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皇子的八种命运-另类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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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较之“天之骄子”,“另类皇子”似乎是一帮闲得没事干的浪荡子弟,其实也不尽然。他们亦有自己的苦衷,甚至是难言之隐。有时候,他们表现出的另类举动当中也包含了种种的心酸与无奈,这也是一种抗争,不过显得有些可笑,有些过火,有些特立独行罢了!

    官场杀手人人畏·刘端有苦说不出——汉景帝刘启第八子

    汉景帝刘启共有十四个儿子,第八子刘端想必是其中最最可怜的一个了。

    话说汉景帝前元三年(前154),历时三个月的“七国之乱”被成功镇压。志得意满的皇帝不失时机地对诸侯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参加叛乱的七国,除了楚国被保留外,其余六国全部废掉,继而在六国原有领地上重新设置了一批诸侯王国,并且本着“以亲制疏”的原则,大封皇子为王,组成皇帝的嫡系势力。

    不仅如此,景帝还进一步限制诸侯王的权限。例如汉景帝中元五年(前145)的时候,改革王国官制,“令诸侯王不得复治国”,从而剥夺了诸侯王原有的“治民权”。

    刘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被封为胶西王的,封国在今天的山东胶州地区。

    诸侯王本是国之藩篱,位高权重,让景帝这么一折腾,成了位高权不重的“闲职”。这些本就没什么正事可做的王爷们更加闲得发慌了。为了打发时光,大部分诸侯王响应中山靖王刘胜的号召,每天过着听听音乐泡泡妞,喝点小酒打打猎的逍遥日子。然而刘端却没这么幸福,他既不能享受男欢女爱,也不能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那是悲哀至极啊!

    刘端并非不爱女人,他的后宫当中美女也不少,但他却有心无力干瞪眼!原来,尊贵的皇八子患有一种十分痛苦而尴尬的疾病——阴萎。请注意,不是阳痿。该病的临床表现为:每次病人试图接触女性,立刻就会趴窝,最少卧床大半年,甚至直接威胁生命。

    从刘端的症状不难看出,“阴萎”较之于仅表现为勃起性功能障碍的阳痿要严重很多。这种病并不常见,并且更多的是发生在女性群体当中,很多医学类著作也将“阴萎”归类为女性性功能障碍,似乎与男性无缘。而刘端的经典病例告诉我们,它并非是女性专利,而是归属于全人类。作为一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性,刘端的遭遇无疑是令人同情的。

    由于长期遭受生理疾病的摧残,刘端的心理也出了问题,其中最显著的表现就是性取向发生转移。他被迫成为一名Gay!

    刘端心想:大夫说不让我碰女人,可没说不让我玩男人。于是乎,他养起了“小白脸”。

    刘端找了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子,俩人成天出双入对,卿卿我我,过着夫妻一般的生活。可有一天,这个美少男竟然出轨了!

    出轨原因揭秘:

    王宫内本就阴盛阳衰,狼多肉少,除了刘端就是宦官,前者中看不中用,后者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这可苦了王宫内的红粉佳人。可怜她们终日独守空房,寂寥孤独,结果偏又摊上刘端这样一个性无能,简直就是守活寡,使得她们个个成了饥渴难耐的深宫怨妇。其实,胶西王并非不爱美女,而是没法爱,不敢爱。但这些早已熬不住的女人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一看见刘端带进宫来一个长相还不赖的纯爷们,立刻春心荡漾,难以抑制,没过多久就红杏出墙,勾搭成奸了!

    可见,虽然刘端是个“单性恋”,因为他碰不得另一半人类。可这个被他玩弄的美少男似乎并不是真正的“同志”,说不定还是个“双性恋”。

    胶西王得知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的女人联合为自己打造了一顶绝世无双大绿帽,简直是无地自容,怒不可遏。他心想:身边的女人自己不能碰,男人也要抛弃自己,这活着还有什么劲儿!遭受双重背叛的刘端,恼羞成怒,杀心顿起,立刻将这个小白脸一家子给灭了。

    性情扭曲的刘端无处发泄自己的性欲,转而将精力全部挥洒到了“反特斗争”当中。

    吴王刘濞等人起义的失败,也害苦了整个诸侯王群体,使得这个本来很有前途的职业,沦落为一项苦差事。大获全胜的皇帝借机对他们进行了全方位的打压。其中,大大强化诸侯国国相的监视职能便是重要一项。

    这些国相打着辅佐诸侯王治理国家的幌子,实则肩负着监视的使命,是不折不扣的特务。他们由中央派驻,并直接对皇帝负责,对诸侯王的一切不轨行为都可直接上报,被告发的藩王,轻则挨骂削地,重则脑袋搬家。国相监视职能的强化成为皇帝钳制藩王的重要手段。

    特务分子手握王爵,口含天宪,令诸侯王既恨又怕,胶西王刘端偏偏不信这个邪,决心用实际行动来教训这帮皇帝的爪牙,为其他王爷们出出这口恶气。

    对付这些特务分子,聪明的刘端显得颇有心得。他分门别类,针对敌人的不同特点,相应采取不同的手段措施,但结果都是将敌人彻底消灭!

    如果特务打着中央的招牌前来监管,并且一本正经,显得煞有介事,刘端就采取下套的办法来应对。俗话说: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即便处处提防,谨小慎微,也难免有犯错的时候。

    刘端跟着七哥刘彭祖学了很多“锄奸”的伎俩,总是能够抓住这些特派员的把柄,如果他们不主动犯错误,那么就创造机会让他们犯错误。

    于是,一个个禁不住诱惑的鸭子下水了,刘端随即上报朝廷,揭发这些国相的不法行径,将他们绳之以法。

    但总会有那么几个软硬不吃的“忠贞之士”死扛到底,坚决不向刘端妥协。每当遇到这种顽固分子,他就只好使出自己的撒手锏——毒药!

    为了保证死亡率,刘端为这些远道而来的特务分子预备了很多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诸如鹤顶红、敌敌畏、一日丧命散、含笑半步癫之类的天下奇毒,刘端应有尽有。

    于是乎,胶西国上空又多了几个屈死鬼。

    胶西国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帝国官员的噩梦。当时的汉朝政坛,竟然流行着很多有关胶西国的广告语。

    例如:胶西王国,官员的坟墓!

    珍惜生命,远离胶西!

    一到胶西国,头屑去无踪!

