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过后,马鸣超狼狈地逃回住处,右臂中弹之处火烧火燎地痛,还引发了低烧,但他不敢上医院。这时候日本人肯定在各家医院搜查他。他咬着牙找了个镊子拔出弹头,为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回想起刚才那场血腥的战斗,他万万没料到,已经安全转移出来的化石箱子,却在最后关头被叛徒出卖,落入了日本人之手。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败,最让他懊悔的是自己带来保护化石的五个特工全部牺牲了。
他紧咬嘴唇,眼眶中溢满了泪水。想起那个卑鄙无耻的钱家骥,竟然出卖了灵魂,当了日本人的走狗和密探,真是殊堪痛恨。钱家骥是通过老许联系的,看样子局长当时的预感是对的,北平站已被日本人渗透。咳,千不该万不该托老许去找什么帮手,这下可倒好,帮手没找来,叛徒倒是来了,弄得他鸡飞蛋打一场空。
马鸣超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局长那句金玉良言再次回响耳畔:“要么,控制局势;要么,被局势控制。”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一阵窒息感和幻灭感袭上心头,他觉得自己成了一盘僵局中的一粒死棋。
接下来两天,马鸣超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换了好几个地方躲藏。他打听到火葬场的老许已经在那晚的战斗中壮烈殉国。第三天,他乔装来到神仙炮大烟馆,见到了璩太太。璩太太说:“不倒翁昨天下午五点来过,给你留了个条子就走了。”说着,她把条子交给了他。
马鸣超展开条子一看,只见上面用密码写着:
“化石箱子已被高桥带回上海,我们还有机会,要坚持住,你伤好后速来上海会合。你仍住老地方。不倒翁。即日。”
“好兄弟。”马鸣超握着条子沉吟半晌,对璩太太说:“我明天去上海,跟不倒翁会合。我走后,你给局座发个报,把这次失败的详情做个汇报,钱家骥这狗东西叛变了,让局里派人来收拾他!”
“好的,我马上发,你的伤不打紧吧?”璩太太摸摸他的额头,不无担心地问。
“没大碍。”他说完匆匆离开了大烟馆。
上午9时整,特高课总部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会议由加藤主持。
他郑重其事地对与会者说:“诸位,我们今天开这个会,是为了庆祝‘金菊花行动’出师大捷、大获全胜的。在这次行动中,首先要表扬的是宫本高志军医,他长期潜伏,机智勇敢,冒着生命危险一路跟踪美军中校弗里德曼的汽车,虽然功亏一篑,但排除了敌人设下的迷魂阵和障眼法,值得表扬,特记二等功一次。其次要表扬的是高桥助理,他领导有方,英勇果敢,率领大队人马与国民党军统特工进行了一场激战,并最终歼灭了敌人,抢到了化石箱子。经土肥原先生批准,高桥幸旭获颁一等旭日勋章及大绶带,其他参与行动之人,每人记大功一次。”掌声热烈响起。
加藤为高桥佩戴上勋章和大绶带。高桥得意扬扬地望着大家,一个劲儿地摆手,掩饰不住内心的骄傲和激动。
突然,秘书柳泽推门走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向加藤禀报:“长官,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秩父宫亲王醒了,他只说了两个字:千彰,就又陷入了昏迷。”
“什么?亲王醒了?”加藤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思忖片刻道:“千彰,你跟我去医院,其他人继续开会。”
加藤千彰马上跟着加藤走出会议室。
二人来到上海陆军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秩父宫平躺在病床上,一根管子通到他嘴里。病床周围都是高级医疗监护仪器。穿着白大褂的加藤和千彰在医生带领下走了进来,二人站在病床前,俯身望着面无血色、不省人事的秩父宫亲王。
医生对加藤说:“亲王醒来两次,昨天下午3点25分一次,今天上午10点半一次。第二次他迷迷糊糊地呼叫过一个名字:“千彰,千彰。”
“这么说,亲王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醒转来?”
