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接收大员接踵而至,抗战期间逃离上海的失意政客、下野军阀、商界巨子、帮会头目也纷纷重回故园。一时间,上海滩“五子登科”“有条有理”“无法无天”,一派乌烟瘴气。
今天,一场隆重的宴会在茂名南路苏堤春晓酒楼举办,那里离军统新站只有几百米之遥。宴会的主人正是上海站站长马鸣超。这几天,军统建站的大批人马40多人已陆续抵达,带来了大笔经费:两箱金条,十万美金和一百万法币,马鸣超一下阔绰起来,从一个一文莫名的落魄站长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军方大员。
今天前来赴宴的党、政、军要员有两个显要人物,一个是军委会特别代表蒋伯诚;另一个竟然是大汉奸周佛海,他已经摇身一变为军委会上海特派员。还有第三战区驻沪联络办公处主任何德辉、忠义救国军副司令杜月笙、第三战区苏浙先遣队浙沪别动军司令徐志道;以及原军统甲室副主任钱耀祖和军统七处处长胡士渊,陪席的是马鸣超和谢天地。
宴会厅的装修中西合璧,金雕玉砌,满堂熠熠生辉,让马鸣超很有面子。马站长看见大家都落了座,满面春风地说:“名位长官接收上海,日夜奔波,劳苦功高,我马某三生有幸,今摆下薄宴一席,为各位长官接风洗尘。这里经营着全上海最地道的杭州菜,而杭州是我的故乡,用家乡菜款待长官们一直是我马某人的心愿,今天心愿已足,足慰平生啊。”
侍者们端上一道道热气腾腾的名贵菜肴,领班向诸位一一介绍道:“这是杭州的传统名菜:油焖春笋、龙井虾仁、清汤鱼圆、蜜汁火方、生爆鳝片、东坡肉、叫花童鸡……”
几道名菜是一碗一碗端上来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茅台、五粮液也摆上了桌面。
马鸣超打开一瓶茅台,为各个杯子斟满了酒。顿时酒香四溢,众人喜笑颜开。
马鸣超道:“我看还是先请蒋伯诚长官讲几句话吧。”众人鼓掌。
蒋伯诚戎装整洁,一副儒将风范,挂着中将军衔,是在座人里面官儿最大的。他随意地挥挥手,大度地笑笑说:“大家都是老熟人啦,也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都在各种会议上说过啦,无非就是那么几条。日本人投降之后,蒋委员长以军委会委员长的名义,向全国发出了三道命令:一是要解放区的人民武装就地待命,不得向敌伪擅自行动。这个人民武装指的是谁,我想各位心里都有数。二是要我嫡系部队积极推进。三是要伪军负责维持地方治安,不得向八路军和新四军缴械投降,以此来将功补过。我就是奉了委员长之命,领衔接收上海的。委座给我授命的同时,我想你们局长戴笠将军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就是尽全力接收上海,维持京沪地区的治安,整肃汉奸,处理伪军,等候中央军的到来。……”
蒋伯诚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周佛海尴尬一笑,起身向大家一拱手道:“诸位可能不知道,我周某人历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就归顺委员长了。现在小日本玩完了,局面一派大好。但是大家都清楚,我中央军大都集中在西南、西北一带,鞭长莫及,一时很难赶到东南地区,而共产党的新四军、游击队及地下组织,在东南地区已有相当的实力,最近正拼命向上海渗透。我们如果不充分利用南京、上海一带的伪军、汉奸,光靠东南地区的特务武装很难完成任务。所以,戴笠将军特意授予我周某人上海市行动总指挥之重任,让我把原先掌管的伪税警团、伪保安部及投诚伪军通通集结起来,临时负责维持上海的治安,阻止中共地下党在上海进行活动,保存伪中央储备银行的全部财产……”
几位大官轮流讲话,轮到杜月笙,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自淞沪会战爆发之后,国军实行了委员长的‘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抵抗一阵子就撤了,江南一带的士绅,为躲避战乱要么往西面跑,先是南京,然后武汉、重庆的跑,要么往上海的租借地跑,更有能力的则往香港跑。我是铁杆儿的抗日派,当然在上海待不下去,也在香港躲避了不少时日……”他指天划地、长篇大论了一通。