    在众多胶西国国相当中,唯有一人算是例外,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受到了国学大师的待遇,这个人就是一代鸿儒董仲舒。

    仕途坎坷的董先生刚从凶险的江都国回来不久,便又被那个出身猪倌的丞相公孙弘挤出了朝廷。公孙弘外表忠厚,内心狡诈,沽名钓誉,嫉贤妒能,是个大奸似忠的老贼。大才子主父偃当年的被杀,即是拜他所赐。如今,眼瞅着国学大师董仲舒人气蹿升,深受皇帝青睐,公孙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为了将董老踢出朝廷,他心生一计,不怀好意地对汉武帝说道:

    “胶西国一向难以治理,当今天下,唯有董先生能够担此重任。”

    不明就里的武帝还以为丞相在为国举贤,随即任命董仲舒为胶西国国相。董老当然明白公孙弘借刀杀人的险恶用心,无奈天命不可违,只好走马上任。

    可谁知,残忍好杀的胶西王竟是一个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王爷。得知著名学者董仲舒要来胶西国任职后,刘端欣喜不已,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董老爷子。

    见面之后,刘端深深一躬,说道:

    “小王久闻先生大名,仰慕不已,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如今,董公屈尊做了小王的国相,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董仲舒一见这架势,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答道:

    “鄙人才疏学浅,还望吾王尊圣人之道,行王化之教!”

    刘端笑答:“好说,好说!”

    受宠若惊的董老没想到自己的名气竟然这么大,粉丝竟然这么多,就连臭名昭著的胶西王竟然也这么给自己面子,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险些摸不着北的董仲舒最终还是回过了神儿来,想起了刘端不是一个“正常人”,对待“精神病人”可不能掉以轻心。董国相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为保小命的董老爷子,将上任之前宣誓效忠主子的誓词忘得干干净净。对于胶西王的胡作非为,他不仅是看了全当没看见,简直就是看都不去看,而是整日泡在书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刘端以礼相待,董仲舒颇为自知,倒也相安无事。四年之后,提心吊胆的董仲舒逮了个机会,上书朝廷,告老还乡了。

    长期的病痛折磨,还造就了胶西王乖戾的行事风格。

    胶西王不断迫害中央特派员的行径,自然得罪了整个公务员阵营。他们经常向汉武帝举报刘端的不法行为,请求处以极刑,以正王法。然而国家是皇帝的私产,臣子们嚷嚷归嚷嚷,点不点头可是主子说了算。

    刘端的遭遇早就赢得了刘姓家人的无限同情,老婆孩子一大堆的武帝对这个哥哥就更是怜惜了。他心想:这些当官的也真是,竟然跟一个病人过不去,还是不是男人!

    虽然不杀,但姿态还是要做一下的,不仅可以堵住官员的嘴,还可彰显皇帝的大公无私,武帝就剥夺了胶西国的一些地盘。

    但极度自卑的刘端已经变得十分敏感,弟弟的处罚深深地刺痛了他那颗本已破碎的幼小心灵!受到伤害的胶西王不仅消极怠工,而且阻挠公务,以发泄内心的不满。

    一、对王国内的财政状况不予管理,即便是出现了大规模债务危机和赤字问题也毫不理会;

    二、储存财物的府库年久失修,多处漏雨,甚至坍塌,刘端丝毫不予过问,任由物资腐朽败坏,结果造成大量国有资产流失;

    三、禁止国家税收部门征收租税,真正降低胶西国百姓的税费负担。没想到早在两千多年前,胶西人民就已经享受到了免税的待遇,真是令后人羡慕不已。

    除了以上的特立独行之外,胶西王竟然还是一位资深“驴友”。

    为了降低行政开支,他就将王宫内外的警卫人员全部撤去,封闭所有大门,而只留下一个隐蔽的小门供自己出入。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刘端就乔装打扮成百姓的模样,溜出宫去,游山玩水,周游列国。为了保证自己在外面玩的时候方便住宿,不被旅店老板怀疑,变换模样的刘端连自己的名字也更改成了什么张三李四王五赵六,真是荒唐透顶。

    刘端没有房事,从而降低了纵欲的可能性,而且又热爱户外运动,因此除了那方面不行之外,身体还不错,在胶西国折腾了四十七个年头才最终精力耗尽,见了阎王,享年58岁,这在当时来说,无疑也算得上是长寿了!

    生育纪录无人及·刘胜自甘酒色徒——汉景帝刘启第九子

    “在下刘备,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这句经典台词便是《三国演义》中刘备的开场白!可笑的是,从未有人主动问及玄德公的家世,而他却每次自报家门,唯恐来人不知,小看了自己。

    刘胜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出身个体户的刘皇叔非要厚着脸皮成天拿这个“老祖宗”说事儿?

    刘胜之所以能打出知名度,主要依靠三张牌:

    第一,行销专家刘备的强力推介,使得中山靖王刘胜几乎成为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

    第二,位于河北满城县的中山靖王墓因其出土了金缕玉衣、长信宫灯、错金博山炉等众多国宝级文物而蜚声海内外,墓主的名头也自然鹊起;

    第三,中山靖王以其超强的生育能力而令世人为之瞠目结舌,他竟然生育有120多个儿子。这一“天文数字”必将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其实以上三点都源于刘胜的生活态度:纵情声色,乐酒好肉。详情且看下文。

    汉景帝前元三年(前154)正月,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发生了。汉高祖的侄子、景帝的堂叔吴王刘濞连同六个被皇帝逼急了的诸侯王一起扯旗造反——史称“七国之乱”。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叛乱仅仅扑腾了三个月就被皇帝的大军扫平了。地方诸侯王的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此后基本上处于任由中央宰割的境地。然而,心有余悸的皇帝和主张削藩的大臣仍然咬牙不放,继续对诸侯王进行打压,令这些皇子皇孙们苦不堪言。

    七国之乱被平定之后,皇九子刘胜被爸爸派到了中山国,开始了长达42年的藩王生涯。

    刚刚过去的这场战争对于年仅十来岁但却十分聪慧的刘胜刺激很大,使他认识到“诸侯王”这个貌似很有前途的职业其实潜藏着巨大的风险。随着年岁的增长,刘胜更明白了皇帝并不希望诸侯王聪明能干,为国分忧,而只要老老实实地在那儿一亩三分地儿里呆着就是对皇帝最大的效忠了。

    汉景帝后元三年(前141),正值壮年的刘启撒手西去,16岁的皇十子刘彻上台,是为汉武帝。老皇帝的去世令那些饱受压榨之苦的诸侯王们悲伤之余有点窃喜,他们真的很想喘口气儿。