“是的,随时都会,只不过他还处于重度昏迷之中罢了。”
“他的伤怎么样?”
“头部的弹片早就取出来了,伤口早已愈合。可以说外伤已无大碍。”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亲王的胸部说。
加藤与女儿交换了一下眼光,加藤沉吟道:“千彰,我看这里不能离人,这样吧,你白天就在这儿守着,一刻也不要离开,晚上再回家休息,你看怎么样?”
千彰点点头道:“好的,我可以把缴获化石的事情告诉他吗?”
“当然可以,他一高兴,说不定身体马上就恢复了呢。”
加藤满意地望了千彰一眼,背着手走出病房。
深夜一点多,谢天地正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旁边有人钻进被子,一个滚热的身子偎了上来,他知道那是庄丽媚,一个翻身压在老婆身上,办了些痛痛快快的事儿。
事毕,他平躺在床上,喘息着问道:“怎么又这么晚回来,这几天你都在忙啥呢?”
“咳,忙啥,还不是等着那个老不死的醒过来。”
谢天地心想,这个女人真会装,今天竟然给亲王用了个形容词:老不死,真有意思。她可能就是为了掩饰自己跟他的劈腿关系。谢天地瞥了她一眼,一脸不屑。
“一个植物人,要是能醒过来,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他……真的能醒来吗?”他在一旁小心地试探。
“我看够呛,这不已经五六天了,他永远是一动也不动,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我估计他不会再醒过来了。”庄丽媚幽幽地说。
“那也说不定,上次他醒过来,不是第一个喊了你的名字,这说明,他还会再次醒来。如果这奇迹发生,那你等于立了头功啊,我的好老婆。”
“算了吧,老公,我看你心里是巴望他早点儿死了吧。”庄丽媚打趣地说。
“决没有!我对天照大神发誓,我希望他早点儿醒过来。”谢天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这样的话,我们的金菊花行动就大功告成了,我们也可以早点儿领赏了。”
“咳,听天由命吧。快睡吧,我困死了。”说完,庄丽媚拉过被子呼呼睡去。
谢天地却大瞪着双眼失眠了。他转头望向窗外,外面是个安睡在一轮圆月清辉里的灰暗世界。他在想,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化石弄出来。可这几天,化石已经被加藤悄悄转移到了西藏路一栋花园洋房的地下室里,那地方非常隐秘。而且加藤派了儿玉的手下,黑龙会的几百个特工看守着,没有特殊命令,谁也接近不了那里。
为什么加藤不把化石放在特高课里,那里看起来不是更加保险吗?因为他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个惊天大盗是日本人。弗里德曼中校已被释放,他的人已经带着“化石”上了“哈德逊总统号”邮轮,不论那两箱“化石”是真是假,美国人是故意还是假装,这个黑锅美国人这回是背定了。是美国人运走了化石,日本人决无染指,世界舆论将被误导,一个弥天大谎就这样被制造出来。
他越想越焦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又想到了老马,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他是否已经来了上海?叛徒是否已经做掉?他这几天忙得还没顾上跟马站长联系。
加藤昨天跟他一个人说过,天皇已经知道化石到手的事,说了只等秩父宫亲王醒过来,让他看一眼化石,这批价值连城的宝物就将被一架军用飞机偷偷运往东京的大本营。
天刚擦黑,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黑风衣的男子来到法国公寓1609号门牌前驻足,他机警地回身看了看,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露出莫小姐的脸。“啊,谢先生,是你,快请进吧,老冯正在等你。”
二人见面好一番唏嘘感慨,互相拍打着后背,眼睛里都有泪花在闪动。
等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二人这才坐了下来。莫小姐端上了两杯碧螺春茶,悄悄退了出去。谢天地递给老马一支上好的“三炮台”香烟,当话题转到上次任务时,二人顿时沉默了。
良久,老马缓缓言道:“老谢,这次行动,又死了五个弟兄,你说这小日本儿,哪儿来的这上天入地的本事,明明我的行动策划得非常周详,三套方案非常严密,衔接得滴水不露,为什么总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折戟沉沙?”