最后,蒋伯诚笑望着挂少将军衔的钱耀祖说:“耀祖兄,这次你们戴局长委你重任,让你当专案组组长,你该讲一讲,我们纯属敲边鼓,主角还得你来唱啊。”
钱耀祖油滑地笑一笑,手一抹大背头道:“既然几位长官都说了,我不说点儿什么太不像话,不过我没嘛准备,就念一念局座的任命书吧。”说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念道,“兹委任军统局机调处处长少将钱耀祖,以及胡士渊少将为上海‘特案调查专案组’正、副专员,调查及审查日军投降后上海军、警、宪、特相关机密事宜。令军统上海站站长马鸣超、情报科科长谢天地及上海站全体人员尽一切力量辅佐调查,不得有误。此令,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戴笠。”
谢天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他原以为这次怎么还不升格为副站长啊,结果才是个小科长,还不如他在日本特高课的职务高。这算什么,安慰吗?奖赏吗?抑或是排挤和冷落?他不禁在心里感慨万千。他想起那句业内行话:“干这一行的,都是临危受命,九死一生,被团体利用,被朋友利用,有时甚至被敌人利用,重重难关险隘过去了,爱情没了,官职没了,小命没了,最后连荣誉也没有。”别人总结得太到位了,他不禁在心里暗自苦笑。
马鸣超从对面望过来,向他眨了眨眼,意思像是在安慰他,叫他别在意。他明白马站长的暗示,仍旧平板着脸,一声不吭。
坐在他右手边的胡士渊也看出他脸色不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谢老弟,别往心里去,你的功劳大了去了,这在局里有口皆碑,大家心里都有数。职务嘛都是临时性的,沉浮跌宕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太在意,回头‘特调专案’结束了,我替你向局座讲一讲。”
谢天地尴尬一笑,“这没什么,胡副专员,鄙人只讲贡献,只讲忠诚,个人进退荣辱一向不在本人考虑之内。”
钱耀祖哈哈一笑道:“谢老弟呀,别有思想负担,你虽名为科长,其实级别是副处,工资按副处级待遇来发,这我走之前局长是交代过的,只不过没公开而已。你多年奋战在敌人心脏,虎穴狼窝里打滚,与日本鬼子近身肉搏,斗智斗勇,实属难能可贵。就是当个站长我看资格都够了。但如今干部太多,安排不过来,等其他站站长位置有空缺时,我一定向局座力荐。”
钱耀祖这么说着,可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儿。这个钱耀祖,可不是个一般人物。其手段之圆滑,心机之狡诈,处事之老辣在局本部没几个人能与之相比。明白内情的人都知道,军统局内结构庞杂,是由原军委会密查组、复兴社特务处和军委会调查局二处这三家组建而成的,故而派系林立,团伙众多。这位钱耀祖就是广东帮郑介民的同乡兼老部下。说是同乡,他们都是广东文昌人,说是老部下,钱耀祖是郑介民复兴社时期特务处的老班底。这位钱处长外表温文尔雅,内心阴鸷凶狠,即使在戴笠和郑介民面前,也很少见他笑过。在对付76号方面,钱耀祖可谓是军统中的干才和功臣。当年刀劈伪上海市长傅晓庵和策反新四军苏南情报站都是他亲自策划和直接指挥的。因此即使是和郑介民明争暗斗的戴笠对钱耀祖也经常是褒奖有加的。除了果断凶狠之外,钱耀祖的贪淫好色在军统内也是声名远扬的。
这次戴笠派他来,的确是委以重任的。一方面,上海滩不同于北平,是中外交汇、华洋杂处之地,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情况十分复杂难缠。这正可以展示钱耀祖八面玲珑、纵横捭阖的能力,也是收买其心的一种手段。另一方面,更是分化、瓦解郑介民阵营的一着诡棋。对这一点钱耀祖自然是心知肚明。
至于胡士渊,是特务处时期的老班底,跟了戴笠多年,对戴忠心耿耿,言听计从,是戴笠手下最为得力的心腹干将。其实戴笠派胡士渊做钱耀祖的副手,也有近身监视的用意在内。