    然而,他们的希望落空了。

    新上台的少年天子丝毫没有放松对地方藩王势力的打压,动辄借故削减封地,严加斥责,甚至痛下杀手。一些臣子也见风使舵,顺着皇帝的意思,借机邀宠。

    这些投机分子先是嚷嚷着要给“七国之乱”当中被腰斩的“替罪羊”晁错平反,以此来表明:新一届中央政府将坚定不移地贯彻实施汉景帝定下的“强力削藩”政策,以加强中央集权,巩固国家统一和稳定。

    后又借着“打击藩王,效忠皇帝”的幌子大兴冤狱。这帮家伙为了拿到王爷们意图“谋反”等不法行为的证据,不惜对王国内的官吏进行拉拢恐吓,胡萝卜加大棒,甚至严刑逼供。部分禁不住威逼利诱的“软骨头”就开始胡说八道,无中生有,栽赃陷害。昔日不可一世的诸侯王此刻却成了有口难辩,任人宰割的弱势群体,众多冤假错案随之涌现。

    诸侯王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但受过严重警告处分的他们不敢再以暴抗暴,而是改变策略,争取舆论支持。

    王爷们搬出了当年汉高祖裂土分封的原因:“惩亡秦孤立之弊,故大封同姓”来吓唬人,以此证明,诸侯王决不仅仅是威胁中央的分裂势力,只要处理得当,必定会成为拱卫中央的国之藩篱。外可代天子守边,保家卫国;内可防止不测,进京救援君王。

    但是,死人终究没有活人管用。尽管他们磨破了嘴皮子,吹破了天,却再也没人愿意相信了。这些血缘上跟最高领导人最为亲近的王公贵胄反而被视作一股潜在的、有可能破坏社会稳定的不和谐因素。

    种种非议令那些素来遵纪守法、安守本分的王爷们十分委屈。他们本就谨小慎微,处事低调,成天夹着尾巴做人,却仍然不断受到非难,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在争取舆论支持失败以后,他们只好改走上层路线,进京面圣,喷洒苦水,乞求开恩,成了一帮高贵的“上访户”。

    建元三年(前138),代王刘登(景帝弟弟刘参之子)、长沙王刘发(景帝第六子)、济北王刘明(景帝弟弟刘武之子)和中山王刘胜一起来到长安朝见天子。朝觐完毕,武帝兴致很高,就留下哥几个一起吃酒。天子请客,歌舞自然是少不了的。谁知乐队刚开始奏乐,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是刘胜在那儿鬼哭狼嚎。

    武帝很是纳闷,问道:

    朕今儿个高兴,特意请你们吃酒,九哥哭什么啊?

    刘胜哭哭啼啼地回答道:

    臣听说:悲伤的人不能过度哭泣,哀愁的人不能总是叹息。因而,高渐离击筑在易水河畔,荆轲为之吃不下饭,雍门子周每次低吟浅唱,孟尝君都会为之伤心落泪。现如今,臣心中的疙瘩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每次听到婉转动听的乐曲声都会不由自主地痛哭流涕。常言道,人多了,吹口气都能把山移动,蚊子聚到一起,嗡嗡声能比得上雷鸣,壮汉要是多了,老虎都能逮住,十个大老爷们儿能把铁锥给弄弯喽。所以,周武王他爹被拘禁到了牖里,孔老爷子被困在了陈蔡二国。这充分表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成虎啊!再小的物件,装多了也能把车轴压断,鸟儿扇动羽毛还能使身体飞翔,我这刚受到惊吓又被人罗织罪名。臣一想到这些,这鼻涕和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啊!

    武帝有些意想不到,只好停杯放箸,倾听哭诉。刘胜擦了一把鼻涕,继续啰嗦。

    臣还听说:白天,明媚的阳光下,阴暗的旮旯角都能照到,夜晚,皎洁的月光下,连蚊子都能看见。但是到了乌云密布的时候,白纸也会显得灰暗;布满尘埃的时候,泰山也会看不清楚。为啥呢?有东西遮住了呗!如今,正常的上访途径受到阻挠,到处都是谗言小人,臣的家离陛下这儿很远,您也很难听到臣的诉说。臣只能暗自悲伤啊!

    突感内急的武帝想要去上厕所,谁知刘胜还没说完,只得坐下继续听他唠叨。

    臣又听说:土地庙里的老鼠不能用水灌,屋里的耗子不能用烟熏,为什么呢?老鼠洞的位置不允许啊!臣虽是个小人物,却得蒙皇上亲近;地位虽然卑微,却好歹是大汉东部的藩臣,有幸还是陛下的哥哥。现如今,这帮和陛下沾不上一点亲,地位比一根羽毛还轻的奸人,却成天聚在一起瞎嚷嚷,朋比为奸。致使皇亲宗室都被摒弃,骨肉亲情都像冰块儿一样融化了。这就是伯奇之所以流离失所,比干之所以身首异处的原因啊!《诗经》有云:我忧伤的心灵好比是被棒槌捣个不停;睡不着觉的时候只能唉声长叹,忧伤使我过早地衰老;心里那个苦啊,就像头疼发高烧。这不就是在说我嘛!

    说完这些,口干舌燥的“唐僧”早已泣不成声,在场的其他诸侯王也个个甩起了鼻涕,放声大哭,跟泪人儿一般。

    中山王一番悲壮而真挚的话语将宴会彻底变成了诉苦会,铁血天子汉武帝竟然也动起了恻隐之心。上厕所回来以后,武帝立即下令:撤销司法部门上报的部分关于诸侯王不法行为的报告,进一步提高诸侯王待遇,增强皇室成员的凝聚力,彰显帝王的宽广胸怀。

    不仅如此,刘胜的这次上访还直接导致武帝削藩策略的转变。此后,他基本停止了景帝时期的暴力手段,而改用“和谐”手法消弭隐患。

    刘彻采纳主父偃的建议,颁布“推恩令”,准许诸侯王分封子弟为列侯。如此一来,除了王太子继承王位之外,其他被封为列侯的王子都可以从原有王国中分得一块土地作为侯国。按照汉朝法律,侯国地位等同于县,归郡管辖。中央直辖范围的扩大意味着诸侯王国领土的进一步萎缩。这使得藩王们更加无力再与中央对抗了。

    虽然这次上访没能达到使武帝放弃削藩的目的,但毕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最起码,武帝体会到只要不像“灌社鼷、熏屋鼠”那般对待这些尚且安分,只求自保的诸侯王,他们就不会生出什么大的乱子。

    武帝变换策略,用起了“软刀子”,但聪明的刘胜并不敢对这个多疑好杀的弟弟放松警惕。他深刻认识到:在皇帝心中,诸侯王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仅因为他们有一块地盘,更因为他们有着同一个老爸。从大的层面上讲,皇帝的兄弟同样具备有朝一日接班上台的机会。心病不除,皇帝怎能消停!

