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傍晚，王东生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我赶忙冲过去。我们住的是一楼，不光是平常偶尔会丢掉一些内裤——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哪些变态干的，连男生内裤都有兴趣——还有被偷窥的危险。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
“快看看那个字条。”王东生一边系裤带，一边神情紧张地看着窗外。我抢在王东生之前捡起那团字条，弄开来仔细地看，内容是：
东哥哥冒号换行我是小美逗号我喜欢你真的是很久很久了三个感叹号与其这
样和你远远地保持距离的美感不如试一试句号你能接受我吗问号感叹号换行今晚
八点河边见句号换行即日空格小美
我看完后直冒冷汗，而王东生看完字条反而变得沉静起来。这个所谓的小美是我们班级公认的恐龙队长呢。所谓恐龙队长，就是一只很大的恐龙，在恐龙中间当上了老大。可想而知，当上恐龙队长有多牛了。我突然间莫名其妙很失落，甚至怀疑王东生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男孩”，说不定刚才已经被恐龙偷窥到什么了啊。这当然都是瞎扯淡。王东生突然又急急忙忙地走向我，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他问我这字条倒是算什么意思。我说：“老兄啊，你走运了。”我叹了口气之后就兴奋地跑回寝室了。
有关这个小美，你可以把她看作是我们班级的招牌。所以说，我们的学校，不仅有很多的麻子，还有很多的小美——人家都是这样说的：
“知道师范大学的哲学系吗？”
“就是那个没钉紧的螺栓小美在的系啊？”
“对，完全没错。”
小美完全可以称作是我们哲学系的吉祥物。
小美比谁看上去都要胖出一圈。横着看，竖着看都是这样。无论哪个角度，她都是鼓鼓的，稍一走动，她的身体就能起起伏伏，像装了一半水的水床。总的来说，这也很像一台机器，由于没有把螺栓螺帽拧紧，一运作就抖动不停。关于这些讨论结果，都是由很有成就的王东生首创的。王东生的使命就是刺激一切丑女人。但他对好看的女人就没有这种义务。我觉得，将来王东生要是落在哪个难看的女人手里，他的下场会比任何丑女人的脸还难看。
当王东生走进寝室后就立马问我：“你知道那个小美说的是哪条河吗？”
我说连男主角你也不知道啊？心想我们学校的河流不少，这下王东生上哪里找去？可是他为什么要问我？这多少有一些奇怪。另外我觉得王东生那么刺激小美，为什么又对这件事情那么感兴趣呢？他应该觉得懊恼才对。不过我很快又猜到了其中的奥妙，可能王东生他正在被人家耍弄。但是既然有人耍王东生，我就不能坏人家的好事情。这基本上就是我的为人。更何况王东生还不是每天用寻呼台的小姐来捉弄我吗？
王东生坐下来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也终于恍然大悟想到了这个奥妙。他骂骂咧咧地说：“畜生。”其实我猜他还不知道谁是畜生，这个畜生的目的何在，意欲何为。如果你对一件事的态度是刨根问底，你必定要吃很多亏。而且等你吃了很多亏之后，你会变得格外坦然，对一切事情都看得无足轻重。这种达观精神就是所谓的淡泊。王东生就是这样一个达观的人。
现在让我来回忆一下王东生小的时候，在那时候王东生其实并不达观，这一点表现在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爱情永远不是达观的。人都说爱情是自私的。自私是达观的死对头。谁都会爱上漂亮的女孩子，假如你的脑袋没什么问题的话。王东生向那个女孩表白了，他说：“你能跟我走吗？”女孩子说：“可以的，只要你答应照顾我一辈子。”
“我王东生保证。”然后王东生拉了女孩子的手从学校后门跑掉了。原本他们是在男厕所和女厕所中间那堵墙的两边，王东生骑到了这堵讨厌的墙上面，问了那个女孩子这个问题。问完之后两个人手搭手都跳到了墙上，然后就跑掉了。也就是说，这两个不要脸的小鬼私奔了。
这件事情后来闹得很大，王东生后来也被抓住了，并且记过一次。这件事情给他的打击也非同小可，但究竟非同小可到什么程度，老实说，我也不清楚。
