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红楼我的梦-薛宝琴:驴友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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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宝琴:薛宝钗的堂妹,制谜高手,代表作:《怀古绝句十首》,从小与梅翰林之子定亲,进京成亲时,梅翰林一家却去外地赴任,因扑了个空而居住贾家,后人探佚她最后嫁与柳湘莲为妻。红楼梦中第一完人,如此完人,却未能入正册,令人不解。

    小姐,请留步,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你。

    那天,我正在集市上闲逛,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热闹的,而集市是最热闹的场所。有一首歌叫《斯卡保罗集市》,是莎拉·布莱曼唱的。身边那些穿着廉价的衣裳的红男绿女不知道莎拉·布莱曼是谁,却不妨碍他们腋下夹一块布头,手里拎几斤红糖,脸上就能洋溢着惊天动地的满足。贾平凹说:大情怀是朴素的,大智慧是日常的。在集市上,我感到人世间最生动最温暖的暖意。

    这时候,有一个一身白衣佩剑的男子,在我面前站住,他定定地瞅着我说:小姐,请留步,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你。

    我回应他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眼珠,这种老套而没新意的搭讪,切。

    五天之后——小城的集市不是天天有,而是五天一逢集。我又遇见这个白衣佩剑男子。还是在老地方,那个男子对着我一揖到底:小姐,我可找到你了,我此次找你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是要告诉你,你看错我了,我不是一个轻浮的男人,我前几天不是故意跟你套磁,而是真的见过你。

    我皱眉,这人怎么像唐僧一样啰嗦?我说,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是呀,我那天见过你以后,也是这么想的,那种很熟悉的感觉,到底出自哪里。我在路上想,回家后也想,使尽想啊,想啊,后来,还真让我想起来了——我在一幅画中见过你。

    我扭头就走。

    你别走别走啊,我说的是真的,你看。男人拦住我,从怀中抽出一幅画,打开。画里,一个美丽的女子披着凫靥裘站在粉装银砌的山坡上,身后一个丫环抱着一瓶红梅,好一个“白雪红梅佳人图”。

    我扑过去:你怎么会有这幅画?

    你先说这画中的女子是你不?

    你先说这幅画怎么会在你这里?

    男人拗不过我,说,此画是我在一个集市上购得,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偶然路过,见这张美丽的画和其他一些杂物混在一起,被一个猥琐的男人廉价叫卖着,我觉得真是唐突了美人,就买了下来,没想到今日遇到画中的女主,缘分呐缘分。

    画中美丽的女子,的确是我,这幅画出自大观园女画家惜春之手,它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宝琴立雪”。曾经和“黛玉葬花”“宝钗扑蝶”“湘云醉卧”并称四大美女图。

    许多往事开始拼命地见缝插针地往我脑子里钻。

    那年,我跟着哥哥薛蝌,进京。进京的原因,是送我出嫁——我从小就被父亲许给梅翰林之子,可是当我和哥哥进京之后,竟扑了个空——梅翰林一家去外地任官去了。其实,当时我和哥哥并不知道,梅翰林看我父亲去世,母亲又得痰症,家道败落,已有悔婚之意,但直截了当地说,又怕被人议论说嫌贫爱富,遂干脆走马上任的时候不通知我家,让我和哥哥知难而退,这是场暗战。我心中那个憋屈啊,因为坊间已以讹传讹,说我是难得一见的丑女是世间少有的愚钝,否则哪有女方送上门去,人家都不要的。

    我和哥哥只好在薛姨妈家住了下来。

    我决定让所有人看看我到底是怎样难得一见的丑女和世间少有的愚钝,《红楼梦》在49回写了我的闪亮登场,我只说别人看到我的反应吧:晴雯说我和刑岫烟、李绮、李纹“好像一把子四根水葱儿”。宝玉则惊叹: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人来;探春认为——连薛宝钗等人的容貌,都不及我;贾老太太见了我,更是喜的不知该怎么好了,不但逼着王夫人认了干女儿,还在大雪天气给了我一件凫靥裘,据说这是连宝玉都舍不得给的。凫靥裘,没听说吧?光看名字就很洋气吧?

