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手机上跟Jenny聊了半天,答应周末去杭州看她。本来以为没戏了的,但是这女孩突然又在他微信朋友圈里点赞给红心,不计前嫌,于是他又像过去那样天天看她的相册,看她的爱猫Mizu怎么顽皮逗趣,跟闺蜜去哪里喝下午茶。这次去,他该抱她亲她,做进一步的认识了。现在的女孩都期待快速进展,否则不是怀疑自己没有女人味,就是男人有问题。
他出门找饭吃,跟一个女孩拼桌。女孩皮肤黑,脸蛋小,颧骨高,下巴翘,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粗黑的眼线框出大眼睛,尾端上翘,手上胸前一串串一圈圈闪亮亮的珠链,指甲涂成亮闪闪的蓝紫色,两个超大银耳环垂荡。他心不在焉把筷子伸到女孩那笼汤包里,就这样,两个人搭讪起来。他帮女孩付了钱,又给两个人都买了冰可乐,一起走出店。
这次,女孩把他带到她住的地方。她有个室友,房里摆摊似的扔着许多衣服和时尚杂志,充满脂粉香。室友识趣,说去外头买吃的。
女孩说自己是舞者,常在酒吧里表演。他没问是什么舞,但完全相信,因为她可以把腿高举过头,扭转成不可思议的体位。她还热得特别快,一上来就自己脱光了,摆出诱人的姿态,他才刚吸吮乳头,她就喊出声来,吐的气里都是汤包的味道。床头柜里有各种进口的安全套,她选的草莓味,有突刺,可能还有什么特殊成分,让他坚持了很久。
她说她叫露露,要他加她微信,有空一起出来玩,“来看我跳舞!”出了房门,室友已经回来了,两只脚搭在咖啡桌上,边嚼鸭头边看韩剧。抬头瞄了他一眼,好像在确认有没有见过。
他精疲力竭回到住处,冲了澡,对着镜子诅咒自己。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总是在妥协。他要的不是Jenny,不是露露,甚至,不是Liz。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有什么能让一切都有意义,让两脚着地,身心的欲望合一?当然不会是隔壁那对夫妻的生活,现在女的又拔高声音斥责无用的先生,东西哗啦啦摔地。梁马克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那里会有答案,是或不是,会有个答案,然而,他只是恨恨地关灯、上床。
梁马克终于再度踱进那家小酒馆时,已经是春天了,梧桐白干绿癣,像当季推出的迷彩装,枝梢冒出一点点绿茬子,晚上套件夹克就可以轻松出门。他目不斜视直接走向吧台,点了杯红酒。多话的调酒师已经离职,新人不说一句废话,甚至不看人。不想让自己太快失望,他端起酒,啜了一口,慢慢咽下,再一口,感觉胸腹间跳燃起一朵小焰,才往那里看去。一看,手一抖,那女人,千真万确,那女人就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其实他已经忘掉女人的长相了,可是一见到就立刻对上号,她即使是笑,也笑得悒悒有心事。
脑里有一瞬间的断电,就像抽奖时喊出他的名字,或是抽考时第一个叫他,总之,不知这种巧合是天意还是诅咒。但是,他毕竟是快三十的人了,勉力作出一种无所谓的潇洒走向女人,坐在她面前。坐下来,也没有一声招呼,各自喝各自的酒,像一对老朋友,什么都不用说。她那坦然自在的模样,就像当时站在路口看着他,跟着他走。一切都不需要解释。梁马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原来这就叫气场,气场,对了,就是这么自在。这个女人曾跟他做过最亲密的肉体交缠,而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开始心疼起这个陌生女人了。这样一个好女人,深夜独坐酒吧,如果他不在这里,或许会有另一个男人过来搭讪,或许她也会跟他回家。这社会变态的人那么多!万一是个性虐待狂呢?万一劫色又劫财呢?梁马克有点头脑发昏,忘了自己曾庆幸过那样浅尝天堂滋味的桃花运。这女人或许比男人更可怕也未可知,就像聊斋里写的,晚上出没的狐仙……
“为什么呢?”他脱口问。
“为什么?”女的抬头看他。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他像个老朋友似的问,仿佛走进虚拟的空间,来者何人,扮演什么角色,他有权知道。不需要白天世界里的客套隐私和距离,他可以立即揭去面纱。
“在逃避吧?”女人苦笑,举杯一饮而尽,空杯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逃避一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是什么呢?”
女人一手支头,揉着太阳穴,“你是来找我的?”