    不久,济川王刘明因为不堪忍受身边太傅等官员的不断逼迫,而将这些特务人员射杀。武帝法外开恩,仍将刘明流放到了房陵(今湖北房县)的深山老林当中。

    回家之后,对局势有了明了判断的刘胜,坚定了自己“莫谈国事,纵情享乐”的韬晦避祸之策。

    他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可以用十二个字来概括:喝酒听歌、泡妞享乐、繁衍后代。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这从他和哥哥刘彭祖的一次“互损”对话中可以看出。

    一日,刘胜和赵王彭祖闲扯,二人谈天说地,突然聊到了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话题。刘胜对彭祖说:

    “七哥,你这王爷当得可真没劲,成天干一些公务员应该做的琐碎事情。王爷嘛!就应该每天听听小曲KK歌,泡泡马子喝喝酒。哪里用得着像你这般操心。”

    彭祖心中不快,反唇相讥:

    “瞧你小子那点出息!就知道成天花天酒地,逍遥快活,泡在女人堆里不思进取。诸侯王若是都像你这样,不去帮着皇帝安抚百姓,怎么配得上“藩臣”的称号!”

    哥哥的一番教诲,刘胜很不以为然,因为聪明好学且颇有文采的他并非刻意为了纵欲,实属无奈之举。故而依旧我行我素。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年五十出头的他竟然生出了120多个儿子,女儿不计。当之无愧的荣登生育排行榜第一名。这份成绩单充分说明,刘胜不仅很勤奋,而且精子质量好,受孕率很高。

    在一夫一妻制的今天,打破这项纪录已经变得不再可能,计划生育政策的实行更是注定了它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永载史册。

    刘胜的生存状况除了通过史书记载获知外,对其陵墓的发掘研究也是一条重要途径。1968年5月,解放军某部在满城西南的陵山开凿隧道,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山王的地下宫殿在尘封两千多年后终于现出了原形。墓中不仅出土了四千余件珍贵文物,更发现了一万多斤的美酒,大量精美的酒器和金属材质的性器具。这些随葬品的面世,是中山王“乐酒好内”的物证。

    刘胜的一生,是吃喝玩乐的一生,是繁衍后代的一生,也是压抑而悲哀的一生。然而,本已逃离权力场的他却在死了三百年后又被一个“不肖子孙”拽出来助阵。

    东汉末年,门阀制盛行,出身问题显得倍加重要。大小人物动不动就要拿自己的老祖宗说事儿。袁本初号称四世三公,曹孟德诈称自己是曹参后代,孙仲谋吹嘘自己的先人是孙武。出身低微却素有大志的刘老板找个死人来招摇也未尝不可。中山靖王无疑是最佳人选,因为当初的“中山王超生游击队”想必此时已经扩编至一个集团军了。挂靠在刘胜门下无疑是最能够蒙混过关的高明选择。

    上梁不正下梁歪·石邃变身食人魔——后赵太祖石虎长子

    混世魔王石季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出一个像样的儿子!石季龙本名石虎,“季龙”是他的字。《晋书》成于唐代,作者们为了避开唐高祖李渊的爷爷——李虎的名讳,故而只称字,不称名。

    后赵立国三十三年,石虎统治时期达到全盛,占据大半个北中国。虎子虽然荒淫残暴却非昏君,期间做了些恢复农业生产,整顿吏治的工作,不能一概否定。但由于后天教育走歪等原因,致使皇室的第二代当中没有一个具备帝王潜质的,反而完全遗传了虎子兽性的一面,其中尤以长子石邃为最!

    公元333年,后赵开国皇帝,一代枭雄石勒病死,文质彬彬的太子石宏即位。不难想象,在这个群雄混战,生灵涂炭的动荡年代,软绵绵的石宏坐上了最危险的位子会是什么样儿的下场。次年,开国元勋石虎废杀新帝,自立为居摄赵天王。“居摄”一词的专利人是王莽,意思是说,皇帝因年幼不能亲政,由大臣代其处理政务的意思。石虎连皇帝都杀了,竟然还要掖着藏着。在他夺位期间,有一个人出力很多,那便是石邃。

    石邃,小名阿铁,是石虎和著名舞蹈艺术家郑樱桃女士的长子,后被封为皇太子。石邃骁勇善战,常年跟随父亲东征西讨,很受宠信。为了显示君主的睿智与大度,石虎常常在群臣面前吹嘘他和儿子的关系有多么多么好,曾说:

    “司马氏的那帮败类就是因为成天在窝里闹腾,才使得朕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你们说,像朕这样,有杀掉阿铁的道理吗?”

    得意忘形的石虎想必高兴得太早了!

    当上领袖的石虎,日常生活非常丰富,每天既要忙着举办选美大赛,纵欲淫乐,又要视察工地,监修豪宅,还要着手培训后宫女子仪仗队……总之是玩得不亦乐乎。忙于玩乐的石虎就将除礼仪、军事和司法之外的其他事务全权委托太子处理。由此可见石虎的高明之处。

    夫子曰: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五胡十六国时期,晋室南逃,外族入侵,各地山头林立,混战不休,大小政权均以华夏正统自居。因此,祭告天地,拜谒宗庙的礼仪大事不能假手于人,必须亲自操办。

    光有一些象征性的玩意儿终究不好使,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放到这一时期的中华大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八王之乱致使西晋中央政府的威信与实力一落千丈,各少数民族纷纷觉醒,掀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独立解放运动。自公元304年,益州氐族难民头目李雄在成都建立临时政府起,短短135年间,前后共有25个形形色色的武装政权割据称雄。军事工作成为这一时期各国事务的主题,因此“枪杆子”自然要掌握在君主的手中。

    除了以上两项大权,司法权同样至关重要。大赦天下,减免罪行,可以施恩;打击异己,震慑臣民,可以立威。恩威并济,方为帝王之道。石虎只要将这三把利器牢牢捏在手中,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石虎不仅荒淫残暴,更是喜怒无常。