谢天地发现马鸣超的情绪非常糟糕,遂劝道:“老马,这次行动失败,并不能完全怪你,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出了叛徒,我们已经成功了。老马,你千万不能消沉下去,退缩从来不是你的风格,因为我们的战斗并没有结束,真正的较量也许还没有开始,化石还在日本人手里,而我又分身乏术,我只能靠你。”
“靠我?”马鸣超苦笑一声,“就靠我一个人?”
又是一阵冷场,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都低着头抽闷烟。
马鸣超终于抬起头说:“我们当然要接着干,直到把化石从小鬼子手里抢回来为止。可问题是我只有一个人,而形势迫使我不能回去调兵,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干?”
沉吟良久,谢天地说:“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借助外援嘛,上次我们不是依靠外援才炸伤了秩父宫的吗?”
“上次那几个人真的是暗盟会的吗?”马鸣超说,“就找上次那个女的,她好像叫沈安娜?”
“对,沈安娜。”
“沈小姐关键时刻帮过我们好几次忙,你要代我好好谢谢她。但具体怎么干,你有好计划吗?”
谢天地接下来把化石的藏匿地、加藤的诡计,以及加藤如何调动了儿玉的“黑龙会”特工对其进行严密保护的事情详详细细叙说了一遍。二人商量马上约沈安娜出来共同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三天后,谢天地再次来到法国公寓,不过这次他带了一个人一同前来。马鸣超把二人请进房间,关严了房门。“请坐,沈小姐。”
谢天地笑道:“老兄,你认错人了,她不是沈小姐,而是我老婆庄丽媚。”
“噢,是你老婆呀?”马鸣超愣了一下,急忙赔笑道:“对不起,庄小姐,请坐吧。”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张开大嘴惊叫道,“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只见她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绸棉旗袍,双肩搭一方杏黄色针织披肩,使得本就是高挑的身段更加曲线毕露,挺拔婀娜。漆黑的头发纹丝不乱,在脑后盘成一个大大的髻,显得妩媚娇艳,光彩照人。庄丽媚笑而不言,眼光意味深长。
马鸣超是见过庄丽媚的,一共见过三次,一次是在南京路,他正在逛街,对面和谢天地与他老婆相遇,不过他装作没认出来;另一次是在红十字总会的门口;还有一次是在一个俄国餐馆里。
马鸣超条件反射地拔出手枪,枪口对准二人,双眼死盯着庄丽媚的脸:还是那副鸭蛋脸,丹凤眼,月牙形嘴,还是那双琥珀色眸子,鲜红的嘴唇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没错呀,她就是庄丽媚!可庄丽媚是日本人啊,是特高课的大特务啊,难道谢天地叛变了?今天是来和自己摊牌的?
“都别动!”马鸣超用枪指住二人,脸猛地一沉,凶狠地断喝,“谢天地,你今天要和老子唱哪一出?!”
“马大哥,别紧张嘛,你看清楚喽,我就是庄丽媚呀。”女人故意逗他,嬉笑着说。
谢天地摆出冷脸说道:“怎么,老马,我就不能带老婆来见见你?”
马鸣超被彻底搞糊涂了,他的枪口一会儿对准谢天地的脸,一会儿对准庄丽媚的脸,而谢天地则板着一副扑克脸,交抱双肘,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诡笑。
足足有五分钟没人说话,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最后,谢天地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骗你的,老马,她就是沈安娜啊。看你紧张得那样儿。”
马鸣超还是没反应过来,举枪的手久久不愿放下。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说明我的计策成功了。”
谢天地上前,压下马鸣超举枪的手,笑道:“能骗过你的眼睛,就能骗过所有人,不是吗?”