他摇头,点头。
女人笑了,“今天,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女人带着台湾腔的普通话说得很软,很温柔,滔滔不绝,到最后声音都哑了,一口气说完虚脱了,桌上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两人又陷入沉默,现在这种沉默有点像梦里喊不出声来,沉重,无奈,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扶着桌子站起来,对他一点头,便走了出去,步伐摇晃,看来今天酒喝得有点多。他呢?他没有醉意,只是被困在一个蛛网般的梦里。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跟她合拍,因为从小的孤单。
她曾给爸爸写了九十九封信。
爸爸……一开始是写在白底蓝条的作业本上,从英文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英文是她最拿手的科目,也是爸爸的饭碗,他是这个小镇最有名的英文老师,补习班的镇班之宝。理所当然小镇一半以上的孩子都曾是他的学生,学校的或是补习班里的。她的英文成绩好,年年都是英文小老师,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世上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就像这时,品学兼优又最喜欢英文科目的她,竟然从向来珍爱的英文笔记本上狠心撕下两页纸,拿英文书垫着,在自习课时偷偷写一封信。这是给爸爸的第一封信,那时她高中一年级。横式的信纸,惯于竖式书写的她,有点别扭地在首行一笔一画写下爸爸两个字。想想,又在前头加了 dear,四个英文字母。亲爱的爸爸。但爸爸,还是亲爱的吗?心里一酸,两颗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地落在了纸上。这第一封信,就以亲爱的爸爸开头,以两颗滚烫的泪珠结尾。
这是世上最难写的一封信了。有哪个女孩会需要写这样一封信呢?当大家都在忙着读书做功课,最大的烦恼就是跟好朋友吵架,或是考不好,她却独自背负这样的重任。一封她必须写的信,一封只有她能写的信。
当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时,她在心里写着这封信。在心里写着的时候,有太多的话迫不及待如山泉涌出,有时却又点点滴滴没完没了,像年久失修的水龙头,一滴,又一滴,一句,再一句。那些话语不是雨水甘露的清甜,而是烈火般的炙热,吐着长长火舌,警示、怨恨、哀告。那是鸣着警报的消防车,赶着要去救火,那更是连闯数个红灯的救护车,为了命在旦夕的病人。爸爸,您,病了。您怎么能病得看不清现实呢?
把那近乎空白的信,夹在了英文课本,她走进茫茫的暮色里。书包很沉,因为那空白的信,也因为这次月考的成绩单。史无前例,她没有考进前三名。第五名,天啊,这是什么奇耻大辱?但是爸爸不会在乎她退步,因为爸爸在恋爱。
她把应该读书的时间,都拿来写信了。爸爸曾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愿意,什么事都能做到。她相信只要把事情跟爸爸说明白了,只要爸爸理解他给家人带来多大的灾难,只要爸爸能顾念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会从这场疯狂的迷恋中醒过来的。她不懂,爸爸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跟那个阿姨在一起?
在大学联考前一星期,她给爸爸写了最后一封信:“离开她,离开那个女人,否则我拒考。”
她把未来人生赌上了,包括从小学到中学12年的辛勤学习,三更灯火五更鸡,包括一个名牌大学和好工作,光耀门楣。这一直都是爸爸最重视的,也是她在这个家里最高的价值。押上来一起陪赌的还有爸爸自己多年的付出,他从学校赶到补习班,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教着词组和语法,换来的薪资给她买了一部空调装在房间里,给她准备各种补品,还有必备必考的参考书和各种补习。她看上的娃娃和小熊,日本进口文具,最炫的发带和最美的裙子,只要她开口,爸爸一定给她。全都押上了,她在信尾以从容赴义的决心签下名字。