从外表上说，王东生跟别的人差不多，就是稍稍帅了一点，鼻梁特别高。从小到大，他跟我特别好，老是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一直都很难看。
有关小学厕所的事情，我很想再说一点。当时王东生站的那个位置平时是被我们用来偷窥女生大小便的。我们当时发现女孩子小便是跟我们不同的，首先是姿势的不同。她们小便的姿势跟大便时毫无二致，区别是大便更费时一点，而且会有强烈的异味扶摇直上。从这些异味中，你可以大致猜出学校食堂今天有没有大蒜这个好吃的菜——大蒜虽然好吃，消化之后就不好闻。女孩子的小便通常也更壮观，声音普遍都很沉，但音色也要根据个人的不同，比如胖女生就要更沉一点。可是肥胖的女学生总是少数，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是尖声尖气的，说话和小便都是这样——然后女厕所的别称就变成了“听雨轩”，男厕所的别称当然要豪迈一些，叫作“观瀑亭”。这些也都是出自王东生的手笔。所以说，我还是蛮佩服王东生的，这种刺激的事情，这么有想象力的命名方式，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出来的——当然这个人运气也比较好，碰上了一个同样有激情的女孩子。而且是在厕所里碰上了。其实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王东生小学的同学，说的故事具有真实性。这件事情的意义就在于：我们不是整齐的机器，所以要有各种各样的故事。
在夏天已经到了的时候，校园里的颜色更多姿多彩了。女孩子皮肤好的越穿越少，一路走来惹人关注，充满了诱惑。我们晚上拿皮球出来胡闹的机会也多了，天热了出汗很厉害，暗黑运动结束后，我们跑到盥洗室冲凉水澡。大家脱掉衣服以后，样子也有很大的区别。我们发现原来话杰是很瘦的，这个发现让话杰很受伤，也很憔悴。他问我们：“这是她拒绝我的理由之一吗？”我们说不是的，精瘦的男孩就像狮子老虎美洲豹——她有没有见过你赤裸裸的身子？
“她见过的。”
我和王东生当即一愣。有点大舌头地问：“你们，那个过啦？”
“嗯，但她还是不肯跟我。”话杰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欺骗人。而且他马上拿出了一张发票，抬头上面是一家我们学校附近的宾馆名称。我们当然不再怀疑话杰说的话，问题是，老实人为什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为了这件事情睡不着了，因为，至少我还是……王东生的感觉也许要比我好一些。因为我是光棍儿，如果李悦算是我的女朋友，那我碰都没碰过李悦，可她是我的女朋友吗？说实话，当时话杰的这番话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刺激。
晚上话杰跟我们细说了她的故事。话杰说：她是个长得很像许晴的人。所谓的许晴，就是在《来来往往》中那个勾引有家有室的康伟业的林珠。这个女人有点坏，但是假如我是康伟业的话，也会跟林珠鬼混的——因为康伟业家里的女人实在是不够好。话杰说，她的女人不仅仅长得像许晴，性格跟林珠也有点像。我想，这个太好了。
“也是英语系的？”王东生发问，他有很多异性朋友都是英语系的。“英语系的好啊，我就蛮喜欢英语系的。”
那个女孩子很喜欢李泉，喜欢他那首《爱是什么》。要求话杰当她的面唱。话杰一开口又被她勒令喝止，嫌他玷污李泉的歌声。
“上次李泉来学校演出的时候我很辛苦地趴到后台要到了李泉的签名，全是为了她。”话杰深情地说，“我还握到了李泉的手，因为我爬窗时把手弄脏了，所以李泉的手也脏掉了。但我没跟她说，不然非被她宰了。”
我们痛斥话杰的行为。做男人怎么能如此没有气魄没有尊严？男人有男人的世界，当然，爱女人也是男人的基本素质，可不能这么没骨气。
话杰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跟我们说道：“高中时候我跟她是班级里的金童玉女呢，但是她很拽，不喜欢这个老师给的称号。”
“我跟她去过陶吧，她为我做过一个烟灰缸，我想，那也是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刻了。她喜欢抽烟的男人，这跟健康无关的，她说过很多遍，可是我每一次学着抽烟都要咳嗽好几天。”