“马大哥,没事的,我们刚才是在演一出戏,可以说是正戏之前的彩排。”沈安娜笑靥如花,“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作那个东洋魔女给打死了呀,那样我可太冤啦。”
“你的确是沈安娜啊?真的是沈安娜?”马鸣超极度诧异地问道,“可你为什么长得跟庄丽媚一模一样?”
“是啊,非常像,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很纳闷啊,”谢天地嬉皮赖脸地说,“也许是上帝开小差之后的杰作吧。好啦,老马,还是让她亲口告诉你这个秘密吧,这里面可有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呢。”
沈安娜慢慢坐下,陷入回忆之中:
“那还是1916年的一个风雪之夜,我出生在青岛,那是一家美国人开办的私家医院。我刚降生母亲就死了,后来听说是死于难产。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母亲死了,父亲又不知道是谁,我一出生就成了孤儿,院方把我和姐姐当作私生子对待。那名为我们接生的美国医生叫彼德逊,他出于好心收养了我们姐妹俩。但等我们长到7岁时,彼德逊医生要返回美国,就把我们寄养在一个姓赵的商人家里,说情况好转时他会回来接我们远走高飞。可悲剧往往就在人们猝不及防时发生了。就是那个狠心的商人,为了几个臭钱竟然把我们卖到了一家妓院。我和姐姐小小年纪就做起了最下贱的勤杂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其实就是他豢养的一对小奴隶。
“1924年的时候,老板为了钱又把我们转卖到了上海的一家妓院。那时候我们已经八岁了。有一天,有位好心的大叔问我们愿不愿意赎身,跟他一起生活,还可以去上学念书。我看出他是个好人,是真心想帮我,就答应了他。可他当时钱不够,用了一百两银子把我先赎了出来,说借到了钱就来赎我姐姐。这位好心的叔叔叫江文胜,他们家住在贝当路一栋别墅里,但是他和他太太每天只吃咸菜干就白开水。后来才知道这就叫‘住机关’。他们节衣缩食送我上学,把我当亲生闺女一样抚养长大。我知道他们没钱去赎我姐姐,但我常去看姐姐,有时候偷偷送几个地瓜干儿给她吃。
“直到我14岁那年,初中毕业了,爸爸要去苏联工作,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共产国际的人。我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莫斯科。后来,爸爸把我送到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专业技术学校上学,实际就是内务部契卡办的间谍学校。这就意味着我将来要当一名间谍。他们为我起了一个苏联名字叫沃罗达尔斯卡娅,我的学员编号是2712中字号。我毕业后回到了上海,因为我懂多国语言,又会发报,组织上托人介绍我进了汇丰银行,当了一名金融报务员……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和庄丽媚长得那么相像了吧,因为我们是姐妹!庄丽媚就是我那个苦命的姐姐啊。母亲是被日本人强奸后生的这个孩子,我们走了两条不同的路!”
马鸣超用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安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中共地下党?”
“对,我是地下党,过去不是,但现在是了。”沈安娜平静地说,“我想还是亮明身份的好,因为我们要进行的合作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战斗。”
“可我从不和共产党合作。”马鸣超态度冷漠而严峻。
“嘁,老马啊,别假清高了,不合作,可你已经和共产党合作过了,你知不知道。”谢天地露出一脸的不屑,“你忘了,余界叛变的时候,谁帮你给局里发的电报?后来接了重庆的回电,往返几次的电文都是她当的发报人和中间人。还有那次破译日本人的‘金菊花行动’计划书,你破不了,不也是她接手的吗。虽然密码最终没破掉,但人家到底还是帮了忙的。还有就是暗杀秩父宫那回,人家一次来了五个人帮忙,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也不能取得那么大的战果。你说说吧,你是不是和共产党合作过呀?”
