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回眸:当代红学的记忆-学人的气魄·学养·学风——在宋淇《红楼梦识要》出版座谈会上的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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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世纪后半期的香港文坛和学术界,宋淇先生堪称一颗巨星。他集作家、文学评论家、翻译家、红学家于一身,其著作在读者中享有崇高的声誉。但是,在海内外红学研究界大家所知的宋淇先生,则是他在红学方面的突出贡献,其他方面则知之甚少。

    我是70年代初期有幸拜读了宋淇先生的红学论文,除在《红楼梦学刊》上加以介绍外,主要是在编选《香港红学论文选》(百花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时,收入他六篇文章,并以《新红学的发展方向》(署名林以亮)为首篇,从中亦可见我们对宋先生文章的推重之意和钦佩之情。

    去年初,在梅节、陈庆浩二兄的努力下,将宋先生的红学著述整理成集,并委托大陆学界友人筹划出版事宜。蒙中国书店马建农先生的大力支持,终于获得出版,为广大读者和红学研究者献上一份厚重的佳作。在今日学术著作出版面临困难情况下,我们有理由来感谢中国书店对这部学术著作的关爱和奉献。

    今天我们重读宋淇先生的著作,仿佛春风拂面,有一种获益良多的感受,同时也有无尽的感慨之叹。

    当代历史大家缪钺先生有云:“熟读深思是我行之有效的一点经验,重要的书,必须熟读、精读,最好能背诵,只靠泛泛浏览是不够的。熟读还必须与深思结合起来。……治学者如果只知道深入探索还是不够的,同时又要求能站得高,看得远,从大处着眼,要有远见通识。”宋淇先生即是一位“有远见通识”的大家,他学富五车,融贯中西之学,这在本书的文章中随处可见,尤以《新红学的发展方向》一文最为典型。如果我们认真翻阅一下宋先生的另一部著作《红楼梦西游记》,看看他对英文本《红楼梦》(霍克思译)的评论,更可见这位学者所具有的中国学人气魄、中国学人的学养、中国学人的传统学风。在宋先生的著作中,我们难于看到那种懂得几句洋文洋词的炫耀,看不到那些生吞活剥、生搬硬凑、削足适履的洋词堆砌。他把西学“贯”通在中学之中,只把西学作为《红楼梦》的一个“参照系”,而不是简单的“比附”,把洋词当圭臬,把中国的东西当材料往里套的所谓“贯通”。这种学养、治学精神是非常可贵的,尤其值得我们后学者学习和思考。

    读宋先生著作给我们的另一个感受是他对《红楼梦》(包括对脂砚斋批语)的阅读之细、思考之深、论述之细。他在“细”字所下的功夫,其眼明而又心细的本领,实为当今学人治学的典范。《识要》中许多文章不仅引述了大量少为他人注意的细节描写,而且引证了大量的脂批,互为印证,环环相扣,说服力极强。在他的文章中找不到那些“惊人骇俗”的断语,每一个“结论”都是在他平易近人的分析和叙述中自然“流”出的,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武断”感,更没让读者感到一种“黑云压城”的“强迫”感。反观大陆内某些学人太过于看重自己,他们把自己放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学术、真学倒放在了其次。这些人常常露出一脸“霸气”,以为“自己”才是“权威”的象征。因此他们视“自己”为生命,为“自己”而争名、争霸。其实,他们忘记了我们不愿意忘记的一句真理:“一时强弱在于力、千古胜负在于理。”在宋先生的著作中这个“理”字才是真正的魅力和学术生命力之所在。

    今年恰值宋先生逝世五年,当此之际,《识要》的出版和今天大家对他的高度评价,是对这位学者最好的缅怀。《红楼梦学刊》举办这样的学术座谈会,倡导了一种良好的风气,我希望这种良好的风气能够得到继续的发扬!

    2002年9月6日

    (原载《红楼长短论》,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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