“我靠，我王东生就是不抽烟，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了？”王东生马上很气愤。其实王东生也经常抽烟，他的意思是，就算他王东生不抽烟，他依然是一个男人。是不是男人跟抽不抽烟完全没关系嘛。我当然也积极附和。
话杰完全不管我们，继续说道：“她是个很懒的人，约会每次都迟到，她不喜欢我，不重视我，这个让我一直都很寒心。我每次都把我的皮鞋或者大树踢坏……”
令我们出乎意料的是，原来话杰的鞋子都是这么给弄坏的。
就在那几天，话杰收到了一封邮资不够的信，是他那个魂牵梦系的女人寄过来的。抽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剪报，介绍一本书——《小王子》。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么一个由飞行员胡乱编写的故事。怎么可以用文学故事来说事儿呢？这也太肉麻了。反正我猜测话杰的那个女孩儿是一头凶狠的母猪，总是希望有人给她吃粮食，但是她制造的永远是令人厌烦的臭屎。这样的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没过几天，话杰又收到了很多的东西，都是话杰曾经给那个女人的，包括很多的信件，信件中又包括众多的情书。这就是说，那个女人还给他很多珍贵的东西。我看到这些情书懒洋洋地躺在话杰的书桌上，也很伤心。就是这些躺在书桌上的东西，毫无疑问对脆弱的话杰是一个极大的刺激。我看到那个下午话杰大叹一口气，躺到床上去了。话杰在闷热的天气里躺在不透风的寝室的床上，蓝颜色的风扇在不停地小幅度转动，话杰就这样躺了一天没去上课，晚上养足了精神通宵玩电脑游戏——不是在寝室里玩，怕影响我们，也怕被我们骂——其实我们都不会骂他的，那个时候落井下石太过分了。话杰第二天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又睡去了。王东生对我说，在大多数时候，女人其实也蛮厉害的。他是知道女孩儿的厉害，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他还警告我，你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他的意思是我跟李悦暧昧不清才是真正的幸福吗？我可不像金岳霖，爱一个女人，这辈子不娶她都高兴。我觉得那多少有点变态。生活在一起，互相拥抱，嘘寒问暖，相濡以沫，那才是幸福呢。可是王东生跟我说这种话奇奇怪怪的，他的经验是有不少，可是我才不想重蹈他的覆辙呢。
话杰逃了很多课，但唯一被挂的一门课程叫作中国古代史。也许中国古人不会理解爱一个人而不得的时候电脑游戏是一种解脱。
教中国古代史的老师每天都似乎钻在古文堆里，老不肯出来。他的喉结一吊一吊的，说古文说得越起劲的时候吊得越厉害，几乎要吊到嘴里当作肉吃。我把这个比喻说给寝室里的人听，尤其是想说给话杰听，想来以此活跃和热闹一下寝室的气氛。因为话杰经历了彻底的失败以后，王东生一直漂浮不定，寝室里只有我还马马虎虎算有一个女朋友，但我也不敢肯定。总之我很孤立。然后我不小心说了一句：“这样的老师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啊？要是有女孩子喜欢一定是世界末日。”
“别跟我们套近乎。”现在寝室里的人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们彼此失恋，好像很有话题，心灵相通，就把我给冷落了。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说是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他们就说别套近乎，搞得我很难受。然后我想，为了一个女人被哥们儿冷落，是不是值得？所以想试试看把女人甩掉，拒绝了好几次跟李悦一起上图书馆看书的机会。但是每次当我看到了李悦后，我就不这样想了，甚至会抽自己好几个耳光，因为那种想法真是太见鬼了。李悦这样的女孩儿对我的吸引力是那么巨大，而且就算我跟女孩儿约会不约会，完全可以不让寝室里的几个兄弟知道的啊。这个就叫作瞒天过海哦。