    文化水平不高的石邃每天需要处理大量政务,着实不易,更要命的是还要常常遭受老爸的毒打。每当他将自认为比较重大的事情上报石虎时,反遭一顿臭骂:就这么点屁事儿,也值得拿来骚扰我!说着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次数多了,石邃就不敢去了,石虎得知以后,就又骂道:这么多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报?你小子是干什么吃的!紧接着,又是一顿毒打!这样的酷刑,石邃每月都要挨上几回。

    石邃总领百官,代理天下政务,却摊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老子,心里很郁闷,干着也没劲。骨子里邪恶的一面逐渐滋生出来。

    厌倦了工作的石邃开始酗酒,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他游猎无度,没事儿就到野外遛狗打鸟,一玩就是一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敲锣打鼓,鸣炮奏乐,非要弄得鸡飞狗跳;他还很喜欢在深夜的时候“微服私访”,去大臣家里猎色,只要看见有点姿色的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当众强奸。

    玩腻了大臣的妻妾之后,石邃又回到家里玩宫女。他命人将宫女当中的美貌者,先是梳妆打扮一番,然后咔嚓把头割下,洗净之后,放入盘中,传示四座,让人观赏。

    禽兽不如的石邃竟然连出家人也不放过。他将一些长相漂亮的尼姑掳至宫中,先奸后杀,把死者碎尸后再与牛羊肉一起下锅,放上王守义牌炖肉料,先用大火烧开,然后文火慢炖。煮好之后,将肉赏赐给身边人,让他们鉴别哪些是“十香肉”,哪些是牛羊肉。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高”,石邃比起那个凶残的老爹确实更不是什么东西!

    石虎最宠爱的儿子要数石宣和石韬,这令石邃忌恨不已。

    有一天,他去向老爸汇报工作,不出意外地再次挨打,窝了一肚子火儿后向自己的跟班无穷、长生和李颜发起了牢骚:

    “老头子也太TMD的难伺候了,我真想像当年的冒顿单于一样亲手把他给宰了,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干怎么样啊?”

    此话一出,吓得三个家伙趴在地上浑身哆嗦,不敢吱声。

    到了这年七月的时候,石邃终于撂挑子不干了!他自称有病,离职回家,将政务抛到脑后。到了晚上,“有病”的石邃却拉上东宫的属官和卫士五百来号人全部跑到李颜的别墅开party了!

    宴会上石邃喝得很尽兴,百感交集,醉醺醺地对李颜说道:

    “我打算去冀州杀掉河间公(石宣),现在就干,你们谁要是不听话,老子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说罢,石邃就带上一帮喽啰出发了,谁知刚走了几里地,这些聪明的小弟就抛弃大哥,各自开溜了。李颜趴在地上苦苦哀求主子:切不可造次干了傻事。凉风一吹,石邃的酒也醒了,就晃晃悠悠地跟着李颜回去了。

    石邃的母亲郑女士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很生气,就派了个宦官去代她训斥儿子,谁知这小子二话没说就把宦官给宰了。

    空有冒顿之志,却无单于之谋的石邃,最害怕的人物还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老爹,而是此时正在赵国传教的一位大和尚,即佛图澄。大和尚俗姓帛,西域人,9岁出家,聪明好学,不仅博闻强识,而且佛法精进,很早就已得道。为传教东土,大和尚不辞辛劳,长途跋涉万余里,79岁的时候来到洛阳,本欲弘法济世,却赶上诸侯混战,洛阳大乱,只得暂时隐居下来。

    四年之后,因缘聚会。佛图澄通过石勒帐下一个信奉佛教的大将——郭黑略的引见,结识石勒。石魔头残忍嗜杀,动不动就屠城灭族。为普救苍生,佛图澄多次大显神通,令石勒拜服不已,借此劝诫他不要滥杀无辜,从而挽救了不少生灵。

    石虎上台后对佛图澄更加敬奉推崇。每次朝会,石虎都命令太子和大臣搀扶大师上殿,司仪官高喊一声:大和尚到!文武百官一同起立向他致敬。不仅如此,石虎还吩咐司空李农早晚问候大和尚的身体状况,太子和王公大臣也要每五天去拜会一次。

    石邃常常奉命侍候佛图澄,自然知晓他的神通法力,因此总是担心大和尚会洞悉他那一肚子坏水,告知皇帝,前功尽弃。

    果然,还真被这小子给猜中了。已经预感到石邃谋反意图的佛图澄,对石虎说:请陛下没事儿的时候少到东宫转悠。

    有一回,石虎听说石邃病了,就想去东宫探病,走到半道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神僧的劝告,便又折回来了。石虎心有不甘,想起了往日父子之间的点点滴滴,又忆起自己常常在群臣面前吹嘘过的大话。到如今,爸爸真的要防着儿子了!石虎大声嚷嚷道:“朕如今贵为天下之主,难道父子之间都不信任了吗?”可他最终还是没敢自己去东宫,而是派了贴身女秘书去查探虚实。

    石邃正在床上躺着,看见老爸的小秘来了,就装出十分热情的样子,招呼她进前说话。小秘早就听闻太子的种种暴行,内心十分害怕,但又不敢抗旨,只得走了过去。石邃凑到她跟前,有说有笑,使得压抑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正在此时,石邃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就把这位女秘书给捅死了。

    听说自己心爱的小秘被那个混账儿子给杀了,石虎勃然大怒,下令立即逮捕东宫属官,查问太子谋反的阴谋。还未用刑,李颜等僚属就将主子往日里的谋反言论和盘托出,石虎震怒,先将李颜等人处斩,然后将石邃囚禁在东宫的小黑屋里。

    过了几日之后,石虎的气渐渐消了,想起了往日毒打石邃的情形,觉得自己也有些过火,就把他放了出来,并在太武东堂召见他,想听听儿子这几日面壁思过后的心得体会。石虎原本想着只要浑小子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知,石邃只是行礼拜见,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没说几句话,扭屁股就要走人。石虎差人追问:太子还没有朝拜皇后呢,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呢?哪知,石邃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往出走。

    见此情形,石虎的兽性终于爆发了,心想:老虎不发威,你小子当我是病猫!立刻命人把石邃拖回来给剁了,补了个诏书将其废为庶人。当晚又将石邃的老婆孩子共计26人,全部杀死,然后做了一口大棺材,将这一家子的尸体都扔了进去,随便挖了个坑就给埋了。杀完之后,还不过瘾,石虎又将东宫的两百多号属官一并处死。