此次来沪,成立“特调专案组”,戴笠对钱、胡二人面授机宜,私下交给他们三大秘密任务:第一重要的任务当然是转移头盖骨的事情,命他们把头盖骨尽速妥送南京。第二个任务是从特高课监狱里查到当年被逮捕的一个叫汪孟晋的人,这个人是大汉奸汪精卫的小儿子,他手里掌握着汪精卫和蒋介石的许多重要信件,其内容涉及蒋介石和日本人的多次密谈,必须将这些信件全部拿到,并全部消毁。第三个任务是找到儿玉这个人,并将其灭口。因为这个人掌握着太多戴笠与日本人互相勾结做军火和鸦片生意的事儿。
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几位军政大员大快朵颐,喝得都很尽兴,茅台干了一瓶又一瓶,话题一个接一个。正喝到酒酣耳热之际,杜月笙和周佛海托故离席,先行告退了。蒋伯诚的秘书忽然来通报,说委员长有电话找他,他也先走了,其他人继续喝到深夜。最后钱耀祖和胡士渊都喝醉了,马站长和谢天地用车子把他们二人送回了下榻的宾馆。
坐在回程的轿车上,作为上海滩三大亨之一的杜月笙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大上海,比八年前更漂亮也更气派了,不禁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四年前他为了躲避某些日本人的追杀只身前往香港,后来又应自己的把兄弟戴笠之约,前往重庆“避难”。四年了,他是壮志难酬,委曲求全。作为忠义救国军的副总司令,作为抗日英雄,他多次受到蒋委员长的亲切接见,他发誓要和日本人血战到底,这点儿表面文章很得老头子欢心。其实,只有他和戴笠两人心知肚明,自己和日本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20年代中期到整个30年代,是三大亨的黄金年代。作为社会底层出身的杜月笙和他师傅黄金荣以及把兄弟张啸林一起,以不同的方式聚集起一群群乌合之众,以青帮为基础,以“拜四方”为手段,以长江流域为舞台,将帮会、租界、军阀融为三位一体的鸦片走私联盟,在波诡云谲的上海滩呼风唤雨,称霸一时。
张啸林死了,黄金荣老了,时移世易,如今的上海滩,已是他一个人的天下。过去有句老话,十里洋场是冒险家的乐园,角斗士的竞技场,现在要加上一句,是他展示英雄形象的舞台。四年前逃离的时候,他决没想到今天会带着三万多人的队伍“忠救军”杀回上海滩。过去人家都叫他杜老板,现在人家都叫他杜司令。突然间大权在握,拥兵在手,他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现在大家都在搞接收,他的人也四处抢夺、强占和接收日伪财产,无论是工厂、船厂和仓库,还是洋房、汽车和美人,一概全收。真可谓是一夜暴富,日进斗金。为了便于对大量现金流的管理,他开办了一家自己的银行,命名为中汇银行,地点就在爱多亚路143号的中汇大楼。
今天,他之所以要提前赶回银行大楼,是要和一个重要人物见面。这个“重要”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日本黑社会大佬儿玉义夫。
此时的儿玉正等在会客室里,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面抽着古巴名牌雪茄,一面品尝着浓浓的雀巢咖啡。
雪茄苦中带甜的丝丝香味使儿玉回想起前一阶段的苦日子来,真不是一个惨字了得。自从头盖骨被人骗走之后,高桥就把他软禁在一栋石库门房子里,并派人日夜监视,每天给他一碗稀粥和一个玉米面窝头,饿得他个半死不活,两眼直冒金星。
高桥是个虐待狂,啥时候高兴了,就把他狠狠修理一番,不是鞭刑,就是水刑,要不就是电刑,被打得那个惨啊,身上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好的。
儿玉苦熬苦等,盼望有一天亲王会醒过来,只有亲王了解他,了解他的忠心,了解他的能力,了解他的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但有一天高桥告诉他,亲王要转院了,上面来了命令,让亲王回国治疗。不久,高桥扔给他一张日本国内报纸,上面登着亲王在京都医学院苏醒过来的头条新闻。高桥狞笑着告诉他,亲王得知是儿玉弄丢了头盖骨,当时就气昏了。他下达命令,要绞死儿玉,而且是用日本最古老的刑法绞死他。高桥狂笑着说:我向上汇报说你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你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如果你想继续活的话,就要听我的摆布。