信还是依往例,清早偷偷放在爸爸的书桌上,压在镇纸下。那是一个山形玻璃镇纸,里头飘浮着七彩花瓣,是一个家长感谢爸爸提升了孩子的英文成绩送的。跟往常一样,爸爸没有回信。爸爸的沉默让她难堪,她是在自说自话吗?这些沉沉压在心上的痛苦,这些流湿枕头的泪水,难道只是她自己的?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他以沉默躲避。沉默就是不愿意,不愿意离开那个女人,即使牺牲了女儿的幸福。如果爸爸真是这样,她还不如去死。18岁的她这样想着,泪水喷涌而出,她掩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永远记得3年前的父亲节。妈妈在小镇新开的糕饼店订了一个鲜奶油蛋糕,是爸爸和她都喜欢的栗子口味,差她去取。她骑着脚踏车,那是条弯弯曲曲的上坡路,在最高处转个大弯,往下可以看到一畦畦菜田,贴着山坡地一级级升高,青绿墨绿和淡黄的不规则色块,几户农舍,一只大黑狗,还有走来走去找虫吃的鸡、鹅。这个大转弯处常有人驻足远眺,她也曾跟同学来这里画画写生。那时候,开始有越来越多北部的游客,假日驱车往南,在山区的一些小镇里徘徊流连,吃吃特产,走走老街。她所在的小镇为了迎接这些游客,开始出现咖啡馆和手工艺品店,这条路上的游人越来越多,后来菜田都填成停车场了。但是那天,当她挥汗骑完这段上坡路,想到接下去就是毫不费力凉风徐徐的下坡,想到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丰盛晚餐,最重要的是代表节庆的鲜奶油蛋糕,便觉得世界特别美好,就像山脚那一畦畦向上的青绿梯田,衬着天际晚霞,农舍炊烟伴随几声狗吠,还有在天边盘旋的鸟群黑影,是一幅完美契合的拼图。世界应该就是这种色彩和构图。
一直到今天,她还在疑惑,当初如果心里没有浮现那么强烈的满足感,那种被天地宠爱的幸福感,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接踵而至的厄运?你夸耀了你的幸福,这幸福便被上天夺去,因为就在此刻,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天色骤暗,豆大的雨点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幸好那家糕饼店就在大弯后下坡路不远处,她慌忙把车停到廊下,冲进店里身上已是半湿。店里人不少,都是避雨或因雨走不了的客人。
她挤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订单,湿漉漉的手把订单弄潮了,纸上的圆珠笔字洇散开来。但她顺利拿到蛋糕。蛋糕装在粉红色的纸盒里,她很想看一眼,又怕拆掉漂亮的蝴蝶结系不回去。她不敢在人群里挤,很小心地往门口移动,留意别让手的一点点倾斜或旁人无意的擦碰,碰坏了鲜奶油的花饰。终于移到角落,站在冷饮冰柜旁边,这里有一扇窗对着檐廊。她双臂很酸,是为了保护蛋糕肌肉太紧张的缘故,一站定,把蛋糕盒的一边搁在窗台上,感觉轻松多了。
檐廊下站了一些避雨的人,不少人手上都有伞,但雨实在太大。大雨如注,整个世界灰蒙蒙,天空的大瀑布哗哗响着。她想起爸爸教的一首英文老歌:Listen to the rhythm of falling rain, 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ve been……她默念着跟雨有关的英文单字和词组,rain, raindrop, rainy, rain dog and cat……就在她开始担心这雨永远不会停时,四周突然静下来,地上有许多小漩涡,一个个小水洼,急匆匆降下来的雨水此刻像闯祸后的孩童抱头四处逃窜。
檐下的人三三两两走掉,一对男女走进她的视野,背对着她站定,女的披着一头及肩长发,后背挺直,微潮的白上衣透出内衣的线条。男的挨着女人站着,半身都湿了,手上拿着一把荷叶边的女用伞。爸爸?她想叫唤,一股强烈的不安让她闭紧嘴巴。那开始稀疏的头发,脖子上的痣和小肉瘤,略驼的背,还有那件天蓝色衬衫,为什么都透着一股陌生?应该在学生家补习的爸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阿姨又是谁?他们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对方,像在等雨停,又像希望雨永远不要停……
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刚才骑得一身热,现在半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意侵人。她有种强烈的恐惧,绝不能让爸爸看见,但是爸爸肯定会知觉到她的。小时候玩躲猫猫,不论她躲在哪里,爸爸总是找得到,不论哪里。她一直相信,跟爸爸之间有条隐形的电话线,心跟心可以打电话,就像她做的那个手工课作品,两个养乐多空瓶中间拉起一条线,隔得老远也听得见。爸爸马上就会转过头来,就在这一秒,她实在太害怕了,只能把眼睛闭上……
“雨停了哦!”店员好心叫她。
她睁开眼睛,窗外空无一人。捧着变得石头般沉的蛋糕,她拖着腿走向自己的脚踏车,牙关咯咯地响,手颤腿抖,禁不住的寒意。蛋糕盒太大了,勉强搁在前篮上,她草草抹一把湿座椅,机械地上了车,往回家的方向骑。
