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谜踪-紧急行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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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漱庐”,军统局本部。戴笠正坐在办公室看文件。主任毛人凤匆匆推门而入,向坐在沙发上品茶、看报的戴笠禀报道:“局座,马鸣超回来啦。”

    戴笠一愣,放下手中的报纸。

    马鸣超紧跟着走了进来,愧色满面地向戴局长敬了个礼道:“报告局座,罪人马鸣超回来向您复命。”说完双腿禁不住有些颤抖。

    戴笠定了定神,脸色在一瞬间变换了数次,最后勉强挤出一丝假笑,起身拉着马鸣超的手坐到沙发上,颇为亲切地说:“瞧你说的,什么罪人,这样的词怎么能安到你头上呢?说你是功臣还差不多。来来来,你这匹军统局的老马呀,快叫我看看。”戴笠盯着马鸣超的脸看了半晌说:“又黑又瘦,气色很差,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啊,这叫我这个当家人情何以堪啊。”

    助理贾金南及时端上了茶盘。

    “局座,这次在下去上海,建站任务没……没完成,还损失了七个弟兄,在下罪不容赦,您撤我的职好啦。”马鸣超一脸愧疚地说。

    戴笠很随意地摆摆手道:“好啦,好啦,先喝口龙井吧,这可是委员长送的呢。”

    马鸣超木然地端起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

    毛人凤插话道:“马站长,你就别太过自责啦。虽然你此次去上海,建站任务没完成,那也是个意外,谁知道中途会出叛徒呢?但你那颗炸弹却炸得好,炸出国际影响来啦,狠狠地打击了小日本儿的嚣张气焰。虽然没有直接炸死天皇弟弟秩父宫,但也跟死了差不多,所以说嘛,你这次是为党国立了大功了!”

    戴笠马上接腔道:“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要表扬!要重奖!毛主任,你拟一个奖励和提升报告,明天报来,我批了你就立刻呈送委员长。”毛人凤马上点头。

    奖励和提升?这太意外啦,马鸣超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我现在已经是上校啦,再提可就是少将军衔啦,这不就和局座的军衔一样了吗?和局长平起平坐,这可能吗?当然局里也有几位少将,但那都是有过战功的人。可刚才戴局长分明说要给自己提升来着,是局座一时激动而做出的许诺,过后也可能不会兑现。

    马鸣超正胡思乱想,戴局长正色道:“好啦,老马,把你这次去上海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汇报一下吧,还有日本人有什么重大阴谋,也说一说,我和毛主任洗耳恭听。”

    “好的,局座。”马鸣超坐正身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回如何到达上海准备建站,如何考察谢天地,如何应付余界叛变,如何被谢天地安排住进法国公寓,如何得知日本人要实施重大秘密计划“金菊花行动”全都叙述了一遍。

    当得知朱浪舟(谢天地)打入日本上海特高课的曲折过程后,戴局长禁不住赞叹道:“朱浪舟真不容易啊,深入虎穴,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党国有此忠义之士、栋梁之才,何愁大业不成。毛主任,你再写一封提职加薪的报告来,明天局里就下文,我们可不能亏待了朱浪舟。”

    “好的,我马上去办。”毛人凤起身出了办公室。

    马站长从怀中掏出一个密蜡封的小丸,递给局长道:“局座,朱浪舟现在已化名谢天地,代号不倒翁,这是他给您的密信。”

    戴笠接过密信,敲开蜜蜡丸,展开来,只见半张大的纸片上密密麻麻地写着:

    杨柳青先生钧鉴:

    近期日本人已正式实施“金菊花行动”,这是由日本皇室制定的绝密行动之一。另外还有两项绝密行动:“金百合行动”和“金蔷薇行动”,具体内容另件详告。本行动主要目的是窃取存放在北京协和医学院地下室中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其行动有目的、有组织、有计划,主要负责人是天皇之弟秩父宫亲王,副组长是特高课助理高桥幸旭,联络人和召集人是加藤千彰(女),成员有日本黑帮教父儿玉义夫,还有我和助理丁魁。秩父宫亲王被我们炸成重伤后,正在陆军总院深切创伤科治疗,其职位暂时由高桥幸旭代理,行动组打前站的人已经到了北平,办公地点未定。我们后续人马本周五即启程前往北平。本行动第一步骤是里应外合,由日本京都医学院派驻协和医学院病毒研究所的医生宫本高志下手窃取。据查,宫本医生是日军731部队的细菌专家,正在该院进修,真实面目尚未暴露。第二步是借口有抗日分子将一批传单藏匿在医学院内,进而派人进行强制搜查,一旦查出,即强行将“头盖骨化石”劫走;第三步,人为制造“火灾”,进而派出特务冒充救火队员进院救火,从而伺机下手窃取。第四步,用武力占领医学院,进行公开抢劫。望局座迅速采取行动,以确保国宝安全。

    不倒翁即日

    戴笠看完密信,随手递给毛人凤,紧蹙双眉道:“日本人要向我们的国宝下手了,这可不是好消息。好在朱浪舟,噢,不,谢天地已经打入了敌人心脏,让我们及时掌握了敌人的动向,从被动变为主动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毛人凤看完信,脸色凝重地说:“局座,这事非同小可,我看我们得采取断然行动了,不然,日本人万一得手,我们的麻烦就大啦。”

    戴笠听后,不动声色,仰着头缄默不语。思绪一下子跳回到今年一月份的那一幕。

    那时春节刚过,有一天上午,行政院秘书长翁文灏亲自来找过自己,为的就是北京协和医学院这批头盖骨化石的安全问题。翁先生担心日本人会染指这批国宝。翁先生当时的意思是让军统局出人,把这批顶级国宝秘密而又安全地押运回重庆,找个妥善之地保护起来。

    至于这个翁文灏是什么人,戴笠非常清楚。此人来头很大,背景很深。翁文灏早年曾经到欧洲留过学,1912年在比利时获地质学博士学位。同年回到中国,在北洋政府农商部任职。后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任教授,曾为清华地质学系主任,兼任代理校长。翁文灏早年表现不欲从政,曾被委任为国民政府教育部长也未接受。但在蒋介石多次盛邀力劝之下,于1932年出任军事委员会国防计划委员会秘书长。1934年时,翁在考察西北地区的石油矿藏途中遇上严重车祸以致重伤昏迷。当时得到蒋介石的特别关照,指令全力抢救,后来还请来几位德国大夫亲自动了手术,让他平安渡过了险关。经此一事,翁文灏可能是难却委员长的“救命之恩”和盛情邀约,遂正式踏上仕途,于1935年12月任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长。而此时的行政院长是由委员长自己兼任的。

    翁文灏把这事说得比天大,但戴笠当时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儿,不就是几块死人骨头嘛,能有什么大不了?戴笠事后回过味儿来,事情虽不大,可居然由行政院的当家人亲自出面来说情,戴笠隐隐约约掂量出这件事情透出的分量。连委员长的重要幕僚之一的翁秘书长都亲自出面了,说明已经逐级上报到行政院一级了。戴笠思前想后,当然不敢怠慢,为此事也想过几种处理办法,但后来事情一多,就被戴笠扔到脑后了。

    可时隔十个月,目前的状况突然变得严竣起来,危机似乎已迫在眉睫。翁文灏当时的担心马上就要变成现实,即日本人要对这批国宝强行下手了!这还了得,必须尽快想出解决之道。

    戴笠定了定神,对马鸣超说道:“老马,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要从长计议。过几天我先约美国大使高思和你见个面,因为当下协和医学院仍归美国管辖,当然见面时少不了行政院秘书长翁文灏也要在场,我们一起研究出一个抢救方案来。”