    挽回点面子,我回到自己屋里,丫环小螺说:小姐,你简直震动了整个大观园,你把大观园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了。

    我得意一笑:这算什么,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当然要有更精彩的,必须要有更精彩的。

    众所周知,大观园里的女子,喜欢以作诗,制作谜语,来显示自己的才情。我从小跟着父亲走遍了四山五岳,这些藏在屋子里的美人哪有我见多识广?我以往昔经过的各省古迹为题,编出十个谜语,这就是后来在江湖上传说的高深莫测至今无人猜出的《怀古绝句十首》。那些日子,热闹的大观园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所有的女人都躲在屋子里猜,猜,猜。可是,在我制造的谜语面前,堂堂的一群有才情的女人,成了井底之蛙。

    我继续制造着我的精彩,然后就有了“宝琴踏雪折梅”一场戏,其实戏很简单——我看栊翠院的红梅开得好看,就去栊翠院折了几枝。但这段简单的戏却被我演绎地精彩绝伦,堪称经典,连贾母都转头对大观园的画家惜春说:你不是整天嫌画画没有灵感吗?这可是最好的题材啊。

    那天晚上,我躲在屋里对小螺狂笑:我这场戏,虽然没有一句台词,却无声胜有声,给观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有没有,有没有?

    小螺崇拜地看着我。

    其实我知道,我是憋坏了。

    我这种行为,叫“喧宾夺主”,也叫“抢镜”。

    我很卖力地表演,可是却有后人评论说,《红楼梦》中的人物,个个鲜明生动,即便是露面不多的过场人物,也活灵活现,但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薛宝琴,戏份很多,却给人的印象十分模糊,似乎像个影子,没有生气不够鲜明。

    悲催,我是偶像派啊,转型往演技派发展,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但——没有时间了,因为一夜之间,贾家倒了。

    所有的女主角女配角路人甲乙丙丁,泪眼纷飞地各奔东西,各寻出路。

    在我们那个年代,女人的出路就是嫁人,可我哥一气之下跟梅家解除了婚约——到趁了梅家的意了,我成了剩女。幸亏,我爱旅游,可以流连在各个景点排遣我的寂寞。

    咱俩真是有缘分啊,贾府我也曾经呆过一段时间。我和怀里揣着画的男人坐在茶馆里,面前一人一杯清茶,男人不好意思地说:本人天生落魄,五行缺钱,只能请你喝茶,别见怪。

    你叫什么名字?

    柳湘莲。

    我跳起来,你就是号称江湖四侠的柳湘莲?

    你知道我?你是我的粉丝?

    得了吧,我有那么浅薄么?你和你的前女友尤三姐的八卦事故大观园谁不知道啊。我阴恻恻地说。他以为他是博客女王姚晨呢,粉丝关注数量达百万。

    柳湘莲连咳两声:过去的事,别提了。

    看着柳帅哥的囧样,我又有些内疚,我安慰他说:年轻的时候,谁没有点故事呢?你被尤三姐甩了,我被梅翰林之子甩了,咱俩正好同病相怜。

    从此,我满世界乱跑时,再也不用担心自身安全了。柳湘莲成了我的——驴友。

    其实我对柳湘莲这个驴友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管啥时候,只要我需要,他就陪。我俩都爱好旅游和自由,他是勇往直前的白羊座,我是不拘小节的射手座,地球人都知道白羊座和射手座的配对指数是百分之百。

    我们游历了很多地方,平原,高山,大漠,江南。跨过的经线和纬线越来越多。

    那天,旅游回来,我俩坐在茶馆里,我悄悄地说:你看见了吧?那个老板娘的女儿在咱们身边转过来转过去好几趟了,看来对你很有意思呢。

    我对他挤眉弄眼,柳湘莲笑道:你既然如此敏锐,怎么就没看出我对你有意思呢?

    我的老脸瞬间发起烧来,怎么搞的,这么多年定力还没修炼到家?