那是个难忘的父亲节。蛋糕在途中摔落在泥水里不说,她还得了重感冒,发烧呓语,有几天没法上学。后来妈妈常说,那次发烧把她脑子烧坏了,因为她从此变了一个人。
父亲节后一个月,她密切观察爸爸的行踪,查出陌生阿姨是彭代书的女儿,彭素琴,大学毕业回家来,还没找到工作,就在事务所帮忙,她的弟弟曾是爸爸的学生。也许她也是爸爸的学生?师生恋。畸恋。爸爸怎么可以爱比自己年轻20岁的人呢?一个可以当女儿的人……或者说,爸爸怎么能不爱一个年轻女人,当生育三个小孩后的妈妈成了黄脸婆。这事要是传出去,英文易老师的金字招牌,就要被揭下来在脚下践踏了。朵云为爸爸忧心,为妈妈痛心,为自己伤心。她有义务要维护家庭的幸福,首先,是妈妈和弟妹不知情的幸福,然后是爸爸迷途知返的幸福。她能做的,就是为爸爸保守这个秘密,劝他回头。
她开始写信,一封封警告、说理、哀求的信,在某些深夜里写成,在清晨时悄悄放在书桌上。然而爸爸读了信后却装得若无其事,仍然扮演着爸爸的角色,餐桌上严肃沉默,饭后独踞沙发上看报纸,有时在书房里备课。唯一的不同是,跟她的交流明显变少了。她不再主动请教英文或谈论学校的事,当她低头扒完饭,关回自己的房间时,家里如往常般安静下来。朵云在读书时,大家都不可以大声说话,这是爸爸颁布的金科玉律。只是房里的朵云,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写信。
她的悲痛无人知晓,妈妈还是做着每天必做的事,跟爸爸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人到中年,体重变化诡异,一下子吹气似的胖起来,一下子气球噗一声扁掉,服药控制食欲,控制体重,控制心情。妈妈还好,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爸爸也还好,只是会在某些时候迫不及待出门,像出笼的小鸟。她呢?她一点都不好,她被背叛了。
姓彭的女人,一度消失,听说在台北找到工作,但是几个月后,又阴魂不散地回来了。然后又消失,说是相亲,要结婚了……又回来了,还是单身一人。她有几次在路上遇见,那女人还是脊背挺直,腰肢苗条,头发直顺顺地披肩。不要脸!她想冲她啐口水,却只是快快走开,心里只有一个苦涩的念头:这是爸爸爱的女人。爱,可以从妈妈,移转到她,再移转到这个女人。
多少次在梦里,两个顽固的背影挡住去路。喂,喂,让一下,让开!背影就像石像般,无法撼动分毫。她哭着醒来,领悟到如果这两个背影不让开,她就没有未来。
离开那个女人,否则我拒考……
考试前一天,爸爸还是没有回应。她早就说了,不需要陪考。要离开餐桌时,爸爸开口了:“小云,明天是大日子哦,加油!”她愣了一下,冷冷地回一句:“知道了。”妹妹这时也掺一脚讨好地说:“姊姊加油!”她一直期待姊姊赶快去上大学,好一人独享闺房。朵云用力把椅子一推,回房去。椅脚刮地的声音,刺激着大家的耳膜,但一个明天即将面对人生最重要考试的人,是有权发泄压力的。这个晚上,家里分外安静,脚步放轻,说话耳语,因此当妈妈在厨房里摔破一个盘子时,感觉就像天崩地裂。
早上,她准时起床,等待她的是餐桌上热腾腾的吐司夹蛋和牛奶,摇扇、水壶和点心装在提袋里,还有这时本该出门上班的妈妈。
“妈?”她很讶异。向来是爸爸最在意她的成绩,妈妈关心的是其他的事。
“我陪你去。”
“不用!”她摇头,摇手,“我不用陪考,我跟同学一起有伴,说好了,都不要家长陪的。”
“我假都请了。”妈妈把早餐推到她面前,“你爸爸昨晚跟我说了,他答应,但是,你必须考到前三个志愿。”
“爸爸,答应?”
“他答应。答应什么他没说,只是要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考。”
她想问清楚,又怕引起妈妈疑心。她必须维护妈妈不知情的幸福。如果妈妈知情,这个家就破碎了。现在她知道,原来她最想维护的是这个家的完整。她不敢多问,也怕妈妈问。然而,妈妈只是要她检查准考证带了没,等她一吃完,就催她出门。看来妈妈只在意准时把女儿送进考场。
妈妈陪了两天,默默递水、摇扇,她则一心一意应考,想着考完,一切就恢复正常了。她没想到,考完后,妈妈就要求爸爸搬出去。
她如愿考上最好的大学,住在宿舍里,寒暑假留在台北当家教,毫不留恋这个欺骗她的家,在她努力维护它的完整时,爸爸骗了她,妈妈是帮凶。半年后,爸妈离婚,爸爸跟彭素琴搬到南部。
大学四年,她拒绝所有男孩的追求,因为男人不可靠,爱情不可信。爱情是流动的,它的面貌、深浅和对象,一直流动变易如人世间所有事物,今日的爱不同于昨日,明日不同于今日,你即使能长久爱一个人,也不能保持同一种热度和形态。你无法逃避爱情的背叛,如同无法逃避时光催生白发,背叛迟早来到,不是来自对方,就是来自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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