    马鸣超走后,戴笠对毛人凤说道:“事情有些棘手啊,相当棘手,这件事牵扯到两个国家,中国和美国,你说这个翁文灏为什么要绕开外交部,直接插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毛人凤凑了上来,神色紧张地说:“局座,这个翁文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们,而不是自行解决,在下预感到这里面大有名堂,甚至不排除包藏祸心的可能。你想啊,作为中央行政院秘书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人说他可以当委员长半个家。他本来完全可以亲自下令把这批文物转移到重庆的,可他为什么没那么做,而是来找我们派人去保护,这不奇怪吗?我们局的工作重心是什么?是反共,是肃谍,是防奸,当然还有搞情报,现在是铲锄沦陷区的汉奸、叛徒和卖国贼。转移沦陷区的贵重文物根本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啊。军委会下设那么多部门,那么多部队,他谁都不找,偏偏找我们,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吗?我们出马就一定能把文物安全转移回重庆啦?这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哩。要知道那可是北平啊,北平什么地方?那是敌人的心脏,日本人重兵驻防,还有特高课和宪兵队的几千号人马,这个难度有多大,局座大人一定心中有数。可话又说回来,这是一招两头堵的诡棋,如果我们做,未必做得成,责任在我们。如果我们不做,那问题更大啦。万一这批国宝被日本人劫走,惹出大的事端,造成国际影响,上峰如果追查起来,翁文灏可就有的说了。他那张脸可是说翻就翻呀,你能拿他怎么着吧?他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戴笠不断用食指敲着脑门,“你提醒得很对,如果他脸一翻,嘴一咧,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一扣,我们就被动了。”

    “现在势成骑虎,不办还真的不行,那样我们会更加被动。翁秘书长是委员长身边的人,他一定会向委员长汇报的,委员长会怎么做,要么不同意,要么同意。要是委员长同意他的建议,我们不是还得派人去撤出这批文物来吗?”

    “就是不知道委员长的态度嘛。”戴笠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蹀躞,本来就长的马脸拉得更长了,突然他醒悟道:“这件事恐怕真没那么简单,光委员长答应还不行,如果美国人不答应,还不是等于零。协和医学院是谁的产业,是美国人的嘛,我们根本做不得主。而且据我所知,头盖骨是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的考古项目,其发掘出的实物必须留在中国,不得出口,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个事情恐怕得通过美国大使高思出面才能解决。”

    毛人凤马上说:“局座,我看这样,先把几方人物请到一起,大家碰一碰,拿出一个意见来,再呈报委员长。现在看来,美国大使高思先生的意见最为关键。”

    “对,我马上给高思打电话。”戴笠说着一把抓起了电话。

    美国大使馆位于渝中区健康路1号一排浓绿的梧桐林中,毗邻美国新闻处。

    美国大使高思身材高挑,略胖的脸颊上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身穿毛料西装,领带打得中规中矩,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高思喜欢长时间地站在窗前,向东俯瞰,边呷着美酒,边静静地欣赏着繁华热闹的城景和挤满了各国轮船和舢板的嘉陵江。

    高思是今年五月份接替詹森任驻中华民国大使的,是个老资历的外交官。来中国后历任驻上海、天津、奉天(沈阳)、济南、厦门等地的领事。他历来主张对日本采取强硬政策,特别对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政策表示不满,在史迪威同蒋介石的矛盾冲突中,支持史迪威的立场,并要求蒋介石动员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内的力量抗击日本。

    高思前天才送走了他的前任詹森,昨天下午就接到了军统局局长戴笠的电话,说起转移北京人头盖骨的事情,并请求美国给予帮助。其实他刚上任的时候,就听翁文灏提起过此事,他为此打越洋电话咨询过美国国务院的某位高官,高官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此事相当棘手,掣肘的因素很多,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和利益。高思作为一个继任者,对此也深感头痛。

    接到戴局长的电话后,高思叫秘书拿来了有关协和医学院的相关资料,想先了解些基本情况。北京协和医学院是集医学科研和生物制品生产为一体的研究所。主要从事医学病毒学、疫苗学、医学微生物学、免疫学、分子生物学、医学遗传学、以灵长类动物为主的实验动物学的基础和应用研究,进行疫苗、免疫制品和其他产品的规模化生产。