    柳湘莲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挣扎。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找柳湘莲,他租住的地方我不止一次去过,屋里乱得像猪窝,我琢磨着我是否应该像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一样给他收拾收拾。他家没上锁,我这个老女人,竟然无耻地像个小女孩一样欢快地跳进去,嗨,懒猪,太阳晒屁股了。

    屋里很静。柳湘莲竟不在屋子里,这个点,这货一般都在睡觉啊。我正纳闷着,房东大娘过来了,她问:小姐,你要租房子吗?

    啊,不,请问租这个房子的公子呢?

    你说小柳啊?走了,半夜就走了。

    昨天晚上还握着我的手甜言蜜语,今天就一声不响连个屁都不放就走了?这就是男人?

    我又一次被男人伤害了。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我打开门,把洗脸水往门外泼,偶尔抬头,白雾中,有一匹白马向我疾驰,马上的人策马扬鞭,白衣胜雪。

    我脸色大变,手中的铜盆“啪”地落地,咕噜咕噜地滚了很远,我顾不得捡,赶紧跑进屋,把门关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白衣人一个翻身下马,几步就挤进了我欲关上的门,他抓住我的手说:小薛,是我。

    我冷着脸说,你谁啊你。

    柳湘莲说,小薛,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的不告而别,但是我是有苦衷的,现在马上跟我走,路上我给你解释。

    我再说一遍,请你放开我的手。

    真的,马上跟我走,否则来不及了。柳湘莲一脸凝重地附在我耳朵边,说了一些话。

    听完这些话,我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防晒霜也来不及抹,就跟着柳湘莲跑了。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柳湘莲把我拦腰横起,抄到他的马上,一扬鞭,白马撒开四蹄泼刺刺地奔跑了起来。我被柳湘莲圈在怀里,瞬间记起我制作的《怀古绝句十首》的一句:不在梅边在柳边。

    一语成谶。

    关于柳湘莲附在我耳边讲的几句话,《柳湘莲传》中有详细记载,在此我就不再重复赘言。路上,柳湘莲给我详细讲三个月里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有几次,我都惊得差点掉下马来。

    日落,白马在一个很偏僻的小镇上停了下来,我俩跳下马,就在小镇上住了下来,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

    我像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浣衣,煮饭,几年一晃就过去了。

    有一天,我正在集市上为一把芹菜和小贩斤斤计较,忽然听见了两个路人在闲聊。“听说了吧?红楼十二钗正册,已经选出了十一个。”“是吗?已经选出的十一钗都是金陵四大家族的小姐,或者是嫁到贾家来做媳妇的女人,那一钗不知道是谁?”“说说都有谁入选了?”“薛宝钗林黛玉贾元春……”

    我听着她们扒拉着手指数算着一个个我熟悉的名字,心里着急地要命,我连菜篮子都不要了,转身就往家跑。回到家,我眉笔和口红齐飞,很快画出个美人儿。然后,我把我的衣裳剪了几个洞眼,柳湘莲倚在门框上,不解地看着我:好好的衣裳干吗剪了?我简单地解释:我这是去比惨呢,不弄得惨兮兮的,怎么能胜出?他还是不太懂我的意思,瞧这智商!曹老先生都说了,入榜女子第一个条件是命运凄惨的女子,因为我们入的是薄情司,我懒得再解释,说:抓紧送我进城。

    谁料这次竞争,我大败而归,败在了妙玉手中。此次竞争详见《柳湘莲传》,在此略过,当时柳湘莲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了整个淘汰过程。

    回家的路上,柳湘莲安慰我:你落榜说明你的命运并不悲惨。

    我委屈地大叫起来,论模样,我比薛宝钗和林黛玉都美,论才情,我不在林黛玉史湘云之下,连评论《红楼梦》得到大家公认的脂砚斋都说,论综合素质,薛宝琴应该算第一的。就是这个综合素质第一的我,竟连十二钗正册榜都没入上,流芳千古的事啊,我不悲惨谁悲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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