在图书馆门口，我娇声娇气地说：“亲爱的，老婆，你终于来了。”一开始几次当我说出这样的话后我都会脸红，甚至耳根子都会红，就像冬天路边一个被冻坏的小孩。但是经过了一起去看演唱会之后的几次勾搭，我们之间也迅速地火热起来。我和李悦总是热衷于看电影，电影院里黑不溜秋的，很合适亲亲嘴什么的。有钱的时候就去电影院看电影，没钱之后就只能去学校图书馆里的录像厅看录像，几乎每一次肉麻的开场白总是发生在图书馆门口。看录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有很多的同志和伙伴，亲嘴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振奋人心，也很能帮我鼓气。
“别叫老婆，知识分子都喜欢叫太太的。”李悦建议我。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以后我的开场白就变成：“亲爱的，太太，你终于来了。”
看完录像我和她去吃拉面，我觉得拉面很像我小时候的鼻涕，所以很有感情。拉面的汤就像洗碗用的水，也很熟。每一次我跟李悦在一起扯淡，我都要把小时候的那些破事儿说给李悦听，逗她开心。好几次都不惜出卖朋友，比如说我总是把王东生的事情搬到我的头上，说起来心不跳脸不红。把王东生的很多发明也归入了我的版权，我只是想让李悦更开心，让她认为我了不起，让她觉得我很有趣。天知道了不起和有趣的其实另有其人，而且就是那个被我出卖的我的兄弟王东生。
我就是沉浸在一切美好的虚构之中，完全忘记了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上课的时候我要跟李悦一起，选修课更是选得完全一模一样。这可真是叫作冲昏头脑。
有一天话杰主动找我，对我说，当他感觉到他心爱的女人真正地离他远去，就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慌。这种恐慌会穿过自己的身体悠悠地滑落。他试图阻止这样的感觉，可惜不行。
我说：“干吗跟我说这个？”
“你不爱听啊？算我没说好了。”于是就走掉了。其实我就像所罗门一样，知道话杰的言外之意，他是说，我不要像他一样。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他说了以后就会改变的。我爱我的李悦，这种爱也许还没有经过任何考验，但爱本身这一点不可能改变，它是天生的天然的一种东西。但是我能记住他说话时的那种感觉，而且我又像所罗门一样，能猜到自己将来会有一天也要失去我的女人。在这一生之中，不失去一点珍贵的东西，你就不会知道什么叫作失去。这其实挺令人无可奈何的。
王东生掰着手指数日子，他说梅子离开他已经有整整三十天了。王东生数日子的同时我也算了算，我跟李悦一起看演出也已经有三十天啦。话杰时不时逃课，不管怎么说，逃课总是不对的，除非你有正当的理由。据我所知，在上课面前，用来逃课的正当理由是少之又少。这是李悦教育我的。但教育归教育，我们的策略是——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不然我们哪有时间整天厮磨在一起？关于选修课必逃，这当然也不是绝对的，第一次选课不能逃，最后几次安排考试内容和考试也不能逃。“选修课必逃”这种豪言壮语，只是一种口号式的东西，表明了我们的态度而已。其实我上选修课还是挺勤快的，即使没有李悦，也很勤快，像一种惯性，不上课就难受，不上课就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而我有一门选修课的时间正好是李悦根本没办法逃掉的一门必修课。哎……
现在让我来说一说我上选修课的时候的情形吧，也许这跟李悦并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那时候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还算比较有趣。当我进入教室，我还是一如既往保持自己的风格，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这样我就能看到一排排黑乎乎的脑袋端放在我的面前。这样的情形不由自主让我想到了小的时候我家晒在水门汀上有序排列的煤球，这种黑色球状物晒了一天之后会变得很干很硬，像黄狗拉的大便。选修课上的这些脑袋就是这些黄狗的大便。有个别头发染黄的就更加相像了。
