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黑上楼,打开房门后,发现房内静的可怕,甚至连田甜的呼吸声都听不清了。心中一紧,感觉不妙,连忙按下墙边的电灯开关,却发现客房的一侧墙上窗门大开,而田甜的床上早已空无一人。
“田甜!田甜——”罗依农再也顾不得什么,放声大叫起来。“田甜,胖胖!”
洪亮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可是没人给他回音,罗依农的冷汗开始从额头渗出,连声音也微微发抖。“田甜,胖胖,你们在哪里?快回答我——”他像疯了一样,把楼上几间客房全部打开来逐一寻找,可每一间客房都是空荡荡的。
恐惧感像电流一样袭遍全身,他从不担心自身的安危,而是害怕失去朋友。
“怎么办?”心头灵光一闪,连忙返身直扑楼下。这时他再也无所顾忌,一脚踹开楼下左侧的房门,口中大叫:“沈如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地上的水渍还在流淌,水面上的泡沫还没散尽,空气中还弥散着沈如玉淡淡的体香……可是,人呢?
房中没有人影。
罗依农把整幢桑桥小筑的客房全部打开,同时打开所以的电灯,整幢桑桥小筑亮得像座信号塔,却依然找不到半个人影。
罗依农像疯了一样,找遍了整个桑桥小筑的里里外外,然后钻入小客栈四周的树林中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狂汗,如雨水横流,手脚忍不住颤抖,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这么害怕过,就连当年跟随师父商洛,逃避问花堂七千弟子的全力追杀时,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沈如玉,你给我出来,你们用这种下三滥的阴毒手段,用来对付我的朋友,简直连狗熊都不如!有种的,冲着我来!田甜,胖胖,你们在哪里?你们快出来啊!”罗依农用足了力气,喊出的这几句话,相信整个山村的人、甚至整个山谷中的一切生物都可以听见。
忽然,罗依农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夜深人静的,他大声喧哗了这么久,没有人出来理会他不说,整个山坳中除了桑桥小筑亮着灯,其余的小楼连半点灯光都没有,这也太反常了。按照常理,总会有人起床点灯看个究竟。这时又番然醒悟,自己刚进村时,总感觉这里有点不对劲,当时想不清到底不对劲在哪里?现在总算明白了。他们进山时天刚黑,才黄昏时段,可是小山村中却黑灯瞎火,竟然没有一户村民点灯。现在看来……
罗依农忽然从心底打了个冷颤,那些小楼根本就是空着的,根本就没有人居住,这幢桑桥小筑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专门捕猎自己的陷阱!
他跑到另外一座小竹楼前,向楼上大喊了几声:“有人吗?快出来!没人应我,我可要拆楼啦!”抱住小楼的竹桩猛摇了几下,小楼发出恐怖的声音,甚至连屋顶的竹片都被摇了下来,还是没人出来应声。他如法炮制,连试了几家,都是一样的结果。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小山村其实是个空村。
极度震惊之下,罗依农反而冷静下来。
除了虎头帮,他并没有得罪过其他的人,更何况这里已经在虎头帮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们有备而来,自己这么闹根本就无济于事。
罗依农跑回桑桥小筑,回到楼上客房,他们的行李还在。他从章义的背包中找出手电筒,到了打开的窗户边。田甜应该是被人从窗户中劫走的,用手电往窗下一照,下面长着一些半人高的杂草。他伸手在窗台上一按,纵身跳到楼下。仔细寻找,还是能发现草丛被人踏过的痕迹。
罗依农顺着足迹一路向前寻找,很快就出了小山村,到了山坡上,山坡上长着大片竹林,竹子又粗又壮,十分茂密。
竹子一多,林下的杂草就少。才跟到竹林边,罗依农就跟不下去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竹林中找找时,忽然听到林中有人“嘿嘿”冷笑了几声。
“谁?!有种就给我滚出来!”罗依农艺高人胆大,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进去。
竹林中有人暴喝了声:“罗依农,你他妈的才是狗熊!妈的!”
罗依农听到林中响起轻微的脚步滑动声,紧接着脑后劲风灌耳,知道有敌来袭,百忙中回头一看,隐隐看到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飞脚扫向自己。连忙伸脚在身旁的竹子猛踹一脚,借力斜掠了出去。还没站稳身形,就听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响起巨大的碎裂声响,一棵碗口粗的竹子竟然被那人一脚扫断。
竹子坚硬而富有韧性,能一脚将碗口粗的竹竿踢暴,那得何等强劲的腿上功夫?
罗依农心中暗暗着急,山野之地藏龙卧虎本不奇怪,可是遭遇这样的强敌,一旦被他纠缠上了,打上个大半天也未必能分出胜负,那田甜和章义怎么办?
