去放垂帘这等多余的事情,还特别有眼力的默默退下,只余了这两人在屋中独处。
二人站在厅外候着,童儿思来想去,与青儿憋了句,“道长可真是好看啊。”
“那是自然。”青儿感慨了声,“亦难怪大小姐对道长青眼有加。”
当那道长刚踏进房中,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濯濯如春日柳,广袖白袍端出了仙人般的体态,那一刹那竟会让人觉着,这是个荼毒不得的人。
在这白云观待的时间越久,青儿童儿也自动将栖云子与大小姐私房中那么坦荡的一面给掠过,大抵也还是方才那等感受——荼毒不得。
其时,顾如锦正在与栖云子撒娇,哭丧着脸说:“这药,当真可以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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