    分析石邃的所作所为,可以发现很大程度上是家长言传身教的结果。

    话说后赵建平元年(330)的时候,石勒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不称“天王”,改称皇帝了。天王升官,自然要封赏臣子,石虎被晋封为太尉、中山王,食邑万户。可是这点奖赏令他十分不满。石虎自恃功高盖世,主子提干之后定会把“大单于”的位子让给自己,结果人家传给了年仅17岁的儿子石宏。对于这种以权谋私的行径,石虎感到无法容忍,他私下对石邃念叨:

    自从老头子(石勒)定都襄国(今河北邢台市)以来,我对他言听计从,恭敬不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流矢飞石,多次险些为他丧命。随他征战二十余年,南擒刘岳,北逐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诛伐扫灭十三州,没有我虎子,哪有今日的大赵?大单于之位本应非我莫属,却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每当想起此事,我就胸闷气短,血气上涌。等到老头子断气之后,我定会将他的那帮孽种拾掇得干干净净!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此时的石邃不过十七八岁,正处在思想形成期。身为父亲的石虎不给儿子请老师上课讲道理,却成天给他嘚啵这些个篡位杀人的阴谋诡计,后果可想而知;石虎当了皇帝之后,荒淫无度,残忍好杀,让儿子熟悉政务,也从未悉心指导,石邃怎能不“很黄很暴力”。

    然而,刚愎自用的石爸爸至死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在对儿子的后天教育中所犯下的过失。

    建武十三年(348),石虎在观看完虐杀次子石宣的现场后就病倒了。自感大限将至的他开始交代后事。

    太尉张举进言:燕公石斌和彭城公石遵文武兼备,陛下年事已高,四海尚未统一,希望陛下在这两位年长的皇子中挑选一人立为太子。

    心灰意冷的石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爱卿不知啊!朕17岁时追随高祖(指石勒)起兵,纵横天下,戎马半生,怎么就生下了这么几个逆子。朕恨不得用三斛(旧时容量单位,一斛等于十斗)白灰做个涮肠手术,正因为肚子不干净才生出了这么一窝丧心病狂的混账东西,二十多岁就都想着谋害老子。如今,朕的小儿子石世才十岁,等到他二十岁的时候,即便想害朕,老子也已经活够了。”于是,册立年仅十岁的石世为太子。

    次年,石虎病逝,石世即位,继而引发夺位大战。两年以后,后赵被石虎的养子孙冉闵灭掉。

    纵容娇惯酿恶果·陈叔陵酷爱盗墓——南陈宣帝陈顼第二子

    我国盗墓历史源远流长。文献记载最早的被盗墓葬是商朝开国之君商汤的坟冢,距今已约3600年。此后,各朝各代的盗墓活动不绝史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盗墓群体大体分为官盗和民盗。官盗多动用军队,明火执仗,为充军饷和获取宝器;民盗多为地下行为,偷宝卖钱以发家致富。然而,有个人的盗墓行为却介于二者之间,他虽为官家却是私人行为,虽也盗宝却不为敛财,而纯属个人嗜好。这就是盗墓王子——陈叔陵。

    叔陵字子嵩,是南陈宣帝陈顼的次子,异母长兄即是大名鼎鼎的才子昏君陈后主。哥儿俩的幼年并不幸福,出生不久便住进了战俘营。

    梁武帝太清二年(548)八月,梁国爆发侯景之乱。

    武帝的第七子萧绎,手握重兵却坐视乱军屠戮百姓,围困建康台城(梁宫城,今南京),致使老爸被活活饿死。侯景得势,先立傀儡萧纲(武帝第三子),后自立为帝。萧绎却称臣西魏,割地借兵,忙于内讧,先后剪除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妄图独霸梁国。

    动乱一直持续到公元552年,陈顼的二叔陈霸先会同王僧辩终于干掉了杀人魔头侯景,萧绎称帝于江陵,即梁元帝。两年之后,梁魏交恶,西魏权臣宇文泰派大将于谨、宇文护率兵攻破江陵,将元帝和数万王公大臣一并掳至长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此时的陈顼正在江陵做官,他和叔宝、叔陵无一幸免,全部被俘。侵略者还故意将爷儿仨分开,未将两个孩子一同带至长安,而是留在了穰城(今河南邓州市)战俘营。

    元帝被杀后,梁国陷入内乱,多方势力为争夺实际控制权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西魏扶植梁武帝之孙萧詧在江陵一隅之地建立傀儡政权,史称后梁;王僧辩与陈霸先推举元帝第九子年仅13岁的萧方智上台。不久,僧辩里通外国,改立北齐放回的战俘——梁武帝之侄萧渊明,称帝建康,废方智为太子。然而,陈霸先黄雀在后,杀僧辩,废渊明,重立方智,独揽大权。两年以后,出身村官的陈霸先“上应天时,下应民意”,推翻了大势已去的梁政权,自己当了皇帝,即陈武帝,成为此次抢座位比赛当中笑到最后的一位。

    身处异国他乡的陈顼,政治地位陡然上升,成了皇帝的侄子。

    两年后,一代明君陈霸先病死,可儿子却仍身陷敌营,未被放回。众臣遂拥立皇帝的大侄子陈蒨接班,是为陈文帝。叔陵他爹更上一层楼,成了皇帝的弟弟。这时,西魏政权也已倒台,宇文觉组阁上台,史称北周。

    天嘉三年(562),为了早日实现周陈两国的邦交正常化,北周政府将陈顼父子放了回来,8年的战俘生涯就此结束。

    叔陵的大伯陈文帝是个比较称职的领导人,在位期间整顿吏治,兴修水利,留下了一些令后人称道的政绩,可却福薄命短,享国不久,在叔陵回国的第四年就挂掉了。结果留下了刚刚12岁的长子陈伯宗承继大统。皇帝年幼,自然需要亲贵大臣辅佐,叔叔陈顼当仁不让,成为帝国实际掌门人。

    才过两年,叔叔就把侄子赶下台,自己坐上皇帝宝座,改元太建,即陈宣帝。

    太建元年(569),宣帝长子陈叔宝被内定为接班人;次子陈叔陵当上了始兴郡王,都督江、郢、晋三州诸军事,正式跻身封疆大吏的行列。此时,兄弟俩年仅16岁。

    陈叔陵早年便已经显露出了坏小子的潜质。他不仅机灵鬼怪,油腔滑调,而且很爱面子,受不得一点儿委屈,对待侍从十分苛刻,吝啬不舍,却还动辄打骂,甚至处死。如今,离开父母,成了大权在握的一方霸主,坏小子更加无法无天。