一个大佐戏弄一个少将,让高桥很有成就感,儿玉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从这天起,儿玉就开始策划一个逃跑计划,但这计划刚刚在脑中成型,就听到一个惊天噩耗:日本战败了,天皇已向全世界宣布投降了。一开始他还不敢相信,但发现看守他的人全都不见了,一个过去的马仔跑来告诉他,让他赶快逃跑,说是加藤长官和高桥已经被国民党上海站当作战犯给抓起来了,下一个就要轮到他。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把他打晕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对,他必须马上逃跑。可他能往哪里逃呢?放眼全上海,太阳旗被烧成了灰,日本兵全成了阶下囚,而且国民党的部队到处都在抓人。他知道自己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中国人决不会轻饶了他。
儿玉在一个弄堂深处的小客栈里心惊肉跳地躲藏了两天,觉得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更加稳妥的出路。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老朋友杜月笙。
要说起儿玉与杜月笙的交情,还得从10年前说起。
早在1931年,儿玉就来过上海,是受黑龙会老板头山满的指派前来的。他的使命就是建立一个庞大的地下贩毒网络。这个网络一头连接着中国上海,一头连接日本东京,其毒品的主要销售地就是欧洲和美国。
儿玉一到上海,就和控制上海码头的头目顾竹轩建立了私人关系。他二人商议,要分享长江三角洲的毒品交易。但顾竹轩怕有风险就又把杜月笙拉了进来,形成了一个中日三人帮。这样儿玉就和杜月笙成了生意伙伴,后来经过杜月笙牵线搭桥又认识了军统头子戴笠。一开始他们只做毒品生意,后来觉得规模太小利润太低,干脆合伙做起了军火买卖。他们合伙把从滇缅公路或从印度飞越喜马拉雅山脉空运到中国西部的美援物资弄到手,这些物资是美国根据《租借法案》向中国提供的。美援物资一进昆明和重庆的仓库,上海这边就会得到准确消息,顾竹轩就通过戴笠的内部关系把这些物资转手倒卖给日本人,儿玉就是最大的中间商。
这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关系,中国黑社会教父杜月笙和国民党将军戴笠以及顾氏兄弟,日本的儿玉、土肥原将军密切合作,从毒品和军火买卖中榨取最大的利润,仿佛中日战争没有发生一样。戴笠当时还是国民党的缉私局局长,这个机构的存在就是要阻止除国民党以外的任何走私活动。战争期间,戴笠的武装组织从重庆将数以百吨计的四川鸦片运往沿海地区,再经儿玉之手倒卖到日本。日本的工厂加工鸦片的生产能力很大,鸦片有多少要多少。一批47吨的货,戴笠获利上千万美元,杜月笙获利也差不多。
1937年11月,日本战时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成立,儿玉成为大本营的第一批参谋人员,被派遣来上海和南京处理所谓的流失问题:过多的财富流入了皇军军官的腰包中。在所有日本占领的城市里,秘密资金被胡乱地花在美酒、女人和纵情享乐上,珍贵文物被随意毁坏。这种对文化战利品的破坏必须停止。那些士兵大多数是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村孩子,愚蠢到连菩萨要整座地偷都不懂,尽弄些脑袋回来。后来,儿玉成了秩父宫的手下,直接为皇室工作。
“金百合计划”在中国的掠夺过程中,儿玉起了很大作用。骗子、将军、政客及金融家们都帮助他。作为回报,儿玉向他们提供保护、情妇和抢得的钱财和分成。后来有一次土肥原将军想通过儿玉给青帮头目杜月笙一笔报酬,让他公开出卖自己的国家,全力为日本人干活。杜月笙也不是傻瓜,他必须和蒋委员长以及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保持密切的关系。战斗从南京转移到其他地方时,杜月笙溜到了香港,后来绕道前往重庆,在那儿坐观战事,躲避风头。