那黑影一脚落空,怒喝声:“算你逃得快,再来!”猱身再上。他身高腿长,出腿如旋风扫落叶,又快又狠。
竹林之中夜色更加浓郁,罗依农长期生活在都市之中,习惯了华灯霓虹,对这样的黑暗环境很难适应。他根本看不清对方,只能依稀看到有一团黑影在快速移动,全靠听声辨位来左躲右闪,一时之间险相环生。心想:在这种地方交手,自己对地形不熟,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没对方强,明显吃亏。必须得尽快扭转颓势,否则,自己再有个不测,那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黑影见罗依农快速向竹林外撤退,立刻就明白他的用意,怪声冷笑,叫道:“罗依农,你他妈的尽挨打不还手,这算那门子英雄好汉?”他抢到罗依农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又是一阵猛踢。
罗依农连他的人影都看不清楚,哪能看得出他的腿法,只能退!
再退!
……
一退再退,罗依农发现自己已经彻底陷入竹林深处。
竹林深处,漆黑如墨,罗依农已经被黑暗吞没。
那黑影终于停下攻击。在这种地方罗依农已经迷失,他不需要再趁胜追击。罗依农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黑暗,让老天来收拾他,无疑是对他最好的打击,黑影只要守着不让他走出竹林就行。
罗依农已经成了睁眼瞎,内心焦急如焚,恨不得踏平这片竹林,踏平这座山,可是他做不到,他从来都不知道黑暗竟然这么可怕,这么的令人绝望。
罗依农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了几步。在山上辨别方向要比平地相对容易一些,因为山是有一定倾斜度的,纵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上坡、下坡还是能分得出来。才走出几步,忽然听到正前方有一道极细的破空声像刀锋般划了过来,他不明所以,只得后退,然后就听到有什么物件重重打在竹子上而折断的声响。而他这么一退,刚才摸索着走出的那几步也就白费了。
罗依农不甘心,努力放轻脚步,稍稍偏离一点方向再走,没走出几步,对方故伎重施,他再次被逼回原地。如此几番折腾,罗依农心中的怒火终于被点燃。大吼:“老子不发威,你就当我是好欺负的吗?不就是一片竹林,你以为真的能阻挡得了我吗?”一拳奔出,黑暗之中响起竹子暴裂和倒塌的声响。
罗依农一不做二不休,铁拳如飞,好一阵猛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竟然被他一口气打折了几十株竹子,身体四周腾出一块不小的空间。忽然,他意外地发现,眼前影影绰绰,渐渐现出了事物的轮廓。抬头一看,一抹曙光照亮了天边,原来天空已经破晓。
晨雾里,微光中,一条黑影长身伫立在离罗依农十多米远外的一棵竹子下。“好!果然不愧是罗依农,够猛!”
罗依农一肚子的怒火没处发作,喝道:“还有更猛的,给你尝尝!”飞步奔到黑影身前,挥拳就打。
黑影见罗依农这拳积怒而发,势若奔雷,估量着不是自己能毫发无伤地接下。但他一向心气高傲,尤其不想在罗依农面前表露出怯懦,侧身一闪,避过罗依农的铁拳锋芒后,一步跳到空地中央,叫道:“来,我们好好打一架!”
曙光透过竹叶梢头,洒下缕缕白光,罗依农总算看清了眼前这位纠缠了自己大半夜的家伙,稍稍一愣,随即怒喝了声:“原来是你!”
眼前之人四十多岁,板寸头,八字胡,皮肤黝黑,眼睛不大,却目露精光。正是昨天开面包车把罗依农三人送进山的那位贺师傅。
罗依农气得直咬牙,问:“原来你早就挖好了陷阱等我们钻!”
贺师傅嘿嘿一笑,说:“只怪你们几个太嫩,在景洪市内满大街打听虎头帮的消息,我只得请君入瓮。”
罗依农忍着气再问:“你是虎头帮的人?我的两位朋友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你……”忽然想起对方昨晚夜里攻击自己时几乎全是用腿,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你是贺无影?虎头帮四大将之一的天将——通天腿王贺无影?”
贺师傅得意地一笑,说:“算你有见识。丁卯和空勒把你夸得跟天神下凡似的,可惜我到现在都还没领教过你的真本领。”
丁卯和空勒在H市损兵折将,铩羽而归,他俩把失利的主因都推到罗依农的身上,把他说得神乎其神,神鬼莫敌,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责任。贺无影听说罗依农这么了得,激起他的好胜之心,早就想找罗依农一较高下。
罗依农心底的怒火噌噌往上冒,自己和章义、田甜三人被贺无影弄到这山野荒凉之地狠狠耍了一回,田甜和章义的失踪,无疑是虎头帮的人干的,他俩至今下落不明;自己又被他在竹林中困了大半夜,错失救人的最佳时机……顿时怒不可遏!