    一更三点(晚上八点十二分),鼓声响起,城中开始宵禁,始兴王府却灯火辉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原来陈二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二爷是个夜猫子,最喜欢举办篝火晚会,可却天生不能饮酒。无奈之下,只能将精力全都用到了吃肉上面。每次晚宴,他都会准备上几头大肥猪,邀上狐朋狗友,架起大锅,边吃边扯淡,扯的净是一些黄色笑话和宫廷八卦。陈二爷却乐此不疲,肉不吃完不散场。

    通宵达旦把嗑唠,日上三竿犹在眠。一觉醒来,已是下午,陈叔陵才开始上班。他招呼文秘将案件文书呈上,三下五除二就将积压多日的文件全部处理完毕。结果冤假错案泛滥,民事案件全都当成刑事案件来处置;本来打两棍子了事的犯人,却被判了个终身监禁,弄得辖区百姓人人自危。祸害了一方还不够,陈叔陵吃饱撑的没事干,常常过问其他州县的事务,结果吓得当地老百姓四处逃散,就跟杰瑞遇见了汤姆。“老鼠”要跑,“猫”可不答应,谁逃跑,就弄死谁全家。

    乐于杀戮的陈叔陵还很刻薄,睚眦必报。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不管是朝中显贵还是属下吏员,一视同仁,都要加以诬陷,不判死刑不罢休。叔陵得罪了满朝文武,却因此结识了一位臭味相投的知音。

    新安王陈伯固是文帝的第五子,叔陵的堂弟。这孩子打小就患有严重的龟胸病(胸骨突出如龟背),身材异常矮小,白眼珠充斥瞳孔,简直活脱一怪胎。明显发育不健全的陈伯固却十分聪明,口才极好,而且富含幽默细胞,说起俏皮话来一溜一溜的,很招陈宣帝和太子叔宝的喜欢,可却因此得罪了心胸狭窄的陈叔陵。

    陈老二嫉贤妒能,陷害诬告,打击报复的本领那是出了名儿的。陈伯固得知自己得罪了这样一位活阎罗后,非常恐慌,唯恐遭他算计。他只好使出了看家本领——溜须拍马。陈伯固不仅每天陪着二爷彻夜唠嗑,而且投其所好,经常向他进献美女和出土文物。一来二去,俩人就成了朋友,开始互诉衷肠。

    陈老二对伯固说:“本王平生最大的志向便是挖遍天下坟。哥们,你呢?”

    伯固一愣,随即答道:“小弟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打遍天下鸟。”

    叔陵听罢,顿时热泪盈眶,呜咽着说道:“知音啊!”俩人抱头痛哭,深感相见恨晚,遂结为生死之交。

    陈叔陵热衷于户外运动,不过他既不登山攀岩,也不野营钓鱼,而是游览墓地。他常常邀请伯固到野外遛圈儿。白天,叔陵陪伯固去打鸟;晚上,伯固陪叔陵逛坟地,哥儿俩十分亲昵。

    漫步在坟头之间,叔陵感到无比的惬意,伯固感到脊梁骨直冒冷汗。二爷仔细地查看每一块墓碑,一旦碰上达官贵人的墓穴,二话不说,立刻命人掘土刨坑,开棺验尸,不仅要将墓中的奇珍异宝和刻有墓志的器物统统盗走,还要将块头较大的尸骨一并带回,以备进一步鉴定研究之用。

    陈“砖家”是盗墓界和考古界的两栖“叫兽”,建有专门的珍宝馆以陈列这些死人骨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煞有介事地细细把玩这些宝贝,似乎在探究死者的性别和年龄。

    陈叔陵很会作秀,简直可以进军奥斯卡了。为了显示自己的学术涵养,“影帝”每次上朝的时候,都会随手带上本《三字经》,坐在车子上,高声地朗诵:人之初,性本善……广大臣民看到后都觉得二皇子很有学问,皇帝爸爸知道后也觉得这孩子勤勉好学,是个好苗子。回到家中,叔陵立刻原形毕露,把书本随手一扔,抄起刀斧等家伙事就开始玩起了沐猴戏(即耍猴)。

    善于作秀的人往往更无耻,更狡诈,更阴险,因而才会更热衷于弄虚作假,包装自己。陈叔陵就是这样一位假仁假义的衣冠禽兽。太建十一年(579),他的母亲彭贵人病逝,这给了“影帝”再次登台亮相的机会。

    南京梅岗的风水很好,东晋的许多达官贵人都在这里选择墓地。大名鼎鼎的谢安就长眠于此。当时,陈郡谢氏与琅琊王氏同为声名显赫的士族领袖,谢安更是家族中的佼佼者,人称谢相、谢公、谢太傅。这么一个大人物的墓穴内自然少不了奇珍异宝,这令热衷于此的盗墓王子抓狂不已。刚好,老妈死了,机会来了。

    叔陵上书皇帝,请求将母亲安葬在风水宝地梅岗,在获得批准后立即开始对谢安墓进行强制挖掘。他不仅将墓中宝贝洗劫一空,甚至将谢老爷子的棺材扔到一边,尸骨都散了一地,却把自己老妈葬了进去。他不仅鸠占鹊巢,更是只拆不迁,严重违反了墓地拆迁管理条例的相关规定。此时的谢氏已经没落,不复昔日的辉煌,“开发商”又是皇帝的儿子,更加招惹不起。谢氏后人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地将谢公的灵柩改葬到了浙江长兴三鸭岗。

    陈老二为了给老妈选块儿好墓地,竟然不辞劳苦,如此大动干戈,真是孝顺到家了。可他竟然装也没装多久,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丧期刚开始的时候,陈叔陵还装模作样地哭了两声,甚至自称曾经刺破指头,用鲜血抄写了一遍《涅槃经》(南北朝时期非常流行的佛教经典),为母亲祈福。可不到十天,这小子就憋不住了,他先是大鱼大肉地吃了起来,继而又将身边侍从的老婆女儿强行奸污,老少通吃,干尽了坏事。

    依据古代的居丧制度,对死者直系亲属守丧期间的表情、饮食、居住和言行都有十分严格的规定,至于奸淫行为更属大逆不道的非礼之举。这项制度作为强制性规范始于汉武帝时期,到了南北朝的时候已经写入了刑律,陈叔陵的所作所为不仅应受到道德的谴责,也应受到法律的制裁。可皇帝的儿子就是牛,依旧逍遥法外,自在快活。