    高思昨天下午就和院长胡顿先生通了电话,将整个事情通报给了胡顿,并转达了翁文灏先生和戴笠将军的意思。胡顿院长因为工作太忙近期来不了重庆,刚好新生代研究室的主任魏敦瑞在重庆开会,他可以前往大使馆与高思见面。

    高思看了看手表,离约见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好整以暇地拿出一根古巴极品雪茄,点上火抽了一口,室内立刻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烟草气息。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得很远。那还是1938年,美国对华实行了“援华制日”政策。起因是1938年10月武汉会战,中国方面惨败,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日本人调整了对华政策。11月3日近卫内阁发表了第二次对华声明。声明宣称,日本要建立“日满华三国合作”的“东亚新秩序”。日本提出的建立“大东亚新秩序”的设想,是对美国的“门户开放”政策的直接挑战,严重损害了美国的在华利益。这一形势促使美国的远东政策发生变化,开始奉行“援华制日”的新政策。

    对于中国,起初美国在道义、财政、军事及军用物资方面给予了一定的援助。1938年12月,美国向国民党政府提供2500万美元的桐油借款。这是美国走向援华的第一步。1940年3月30日,就在汪伪政权宣告成立的当天,美国政府率先发表不予承认的严正声明,并宣布再次向国民党政府提供2000万美元的贷款。此后,又多次向中国提供贷款。这些贷款都是经高思的手办理的。1941年8月起,即高思上任大使后3个月,美国志愿人员组成航空“飞虎队”在华参加对日作战。1941年5月6日美国宣布《租借法》适用于中国。对于日本,美国的遏制力度不断加大。1938年12月30日,美国政府针对近卫首相的声明提出异议,指出美国政府不承认任何一个国家有必要和理由在一个不属于它主权范围内的地区规定一个“新秩序”的条件和状况,并自命为这个“新秩序”的掌权者和代言人。1939年7月,美国通知日本废除《日美通商条约》,9月起,美国对日“道义禁运”范围逐步扩大,直至全部禁运。

    美国这一时期对华政策的变化主要原因是:第一,美国与日本争夺亚洲太平洋区域霸权的矛盾日益尖锐。日本侵华的扩大,使美国开始意识到日本在中国实行的政策确实反映出日本想谋求控制整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特别是近卫声明提出了“大东亚新秩序”计划,表示要独霸亚洲太平洋区域,公然向美国“门户开放”政策挑战,使美国感到它在亚太地区的利益受到严重威胁,因而美国对日本在亚太地区的侵略扩张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不得不对日本采取一些制裁措施。第二,美国对中国战场的战略意义有了新的认识。在中日战争刚开始时,美国的一些观察家都对中国持悲观态度,以为最多两三个月,中国就要失败。但中国军民的顽强抵抗打破了日本速战速决的构想,迫使日本陷入持久消耗战中。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精神使美国领悟到中国的抗日战争对于维护远东和平,维护它们自身在远东利益的战略意义。特别是在日本实施“南进”计划,并与德意两国缔结同盟条约后,美国政府把日本和德国作为东西方的敌人而联系起来,认为日本不只是一个地区性的不稳定因素,而且与德意两国一同构成了对现存世界秩序的威胁。从这一认识出发,中国的战略地位就显得更为重要,中国成了美国借以遏制日本的一支重要力量。