贺无影见罗依农额头青筋根根突起,知道他将要发作。大叫:“罗依农,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只要打赢了我,你的朋友自然会安然无事!”突然抢先发招,身形凭空跃起两米多高,连环飞腿直踢罗依农前胸。
虎头帮四大将在武学上各有千秋。丁卯个性和武功都走阴柔路线;空勒玩的是深沉;悍将司马归心生性最暴躁;而眼前的贺无影最为张狂,一向眼高于顶,从不轻易服人,是个很难缠的主,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个性,谁也不敢去招惹,他平时连个切磋一下武功的人也找不到,难得今天遇到罗依农,早已心痒难耐。
贺无影自幼师承北腿名家,主修腿上功夫。北腿特点:手似两扇门,全靠脚打人。他的一百零八路无影绝命腿法,施展开来腿影重重,变幻莫测,一口气连踢了三十几脚。
罗依农自学成武功以来,在和丁卯、空勒交手之前,几乎没真正动过手,就算有同道中人相互切磋武功,对手大多是南派武功出身,对这种舒展大方,灵活多变的北派腿功,虽然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见识。一进摸不准北腿的特点,被贺无影的一阵快打快攻打得节节败退。对方踢了三十几脚,他连退了三十几步,几乎在空地上倒走着兜了一圈。
贺无影这一阵快攻打得淋漓畅快,兴奋地嚎嚎直叫。但兴奋归兴奋,心头却越发不敢大意。他见罗依农虽然一直在退,但退而不乱,丝毫不露败相,一直在伺机反击。
无影绝命腿至所以成为贺无影的看家本领,主要因为这种腿法很适合他的个性,环环相扣,连绵不绝,一旦掌握主动,对手很难扭转局势。
罗依农在对方如山般腿影之下,找不到反击的契机。不进则退,所以他只有退。
再退……
……
退到不想再退!
终于迎锋而上!竟然闭起双眼猛击一拳!
贺无影已经连踢了几十脚,劲力尤未见衰竭,依然快到视线无法捕捉。但如果用影视作品中慢镜头手法将他的动作表现出来,就能清楚地看到,踢出,收回,然后再踢出,收和攻总是有先后,就算是连环踢,两脚也不可能同时踢出。虽然这收和攻之间的速度快得几乎可以忽略,但高手过招捕捉的就是这毫厘的间隙。
罗依农这一拳就打在这个“间隙”上。
贺无影也在这一瞬间真正领悟了“时机”的含义。
罗依农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铁拳穿透贺无影双腿交织成的重重腿网,重重地打在他屁股上。
贺无影像在荡起的秋千上脱手,成抛物状飞了出去。
贺无影皮糙肉厚,而且屁股是人身上最经得起打的地方。罗依农这一拳还是把贺无影打得感觉股屁裂成了两半,大小便差点失禁。
贺无影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斗,落下时,他疾手抓住一根手臂粗的竹子,可那竹子也承受不住他这么强大的冲劲,一声脆响,从中对折,不过也消去他不少下坠之势。竹林地里铺满了厚厚的落叶,摔在上面就像掉在垫子上一样,无关痛痒。
贺无影揉着屁股,忍着剧痛爬起身来,心中好不气恼。真是骄兵必败,他败在自己过于得理不饶人,如果和罗依农有来有往地好好过几招,他还是很有获胜的把握。抬头见罗依农像头云豹一样扑了上来,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丧失交战的能力和信心,只有忍痛逃窜。
竹林中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竹子,稠密的地方连人也挤不过去,这给贺无影的逃跑带来好处。他一瘸一拐跑不快,可罗依农被竹子挡着同样追不快。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一个小斜坡,贺无影向坡下直冲,似乎有点刹不住身形,快到达山脚下时,他突然凭空一纵,跳出去好几米远,落在一簇茂密的矮竹子丛中,却听到“扑嗵”一声,似乎是落在水里。
罗依农追到山脚下,拨开竹丛一看,这才发现山脚下竟然有条两三米宽的小河,河两岸竹子和杂草把河面遮得严严实实。他听到贺无影在水中游动的声响,叫道:“贺无影,你就这么跑了吗?”
贺无影说:“罗依农,你别太狂,你爷爷我迟早会来找你再打一架,你等着!”从水草丛中拔弄出一条竹筏,爬到筏上拿起搁在筏头的竹篙在水中一点,竹筏就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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