    陈叔陵不仅会作秀,更会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造势。

    太建九年(577),24岁的叔陵升任扬州刺史,都督扬、徐、东扬、南豫四州诸军事。权势熏天的陈二爷上任之初就对辖区内的臣民下达指令:

    一、汝等均应无条件服从本王的命令,大力组织先进事迹报告会,宣扬本王的光辉事迹;

    二、实行问责制,凡是不折不扣地完成本王所交代任务的官员,立刻加官晋爵;消极怠工者,轻则罢官,重则脑袋搬家。总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很快,始兴王英明伟大的名声飘进了千家万户。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叔陵的混账行径终于被他的老爸得知。然而,刺猬说自己的儿子光,黄鼠狼说自己的儿子香。皇帝不过是说了儿子两句,丝毫未加处罚,却以知情不报的罪名把御史中丞(监察部长)给臭骂了一顿,然后罢官。

    瞧这家长当的,什么玩意儿。

    陈老二是个混蛋,可在他眼中,还有比他更混的。

    宣帝的长子陈叔宝回国之后,忘记了当初身陷敌营的屈辱历史,身为储君,不搞权术却玩起了学问,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与职责,只知舞文弄墨,放浪于脂粉之间,纵情于填词谱曲,终日沉迷声色,不能自拔。太子的所作所为,令陈老二十分瞧不上眼,心想:就这素质,还不如我呢!

    陈宣帝长期的包庇纵容,加上太子的不务正业,使得陈叔陵野心膨胀,动起了造反的念头。恰好,陈伯固长期担任掌管机要的侍中(位同宰相)一职,就将所获取的高层动态及时通报给叔陵,二人沆瀣一气,没事儿就琢磨政变的勾当。

    太建十四年(582),陈顼病重。太子和叔陵等入宫侍候。瞧着奄奄一息的老爸,老大痛哭流涕,老二却在琢磨着抢班的事情。

    陈叔陵首先想到的是寻找兵刃。他对管药的侍官说:切草药的刀子太钝了,赶紧给我磨磨去。磨好之后,皇帝也死了。叔陵又觉得这刀子太小了,不好使,吩咐左右到宫外找把剑。侍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二爷要剑作甚,就把他上朝用的木剑递了过去。陈叔陵一见这帮家伙给他寻了个木头棍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就把这帮奴才骂了一顿。骂声响彻云霄,惊动了一同入宫伺候皇帝的皇四子长沙王叔坚,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这俩兄弟打小就闹别扭,处不到一块儿。老二瞧不起老四,觉得老四的母亲出身低微。老四鄙视老二,觉得二子不成器,净往死人堆里钻。两位小爷又都不是善主,好勇斗狠,惹是生非,那都是行家里手。因而经常互不相让,打得不可开交。

    如今,眼瞅着老二鬼鬼祟祟地四处寻找刀具,老四开始犯疑了,这家伙想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遗体入殓,太子扶尸痛哭,站在一旁的叔陵从怀里抽出切药刀,照着太子的脖子,上去就是一刀,鲜血滋地喷了出来,太子当即晕倒在地。太子的老妈柳皇后一看这阵势,赶紧跑来抢救儿子,叔陵趁机又将她砍倒。正砍得带劲儿,太子的奶妈子吴氏顶了上来,从后面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这时,太子晕晕乎乎地爬了起来,叔陵甩开吴氏,一把抓住太子的衣服,生死之际的陈叔宝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挣脱,夺门而出,亲妈都不要了。

    在此关键时刻,陈叔坚闪亮登场。他施展绝技擒拿手,上来就是一招锁喉功,用胳膊扼住了叔陵的脖子,将其摁倒在地,先缴了凶器,然后拖到一根柱子旁边,用长长的衣袖把陈老二捆了起来。捆好之后,二不拉唧的陈叔坚撂下反贼,就去寻找太子了。谁知,陈叔陵生得孔武有力,暗运气功,砰的一声将衣袖挣断,然后以飞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官邸(位于建康东府城,今南京通济门附近),举起了造反大旗。

    他首先命令手下设置路卡,阻断宫城通往外界的青溪水道;接着遣人往新林(今南京江宁区)征调曾经的部属前来援助;继而下令打开监狱,武装囚犯,散发金银,招募士兵。

    情急之下,他又耍起了“影帝”的范儿,身披铠甲,手持钢鞭,脚蹬皮靴,头戴白冠,登上城西门楼发表演说,鼓吹造反。

    纵然陈叔陵颇富表演天赋,吹得天花乱坠,可对于受过严重创伤的南京市民来说,无异于白费唇舌。

    侯景之乱距离此刻不过二十余年,数十万无辜百姓死于那场浩劫,每每想起都会令人不寒而栗,悲痛万分。如今,阴谋上位的陈老二又出来瞎扑腾,妄图忽悠首都百姓给他当炮灰,傻子才上当呢!

    愚弄民众未遂,陈老二真的急了。他四处通风,希望宗室诸王和文臣武将前来会合。无奈人品太差,没人看好,其中只有死党陈伯固单枪匹马前来投奔。两个外行折腾了好一阵子也不过搜罗了千儿八百人。自知实力不济的陈二爷只得放弃攻打宫城的打算,据险自守,等待奇迹出现。

    此时的皇宫之内也是人心惶惶。软蛋太子吓得说不出话了,反而是陈叔坚灵机一动想出了辙。他建议皇后诏令大将萧摩诃前来救驾。不久,萧将军率部赶到,将叛军巢穴团团围住。惊慌失措的陈叔陵妄图诱降萧摩诃,未遂。

    自知大势已去的陈叔陵竟将最宠爱的七个老婆全部扔进了井里,心想着弄死也不能让别的男人糟践。然后,他带上几百个小弟往新林方向逃窜,可刚走到白杨路,就被政府军给堵住了,陈伯固顿时慌了神,拔腿就往巷子里钻,叔陵一见老伙计跑了,抡刀骑马就追,伯固无奈,只能仗义到底,二人随即共赴黄泉,被乱刀砍死。

    这场仓促而愚蠢的叛乱仅仅持续了六七个小时。陈叔陵的儿子和党羽被一并处死,尸体被抛到江中喂了鱼,府宅被改做猪圈进行猪种改良。不久,一代昏君陈叔宝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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