    然而,美国这一阶段“援华制日”政策的目的是想推迟与日本正面交锋的时间。“援华”在于增强中国进一步抗日的能力,帮助中国成为不断缠住日本和消耗日本力量的地方。“制日”是为了在军备物资方面给日本侵略势力制造一些困难。“援华制日”政策的上限是避免与日本发生正面的冲突。主要原因是美国还没有做好两洋同时作战的准备。随着日本法西斯侵略势力的进一步猖獗,美国政府也认识到太平洋战争不可避免。但是在20世纪30年代,由于受绥靖主义、和平主义势力的影响,美国从精神到物资上都没有充分做好战争准备,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美国策略是尽量使太平洋战争推迟爆发,以便为自己赢得备战的时间。特别是在欧洲战争爆发后,美国政府认为对世界和平的主要威胁来自欧洲,因此,采取的是“先欧后亚”的战略。鉴于欧洲局势日益恶化,美国在远东就要尽量避免与日本在西南太平洋发生直接冲突,以便集中力量首先挫败主要敌人德国。因此必须把对日制裁保持在一定限度内,因为严厉的经济制裁措施“将会促使日本为了在经济上达到自给自足铤而走险”。正因为此,美国曾一度热衷于与日本谈判,试图通过牺牲中国局部利益与日本达成妥协。但是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还是爆发了。这就推动美国与中国结成了反法西斯战争的同盟,美国政府进一步调整制定了它的战时对华政策:结盟抗日。为使中国政府能更积极有效地组织对日作战,牵制日军在太平洋上的行动,为美国的“全球战略”服务,美国的对华政策由援华制日转到结盟抗日。

    美国在这一时期与中国结成抗日同盟,既有短期的考虑又有长远的打算:短期来看,为了进一步实施它的“先欧后亚”的全球战略,美国希望通过与中国联合作战,让中国顶住日本,牵制更多的日本兵力,以解除美国以主力对付德意的后顾之忧。长远来看,这一政策是从美国战后全球战略来考量的。

    想到这里,秘书进来通报说,几位贵客都到了。高思迎到了办公室门口,只见翁文灏、戴笠、马鸣超、魏敦瑞先后走了进来。

    “啊,贵客们到啦,欢迎欢迎。”高思春风满面地上前与四人一一握手。

    戴笠介绍道:“大使阁下,这位您没见过,他叫马鸣超,马站长,是保护文物行动小组的负责人。日本人要对国宝动手的情报就是他带回来的。”

    “欢迎您,马站长。”高思热情地与他握手。“大使先生好。”马鸣超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高思指着魏敦瑞对众人说:“这位魏敦瑞先生是北京协和医学院新生代研究室的主任,他代表胡顿院长前来参加我们的讨论。”寒暄完毕,几人先后在沙发上落了座,秘书端上了茶点。

    翁文灏清了清喉咙,做了开场白道:“诸位,大家已经知道日本人要对我们的国宝——北京人头盖骨下手了,关于‘金菊花行动’的具体内容,我已在前几天分别给诸位发了电传,想必大家都已了解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了。在这里,我先表个态,我个人的意见是,必须尽快采取紧急措施,把这批价值连城的国宝迅速转移到重庆来,放在一个可靠、安全的地方妥为保护起来。其实关于‘化石’这件事情,我早在年初分别已向委员长和詹森大使三次提出过转移和保护的意见,均未得到许可。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想必诸位也不愿意看到。现在日本人终于要向化石下手了,应了我事前的揣测。诸位呀,时不我待,我们再这样互相推诿、拖延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国宝被日本人窃走或抢走,我们就真的成了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高思转向马站长问道:“马先生,您的情报准确可靠吗?”

    “这一点请大使先生尽管放心,情报绝对准确,它是我方一个打入敌人心脏的卧底传出来的一手消息,他本人还是这个‘金菊花’小组的重要成员呢。”马站长言之凿凿地说。

    高思用右拳砸进左手心,挑高了眉毛说:“这就好办啦。前天戴将军打电话说情况已万分危急,危机已迫在眉睫,我还以为我们胜算的几率不高了呢,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手中还握有主动权,还有牌可打,关键是争取时间。从美日关系的角度来看,过去我们采取‘援华制日’政策,目的是想推迟与日本正面交锋的时间。但自从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美日已经撕破脸皮,双方大打出手。日本人之所以没有立刻占领北京协和医学院,公开抢走这批化石,难道是他们力量不够?或是胆量不够?NO,他们只是害怕国际舆论,不想在本已臭不可闻的名声上再添骂名,但强盗就是强盗,其抢劫和嗜血本性是改变不了的。”

    高思转向魏敦瑞说:“我认为,是到了必须采取断然行动的时候了,你认为呢,主任先生?”