这期间儿玉不断受到重用,他有个身份是日本海军和空军驻上海的采购员,任务是发现并获取铜、钴、镍和云母。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直接从戴笠将军那里买到这些物资,并用卖毒品的钱支付给戴笠和青帮。这些交易是由儿玉机关上海事务局或儿玉社来完成的。根据情报,儿玉垄断了中国东南地区的盐业、钼矿、农业、渔业和大量的工厂。
后来他又参与了“金菊花”行动,受到皇室成员的重用,专门负责洗劫亚洲黑社会,还负责战时日本在整个亚洲的毒品和军火交易。
但此刻儿玉的地位一落千丈,就是因为他被人骗走了头盖骨化石,闯了大祸。不过他没有绝望,他手中还有大把的金钱,相信杜月笙会让他东山再起。
儿玉一见到杜月笙,便长叹一声,“唉,老朋友,我们的仗打输了,日本完蛋啦,现在我成了落水狗,我来是求你给兄弟一个栖身之地的呀。”
杜月笙递给他一根雪茄,“莫慌嘛,古巴名牌,先抽一根再说。”
儿玉顾不得点烟,神色慌张地说:“杜先生,我的上司和同僚都被抓啦,说不定我也成了通缉犯,危急关头到啦,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呀。”
“有我在上海滩,看谁敢动你一根指头!”杜月笙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上等红酒,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递给他。
“可……现在形势……火烧眉毛啦,你……可一定得出手相救啊。”儿玉用生硬的中国话乞乞艾艾地说。
杜月笙面色凝重起来,把酒放在茶几上说:“我刚刚参加完一个会议,知道上面的精神。你的确上了通缉犯的黑名单,你儿玉义夫的大名也算是如雷贯耳啦,而且有些人还要把你当作战犯斩尽杀绝呢。但是兄弟,不要紧,我会保护你的,我是个很念旧的人,从不干过河拆桥的事儿。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你是想在上海滩长久潜伏下去呢,还是想让我用条船把你偷偷送出国境?”
“这个嘛……我暂时还不想走,因为有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办完,我也不能走。”
杜月笙翻着眼皮说:“也好,若想长久待下去的话……我在贝当路有栋别墅,现在空着,你可以住到那里去,做饭有保姆,我再给你一台轿车代步,配一个司机,两个听差,再派几个人给你站岗。”
“别墅哇……好是好,不过……会不会查呀?”
“我的物业谁敢查,谁不知道我是忠救军的副司令。”
儿玉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很好,不过有几件事你得记住,”杜月笙压低声音叮咛道,“第一,进出一定要化装,免得别人认出你。要知道,所有战犯和通缉犯的布告很快就要贴出来,而且赏格高得出奇。第二,没事不要上大街或人多的地方去,要买什么东西可以叫我的心腹于阿七去。第三,不管谁来问你,你就说是我乡下的亲戚,姓张,别的不要多说。第四,我会给你搞一张假身份证,一周后交给你。第五,我派于阿七来当你我之间的联络人,有什么事如果打电话找不到我,可以让阿七到我家来传话。第六,你留在上海干什么我不管,但是不能杀人,不要惹祸,因为我还得顾及自己的身份和面子。”
儿玉听了这些,感激地笑笑,“杜老板真是考虑细密,布置周详啊。这些请你尽管放心,我都能做到,保证不会给你惹事的。”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起身走到门口,儿玉回转身来,意味深长地说:“杜老板,等我把断了的线全接上,我们的生意还要接着做啊。”
“那是当然。”杜月笙笑呵呵地把儿玉送出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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