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条山间溪水汇成的河流,小河弯弯,流水潺潺;两条竹筏在水中随波逐流,快过轻舟。
贺无影哈哈大笑,大叫:“罗依农,算你有种!”见罗依农的竹筏从后面快速追上来,筏首马上要撞上自己这条筏的筏尾。他的身体突然向后倒滑,手中六七米长的竹篙掉转篙头,“呼”的一声,大铁枪般向罗依农当胸直刺。
罗依农大叫:“好!”用竹篙一挡,将贺无影的竹篙推开。自己的竹篙顺势横扫,攻打对方下盘。
贺无影屁股上的疼痛还没完全过去,腿脚跳闪不灵,差点被打中脚踝。
两人在竹筏上挥舞着竹篙恶斗,你来我往,就像是古战场上跃马提枪的大将,打得难解难分。
竹筏随着流水飘的飞快,才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已过了好几重山。小河两岸风光旖旎,景色绝佳,可惜罗依农根本就无暇分神欣赏。
贺无影和罗依农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自己都有点烦了,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对方,一时狠劲上来,倒过竹篙较粗的一头,对准罗依农竹筏的筏首使劲击打了七八下。
这几条小竹筏用五六根竹竿捆扎而成,在水里放久了,捆扎用的绳子极易发霉变脆。贺无影才打了这么几篙子,罗依农那条竹筏的筏头绳就断裂开。。
罗依农眼看着竹筏就要散架,连忙快速退到筏尾,高举起竹篙,在竹筏上助跑几步,然后像撑竿跳一样,看准河岸边突起的一块岩石,在石面上一点,腾身而起,然后甩掉自己的竹篙,向贺无影的竹筏跳了过去。
贺无影早就防着他这一招。见状双臂一用力,竹篙横扫,向空中的罗依农狠狠抽打过去。
罗依农在空中看得清清楚楚,用力将身形一折,生生避过对方竹篙,再疾手一抓,紧紧抓住贺无影的竹篙,乘机落在他的竹筏上。
贺无影大叫:“你给我下去!”他趁罗依农立足还不稳,用力推动竹篙,想把罗依农推下河去。
罗依农当然不答应,叫着:“你给我下去!”反方向用力,也想把贺无影推下水去。
两人都是天生神力,在一条小小的竹筏上较力,竹筏哪经受得住啊?一声巨响,顿时四分五裂。
罗依农和贺无影同时觉得脚下一空,双双像下水饺似的掉入河中。
在还没有找到田甜和章义之前,罗依农绝不会放过贺无影,这是他找回他们的惟一途径。
罗依农在落水之前猛吸了口气,沉到水底后,不等浮出水面,努力睁开眼睛一找,这里的河水清的几乎可以见底,马上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大片的白色气泡升起,气泡中有个黑影正在奋力冲向水面。他如鲨鱼般猛冲过去,张开双臂抱住那团黑影的后背。
虎头帮一向在澜沧江上讨生活,帮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水中好手,贺无影更是好手中的好手。据说有一次他和人打赌,两人手握着手,双双潜入水底,看谁憋气的时间长。结果他在水底呆了二十多分钟,对手活活被溺死在水中,等他钻出水面时,对手差不多连尸体都凉了。他没想到罗依农这么拼命,到了水中还不肯罢休。不由地恶从心底起,心想:是你自己急着找死,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拼着受老板怪罪,也得把这小子做了!反过双手抱住罗依农的腰部,不是浮向水面,而是用力向河底沉了下去。
罗依农马上知道贺无影的用意,心中暗暗冷笑,右手掌贴着他的衣服滑到他的肋下,突然发劲。
贺无影做梦也没想到,罗依农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身上竟然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劲,肋下发出钻心的疼痛,不知肋骨是否被折断?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奋力想挣脱对方的纠缠。可是罗依农当然不答应,尽管他已经憋气憋得难受。手掌贴着贺无影的后背迅速上滑,一下子就到了他的后心处。
贺无影吓坏了,连忙屈腿后踢。他情急之下忽略了一件事,他们这是在水底,他攻出的腿脚受到水的阻力,威力不及平时的一成,根本就伤不到罗依农。