    魏敦瑞摇摇头说:“我看不好办。我来之前和院长胡顿先生电话沟通过,我们都与大使阁下持相同的观点。但是,洛克菲勒基金会方面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反对把化石转移到重庆,他们认为日本人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不齿的强盗行径。况且我们两国有协议在先,大家都要遵守游戏规则啊。”

    戴笠忍不住道:“请转告基金会的先生们,千万不要对日本人抱任何幻想。如果他们仍然死守着协议不变的话,唯一可能的下场,就是化石被日本人窃走或抢走!不信你们走着瞧。”

    魏敦瑞摊开两手道:“可日本人并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啊?医学院是救死扶伤、进行科研的地方,实行的是人道主义精神,我们并没有冒犯他们,更没有触犯他们的利益。”

    “真是书生之见。”戴笠冷笑道,“借口?你恰恰忘了,我尊贵的朋友,战争是没有道德底线的,战争也不需要借口。你想想,卢沟桥有借口吗?珍珠港有借口吗?日本人硬是挑起事端,然后倒打一耙,耍起了诬赖,这才发动战争的嘛。这次针对化石也一样,他们现在还顾忌舆论和影响,有点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到最后猴儿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撕破脸皮,明火执仗,进行公开的抢劫!”

    “对,戴将军说得对。”翁文灏接过话头道,“魏敦瑞先生,不能再犹豫了,也不要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日本人既然已经制订了周密的窃取计划,并且有天皇弟弟秩父宫领衔,这说明日方高层非常重视这件事情。日本人我太了解了,决定了的事一定会干到底的。”

    高思冷冷地问道:“魏敦瑞先生,先不说洛克菲勒基金会方面是什么态度,您先表个态,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魏敦瑞抹了把脸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对日本人的本性是看得最清楚的。我本人就有被日本宪兵抓过、关过的经历,所以我知道,那根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渣的魔鬼,我对他们不抱任何幻想。我本人同意立即转移化石。我想,胡顿院长也跟我持相同的看法,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代表他。但现在的关键不在我,也不在院长,而在洛克菲勒基金会方面。他们财大气粗,谁的账也不买,是一群缺乏政治眼光和军事头脑的金融家和银行家,他们的眼里只有钱。”

    “哼,钱!钱!钱!我们的国宝,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堆变了形的钞票!”翁文灏没好气地说。

    “哼,我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戴笠气呼呼地说,“教训还是太少,等日本人占领了医学院,杀得他们血流成河,脑袋乱滚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后悔不及的,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连哭都没有眼泪。不信就走着瞧!”

    高思伸了下手,制止了戴局长的冲动和翁秘书长的愤怒,用和缓的语气问道:“魏敦瑞先生,依你看怎样才能说服他们改弦更张?或者让这个协议终止或延期履行?总得想出个解决之道来吧,这么拖着恐怕不是办法,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呀。”

    “说服他们?”魏敦瑞挠着头皮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大使先生,如果您能够亲自出马的话,也许可以有转寰的余地。”

    高思仰起下颌,沉吟半晌道:“看来只好如此了,那我就试试吧。”

    翁文灏站起身来,和戴笠交换了一下眼光,但戴笠却板着脸说:“大使先生,恕我直言,强盗要下手了,敌人的战刀已经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过了这三天,一切都不好说了。所以,我们等三天,如果到时候还没有结果,我们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大家听见“非常手段”这几个字,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高思一怔:“戴将军,您言下之意是要考验一下我的政治智慧?”随即露出一脸坚毅神情,“相信我会说服他们的,实在说服不行,就压服;压服不行,就制服,总之,我有的是手段!我现在还代表美国,况且我有尚方宝剑,总统可是给了我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翁文灏郑重地向高思鞠了一躬道:“大使阁下,拜托啦。”

    接下来大家又谈了些细节问题和可能的保护措施。最后,几人握了下手,谈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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