我在教室的最后面，一脸笑意地迎向我的选修课老师。他是个中年的先生，没有白头发，鼻子长得像葱，眼睛是很小的。这样的形象很难说有什么魅力，所以大家都不喜欢这门选修课，纷纷逃逸。看到有这么多人逃课，我是暗自高兴，不住地点头称好。如果大家都逃掉的话，老师就只能对我一个人讲课。这个时候我就能问一些下流的问题来难倒他。如果难不倒他，说明这个老师是个好老师，我就应该好好听他的课。当然他不会来给我一个人上课，会把我也放掉。放掉我之前会记下我的名字，而且在我的名字前面打一个五角星。这样我的学分就有保证了。
上一次老师发了脾气，所以今天来的人特别多，几乎要坐满两排。也就是那两排黄狗屎。但还是有人顶风作案，这些人我是很喜欢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人，但我感觉到这些人能让我耳目一新。这是因为，很多人都是听老师的，老师说一不二。看多了这些人，有一些不同的人，就能令我兴奋。我天生就是为这些人兴奋的。因为我天生就不对死板的东西兴奋。
选修课里，气氛是很闷的。因为谁都不认识谁。我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我已经多次提到这句话了），有时候睡觉，有时候吃点东西。我的想法很简单，不管老师发不发火（因为来听他课的人很少，明显不给他面子），同学们逃不逃课，我的肚子都会饿，我都会发困。选修课是下午四点的，所以我饿的时间更多一点。
绝大部分时间我买茶叶蛋吃，因为茶叶蛋实在是太好吃了。从小我就很喜欢很着迷。此外，馒头和粽子也是我的选择。我喜欢馒头的造型，粽子的打扮。总而言之，什么能填饱肚子，我就会考虑在内。其实不管我考虑什么，一边吃东西一边上课（其实我也没上什么课，只不过坐在一个正在上课的教室里）总是令那个中年老师很气愤，有一次他忍无可忍走到我的面前说：“这些东西没收。”我拱手让他拿走一切。这一切包括：鸡蛋壳（有神秘的香味），粽子叶（有迷人的香味），还有几个没有吃过的茶叶蛋。事实证明，老师的这一举动犯了众怒，因为这吊起了大家的胃口。当时将近晚餐时间，每个人都在吞唾沫。在我剥鸡蛋的时候，前面的人都转过头朝我挤眉弄眼的。这说明他们对我都非常有意见，特别恨我。后来这些东西没解决光就给老师没收了，我对前面的人摊摊手，意思是说这并非是我故意的。
老师一路上把这些醉人的香味带了出来，结果就成了众矢之的。老师察觉出每双眼神都很精神，误以为是精彩的授课所致。我看到这个老师跟我们的中国古代哲学史老师一样，喉结也是一吊一吊的。从这个现象我猜出：老师其实也是饿了。把我的东西没收自己也不能当众吃——这真叫何苦？
这似乎是我有关这个老师的最后一次印象，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这个老师，据说他辞职去找一个离他而去的女朋友，我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浪漫的。一个更加精彩的版本是，那个女朋友离开他是因为厌恶我这个老师是一个同性恋。当然啦，为了让故事变得更加离奇，江湖传言跟这个老师同性恋的对象居然是他的一个学生。学校里关于这个事情的传言丰富多彩，但是我们几个都还不是太关心，最多只是听听而已。而且这件事情跟我们的关联不大，我、王东生、话杰三个人都是很正常的异性恋者，要么在恋爱，要么在企图恋爱，要么已经失恋了——总之对象还都是女孩儿，无论美丑。要是谁把那个跟老师谈恋爱的学生说成是我们三个一定没人相信。我倒是很想成为这个绯闻的主角，但苦于没人造谣。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到这个老师，也许是这个老师的这个传闻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他的经历告诉我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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