“这……你不是说她是暗剑盟友会的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共产党啦?你就用套子往里套我吧。”马鸣超气得哭笑不得,用手指点着谢天地的鼻子。
“我套你?我愿意套你吗?不都是迫不得已的吗?”谢天地横他一眼,“我们孤掌难鸣,又要完成那么艰巨的任务,不得不找人合作嘛。再说了,人家共产党怎么你了,是坑你了,害你了?大家合作一起抗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委员长不还和毛泽东一起合作吗?这就叫统一战线啊,懂不懂,我的老师哥。”
马鸣超被谢天地一顿抢白堵得哑口无言,一个劲儿苦笑摇头,“我是怕她有共党的身份,传出去让人说闲话,弄不好会惹出事端来。更怕最后上峰追查起来,我们说不清楚呀。”
“我看你是怕军统家法,怕背黑锅,对不对?”谢天地瞪了他半天,诡秘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都守口如瓶,谁会知道?”
马鸣超低着头寻思半晌,讷讷言道:“反说,正说,都是你有理,以后你别叫我老师了,我看你是我师傅。好了,你说吧,这回怎么干?”
看见马鸣超委屈加愧疚的样子,谢、沈二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缓和多了。
谢天地一字一板地说:“现在化石被加藤派人藏在西藏路的一栋洋房里,有黑社会头子儿玉率领着一百多名‘黑龙会’会员保护着,可以说固若金汤,万无一失。要想明抢根本连门儿都没有。偷也不行,那怎么办呢,只能智取。这次我们玩个调包计,怎么调呢,不用别的,用真人来调。这就用得上沈小姐了。让沈小姐乔装成她姐姐庄丽媚的形象,冒名顶替,上门去找儿玉,指名道姓就要化石箱子,就说秩父宫亲王在医院中醒过来了,想看一眼化石,派她来取。儿玉做梦也想不到这时候的庄丽媚根本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同胞妹妹沈安娜。儿玉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把箱子拱手交出。这个时候,我们拿了箱子,迅速转移到一个事先安排好的秘密地点,把箱子深藏起来,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偷偷潜出上海,运往重庆。”
“哇,妙计!”马鸣超一拍大腿,高兴得几乎惊跳起来,“真有你的,老谢,你真是计谋赛诸葛,智慧欺鬼神呀。这着诡棋真妙,我怎么想不出来呢?”
马站长忽然转头望着沈安娜问:“你没问题吧,别演穿帮了。”
沈安娜扑哧一乐,“看你说的,马大哥,我俩生着同一张脸,怎么会穿帮呢?而且,我姐姐的衣服有我姐夫偷偷拿出来,给我穿上,我只要稍加化装,就和姐姐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她呀,上次她已经装过一回她姐姐了。”谢天地就把上次余界破译了共党的电报,差点儿在咖啡馆抓住沈安娜,后来他打电话让她装扮成庄丽媚蒙骗了余界的事细述了一遍。
三人不禁哈哈大笑。片刻,马站长问:“具体动手时间是明天几点?”
“明天晚上9点半。”谢天地转向沈小姐道,“今晚我就把你姐姐的衣服给你送过去,明天我不能在现场出现,一切全靠你自己了。化石骗到手后,你把车开到法国公寓这里,接上马站长,再去藏匿地,我们在那里会合。”
“藏匿地找好了吗?”马鸣超提醒道。
“找好了,”谢天地压低声音说:“就在贝当路国际礼拜堂。今天我们去见见我的老朋友本杰明·华莱士主教,他那里有间非常隐蔽的地下酒窖,你可以先实地考察考察。”
马鸣超沉吟道,“那个主教可靠吗?”
“人非常可靠。瑞士人,50多岁,来上海做神父有20多年了,做主教也有七八年了,我们是四年前认识的。那时我刚从南京返回上海,无处容身,身无分文,经过我家远房亲戚介绍认识了他,我在他那儿住了一个多月。他不但提供我庇护容身之地,还在经济上帮了我。我们可以说是患难之交。后来,我当了探长后,还帮助他们赶走了几批捣乱滋事的地痞、瘪三和帮派分子,让他对我更加信任了。”
“那就好,我们去教堂看看地窖吧。”说着,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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