罗依农手掌再次发力,功力直透贺无影后背。贺无影喉头一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罗依农所用的功夫俗称沾衣发力,在咏春拳中称之为寸劲,是中华武术中的一种特殊的发力方式。攻击者的拳头或手掌在距离攻击目标很近,甚至粘贴到对方皮肤或衣服上时,才突然加速收缩肌肉发出的短促而强劲的爆发力,这看似简单平淡的一击,却足以产生致命的杀伤力!这种发力方式,在八极、心意、形意,特别是一些南方拳种中,都能找到类似的技术结构,他所学的泰拳就借鉴了这一种发力方式。
本来在陆地之上,贺无影腿法厉害,罗依农根本就靠不近他的身体。谁知到了水底,就完全不一样,两人近身肉搏。贺无影的北腿攻远不攻近,再加上水的阻力和浮力的双重作用,几乎无用武之地。
而罗依农的手掌已经贴到了贺无影的肉身上,发劲出击自然不受水的阻力作用,将寸劲发挥得妙到毫尖。
贺无影心想:完了,要是再在水底呆下去,非得让罗依农把自己打成烂柿子不可。用尽全力一甩,罗依农一个没抓稳,只撕下了他大半件衣服,贺无影双脚在河底的砾石上一踹,奋力向河面直冲。
罗依农感觉胸部快炸了一样,已经被憋得眼冒金星,他知道自己已经临近极点,再强撑下去,只怕要把命留在这里了。也不再坚持,奋力向水面蹿去。
两人几乎同时钻出水面,都张大了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贺无影知道自己在水中讨不到半点便宜,不等缓过气来,就拼命逃蹿。罗依农自然不答应,全力追赶。
贺无影本想逃到岸上,这样他的北腿就可以发挥威力。偏偏这一段水域两边都是石壁,光滑陡峭,猴猿难攀,连试了几处都以失败告终,只得继续在水中猛游。
罗依农的水性比不上贺无影,但他心头憋着一股气,穷追不舍。
贺无影已经被罗依农的寸劲震伤内脏,双手一用力就牵动胸内伤痛,动作不能太大,自然也游不快。一回头,见罗依农越来越近,急得大叫:“罗依农,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古人交战,还有鸣金收兵,给个吃饭拉屎的时间,你就不怕累死啊!”他忽然想到一计,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潜入水底,躲在水草间,等罗依农追上来时,悄悄掩到他的身后,在他的后背上猛踹一脚。
贺无影这一脚用力不小,罗依农措不提防,被他踹的直沉入水底,灌了一口水,害得他眼泪鼻涕全呛了出来。贺无影却借这一踹之力,蹿出去好几个身位,继续向前逃蹿。等罗依农浮出水面时,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十多米远。
罗依农的一个小小疏忽,差点造成致命伤害,心中却对贺无影颇有点刮目相看,这人看似粗鲁,倒是有勇有谋,可惜没走正道。
水中运动最耗体力,两人从昨晚半夜时分打斗到现在日近中天,这十多个小时中,谁也没进食补充体力,体力都明显透支。贺无影又奋力游出一阵后,眼前阵阵发黑,知道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奋力抢到岸边,爬上一块露出水面的大岩石,就像条肚子朝天的大青鱼躺在上面,累得只顾着喘气。
罗依农的情况比贺无影好不了多少,见他累得动不了,心中一阵狂喜,可惜自己也是强弓之末,追到岩石边就泄了劲,好不容易爬上去,抓住贺无影的手腕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最后学着他的样子也躺了下去。
两人都是用力喘着气,仿佛在争抢空气一样,呼吸声此起彼伏,很有节奏感。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谁先缓过劲来,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人的体内都有着一种不为意志所能控制的惰性。比如,当你凭着心头一口气,超强度超负荷工作时,也许不觉得特别累。可一旦停下来想休息一下再干时,才发现劲泄了之后,就很难再提起。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又僵持了一会儿,贺无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罗依农听他笑得古怪,以为他已经恢复了体力,不由地心中暗暗着急,问:“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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